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夫妻在新婚蜜月期度过之后很容易开始为了一些奇奇怪怪的点吵架,沈知乔知道自己的脾气,开门就要出去。

    “大晚上你去哪。”傅守聿拽住她的手腕。

    “出去转转。”沈知乔说的实话。

    她不是很生气,她只是想平复一下,消化一下刚才突如其来的情绪。

    夫妻虽然看起来是一个利益共同体,外加他们的关系正在修复阶段,不上不下,每个人应该最起码做到管好自己的生活就可以了。

    沈知乔知道这点,所以她想冷静冷静。

    从她单方面决定她要再次给傅守聿一个机会以后到今天,她觉得自己一个人的进度已经超速了,让她有些吃不消。

    她对他的期望值和期待值比她自己想象中要高太多了。

    没有那么多的期待和高要求就不会有那么多失望。她向来清楚,她也不想只因为要做对方的伴侣就一陷再陷,变得不像她。

    天气越来越冷,已经到了寒冬时节。外面飘了些雪花,马路在路灯的照耀下反射着星星点点的水光,也不知道好走不好走。

    沈知乔一脚油门下去,心底的郁闷一扫而光。

    还是去工作吧,去看看江一诺的父亲怎么样了。好像只有这样工作,才能让她永远踏实。

    感情不是努力就能成功的,但是工作不一样,成功的概率大于感情,且比感情更为牢靠。

    等她的车开始转弯时,这才发现傅守聿的车出现在了后视镜里。

    沈知乔收回视线,不再去看。

    等她的车驶入目的地停好后,她下了车,在两辆车之间找到了刚刚锁好车的傅守聿。

    “你别跟了,我不会做傻事,只是来工作。”沈知乔拦住他,“有些事是委托人的家事,我想她应该不想别人知道。”

    傅守聿沉默片刻,望了一眼在黑暗中零星亮着几盏灯的大楼:“那我在车上等你。”

    沈知乔没回答,拐出停车场以后径直上楼去了。

    深夜病房走廊没什么人,她一路坐电梯轻手轻脚上来,感应灯跟着她的脚步声一排排亮起。

    值班的小护士确认了她的来访信息以后,嘱咐她逗留时间不要太长就放她进去了。

    江一诺父亲的病房是单间,在走廊的尽头处。

    沈知乔偶尔是喜欢独自待在这里进去记录一下数据的,回去做做分析再结合文献看一看,这让她感到安定,在提升自己的同时也希望能够找到让对方尽早醒来的方法。

    现在的时间点护士不会过来,稍晚会有人来帮忙翻身。

    病房内晚上照例没开灯,沈知乔进门的时候听见病房里有声响还以为是错觉,等打开灯一看,被面前的场景吓得手里的包都掉在了地上。

    江一诺的父亲正坐在床边,手上虽然还打着吊液,却不影响他正生龙活虎地咔呲咔呲啃苹果。

    听见身后有响声,他迅速回过头来,和站在门口一脸震惊的沈知乔尴尬地对视。

    沈知乔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刚要转身出门去叫护士,却被身后的女声打断了脚步。

    “老头儿,你下次大半夜要吃橙子让你孙子买去哈,我是没车,跑一趟不容....”江一诺原本进门时还嘟嘟囔囔的,见沈知乔在这个时间段出现在病房门口,她吓得马上就要逃,却被沈知乔当即揪住衣领拽了进来。

    江一诺被揪得连连道歉:“沈老师,放开我,这身衣服很贵的,我最后几件了,轻点儿....”

    她正苦哈哈投降示弱,眼睛却在看向沈知乔身后的一刹那露出了光亮:“哎!这里这里,快来快来。”

    趁沈知乔回头的功夫,江一诺脚底抹油似的立马溜到老人身边去了。

    老人也反应了过来,放下手中啃了一半的苹果迅速缩回床上去了。

    沈知乔回过头,见是方才说要老老实实等她的傅守聿,此刻正站在门口。

    他个子太高,又一袭黑衣,然后悄无声息地站在门口,半天没张口说过半句话,在这样的氛围中更容易让人出心脏病。

    好在半隐没在大衣下的那张脸能看,不吓人。

    沈知乔皱眉,刚想斥他离开这里远离她的委托人,却听见站在不远处的江一诺清晰地喊了一声:“大侄子,救命。”

    一秒,两秒。

    室内完全安静了。

    沈知乔缓缓回过头来,似乎脑袋里的信息处理能力根本跟不上当下的信息量,她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傅守聿半晌,又把视线转回到了江一诺身上。

    江一诺心虚地不敢看她。

    “我就是说别瞒,侄媳妇知道了准生气。还是我了解她....”江一诺嘟嘟囔囔的。

    傅守聿朝前迈了一步,离沈知乔近了一些,想解释什么,却被后者打掉了手。

    “你们在隐瞒什么?”她边说边回过头来瞥了一眼塞了满嘴苹果肉然后缩在被窝里偷偷嚼的老人,淡淡道,“别藏了,我都看见了。”

    下一秒,老人嚼东西的动作立马停了,动都不敢动一下。

    “怎么回事,说说吧。”她慢慢往后退了一步,微微抬起头,仰视着面前的男人,眼底都是审视,“这就是你要瞒着我做的事?”

