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乃润家之宝,此话说得不错,经此一劫,沈芙感觉自己也变得庸俗起来了。从包袱里掏出那包银子掂了掂,约莫十两左右,摇首不语,不够,远远不够。

    这里可是梦华东京,有词曰:万国仰神京,礼乐纵横。九陌六街平,万国充盈。汴京城是文化昌明的象征,更是商贸往来的重要枢纽之一。因此不仅房价高,物价也是窜上天。

    区区十两,仅够她和春桃两人一年的房租。况且汴京商会新拟定了规章,店铺租赁要求押一付三,她远没有那么多资金周转。

    俗话说一分钱难倒英雄汉,而她面对的是更加庞大的数额,沈芙皱眉不展,也是巧了,眼角余光瞥到春桃怀里抱着的虎裘,眉头一扬,计上心来。

    当铺老板抚着虎裘细看半晌,兑给她了三百两银子,边叹边说:“真是稀罕物啊,此乃剑南虎皮制成的裘衣,剑南虎数量稀少,只出没于崇山峻岭间。且此兽凶悍异常,手撕赤豹,生吞封狼。若想谋得整张虎皮必不能围而猎之,只能生擒,因此极为珍贵。当今圣上遍访此兽皮却无果,没想到竟出现在一个小娘子手中。”

    他看沈芙的眼神高深莫测,“能生擒此虎的人应是位力拔山兮气盖世的武功高手。”

    听闻此话,沈芙双手交叉贴在脸颊边,整个人心猿意马,完啦,她快要沦陷了,恩人在她心中的伟岸形象更上一层楼。

    荣老板收好虎裘,得知她要盘铺开店,便道:“你去桥市街巷口,找一个叫庆奴的干当人,就说你是我典当行荣老板的朋友,保你能用最划算的价钱盘到地段最好的铺子。”

    沈芙谢过荣老板,踏上了去城西的路。

    干当人庆奴是个独眼美少年,生得英眉秀目,可惜只剩一只啦,唇红齿白,好生俊俏。只是他不解风情,只认钱不认人。

    沈芙禀明来意,他从怀里掏出一打契书,翻了翻,从中抽出一张递到沈芙眼前。

    “喏,我手上地段最好的铺面。”他从台阶上跳下来,吐出嘴中的狗尾巴草。

    沈芙端详良久,这是一处位于城西商业街的铺子,原是家生药铺,面积不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除了有些剩余药材外,其中的家具陈设都是现成的,省了她去牙人市场找转泥瓦匠重新粉刷的钱了。

    一月租金三贯钱,约合白银三两,再算上各类商税屋税等,一年的赁金大概要花费四十两。虽然不便宜,不过拜那虎裘所赐,她如今财大气粗,有的是钱。

    “就要它了!”沈芙自觉与这个店铺很投缘,爽快应下。

    庆奴瞧她是个富婆,逐渐热络起来,又给她推荐了一处环境幽雅的小别院,街坊四邻也均是好相处的手艺人,很适合女子所居。

    画完押,沈芙把银票甩给他,交换地契,铺子和房子就到手啦。

    日头尚早,她打定主意先去铺子附近溜达一圈。开门做生意嘛,要对竞争对手知己知彼。

    铺子位于汴京城西,在一条名叫甜水巷的商业街内。甜水巷什么买卖都做,吃的喝的玩的用的,各类商铺数不胜数。甭管是上青天还是下九流,只要您价钱到位,再腌臜的活计也有人抢着干。

    每日人流如织,鱼龙混杂。还好不远处就是殿前都指挥使司,禁军坐镇无人敢造次。据说都虞侯陈大人十分喜欢吃巷尾孙家的攒馅肉馒头。

    沈芙对甜水巷做了一番实地考察。

    整条街算上她家,共有一十六家商铺。最红火的有四家。

    由东到西,分别是史家羹店、武大郎炊饼店、丑婆婆药铺、刘大壮正骨行。其中独占鳌头的是丑婆婆药铺,恰好就在她盘的铺子的正对门。

    回到自家铺子,打发春桃去隔壁买两碗丁香小馄饨回来打尖儿,自己则将发了霉的药材挑拣出去,剩下的晾晒过后再一一归纳收回百眼厨中。

    整理完药材,天色已然暗了。月上枝头,夜空清寒不见痕。

    主仆二人回到家中,安顿好包袱细软,草草洗漱后钻进被窝。

    沈芙打了个哈欠,“有家的感觉真不错啊,今夜能睡个好觉了。”

    春桃听了这话失笑道:“姑娘被恩人救下的那几日就没见过白天的太阳。”

    咳,有点尴尬。沈芙把头缩进被窝,说起恩人,都怪自己嗜睡,朝夕相对却连面儿都没见过。

    接下来的日子,沈芙和春桃忙于筹备美容院和调制新品,一眨眼到了月底。

    正值寒冬腊月,凛冽苍白又生机勃勃的时节。

    说到开门做生意,沈芙有一套自己的生意经。此番开业,她没有拉起横幅大肆宣传,而是提前放出了开业大酬宾的小道消息。

    “嗳,听说了吗?汴水河畔新开了家美容院!”

