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怔了好半晌,又咽了两下口水,将目光转向别处,不甘心的挣扎道:“那大人能给本宫什么?”

    顾衡端坐在椅子上,早已收回了那慑人的气势,他面上和善的笑道:“保长公主后半生荣华富贵可好?”

    这就意味着,他不但会将长公主从赵王府的事中摘出去,还承诺在日后照拂她,顾衡一个刑部尚书而已,他凭什么?

    长公主不禁偏头看顾衡,只见对方又是一副温润的模样,与刚刚那副慑人的样子大相径庭,她实在看不出顾衡深浅,可观其神色,对方又是那样的笃定。

    当然,她也没得选择,银子再重要也没有性命和地位重要,如果她不能从赵王府的事中摘出来,轻则被贬,重则丢命。

    如果她不再是长公主了,那些金山银山再好,她也守不住。

    “成交。”

    ***

    北境顺城城楼上,一排排的士兵来来回回的巡视着。

    “许将军,他们退了三里,安营扎寨了。”

    许括觑了眼不远处的军队:“观人数也就一万出头,不必担心,我们固守便可。”

    不一会,对方来了一队人马到城下擂鼓叫阵。

    “赵王……天道教主,快快出来受擒,我等奉皇上之命特来擒你上京归案,你指使叛军火烧东宫,行刺太子和陛下,狼子野心,天理不容。”

    “顾文疆,你要是还有一点良心,就出城戴枷,不要挑起战火,牵连顺城的百姓,百姓何辜?你就不怕遭报应?”

    城楼上,卫兵急道:“许将军,这如何是好?难不成,就让他们骂?”

    说话间,城下人马骂得越来越难听,什么顺城的兵士都是王八,是龟孙孬种的都来了,直戳他们脊梁,骂他们不敢一战。

    许括气得呸了口唾沫,忍无可忍道:“拿我的刀来,点五百人跟我走,看我不把这群孙子的脑袋扭下来,让他们认识认识许爷爷的厉害。”

    “忍字头上把刀,人在弱势时,自然警醒,可如果不是,又有几人能忍?”顾星澜觑着城楼上的人道。

    不惑问:“主子,这都骂了一个时辰了,管用吗?”

    顾星澜眯眼看着城楼上的动静,笑道:“来了。”

    陆成江拽着缰绳道:“骂战而已,这不稀奇,对方三倍兵力于我方,出战是早晚的事。”他侧身看向顾星澜:“沈都卫有把握能胜吗?”

    “不,我们要败,不能胜。”

    “啊?”本来跃跃欲试的赖春生一下子就泄气了:“不是老大,为什么啊?”

    顾星澜道:“一会儿听我号令,且战且退,将他们引过东边的山坳。”

    陆成江眉头一挑,笑了:“都卫好计策,那我等就看御林卫的表现了。”说完,陆成江带着北大营的人退了回去。

    不惑瞥了眼陆成江,问:“主子是信不过这姓陆的吗?”

    “不。”

    “那为何这战不要北大营的上?”

    顾星澜道:“双方合作,总要让人看看咱们的实力,不能光凭嘴说,懂吗?”

    不惑点了点头,握紧了手中的刀。

    果然如顾星澜所料,不过片刻,顺城的城门吱呀呀的缓缓打开,陆陆续续从里边杀出近千人的队伍。

    “杀、杀、杀……”

    一时间喊声震天,赵王的人以一字队形向顾星澜等人直逼而来。

    顾星澜道:“燕尾式,撤。”御林军立马且战且退向东边。

    许括远远看见人群中的顾星澜,倏地一笑:“看见你了,小白脸,驾……”他一夹马腹,穿过众人向顾星澜而去。

    顾星澜侧身拉弓,将身子放得与马背齐平,弓弦拉满,“咻”的一声,箭羽破空而去,擦着许括的右臂绵软的滑了下去,都没蹭掉半点铠甲的皮。

    许括咧嘴一笑:“哈哈哈……我还以为沈都卫是什么高手呢?原来真是个小白脸啊?小白脸就应该在宫里风花雪月的待着,没事跑北境逞什么威风?啧啧啧……这小模样?兄弟们,咱把这姓沈的小白脸捉回去暖被窝怎么样?”

