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映春身体微微颤抖,围着被子蜷缩成一团,两只手放在腹部,湿漉漉的发丝黏到脸上,听到门口传来的声音,抬眼看去。

    闻景昭拿着东西,身上沾着外头的寒意,他抬手放到她额头处,“也不烫。”他耸耸鼻尖,“哪里伤了?”

    小腹钻心地疼,何映春感觉自己的太阳穴都在突突地跳,她艰难开口,声音喑哑干涩“没伤着,月事来了。”

    闻景昭了然,“哪里痛?肚子?”

    何映春脸皱得像包子一样,“是……”这种痛苦他体会不到,何映春懒得再搭理他,闭着眼慢慢忍过这阵疼痛。

    闻景昭把汤婆子灌满,给她放到小腹处,“好点吗?”何映春点点头,滚烫的汤婆子放到小腹,温度上升,她发出舒服的喟叹,“嗯。”

    “嘶。”汤婆子太烫了,何映春用衣服包着,忍着烫。

    闻景昭伸手进了被窝,大手在汤婆子上面摸了摸,“这么烫?”

    “烫些有用。”何映春嘴唇发白,她捂着汤婆子,像捧着救命稻草。

    “喝姜汤吗?”姜汤能发热,闻景昭手放在她额头处,低声问她。

    何映春摇摇头,她指了指旁边的碗,“喝了好几碗了。”发得全身是汗,还是疼。

    她难受得紧,闻景昭坐在一边,也不好受,给她盖严被子。

    他拧眉道,“我去叫大夫吧。”

    “.....不用,你别去。”这么晚医馆早关门了,何映春不想他白跑一趟,伸手拉住他,“可能这几天碰凉水多了,凉着了,挺过去就好了。”

    她手指被汤婆子烫得滚烫,闻景昭握住攥了攥。

    何映春疼得呻.吟出声,拿手锤了锤肚子,呼出的气都弱了。

    闻景昭叹气,脱了外衣也进了被窝,他伸手从她臂下穿过,从身后抱住她,环住腰身,手放在汤婆子上热了一会儿。

    单手放在她小腹,轻缓地揉,因为抱得紧,他的体温透过布料贴着肌肤,闻景昭低头,埋在她颈窝,温热的唇贴着她的颈。

    手凉了就再放到汤婆子上面热,再接着揉。

    何映春眉头松了松,觉着舒服多了,她转过身,两人面对面,闻景昭手没停,单手就能盖住她的腹部,力道适中,轻柔舒缓。

    她抬眼,闻景昭漆黑如墨,平日淡漠的眸此刻关切地看着她,“疼?”

    何映春摇头,翻身仰面向上,让他揉得力道更均匀些,“舒服。”

    舒服得有些不真实,刚刚那种针扎一样的痛频率变低了,油灯里的火苗发出噼啪声,外面有风呼啸声,还有汤婆子中的水一晃一晃的声音,何映春慢慢没了意识。

    “喝口热水。”闻景昭一只手揽住何映春的肩,将碗放到她唇边,天干,何映春的唇干裂的出了血,睡梦中一直说渴。

    “咕咚咕咚。”像沙漠中许久未喝水的旅人,她小口喝,但快速地喝了两碗。

    白天确实累得很了,后脑勺一沾枕头,又歪头睡过去。

    看来是不疼了,闻景昭放下碗,又给汤婆子灌了热水,轻轻甩了甩手腕,接着给她揉。

    “厕所厕所!”何映春被尿憋醒,闻景昭立刻翻身起来,抱着她就往堂屋去,天冷,一般家里夜里起夜会在堂屋备个尿桶,但他们都习惯去外面茅房,尤其是闻景昭,最是讲究。

    此刻何映春情况特殊,外面天又冷,破天荒,闻景昭在堂屋放了个桶,闻景昭便抱着她去了堂屋。

    “干嘛?”

    “环住了。”闻景昭让她环住他脖子,单手将她抱在怀里,另一只手拿着灯油。“行了。”

    何映春想下去,却发现自己还没穿鞋,她清醒不少,“我出去上。”

    “你不是肚子疼?外面冷,就在这吧。”闻景昭又给她拿鞋,让她穿上,“我好多了,你先别抱着我了。”这边的月事带就是布加上草木灰,她都不敢太大动作,怕蹭到别处。

    何映春拿着新的月事带子去了茅房,果然蹭到裤子上了,她叹气,明早又得洗,一晚上已经三条裤子了。

    回去先换了裤子,她把裤子叠起来放到一边。

    “闻景昭,进来吧。”她掖了掖裤子,不想被他看见。

    两人并排躺着,“还疼吗?”“还有点。”何映春觉着好多了,

    “要不明天就歇一天。”闻景昭侧身,一只手放在她小腹上。

    “不成,才开业第二天呢!”今天赚的可是摆摊子的好几倍,白天还有顾客说了第二天要来呢,何映春想都不想就拒绝。

    闻景昭还得去跟张朝出城,“那我让李斌过来帮你,别逞强。”

    何映春不想老麻烦人家,闻景昭伸手捏她的脸,声音慵懒,夹杂着困倦,“听见没?嗯?”

