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被顾文禛的声势一吓,磕磕巴巴的道:“明、明、明隐寺……被劫了。”

    顾文禛一把甩开侍卫,带着一众人手火急火燎的向杭州奔去,百十来人风风火火的跑了大半日,终于在天将擦黑时赶到了明隐寺。

    寂静的古刹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死人,顾文禛一路驾马,被马鞍磨得大腿内侧硬是脱了一层皮,火辣辣的生疼。

    可都火烧眉毛了,雍王哪里还顾得上这些,径直从马背上跳了下来,一路小跑着奔向地下银库。

    顾文禛呼哧呼哧地急喘着跑到空无一物的银库时,整个人都要炸裂了。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双目放空,喘了好一会儿,然后摸着那些原本堆满金银,现在却空空如也的架子,痛声哀嚎道:“我的银子啊……我的银子啊!……哪个天杀的,偷了我的银子啊……”

    雍王得力手下潘修武拿了两样东西走到顾文禛跟前道:“王爷,这是在守卫的尸身上发现的。”

    顾文禛缓了好一会,总算是收拾好了他过分激动的情绪,他疲惫的就着身边人的手爬了起来,看向那两个物件时,眼眸倏地一变。

    他先是拿过那玄铁令牌,反复地看了看,又拿过另一把锻造繁复的刀,神色复杂的冷声道:“修武,你怎么看?”

    潘修武谨慎的道:“此地离西境更近,这刀显然是齐王近身暗卫的制式,前几日也确实有齐王的人在姑苏出现过,听说是在追杀什么人。”

    顾文禛又拿起那块玄铁令牌反复的摸着,呢喃道:“追杀北境校尉吗?这手笔,看着像顾文稷嫁祸我那七弟,但反过来说,也不是没有可能?呵呵……有意思。”

    潘修武道:“主子的意思,也有可能是赵王栽赃齐王?可赵王可是您亲弟弟,他劫您的银库会吗?”

    顾文禛将令牌抛给潘修武,嗤笑道:“会吗?栽赃这活,他顾文疆向来是惯犯啊,在他眼里,我就是一块上好的肥肉,他北境那么多人要养,就靠我父皇每天给他拨那仨瓜俩枣?他早喝西北风了,你说他会吗?”

    潘修武道:“那要真是他做的,主子打算怎么办?”

    两人一路走,一路说,转眼便到了山脚,一驾豪华的马车停在那里,侍卫战战兢兢的给顾文禛掀起车帘,顾文禛道:“如果真是他做了,我找母妃哭上一哭,没准还能抢点回来。”

    潘修武道:“那要不是他做的呢?”

    顾文禛眼睛一眯,别有深意的道:“那他就和大哥平摊,总之有了那两样东西,你还怕我向他们俩要不来银子,哼……”顾文禛转身钻进车里,帘子落下的瞬间,从车里传来冷肃的两个字。

    “进京。”

    老大和老七的那些破事他不管,他们两个狗咬狗一嘴毛的,谁也没比谁强到哪儿去,但想占他顾文禛的便宜,那就得准备好拿块肉来换,不然,谁也别想有好果子吃。

    顾星澜办完事回来时,已是三日后,她风尘仆仆的回到小院,先洗了个澡,便跳墙来到蔡荀这边 。

    桌子上摆着七八盘佳肴,有肉有汤的。她狼吞虎咽的吃着,半点没女娘的文静端庄,那吃相,都没顾衡斯文。

    可顾二公子爱看啊,他一会给顾星澜添筷子鸡肉,一会给舀碗汤的,眉眼弯成好看的弧度道:“慢点吃,又没人和你抢。”

    蔡荀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夹了顾衡两眼,可顾衡压根没看见,他抿了口茶顺顺气,才道:“都安排妥当了 ?”

    顾星澜两下扒拉完碗里的饭,将碗筷一搁,又喝了口茶,才道:“银子分十批藏到姑苏城县城几处废弃的矿洞、窑洞中了,全部的地点,只有柴虎和我知道。”

    蔡荀点点头道:“不错,没留下什么首尾吧?”

    顾星澜往椅背上一靠,秀眉一挑道:“你猜?”

    蔡荀美髯一抖,阴阳怪气道:“你还能憋什么好屁,准是又使什么坏水了吧?”

    她走前,特意带走了聂军的令牌和那把刀,用意不言而喻,顾衡唇角微扬的坐在一边,看着顾星澜璀璨的眼眸,这人但凡手里有银子进账了,那瞳孔都会放光。

    晌午的灿阳斜斜地打在她白皙粉嫩的脸上,那柔嫩的鹅蛋脸上缀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浓密的睫毛下投下一片浅淡的阴影,随着她的一颦一笑,微微颤动,像一柄羽扇一样,撩得顾衡心中一痒。

    他怔了一下,不自然的将目光往下挪了两寸,垂到顾星澜的唇上,就见那粉红的唇一张一合的说着什么,他半个字也没听进-去,只觉有点口干舌燥。

    顾衡慌忙地拿起茶杯,将杯中之茶一饮而尽。

    便听蔡先生道:“二公子过两日便动身回京吧,明年的春闱,你也该下场了。”

    顾衡终于回过了神,他拿帕子轻拭唇边的水渍,道:“先生同我们一起进京吗?”

