三人围拢桌边,紫鹃认真给她俩讲了规则,黛玉问:“你从哪里寻来的……扑克?”

    “下午大夫走后,我托院外干活的小厮出府,买了空白纸牌回来。”紫鹃指着扑克上的花色道,“这些是我自个儿涂上去的,毛笔真难用。”

    黛玉:“……”你明明识字的。

    雪雁“哼”了声,很是不满地道:“人家叫灵鼓儿,都帮你做事了,还小厮小厮的,果真是一等大丫头,谁都不放在眼里。”

    苍天啊,冤枉!紫鹃无语凝噎地想,我一个马甲号,哪知道谁是谁!连你是哪个都连蒙带猜的!

    这些话她当然无法讲出来,又反驳不了雪雁,只好自□□:“瞧我这脑子,最记忘事得很,感觉死过一回似的。不说这个了,玩牌玩牌。”

    她拿出张纸,纸上有大写数字与阿拉伯数字的比对,比如“一”下面写字“1”,“贰”下面写着“2”,以此类推,这个倒很好形容,因为发音一样,即便记不住,拿着纸比照着算就成。

    只是“十一十二十三”译成的”JQK”太难解释。雪雁忘性更大,方才绊了嘴,现在只顾玩牌了,紫鹃念什么她便跟着念,差点咬了舌头。

    光是教数字和规则,已过去大半个时辰。不过好在黛玉和雪雁都很有兴趣。

    紫鹃道:“玩扑克不赌点什么,怪没意思的,我们要约定好赌注。”

    黛玉打趣道:“先时没看出来,你竟是个赌鬼。”

    “哈哈,”紫鹃嬉笑道,“这个时代不也玩推牌么,拿银子当赌注,我们玩点新奇的,赌‘要求’,怎样?”

    雪雁反驳道:“你脑子里不定装着什么稀奇古怪,提的要求,若我们输了,办不到合该怎样?”

    紫鹃早想好了这些,回答道:“可以约好,赢家提的要求,不能越过‘吃喝玩乐’的范畴,不算大吧?”

    见如此说,黛玉和雪雁都答应了。

    紫鹃又道:“我不占你俩便宜,先试玩三局,三局后,再下赌注。雪雁,你洗牌,来,我教你,先这样……”

    话音未落,屋外传来一道声音:“屋里这么亮,我倒要瞧瞧颦儿在做什么。”

    接着,房门扣响。

    雪雁见紫鹃不肯挪屁股,无奈只得自己去开门。

    雪雁打开屋门,招呼道:“宝二爷,宝姑娘。”

    紫鹃心里烦躁,真是怕啥来啥。她对宝玉本人没有意见,看过书的都明白宝黛二人的情意,但她不觉得宝玉是良配,现在就想转移黛玉的注意力,尽量让她对宝玉淡了。

    宝玉相当不见外,围着桌子打量一圈,问道:“林妹妹,紫鹃,你们这是在玩什么?”

    宝钗跟着走了过来:“颦儿得了新奇玩意儿,也不叫着我们一起。”

    黛玉指着桌上的一摞纸牌,说道:“这东西叫做扑克,紫鹃兴起的一种纸牌玩法,我正学着,赶明儿学会了,再和大家一起玩。”

    “扑克?”宝玉顿时来了兴趣,“好妹妹,教教我。”

    黛玉笑了笑:“好。”随即给他俩讲起扑克的玩法。

    紫鹃一边感叹黛玉的聪明,她把规则全记住了,没一处错漏。一边又很牙疼,想来今夜不可能只她们三个玩了,肯定得带上宝玉和宝钗。

    还能怎么办?

    老话说得好,既来之,则安之,奋力“争宠”呗。

    紫鹃对雪雁说道:“好丫头,还不端些茶水来,玩扑克,二爷和姑娘们少不得说话。”

    雪雁本能想拒绝,她也很想玩啊,但看见自家姑娘一直在说话,是得润润嗓子,又想起和紫鹃打的赌,只得认命去了。

    黛玉暗含得意地问:“你们可都听懂了?”

    宝钗点头笑道:“开始吧。”

    “等等,”宝玉不好意思地讪笑几声,身体向黛玉斜了斜,道,“林妹妹,这处我没听明白,再给我讲讲。”

    紫鹃心里啐道,天杀的,怎么还撒起娇来了。

    黛玉的身体也往他那边倾了些,问:“哪处没听明白?”

    宝玉指着“A”和“2”的纸牌:“这个尖,你方才说它代表的‘一’,这个2,同‘贰’,怎么它俩比‘十三K’还大,不该是最小的么。”

    黛玉从他手里接过这两张牌,笑了笑,正待解释,宝钗嗔怪着接话:“呆雁,论这个作什么,方才颦儿说了,从‘3’这里算最小数,记着这个就成,这是规则的一部分。”

    黛玉娇小的身子微僵,失落一瞬,虽然没表现在面上,还是被紫鹃查觉了。

    她猛喝一口茶,呛咳出声。

    黛玉转头对她道:“怎么了,是潇湘馆没给你水喝,渴着你了?”

