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监脸色倏地一变,诡异的笑了起来,“沈大人,眼瞅着前面不远就到了,您怎么就不走了呢?”他一改刚刚的焦急,直起身踱步向顾衡,“大人如此不听话,怪叫人为难的,啧啧啧……”

    顾衡一言不发,只警惕的盯着对方。

    小太监阴森的笑了两声,又道:“不如……”他拉长了音,蓦地出手而来,“让奴才帮您一把。”

    陡然间,那双瘦骨嶙峋的爪子直奔顾衡面门而来,带着一股子劲风,竟是个功夫行家。那指间伸到顾衡劲后将要擒住他的瞬间,小太监成竹在胸的一笑,凹陷的双腮往两边一扯,大口咧出个诡异的弧度,那模样竟像是井里的□□,再配上他那双略显突兀的眼,怎么看怎么瘆人。

    顾衡瞳孔颤动,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左腿绊右脚的往右侧一跌,将将错开□□太监的手,他二话不说便往回跑,一双长腿能跑步残影来。

    人受惊吓逃命时,那潜力真是无穷的,小太监怔了一瞬,看着自己抓空的手纳闷了一瞬,有些难以置信,但现在情况脱缰,不容他细想,急惶惶的追着顾衡而去。

    顾衡风一样的蹿出三十几米远,余光一瞥,竟发现那小太监才急急追来,他放重呼吸与脚步,往连廊旁的一条隐蔽的小路跑去,转弯时,嘴角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小太监紧追在后,每次眼看就要追上,顾衡总又能咬着牙加快几步,让他失之交臂,把他恨得牙痒痒,等把人追上,非打断文弱书生一双长腿不可,“他奶奶的……”

    两人追逐没多久,顾衡便被暏在一处荒院里了。

    小太监呼吸略重,他不耐类烦的呸了口唾沫,道:“孙子,挺能跑啊?”他一步步靠近顾衡,像看着困兽一般兴致高昂,余光一扫,脚边有根腐朽的扁担。

    他抬脚一挑,那扁担便飞跃到他手上,小太监掰了掰,扁担发出陈旧的吱呀声,但却没断,他心想:“还凑合,打断那厮一条腿够了。”

    小太监撸着袖子一边上前,一边扯着他那过长的嘴巴大放厥词道:“哼……看爷爷怎么收拾你?”

    二寸宽的扁担向顾衡右腿膝盖骨横扫而来,那速度,出奇的快,转眼便到近前。

    “这回不信你还能躲得开?”小太监心下暗想,嘴角再次扬起将要得手的笑,下一瞬,便看着那双本该被他敲断的长腿噌的一跃,点在那扁担上着力,一个腾空,便落在他身后。

    不待他暴突的眼珠子诧异完,只觉得他自己膝弯一股钻心的痛。

    “扑通”一声闷响,小太监两条腿磕在了地上,将地上的青石砖砸得“咔”的一声,那布满青苔的砖面竟裂开几道细碎的纹路。

    完了……□□太监当场便明白自己这右腿骨肯定断了,仅凭一脚便能把他腿踹断,这就是扮猪吃老虎,对方并不是文弱书生,消息有误。

    他忍着钻心的疼抬头看向四周,不知不觉间,他竟被对方引入了陌生的地方,不是他事先采过点的地儿,大意了。

    顾衡弯下腰,一把掐住小太监的下巴,径直取出了对方齿后的毒药,才冷声道:“说,谁派你来的?意欲何为?”他黑沉的眼眸犀利的注视着对方,瞬间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寒意。

    原本还神气不已的小太监这会沉默的闭紧嘴巴,目光垂低,不与顾衡视线相撞。作为杀手,任务失败生还的概率微乎其微。

    连自尽的药也被对方搜走,他除了咬牙硬扛,也没别的折了。

    这套路顾衡见多了,他这回没冷脸瞪人,而是温和的一笑,下一刻,小太监便觉得自己的左手腕处传来一阵钻心的疼。

    “呜……嗬嗬……”小太监脖子上青筋凸起,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落,他极力的忍着痛苦,还是半句话不肯说。

    “行,你可挺住了。”顾衡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条巾帕,将那小太监的嘴一暏,邪魅的一笑,那笑迎着阳光,配着那张无与伦比的俊脸,竟奇异般的漂亮,没错,就是漂亮,就像开在生死之界的往生花一样荼蘼且致命。

    半个时辰后,顾衡拿出一块干净的帕子擦了擦一柄极薄的软刀,然后重新围回腰间,他别有意味的打量了这个荒院几眼,才拖着一团沉重的东西离开。

    【“是、是、齐王……”小太监气若游丝的说,“齐、说要给、给你……教……”话没说完便咽了气。】

    顾衡躲过巡逻的侍卫,回到刚刚的御花园那边,此时已过大半个时辰,只听那一墙之隔的女子道:“青儿,我乏了,咱们回吧。”

    “是,公主。”

    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渐渐走远,顾衡才转回了翰林院,才一进内厅,颜诀便迎过来道:“沈兄怎么才来?几位大人等了半晌。”

    顾衡尴尬道:“我不太识得路,耽搁了些时辰,诸位大人可等急了?”假太监来传诏时,并无外人在场,细想起来,处处都是蹊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那倒没有。”颜诀安抚道:“就是吕大人脸色稍有不悦,说你当了官,没往日在太学时勤勉了。”