    “没事儿,别老是麻烦李斌,我打算招个伙计。”何映春怕他又不让她开门,闭眼含糊道,“.....我困了,赶紧睡吧……”

    身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何映春睁开眼,她看着闻景昭,肚子上他手还一直若有若无地揉着,她摸了摸他的大手,其实已经不是特别疼了,她侧身看着身边的人。

    他眼皮沉阖,呼吸安稳舒缓,月光透过窗户打在他挺直的鼻梁处,映出清瘦俊逸的轮廓,冷淡疏散,紧蹙的眉头却难以舒展。

    何映春伸手抚平他的眉头,握住他的手,合眼睡去。

    次日,何映春脑袋昏昏沉沉,身边的人不知何时走的,她洗了把脸,清醒了,姆妈已经来了,正在前面揉面,她看了眼挂在堂屋的裤子,应该是姆妈洗的。

    肚子还是坠坠的痛,她喝了口热水,去前面做卤子。

    “姆妈,裤子我自己洗就成。”裤子上沾了血,让别人洗何映春总觉得难堪。

    “啊?我来了就赶紧揉面了,没看到什么裤子啊?”姆妈诧异道。

    那堂屋那些洗干净的裤子,何映春张了张嘴,那是.....

    没别人,就只有闻景昭了。

    何映春瞬间愣住了,呆在原地。

    很难想象,天还没亮,闻景昭起来,坐在堂屋矮凳上,冷着脸帮她洗裤子会是什么样子。

    “想什么呢?怎么脸这么红?”姆妈碰了碰她的额头,“也不烫,感觉好点儿了吗?”

    何映春碰了碰脸颊,有些热,她点头“好多了。”

    “对了,我今儿来的时候碰到王娘子了,她说之前那个小伙计说是去了外省投奔亲戚了,估计是不回来了。”姆妈把熬好的红糖姜糖水盛了一碗,递给她。

    何映春仰头喝了,姜味儿太浓了,她皱了皱鼻子。

    “王娘子怎么样?”

    姆妈摇摇头,“看上去不太好,就跟我说话那么一会儿,她那个嫂嫂还赶紧让她回去做饭带孩子,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看上去刁得很。”

    何映春抱着碗琢磨一会儿,“姆妈,你说要不问问王娘子想不想过来,给她月钱。”王娘子熟悉这面馆经营方式,若是她来了,她们还能多推出些菜式。“就是怕她不愿来。”毕竟这地方也是她的伤心地。

    姆妈点点头,“没事儿,我得了空去问问她,离这儿不太远。”

    何映春揉了揉后腰,“行。”她洗干净手,切菜做卤子。

    —

    校尉署,

    马同光叮嘱张朝和闻景昭,“此次前去只为探路,切忌冒进。”他扫过闻景昭,“别受伤。”

    “是。”“是!”

    两人往外走,“哎,这回你小媳妇儿怎么没大包小包给你带东西?”

    闻景昭懒得搭理他。

    “哎,我还挺馋上次那肉干的,啥时候给我带点儿?”

    “哎不是,闻景昭!你慢点走!”

    两人快步往外走,没看到躲在走廊柱后的人。

    “小姐,咱们回吧,一会儿大人该过来了,他不让咱们来前院。”玲儿拉马安宁。

    “嘘,小点儿声,别说话!”马安宁看着面前走过去的两人,往柱子后面躲了躲,视线落到闻景昭身上,长袍从她面前划过,只看得见一片玄色衣角。

    挺拔清瘦,宽肩窄腰,大步流星,走得很快,没两步就离开她视线。

    “原来他叫闻景昭。”马安宁那日宴会之后常偷溜到前院来,见了他几次,才知道叫闻景昭,她自言自语,玲儿又道“小姐,咱们回吧!不然一会儿大人……”

    “大人!”玲儿余光瞥见马同光,声音颤抖,忙低头行礼。

    “安宁。”

    马安宁身体一僵,心虚回头,“父...父亲。”

    第一缕阳光突破天际,逐邑渐渐苏醒,闻景昭和张朝翻身上马,身后跟着两名士卒,“走吧,速战速决。”闻景昭蒙上脸,拍了拍身下马背,夹腿挥鞭“驾!”

    又是忙忙碌碌一天,何映春揉了揉僵硬的腰,看了眼外边,差不多没什么人了,“关门吧。”

    “我今晚还睡在这儿吧,实在是懒得动了,姆妈,记得给格桑和咪咪喂食儿。”何映春转了转脖颈,“对了,闻景昭回来记得跟他说一声,我睡在这边了。”

    家里还得烧火,不然两个小家伙肯定冻得不行,姆妈应了一声,让何映春把门给插好就回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何映春没回头,她揉着脖子往前走,“怎么了,落了什么?”

    没人说话,何映春回头,“嗯?是落了什么……”

    一只冰凉的手揉搓她的后脖颈,力道比她自己的大了不少,何映春缩了缩脖子,对方骨节分明,五指修长,有股熟悉冷香从身后袭来,“累了吧?”清冽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累...困...”何映春懒懒地往后仰,他捏了捏她的颈肉,“该。”

    何映春撇了撇嘴刚要反驳,紧接着脚下一轻,就被闻景昭抱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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