    紫鹃委屈,怎么就给宝钗当了炮灰。不过她也高兴,本来就是故意吸引黛玉的视线,乐得做她的“出气筒”。

    宝玉恍然大悟道:“是,瞧我糊涂,本就是规则,哪用去纠结点数大小。”

    宝钗转头对紫鹃道:“紫鹃,你来玩,我先学学,等完全明白了,再试不迟。”

    天呐,怪不得整个贾府都对薛宝钗各种好评,她真的圆融通透,优雅淡定,对一个换了壳的现代人,都能拿捏心思。

    紫鹃其实想让宝钗和宝玉算一方,一起玩,但怕黛玉难过,只得道:“二爷,姑娘们,不如这样,你们都是新手,搁一起玩才公平。我是跟着林姑娘的,占个好儿,替林姑娘看着些,如何?”

    宝玉道:“紫鹃,这玩法是你发明的,如今给林妹妹当军师,占好不占理。”

    这宝玉,但凡把聪明劲儿往别处挪一挪,都不至于被全家钳制。

    紫鹃退了一步,说道:“二爷,这样可好,你们仨玩,我做法官,如何?”

    宝钗和宝玉同时瞪大了眼,异口同声道:“‘法官’是什么?”

    紫鹃心道糟糕,想扇自己嘴巴。

    黛玉一边洗牌,一边柔声接话:“瞧你们大惊小怪的,法官,自然就是判官的意思,依据规则进行判罚,可听明白了?”

    “哦,”宝玉找着台阶,赶紧下,“还是妹妹博学多识。”

    宝钗没说什么,只不经意打量了紫鹃一眼,和颜悦色,温文尔雅。

    雪雁早已将茶水端来,听他几个东拉西扯,都快困了,催促道:“姑娘,快开始。”

    黛玉一点她额头:“心急。”

    紫鹃接道:“吃不了热豆腐。”

    屋里安静一瞬,随即荡起笑声。黛玉道:“我拿你是没招儿了,还不赶紧过来,给我们做‘法官’。”

    秉承公平原则,雪雁这个局外人洗牌发牌。紫鹃存了小心思,坐在宝黛中间,把他俩隔开来。

    雪雁的眼珠子都快嵌在黛玉手上了,看她从小到大,细细理牌。宝玉不知有什么毛病,一边理,一边自言自语:“五个及以上是连子,三个可带一张手牌,四个凑副炸弹,带一带二,可阻断别家手牌。小飞机,大飞机……”

    宝钗笑骂道:“别念,都快被你念糊涂了。”

    这把黛玉拿着地主,正要去翻最后的三张底牌,紫鹃教她:“姑娘,翻牌前要大吼一句话,表示自己拿地主,不让别人。”

    黛玉似乎习惯了紫鹃的怪异,询问道:“什么话。”

    她让黛玉将手覆在底牌上,接着握住她的手,一个翻转,学起扑克程序里的音调,大吼道:“抢地主!”

    所有视线齐刷刷看向她。

    “再来一次,”黛玉笑得花枝乱颤,“我自己来。”

    她将三张已见光的底牌重新翻了个面,然后自己拿起它,清了清嗓,学着紫鹃的语气拔高音量:“抢地主!”

    众人笑得牌都快拿不稳了。

    紫鹃看她的脸色好了些许,竟有一丝红润,不觉感慨万千。穿越过来没几日,她已经做了很多事,效率高得连自己都惊讶。

    多三张牌,牌面大不同了,黛玉只好重新理牌,只听宝钗对宝玉道:“颦儿拿了地主,我俩便是一个阵营的,一起斗她,看她得意。”

    宝玉看向黛玉,笑道:“林妹妹,可理仔细了。”

    黛玉慎怪道:“快了,催什么。”

    宝钗道:“就是,催什么,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哈哈——”屋里再次响起此起彼伏的笑声,只有紫鹃心里苦。

    三角恋真让人头疼。站在他们各自的立场看,谁都没错,紫鹃心里却只有黛玉,免不得伤害其他人。

    谁让上辈子的自己就特别喜欢黛玉。紫鹃似不经意地问:“赌注是什么?”

    黛玉此时全部心思都放在玩牌上,顺口解释:“玩牌须设赌注,不然赢着没意思,输了也不在意。方才我们几个,设的赌注是提‘要求’,赢家向输家提要求。”

    宝玉果真很感兴趣,将手里的牌一拢,双眼放光地道:“那赌注就是‘要求’,如何?”

    黛玉歪头想了想:“我行,宝姐姐呢?”

