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乔按照傅守聿说的地方打开了柜子,发现里面果然都是叠得整整齐齐的男士平角短裤,然后又去床头柜抽了张纸巾,随便摸到一条以后,她捂住眼睛,踉踉跄跄地转过身,要摸着床往前走。

    就在她要继续往前的时候,手上忽然擦过一片温热,接着,男人的声音从耳旁传来,“别往前走了,会摔倒。”

    沈知乔没想到对方真的会过来,她嘴巴向来是硬的,但实际上行为确实够怂。

    尤其是刚刚听见男人声音靠近的时候,她想象中能拿出的十倍气焰瞬间就消散了。

    现在,傅守聿让她停下,她当真就乖乖停下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耳边窸窸窣窣的声音停了,她想睁眼又不敢,微微眯起一条缝,发现自己周围已经没人了,而地板上刚才被他们弄得一片狼藉也都被清理干净了。

    沈知乔只好坐在沙发上独自发呆。

    很快,她听见卧室门被人敲响了。

    傅守聿换好衣服后拎着一个脏衣篮从卧房走出来,正好顺手开了门。

    傅晓棠手里拿着几个小盒子,一边望着傅守聿提出门的脏衣篮,瞪大眼睛望着被丢在篮子里的浴袍:“哥,你这件浴袍怎么也脏了?不是才拿上去的吗?”

    “意外。”傅守聿扫她一眼,在她手里东西的包装盒上停留了两秒,没说什么,很快出门去了。

    沈知乔也跟了出来,刚来到门口,就被贼眉鼠眼的傅晓棠拽住了。

    “宝贝,才这么一会儿,就旧情复燃了?”傅晓棠满眼都是调侃的笑意,嘴里啧啧个不停,顺便把掌心摊开给沈知乔看:“看看,什么好东西,乔乔自由飞,出事晓棠背!”

    沈知乔不用细看就知道这死丫头手里拿的什么东西,她抱着手臂靠在门边,自上而下扫了傅晓棠一眼:“用不上。”

    “用不上?”傅晓棠故作吃惊地看着沈知乔,“别不好意思啊,乔乔,我妈就是不让我拿给你们我也会拿给你们,我闺蜜安全第一。”

    “哎呀,我带了,不要。”沈知乔把那玩意推回去。

    很烦。

    之前她在车上翻了一次包确认充电器在不在的时候,正好和小姨给她准备的东西大眼瞪小眼了。

    傅晓棠表情很微妙,而一旁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傅守聿,在路过两人奇怪的氛围时问了妹妹一句:“什么事?”

    “这个。”傅晓棠被哥哥一问这才反应过来,笑嘻嘻地把几个小盒子推进哥哥怀里,“妈让我给你们送这个,本来是要放你房里的,但是她说你房间锁了,她没打开。”

    傅守聿没接。

    他的目光一直在看沈知乔。

    但他什么也没说。

    一句应该问的、不该问的,他都没有问。

    沈知乔似是感受到身侧滚烫的目光,她挠了下后颈:“我这有,但不是我故意准备的....是它...就在我包里的。”

    沈知乔想解释,但很快发现她百口莫辩。

    不是故意准备的那不小心带过来了又是怎么回事?

    越描越黑,她大脑宕机,干脆就不狡辩了。

    “对,我就是带了,装备齐全。”沈知乔说到最后完全承认了,为了遣走幸灾乐祸的闺蜜,她更是火力全开,“新婚之夜,有错吗?”

    她摊了摊手,一副我说的是事实,你们能拿我怎么样的模样。

    很快,傅晓棠一边嘟囔着嫂子威武一边笑嘻嘻地捂着嘴退出了他们的卧室。

    在门关上的一瞬,傅守聿在身后叫住了沈知乔。

    “那今晚你想做吗?”他的语气不疾不徐,不咸不淡。

    是一贯的平叙口吻,就好像在询问她,饿不饿,要吃饭吗。

    “今...”沈知乔前脚刚踏出一步又收住了,差点绊到后脚摔个趔趄。

    她是惯会嘴上连珠带炮的,却忘了傅守聿无论在哪个方面,都是个彻头彻尾的,实干派。

    一阵麻意从头顶直接爬至脚底。

    沈知乔僵硬到头都动不了了,半天才想出了个蹩脚的理由:“刚才撞到你了,没事吧。”

    “没有那么脆弱。”傅守聿淡淡敛下眼眸,“你想的话,当然没问题。”

    “咳....”沈知乔被口水呛了一秒,随即强迫自己冷静,然后转过身来,发誓要将对方一军。

    她看着对方在灯光下略显湿润的眸子,忽然道:“你不觉得,这种事在你现在提出来显得很有失情调吗?”