    蔡荀道:“我去会会老朋友,会晚些来,你和星澜先走,把柴虎带上。学问一途上,我已没有什么好教你的了,到了京城,你可先去太学听听课,也顺便结识些同窗,他们以后都是朝廷砥柱,也会成为你的左膀右臂。”

    顾衡道:“我都听先生的,只是虎子哥,还是让他跟着先生吧,他跟随先生多年,有他在您身边,我放心些。”

    蔡荀想了想,才道:“也罢,你们现在身边也不缺人手,那我就把他带走了。”

    晋王的小公子能如此关心他,说不感动那是假的,蔡荀老怀安慰的抚了抚胡须,转脸一看,顾星澜没心没肺的在那嗑瓜子。

    蔡荀眼睛一瞪,张口又开始数落道:“你看看人家衡儿,你再看看你,都是我带大的,差别怎么这么大?你就没点儿上进心吗?”

    顾星澜无辜的道:“他是你徒弟,我又不是,他关心你不是应该的么,再说了,我又不入仕,那么上进做什么?”

    蔡荀一听更来气了,愤恨的道:“你还有脸说,当初让你一起听学,与衡儿一同科考,将来在朝中,衡儿也能多个帮手,可你倒好,死活不同意,你说你也是堂堂秀才之子,论学问,当初比衡儿强出百倍不止,可现在呢?衡儿甩你两条街。”

    这话说得,一下骂两人。

    顾衡嗮嗮的笑了笑,不等开口,就听顾星澜道:“我一天那么多事要打理,放别人你能放心?我不科考又如何,也不耽误正事,朝中之事,哪里是多一个帮手就能行的,不过都是利益往来,互相利用罢了,只要我们给得出他们想要的,还怕没有帮手。”

    这话堵得蔡荀一噎,半天没吐出一个字。

    只听顾星澜又道:“我在其他地方的用处更大,先生放心,我会护好公子的。”

    蔡荀咽了咽口水,神色莫辨的坐回椅子上喝茶,不为别的,就因为对方说得没错。

    顾星澜这样选择除了因为其他地方更需要她外,还因她是女子之身,进贡院要脱衣搜身。不然她重生回来,为什么不自己上,还要借由顾衡这把刀,才好报仇?

    当然是她没了身下那二两肉,办什么事都不成啊!这是世俗对女子最大的歧视,很多事情上,男人做得,女人却做不得。

    靠,要是现在让她来当皇帝,她非得把这破规矩改改不可。

    顾衡听着这番话,颇为愧疚的看向顾星澜,心中暗想:“是啊,星澜都是为了我才不去科考的,正如先生所说,星澜当初一身学识,如果入仕,将来的前程,可能并不比我差,甚至更好。”

    二公子心思愧疚的能愁出朵花来。

    三人又商讨了一番聂军的事,一致决定还是让他回到赵王身边,对各方面都好,那份账簿,蔡荀做了份赝品,让聂军带回去交差。

    顾文疆看不出来是假的最好,要是看出来了也没什么,就说从顾文稷那偷出来的就是份赝品,左右两人撕了这么多年,互相猜忌的种子早种下了,不用他们点火,只需吹吹风就着了。

    至于荆如意,这姑娘也是命苦,在这次的事情上,也算帮了他们一把,顾星澜准备这次进京时把她捎上,让她寻到家人,再换个地方隐姓埋名的生活。

    事情都梳理得差不多了,几人各有各的心事,蔡荀也没多留,便将二人赶了回去。

    三日后,顾衡和顾星澜明面上带着罗家爷孙,陶川和如意姑娘,装车准备出门。

    走前,隔壁的柳娇娇穿着一袭玫红的衣裙,杏仁小脸上,大眼睛氤氲的望着顾衡道:“沈公子……一路保重,来年春闱后早些回来,娇娇在姑苏等着公子回来……”

    那一步三回头的劲,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顾衡未过门的媳妇呢,把陶川看得一愣一愣的。

    “阿笙,这柳姑娘什么时候和大公子好上的?”陶川冲柳姑娘扬了扬下颚。

    阿笙比划了个噤声的手势,笑得莫测的钻进车里。

    就听顾衡道:“柳姑娘还是别等了,以姑娘的容貌与品性,寻个良人很容易,沈某不才,当不得姑娘厚爱。”

    柳娇娇眼眶中的泪水一下就掉了出来。

    顾衡转身前,想了想,又说了句什么,那柳娇娇以帕掩面,哭着跑回了家。

    罗大爷驾着马车,拉着两个主子,罗笙和陶川驾着另一驾马车,拉着如意和一些行李,一行六人,两驾马车缓缓向京城驶去。

    顾星澜坐在车里,一边啃着琵琶果,一边好奇的道:“你都和人家说什么了?把小姑娘欺负的呜呜哭?”

    顾衡拿了本策论翻开,随意的说:“没说什么,只是告诉她,我有喜欢的人了,让她死心罢了。”

    “咚”的一声,琵琶果砸到车板上,咕噜咕噜滚到顾衡脚边。

    顾星澜眼睛瞪得洞大,嘴巴张了半天,道:“你有喜欢的人了?什么时候的事了?我怎么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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