    宝钗向来豁达大度,应声道:“依着你们便是。”

    紫鹃提及赌注,想来他们几个也不会玩钱,作诗词也有桃花社,大约会沿着“要求”做赌注。

    若黛玉输了,宝钗会提什么要求不得而知,以她的心性,断不会为难人。宝玉的要求比较好猜,左不过赠香囊手帕这类手工,或者让黛玉以后少哭些。

    输了没关系。

    倘若黛玉赢了,她就趁热打铁,给黛玉出馊主意。

    想到这里,紫鹃心里“嘿嘿”几声,恨不得替黛玉上手,拿下这局。但作为法官,她又不好明目张胆地“作弊”。

    三人走了一轮,各自的牌都出了些,雪雁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指着黛玉手里的一张牌道:“姑娘,出这个呀,这个好,没人大得过。”

    紫鹃偷瞄一眼,看她指着小王,黛玉手上还有张大王,明明是副毁天灭地的王炸,默默翻了个白眼。

    雁子啊,不懂就闭嘴吧,黛玉可比你会玩儿多了。

    “2点!”宝玉抽出个黑桃2,截断黛玉的A,激她道,“好妹妹,还存着什么招儿,尽管使来。”

    雪雁急得都快蹦起来了,黛玉学着紫鹃,不动声色地道:“要不起,你出吧。”

    紫鹃一口气落回肚里,她真聪明,好像更喜欢了。

    一局走到结尾,黛玉不负所望,打出王炸,在宝玉和宝钗失落又无助的眼神下,最后抛出一个3点。

    紫鹃化身拉拉队,鼓起掌来,夸赞道:“姑娘,你可真棒!”

    外头鹦哥儿脆生生地道:“姑娘,天天开心!”

    宝玉一把将没出完的牌扔在桌上,赌气不说话了。

    黛玉心情大好,拿他取笑:“你这呆子,输一局就这样,什么时候我输了,可也学你这般输不起,让人看了笑话去。”

    宝玉嘀咕道:“大家都是新手,为何我就不能赢。”

    紫鹃暗暗心想,你本来就是个银样蜡枪头。

    黛玉嘴上是不饶人的,宝钗赶紧从中调和:“才一局,下把怎样还不好说,再来便是。”

    紫鹃作为法官,“公正”说道:“一局结算一局,该林姑娘提‘要求’了。”

    黛玉看了看她:“我还没想好。”

    紫鹃眼睛一亮,以手掩嘴,倾身过去对黛玉耳语。

    见此,宝钗对宝玉调笑道:“她两个准不定商量什么主意,你快打起精神头,免得应付不来。”

    紫鹃耳语完,黛玉先是一愣,随即“努力”憋笑,装着一本正经道:“宝玉,我先给你提要求,很简单,做个小游戏。”

    她看向雪雁,吩咐道:“拿三只杯子,并一支笔来。”

    黛玉赢了,雪雁自是高兴,立即照做。

    三只杯子渐次倒扣在桌上,黛玉拿起毛笔,认真提‘要求’。

    “宝玉,你先记住‘忘情水’三个字,我敲第一只杯子,你说‘忘’,第二只杯子,你说‘情’,第三只杯子,你说‘水’”

    “记好了。倘若出错,得再加一个要求,可就没这般简单了。”

    宝玉立刻打起精神,小声重复“忘情水”三字,宝钗以帕掩嘴,已经在偷乐了。

    黛玉敲第一只杯子,宝玉:“忘。”

    黛玉敲第三只杯子,宝玉:“水。”

    黛玉敲第二只杯子,宝玉:“情。”

    雪雁在旁不满地嘀咕:“可简单了,我都会玩。”

    黛玉毫无规律地重复几次,宝玉也觉得很简单,越玩越上瘾。

    黛玉加快了速度,重复敲起第一只杯子,只听宝玉不断回答:“忘、忘、忘、忘忘忘……”

    待他反应过来时,几个姑娘已经笑作一团:“噗,哈哈哈——”

    宝玉更恼了:“妹妹戏弄我!”

    黛玉笑到捧腹:“瞧着不是只呆雁,原是只蠢狗。”

    宝钗笑了一阵,想起自己也输了,遂开始思考,可不能被颦儿取笑了去。她看向紫鹃,说道:“好丫头,放我一马,可别给她出主意了。”

    紫鹃再次被她惊住,九曲玲珑心莫不如是。她都这样说了,想好的鬼点子只能作罢。

    黛玉已经玩上头,全然不管宝玉还在郁闷,对宝钗说道:“宝姐姐,无须她出主意,我自个儿有主意。”

    宝钗微微坐直,认真询问:“可要怎样‘惩罚’我?

    黛玉道:“姐姐有冷香,给妹妹我写出个暖香的方子来,可好?”

    此言一出,宝玉再顾不得恼怒,下巴都快杵到胸口去了。

    “妈呀,”紫鹃不禁心道,“姑娘,要玩这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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