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静笼罩着整个林子,树木在微风中轻轻摇摆,枝杈互相交错发出沙沙的声音。

    这样的环境中,一点不寻常的声音都显得格外突兀。

    何映春半靠在那人怀里,紧张得指尖都在发抖,

    “嘘”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是我。”

    何映春摸到那只手,骨节分明,有青筋凸起,她先是精神放松了一瞬,紧接着让他听,

    “你听没听见?有女人在哭?”

    “听见了,就在前边。”闻景昭点头,指了指林子里。

    “是吧?这大晚上的,是人还是鬼啊?”何映春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要不去看看吧?万一是有什么人被困了呢?”何映春犹豫道。

    闻景昭本是想让她先回去,思索两秒,点头,“轻点。”

    两人弓着腰从树后面绕过去,慢慢听清了,确实是女人在哭,还有点儿像小猫叫。

    那女人似哭非哭,克制地呻.吟。

    慢慢看得清楚了,两人的脚步声都顿住了,尬在原地。

    一男一女两个交叠的影子起起伏伏,月亮躲在云层后,不肯出来,灰蒙蒙一片,隐藏住了他们两个人尴尬的表情。

    闻景昭突然伸手将她按下去,两人一块躲在树后。

    “官爷!奴家是您的人了,到了那儿,奴家可就靠您了!奴家才不想去做妓……”声音娇柔,让搂着她的人半边身子都是麻的。

    “那是自然,爷打声招呼,就把你要出来,到时候你就跟着爷,吃香的,喝辣的,今晚烤肉如何?”

    王奎?!

    后面的话就听不太清了,无非是肉好吃,让人吃了还想吃,爷也想吃,但此肉非彼肉...

    听着动静,又是大干一场。

    何映春听出那男人的声音,瞪大眼睛,抬头和闻景昭对视,闻景昭给她打了个走的手势,两人慢慢从树后面退走。

    “听出来了吗?”

    “嗯,是王奎。”何映春点点头,以肉换肉,她叹口气,那女人她在流放路上见过,谈吐不错,看上去也是出身于大家,委身于小小衙役,也是无奈之举。

    真是唏嘘,两人轻手轻脚往回走,陷入沉默。

    闻景昭更在意他们的谈话内容,这女人谋算到达流放地的事情,很有可能是他们离目的地不远了,至少行程过半。

    还有他们所说的妓……

    闻景昭捏着手上的珠子,神色凝重,“逐邑战争频发,被流放过去的女奴白天要做活,晚上还要待在妓营,到时候我会找机会把你们救出来,但那之前...”

    他表情晦涩,十分艰难说道“你们要保护好自己。”

    “妓营?是...是做”何映春张张嘴,说不出口,她原以为被流放到如此偏远之地就已经是惩罚,妓营,想到这两个字,她脊背就直冒冷汗。

    她抬头看向闻景昭的眼睛,勉强笑笑,“会的,会保护好自己的。”

    闻景昭知道他此时或许安慰不了她什么,只是摸了摸她的头,承诺道“我会把你们带出去的。”

    谈话没再继续,两人回到帐篷里,天还没亮,但很难再入睡了。

    闻景昭闭着眼谋划,何映春则是一遍又一遍地刷着自己的积分页面。

    这段时间,她陆陆续续做饭,赚了不少积分,兑换了4瓶灵泉水,灵药她还不清楚功效如何,打算关键时候用。

    突然系统音响起,

    “滴滴,已经达到50积分,您可解锁三种商品!”解锁商品?这倒是个新玩意儿,商品栏里面新增了三样,但都是灰色的。

    她试探着点开一个,

    “滴滴,解锁此种商品需要5积分!”还要积分?她又点了下一个,

    “滴滴,解锁此种商品需要10积分!”

    “滴滴,解锁此种商品需要15积分!”

    一件比一件贵!!日。

    何映春就像个守财奴一样,看着自己的58积分,却舍不得用一点。

    翻来覆去折腾了半宿,天光大亮,众人收拾好东西,再次出发,太阳光很亮,照在身上暖暖的,何映春将纠结了大半宿的事情抛在脑后。

    既来之,则安之,世间多事,庸人自扰,总能想出办法来。

    就这样走了几天,

    队伍前方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三三两两的人凑在一起讨论着些什么,衙役也不如以往那么严苛,只是让队伍排整齐,鞭子拿在手上,心不在焉地挥着,眼睛却忍不住地往前面瞟。

    李斌去打探一番,回来跟着几人说道“说是下一个驿站已经不远了,在一个叫巴县的地方,那里有人居住,环境好一些,过夜的话没准还能买点儿东西。”

    “好,咱们可以看看有没有厚的衣物,越往北越冷。”闻景昭看了眼已经有些影子的巴县说道,何映春点点头,她脚下的鞋都磨薄了。

    小枝一直有些低烧,不如最开始的时候活跃了,“再给小枝买顶帽子。”

    几人商量好,队伍进了巴县,巴县地方不大,天冷街上也没多少人。

    街道两旁有一排排房屋,屋顶上盖着斑驳的瓦片,甚至还有些人家盖着茅草。外墙也都已经斑驳褪色,有种经过历史沉淀的韵味。

    队伍走得慢,脚下是不太规则的青石板,走起来有些硌得慌。

    街两边有稀稀拉拉的店铺和小摊贩,看到长长的犯人队伍似乎也见怪不怪。

    有个老伯正叫喊着卖烤包子,他掀开棉被一角,里面摆着香酥美味的烤包子。

    他时不时拿着擀好的面皮放到炉子里面贴着,再熟练地从炉子里面取出很多烤好的包子放到棉被下面。

    何映春深吸口气,

    香啊!