    颜诀拍了拍顾衡肩膀,冲他递了个眼色,那意思“你去哄哄。”

    苏子婴也冲顾衡点了点头,“沈大人。”便起身做自己的事情去了,两人本也没什么交集,不过点头之交而已。

    以这位榜眼的秉性,能冲顾衡打招呼已是天大的面子了。

    顾衡走到最里间的一间敞亮的开间,那是翰林院的几位学士办公的地方,吕正谊正和其他几位学士修史,见顾衡进来了,连个眼神也没瞥给他。

    老头正气着呢。

    顾衡先是与其他几位学士打过招呼,才乖觉的走到老师吕正谊跟前认错道:“先生,学生来晚了,请先生责罚。”

    吕正谊本气不顺,但看顾衡认错态度良好的份上,“哼”了一声,才板着脸说:“我哪敢说状元郎啊?”他啪的把一本厚厚的经史砸在顾衡眼前,“把这本钻研好喽,三日后,随我给太子讲经。”

    这就是不气了?太学大半年,他还是深知老头子心软嘴硬的,顾衡眼底挂上笑意,道:“是。”

    当日下值回府,顾衡进到顾星澜房中,将门一闩,道:“星澜,我今日在宫中遇伏了。”

    顾星澜秀眉一蹙,虽有些意外,但也没放在心上,她放下手中的事,走到顾衡面前,耸了两下鼻尖,一股极淡的血腥味?顾星澜道:“你杀人了?”

    顾衡点了点头,拉着顾星澜坐到桌边,给自己和对方都倒了两杯茶才道:“对方扮成小太监,传皇帝口谕,诓我前去,便把我往御花园那边带。”

    顾衡从小也算是在宫里长大的,他哪不认识啊?顾星澜不担心也是因为这点,她磨了那么多年的刀,要是这么废,折了也罢。

    “御花园里的人是位公主。”顾衡又道。

    顾星澜前后一想,说:“那人想让你惹个擅闯宫闱,冲撞公主的罪?”新科状元走马上任头一天,就冲撞公主,不杀,也会贬到哪个犄角旮旯里永不召回了吧!

    “这心思,够歹毒的,如果换作旁人,估计就着了道了。”顾星澜抿了口茶,又道:“可问清是谁动的手了?”

    “齐王”顾衡吐出两个颇为让顾星澜意外的字。

    但细想也不算太意外,“如果是齐王的话,公子觉得,他为什么派人在宫中对你出手?”顾星澜看向顾衡。

    顾衡想了想,才说:“那小太监死前,说是齐王让他教训我,估计我不是庸王的人这事,败露了。”

    顾星澜点了点头,说:“不错,公子有长进。”她修长的手指一下下敲击着桌面,“这事本也瞒不了太久,齐王本就机敏,谭沛也不是个蠢顿之人,也好,揭了这层面皮,我们总要讨点儿好处。”

    她狡黠的一笑,顾衡便知道,齐王要倒霉了,他郁结了一天的气,可算散了。

    ***

    京城谭府,谭沛拿着一折文书看了两眼,撇到一边,睨了眼坐在椅子上火燎屁-股的谭松,训斥道:“坐有坐相,你都入朝了,这点小事,还要我教?”

    谭松讪讪的缩了缩脖子,坐得端正了些。但还是不服气的小声嘀咕道:“堂兄为何把我外放?别家都恨不得挤破脑袋托关系留京,只有堂兄变着法的把我支走,莫不是?莫不是怕我在朝中来日混得好,有了前程来抢堂兄的位置不成?”

    谭沛倏地抬头看向这个不成气的堂弟,气笑了,他道:“就你?也未免想太多了……我这位置就摆在这,只要你能坐稳,我愿意让贤。”

    这话把谭松噎的,半点也反驳不了,他自己几斤几两,自己还是有数的,自是不能和学富五车,诡计多端的谭沛比。

    “咚咚咚……”侍卫在门口道:“主子,属下有事禀报。”

    “进来。”谭沛理了理袍子,瞥了谭松一眼,那意思你少给我惹事,安分点。

    侍卫进来,伏在谭沛耳边说了句什么,就见谭沛薄唇紧抿,眉峰微蹙,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待侍卫出去后,谭沛转头一看,谭松竟还在,便不耐烦的赶人:“这事没商量余地,下个月,你便去津城上任吧。”

    清晨,芙蓉殿的两个宫女来莲池采莲,两人各提着一个竹篮,蹲在小船上摘选开得最好的莲花,只因贵妃娘娘喜欢。

    “小心着点,别把花叶弄断了。”年岁稍长的大宫女绿锦道。

    “姐姐放心,我会注意的。”

    两人认真的拨开一片片宽大的莲叶,绿锦正把一朵开得极好的莲剪下来,准备放入篮中,就听小宫女“嗷”的一嗓子尖叫起来,扑通一下跌坐在船板上。

    砸得船身晃了几晃才稳了下来。

    就见小宫女脸色铁青,嘴唇颤抖,指着莲叶间一坨浮在水面上,红白一片的东西,然后两眼一翻,便撅了过去。

    绿锦黑色脸咒骂道:“蠢货,叫什么叫,你当这是什么地方。”当然小宫女是听不到她骂的话的。

    她扭头看向小宫女指着的地方,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吓得她把手中采好的莲尽数掉回水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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