    “将军好主意,那感情好啊?哈哈哈……”

    “冲”许括不再犹豫,见顾星澜这几百人不过是宫里混饭吃的软脚猫,他势要将人擒回去在王爷面前长长脸。

    许括在这顺城总没仗打,可算是窝囊够了,这不是送上门的军功吗。

    无惑听着赵军的奚落声,眸子一暗,转手搭弓,“嗖”的一箭射出,狠狠的扎进刚刚那嘲笑顾星澜的兵士喉咙间。

    他嘎巴了两下嘴,便跌落马下,被后面杀上来的人的马蹄踩成了肉泥。

    顾星澜领着人看似狼狈的逃向了东边的山坡,那是个葫芦口型的山坳,赵王的兵被胜利冲昏了头,不管不顾的就往里冲,许括感觉不对,急急勒马。

    “撤,都给我撤。”

    但两方人马混战在一处,马蹄声,兵器声,嘶吼声将许括的话淹没的七七八八,此时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原本已远去的顾星澜策马折了回来,此时从山坳两旁的林子里,又冲出来近千人,将他们四面围住。

    顾星澜端坐在高大的马背上,睥睨的看着人群中的许括,蓦地笑了起来,她再次搭起弓箭,只听“嗖”的一声,凌厉的箭风唰的向许括心口而来。

    哪里还有半分皮软的样子。

    那长箭破开皮质的护甲,狠狠的扎入许括的心口,他难以置信的垂头看向心口,“噗”的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嚯、嚯、嚯……”御林军一下下的扬起手中的刀,以庆祝这场全歼的小胜。他们目光热烈地看着他们老大,个个心潮澎湃。

    一行人收缴军械回营。

    陆成江笑着迎了过来,抱拳道:“恭喜沈都卫首战告捷。”

    顾星澜将许括的头丢到陆成江脚下:“接下来就靠陆将军了。”

    这会儿,陆成江才真的信了顾星澜的战略也许真的能行,他将脚边的人头踢给手下,拍了拍顾星澜的肩膀,将一碗酒递到她面前,道:“一切小心,我等着你们回来。”

    顾星澜仰头灌下,颇为痛快的道:“好。”

    她领着三卫的一百人换上赵军的衣服,转身离去。

    陆成江则命人将许括的首级挂于杆子上,继续去城下挑衅。

    顺城城楼上的副将一看,登时大骇,命所有人严守城门,不得出战,不管对方如何叫骂,他们只要撑来援兵,还怕对方不撤兵。

    许括那个蠢货死了,他正好可以上位。

    ***

    暗道里漆黑一片,狭窄得只能容一人通过,脚下是又臭又让人作呕的粪水,一行高大的汉子蒙着面巾,弓腰弯背的就这么摸黑在暗渠里趟了两个时辰才终于摸进了顺城。

    一出来,赖春生扯下面巾便吐了起来。

    “呕…… ”一群汉子干呕了几声,长吁了几口气,才终于缓过劲来。

    “头,我现在总算知道你为什么不让兄弟们吃饱了。”赖春生心有戚戚的说。

    不惑没跟着顾星澜前,流落成乞丐那段时间,也是受过苦的,他适应得倒还好,没有三卫的人反应大,但也反复呸了几口唾沫。

    顾星澜神色不变的拿出银针在穴位上扎了一下,终于恢复了嗅觉,她看着三卫兄弟们的惨样,没心没肺的一笑:“都去那边河里涮涮,这味儿。”

    众人这才明白他们老大为何可以神色自若,一阵鬼哭狼嚎:“头,你太不地道了,你怎么能这样?”

    “头,你有这样的好法子,不跟兄弟们说,是不爱我们了吗?咔、咔……你听,我们心碎了?”

    一群人混熟了,就开始没大没小,什么荤话都敢往外扔,都是糙老爷们,怕什么。

    不惑气道:“不得胡说……”

    “无碍。”顾星澜笑着阻止,她一边和众人去河里洗靴子,一边说:“不是不帮兄弟们,只是这要配合着我的独门内功,你们用了也没用。”

    不惑道:“我不也跟着你们一起臭着呢吗?”