    没人出声说买,口腹之欲尚且能忍,但寒风可是要人命的。

    犯人们或多或少都买了些东西,衙役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闻景昭和何映春两个人走到卖衣服的小摊前,摊位不大,摊主是一位看上去有几分精明的中年男人,身穿朴素的布棉衣,双手插在衣袖里面。

    他不紧不慢地起身,轻蔑地看了看几人身上的囚衣,

    “棉衣多少钱一件?”

    “这边500文,这边800文。”

    何映春咋舌,五个人最便宜的都要2500文,那就是2两还多。

    “棉鞋呢?”

    摊主不耐烦道“这边450文,这边是600文。”

    “那这帽子多少钱?”

    “你们买不买?别妨碍我做生意,别乱摸!棉帽子得100文呢!”

    何映春放下帽子,“能不能便宜点?”

    摊主眉头一皱,开始赶客,“恕不讲价!!滚滚滚!”他拍了拍帽子上不存在的灰,嘀咕道“真是晦气!”

    “快走快走!!磨蹭什么呢?”衙役们开始拿着鞭子催,容不得他们犹豫。

    “三个棉衣,一个棉鞋,给我们带个帽子,您看二两银子成吗?”闻景昭说道。

    摊主不耐烦挥手,“滚远点儿!”

    何映春连忙赔着笑,补充道“您心善!拜托拜托您,行行好!!”

    “天冷,您多卖点儿,也能早点儿回去不是。”

    好说歹说,终于是买到手了,何映春十分肉疼地给出二两银子,这是他们几个瞒过衙役藏的,用一些就少一些。

    摊主大赚一笔,还勉勉强强说“你们也就遇着我这心好的,看你们可怜,做赔本买卖卖给你们了。”

    闻景昭把棉鞋递给何映春“你换这个鞋。”

    剩下三个棉袄姆妈、小枝还有何映春一人一个,帽子给了小枝。

    “钱不够了,衣服轮流穿。”闻景昭还没有手头这么紧的时候,他干巴巴说了这么一句,李斌十分体谅地没有多说什么。

    小枝则是拿着帽子看来看去,小心地将帽子戴在头上,笑了笑“真暖和,帽子大家也轮流戴。”

    帽子是藏蓝色的,会有一部分盖住耳朵,十分保暖,虽然手工粗糙了些,但小枝皮肤白,衬得她下巴尖尖的,有几分脆弱的美丽。

    有人走过,多看了她几眼,

    姆妈和何映春将小枝夹在中间,隔绝掉了冷风,还有些不怀好意的视线。

    夜晚在驿站休息,因为在县里面,商铺齐全,还有几个衙役买了酒,路途遥远,行程坎坷,此时好不容易能休息休息,赵武也没有特意拘着他们,只是让守夜的衙役别碰酒,其他人都喝得醉醺醺。

    他们喝酒声吵得要命,何映春捂着耳朵,不知道多久之后才睡着。

    一觉醒来,外面天还是黑的,她翻了个身继续睡。

    往旁边一摸,却摸了个空。

    她困意散了几分,睁大眼睛看向旁边,原本他们的位置是姆妈、小枝、她挤在一起,闻景昭和李斌一起,但现在她和姆妈中间是空的。

    左右看了看,并无小枝身影,她那顶爱不释手的帽子也不在,可能是去小解了。

    何映春不太放心地往外面看了看,这几天天气都不太好,阴天,夜晚连月亮都看不见,右眼皮跳个不停,她拢好身上的衣服,出去找人。

    茅厕有点儿远,会绕过一个大院子,此时那边黑漆漆的,何映春也有些发怵。

    她走了一会儿,脚下面不知道踢到了一个什么东西,往前滚了滚,她摸索着捡起来,是顶帽子,上面沾了土。

    何映春抖了抖土,认出那是小枝的帽子,心跳猛地漏了半拍。

    此时,月亮出来了,月光照在院子一角。

    她看到了小枝,倒在地上,双脚冲着她,有一瞬间的大脑空白。

    她快步跑过去,战战兢兢去看小枝的脸,心存几分侥幸,

    只见小枝趴在地上,新买的棉衣大开着,露出青青紫紫的肌肤,脸冲着这边,一只眼睛睁着,俨然没了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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