    还不等傅守聿回答,她又用下巴朝老人躺着的方向指了指:“比如,那位,你们送过来让我疗愈是什么意思。”

    “但是他确实是有过植物状态啊,或者有没有可能就是你来的前一秒他醒的,然后...”江一诺看了眼沈知乔,越说自己越脸红,声音也变小了,“然后自己削了个苹果开始吃...”

    “植物状态苏醒以后,他需要一定时间的康复训练才能慢慢恢复,控制自己肢体和语言,不是像现在这样。”沈知乔面不改色地瞥了一眼江一诺,“所以,还不说实话?”

    江一诺不敢说话,在床上躺着的老人慢慢坐起来了,有些好奇地看着沈知乔。

    “你跟我出来一下。”沈知乔侧身出门去了,把傅守聿叫到了走廊的拐角处。

    “耍我?”她在窗前站定,深吸了一口气,“江一诺是你什么人?”

    “小姑姑。”傅守聿道,沉默片刻他又补充,“躺着的那个,是我爷爷。那我们回家聊?太晚了。”

    沈知乔睁大了眼。

    爷爷?

    难怪她觉得老人看着面熟。

    她第一天来傅家时就见到了老人的遗照,只是当时傅家人都不允许讨论这件事,她又怕提起傅守聿的伤心事,这才没敢细看。

    而现在看来,到了一些特殊的节日,他们傅家人都没有去祭拜老人,原来是他们都知道傅老爷子没死!

    可是把人藏在这里当“植物人”又有什么意义?插着管子多痛苦啊。

    沈知乔想不通。

    她退了几步,又朝病房那边看了一眼,果然见灯熄灭了。

    时间的确太晚了,而那两个人又在掩耳盗铃。

    她拎着包算是默许了丈夫回家的请求,扭头去摁了电梯。

    傅守聿随之而来,两人沉默着,谁也没说话。

    屏幕上的红色数字开始越变越小,沈知乔冷不丁来了句:“关灯的行为真是掩耳盗铃,护士早就开始怀疑了。”

    其实她也早该怀疑的,只是当时只有她一个人在,她不大相信自己的眼睛。

    现在看来,上次老爷子听见傅守聿的声音有了反应不是错觉,因为他根本就是醒着的!

    回去的路上,沈知乔一连把在傅家时傅家人的反应一一串起来,顿感后背一阵发凉。

    她一直记得老爷子的遗照摆在灵堂时给她的感觉——不知情的时候只是觉得在祭奠,而现在看起来更像是家里人什么都备齐了,在等他去死。

    上次她不小心闯入那个房间,王蔚更是不允许她看见。

    他们在隐瞒什么?

    为什么要伪造他的死亡?

    *

    软糖见两人回来的时候很高兴,冲上来欢快地围着两人打招呼,但很快似乎发现主人们的表情不大对劲,并且只是草草地摸了摸它的脑袋就先后进房间了。

    沈知乔换好衣服后在床边坐下,看着傅守聿摘掉腕表以后站在床前解衬衫扣子:“所以,你爷爷,他的确是有过植物状态的?”

    “你们看到的新闻其实一开始是真的,他因为脑梗入院,然后进行了十几个小时的抢救。”傅守聿道,“后来,爷爷被救回来了,但是进入了植物状态。而当时爷爷担任的是董事长的职务,我又没有回到总部,董事长的职务长期空缺的话,没有人能承担公司股价暴跌的风险”

    沈知乔很快接话:“于是他成为植物人的消息被你们傅家封锁了。那你父母呢?那个位置为什么会空缺?”

    “我父亲,你知道的。至于我母亲,当时她在总公司还没有站稳脚跟。”傅守聿轻描淡写。

    “后来呢?”

    “封锁消息后,董事会还在处理这件事时,有人却以公司名义放出了我爷爷的死讯。”傅守聿说到这里,微微垂眸,“消息传得满天飞,公司股价第二天就开始暴跌。”

    “为了有回旋的余地,我母亲后来临危受命成为董事长。”

    沈知乔沉默了。

    谁最受益,谁放的消息,很明显。

    而明明一开始没站稳脚跟,却能这么快走到这个位置,似乎也有些端倪。

    她抬眼看向傅守聿,将猜疑说了出来:“她忽然就,站稳脚跟了?”

    后者抿唇,不直接作答,转而道:“我进总公司调查这件事的时候,我母亲出手阻止。后来我和晓棠就把爷爷送到了一家私人医院,爷爷好歹醒了过来,但是大脑受损,可能需要一些治疗。”

    沈知乔听着听着,慢慢变得有些恍惚。

    印象中,傅守聿的爷爷在当地的声望非常高。

    在沈知乔还很小的时候,新闻中总是见到老爷子的名字。

    而他早年也不大爱在媒体面前露面,后来因为领导力强,产品出圈和尊重消费者,社会影响力逐年增强,在网络上也受到不少人的正面关注。

    她心中的企业家应该是意气风发说一不二的,所以,她一时间还没能把那个躲在被子里偷偷嚼苹果怕被她看见的风烛残年的老人联系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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