    见对方沉默,沈知乔仿佛内心奔腾过一万匹羊驼那般震动,暗暗表扬自己真牛逼。

    “是我欠妥了,那睡前再问吧。”对方说完,也不看她,转身就走了,留沈知乔一个人在原地咬手指。

    等洗漱完,她慢慢爬上床悄咪咪地一点一点掀开被子往里挪。

    傅守聿靠在床边看平板,边看边用手里的电容笔记录些什么。

    沈知乔找到机会偷瞄了一眼,像是有关人工智能开发的英语论文。

    这东西平时上学看得都头晕,沈知乔估摸了一下他看东西的速度,一边在心里暗暗松了口气一边暗骂自己是个孬种。

    嘴上每次比谁都硬,说什么就算是傅守聿算计她,她来就来,什么都不怕,但到现在,要是真的快惹火上身了,她躲得比谁都快。

    就在她闭着眼准备装睡的时候,她却感觉盖在她身后的被子动了动,传来一片带着暖意的风。

    原来,是傅守聿给她拉住被子盖住了后脊。

    “今天妈给你打电话,是不是吓到你了。”他说。

    沈知乔背对着他,看不到对方的进度,心里直打鼓,现在嘴上倒是全部诚实了:“对,很突然。那既然你想让我过来,干嘛送我回家。”

    身后顿了顿,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只听见啪嗒一声响,室内的灯光骤然熄灭。

    沈知乔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对方的沉默让她快要窒息了。

    她的神经似乎已经敏感到背后只要稍稍有一点动静她就能想歪,然后脑补出一大片少儿不宜的场景。

    以前其实她和傅守聿因为种种原因没有走到这一步,她不是没有憧憬过、期待过、也害怕过,甚至分手后就想就此别过,再也不用纠结这个问题。

    可她却没想到,兜兜转转,这么多年了,她竟然又一次和傅守聿躺在了同一张床上。

    而这次,竟然是以无比合法的身份——这似乎宣告着,他们无论怎样痴缠,都是合理的,甚至可以不做任何措施,出现任何后果,也是理所应当的。

    她又开始思考这样的问题。

    其实不应该的。

    既然决定了这只是一种交易而已,那又有什么必要把它当真。

    及时行乐而已。

    但遗憾的是,越不在乎的人才越潇洒。

    可越拧巴的人越是在乎。

    感受到床边下陷得厉害,沈知乔知道对方躺下了。

    “不是我的意思。”男人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低沉清晰,“我是什么意思会直接表达,不会拐弯抹角。”

    沈知乔正想说她才不信,却听男人又说:“你不用紧张,同床共枕很正常,你可以先和我试一晚,如果明天不舒服,我让阿姨打扫客房,你去住就好。”

    “我妈重礼节,已经通知她朋友我结婚了,因此可能过几天会邀请朋友来家里做客,所以才会让你一定要住在家里。如果给你造成了困扰,我替她向你道歉,这件事我们也可以稍后讨论对策。”

    “因为实在太晚了,现在再送你回去又很劳累,就先这样睡吧,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对方条理清晰,不疾不徐地为自己洗清了“冤屈”,态度也是惯有的绅士,字里行间又向来带着点似有若无的礼貌。

    这样重回距离感的傅守聿重新出现,这下才让沈知乔再次找到了舒适地。

    这样才是应该的。

    傅守聿确实是这个样子。

    好吧,是他妈自作主张。

    沈知乔正思考着,却听男人又道:“当然,又回到了刚才的话题,你想做吗?”

    沈知乔捏紧了手指:“不想。”

    “好。”

    刚才是她太紧张了,以至于她似乎没有发现傅守聿的变化。

    他问得太自然、太公事公办了,就宛如那日给她夹红烧排骨一般。

    他似乎都没带什么私人感情,像在工作。

    而他的职业,是沈知乔的丈夫。

    想到这里,沈知乔也彻底冷静下来了,原本在对对方的愤怒、怨恨、好奇、加之一点点的害羞全都烟消云散。

    睡觉。

    交易而已。

    沈知乔背对着傅守聿躺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也没睡着。

    其实她睡眠向来很好的,但也许是换了陌生环境或是和傅守聿同床共枕的缘故,她失眠了。

    傅守聿的卧室方位很好,在二楼尽头的房间,坐北朝南,晚上楼下就是静谧的花园,无论刮风下雨,根本不会听见什么嘈杂的声音。

    十分钟后,她终于忍不住翻了个身,面朝天花板平躺着,睁着眼睛望着黑漆漆的室内。

    平躺还是睡不着,沈知乔又认命般翻回来,继续背对着傅守聿。

    就在这时,身旁衣料和床单摩擦的声音传来。

    “认床?”是傅守聿的声音。

    沈知乔嘴都懒得张开,嗯了一声,可字还为落声,耳旁却传来一阵温热的鼻息。

    “抱着我睡,就睡着了。”

    见沈知乔沉默,他又补充了一句:“你以前也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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