    赖春生赶忙解释道:“头,大家伙儿就是开玩笑,你别介意啊!”

    “是,咱们哪能生头的气呢?就是想多和头亲近亲近,没别的意思,嘿嘿……”

    顾星澜看着这些兵痞子,心中一片熨帖,仿佛回到了几十年前的北境大营,真好。

    ***

    顺城赵王府内,顾文疆正在书房整理密函,只听外面一阵敲门声响声。

    “进来。”

    推门而进一个戴草帽的汉子,他进门后将草帽取了撂在桌上,垂头上前便跪地请罪道:“王爷,属下去晚了,世子他、他……没能逃出来,已在刑部的牢里殁了。”

    顾文疆黑沉着一张脸,攥拳在桌子上狠狠一砸。

    “父皇,你还是那么狠心啊?不管对老八,还是对我……”这话说得咬牙切齿,虽然他不是十分中意这个世子,可再怎么说也是他儿子。

    汉子垂着头,面容隐在阴影里,卑微且怯懦的缩了缩肩膀,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主子怪他。

    顾文疆给儿子的哀痛也就一瞬,下一刻,他便抽了个封好的密函递给汉子:“你再跑一趟西境,把这个送去给李宴,告诉他,他的要求,我同意了。”

    “是。”汉子起身接过密函,缓缓的抬起头来,露出一张俊秀的脸。

    赵王身子一僵,一动也不敢动,余光瞥向心口抵着的那把匕首。

    “你、你是?”

    “下官沈星澜,来请王爷进京,得罪了。”顾星澜冲赵王偏头一笑,算是打过招呼。

    赵王看向院中走动的侍卫,心下衡量要怎么脱身,手不着痕迹的往右边摸。

    “哦……原来是沈大人,沈大人好手段,竟能进得了铁桶一般的顺城。”

    他的手在碰到桌案的暗格时,“噗”的一下,被一把钢刀贯穿。

    “啊……”赵王没忍住一声哀嚎,被心口的匕首一顶,又转为“嘶嘶”的抽气,十指连心,由手掌上传来的疼痛一阵阵牵扯着顾文疆的全身神经。

    他头上冷汗沁出,警惕的瞪向这个玉面都卫。

    顾星澜装作为难的叹了口气:“王爷心思如此之多,叫沈某好生为难。”

    她将长刀蓦地抽出,又引得顾文疆一阵哀嚎,顾星澜把刀在顾文疆的衣袖上蹭了两下,擦掉血渍,才道:“还是请王爷安分点,毕竟,皇上下的旨是生死不论,你说沈某这手万一要是再抖一下,可如何是好?”

    顾文疆缓了好一会儿,才呰牙咧嘴的讨好道:“还请沈大人手下留情,本王配合,本王一定配合。”心里却把这姓沈的祖宗八代都骂遍了。

    出了院子一看,院里的侍卫虽都穿着赵王府的服饰,可个个都是生面孔,赵王的心霎时沉到谷底,完了,这回真是栽了。

    “叫你的人,给北境十三城的所有守将送信,让他们来顺城议事。”

    顾文疆一怔,一手握着受伤的右手,一边偏头看向顾星澜,心中快速思索:“他不直接押我回京,那就是还可以谈?”

    眼珠一转,赵王道:“本王手受伤了,写不了字。”

    顾星澜还不懂他那点小心思,但她别有打算,便道:“来人,给赵王爷处理下伤口。”

    赵王正松了口气,便见顾星澜冲他一笑,心底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顾星澜捏着他的下巴,强行给他喂了一颗黑乎乎的东西,还有点臭。

    他蹙眉呸了半天,那东西竟入口即化,半点也没吐出来,当然,如果真吐出来了估计顾星澜也有的是法子再给他喂一粒。

    “王爷别怕,这毒不发时,没有痛苦,只要你听话。”顾星澜拿刀在赵王心口点了两下,又说:“当然,你不听话,便会万蚁噬心,七窍流血而死,我便拿着你的项上人头回去交差,也成。”

    赵王终于认命的垮下肩来:“要本王如何?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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