    “那是自然,开业当日全场买一送一,这种热闹怎么能少得了我?”

    沈芙偷偷观察了些时日,待酝酿的时机成熟,挑了个良辰吉日,汴京第一家美容院——驻颜堂,正式开张啦。

    世人皆对美有着趋之若鹜的倾慕之情。

    天蒙蒙亮,铺子外早已聚满了围观群众,人声鼎沸,整个甜水巷被堵的水泄不通。

    由于场面过于火爆,还惊动了都虞候大人。他老人家唯恐发生踩踏事故,专门派了几个今日旬休的禁军来现场维持秩序。

    驻颜堂真可谓男女老少通吃。

    放眼望去,有爱美的小娘子、讨美容经的妇人、最多的还是那些有钱有闲的纨绔公子哥。

    沈芙一身布衣荆钗,盈盈往那一站,仪态落落大方,待人接物游刃有余,自成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剪彩仪式过后,她举起盛满酒水的玉露杯,拿箸轻敲杯壁,伴随着“叮——”的一声脆响,荡漾起一丝丝震动嗡鸣。

    众人朝沈芙看去,只见她举起一张乳白色,状如糯米纸的薄膜,向众人备细介绍道:“此为驻颜堂推出的新品——玉容面脂。”

    这晶莹透亮的面脂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眼看渐入佳境,孰料人群中倏忽传出一道粗野的声音。

    “焕亮祛黄,美白焕肤,我呸!沈娘子是在变戏法?想骗大家兜里的钱可以直说,不必煞费苦心诓我们!”

    沈芙早有预感事情不会一直顺遂。这不,对面丑婆婆家药铺的胖孙子就来裹乱了。

    她很快镇定心神,面上并无恼意,娓娓说道:“我观这位小兄弟皮肤粗糙,面呈菜色,不如试试我家这个玉容面脂?”

    听她这么一说,周围一圈人皆朝胖海看去,说的没错,果然是个皮糙肉厚的墩子,随即发出一阵哄笑。

    “我赠送你一个疗程,共七贴,权当交个朋友。但你说我诓骗大家,我是万万不认的。”

    “这玉容面脂是我亲自调配,经过七七四十九道工序的提炼,囊括羊脂、白芷、珍珠粉、零陵香……每种药材都是珍贵无比,可见我这面脂用料是下了血本的。”

    忽而语调一转,捻起帕子佯装拭泪,“原就是小本买卖,赚个成本价,焉不知有些居心叵测之人容不下我这小娘子……”

    点到为止,自是不必多说。

    胖海身侧站着的一位大娘啐了他一口,唾沫横飞:“呸,欺负弱女子,不要脸!”

    先前被煽动的人全部倒戈,冲着胖海指指点点,为沈芙打抱不平。

    胖海肥硕的脸变得更难看了,巴巴接过沈芙赠与他的玉容面脂,拨开人群灰溜溜逃走了。

    沈芙勾唇,不自觉挺直腰板,暗赞自己这招借坡下驴用的极好,不仅怼的胖海哑口无言,还借机大肆宣扬了驻颜堂一番。

    “当然,开门做生意讲究的是诚信为本。我在此答应诸位,若是买回家的面脂效果不佳,七日之内可随意退换。”

    连敷七日,城墙般厚的脸皮也该薄一层了吧。

    说罢,沈芙接过春桃递给她的开张酒一饮而尽。酒水辛辣,却很痛快,她心中澎湃不已,有种扭转逆境的喜悦。

    虽说大雍朝贸易繁荣,朝廷甚至开坊市支持子民做生意。可商人依旧摆脱不了士农工商中位居末尾的地位。哪怕是富家一方的巨贾,在文人士大夫眼中也是上不了台面的行当。

    眼前这位年纪轻轻的沈娘子,如此抛头露面定会惹出不少流言蜚语,却也不失为女中豪杰,行止见识皆不逊于男子。

    众人沉默一瞬,而后爆发出如雷贯耳的掌声和吆喝声。

    沈芙满意地勾勾唇,反响超乎她的预期,转身走进了驻颜堂。

    春桃冒出个疑问:“配方乃商业机密,姑娘当众说出来,就不怕有别家效仿咱们吗?”

    沈芙胸有成竹,“仿呗,能仿出个七分相似算他们厉害。”

    其中最关键的龙血和蜂皇浆她一个字没透露。这两味药可是相当的玄妙呀。

    龙血树的血竭具有生肌收敛之效,再佐以润肤滋养的蜂皇浆,两味药相辅相成,用于敷面可令人润泽好颜色。

    铺门大开,聚在门外的人一窝蜂闯进来。几大箱玉容面脂瞬间售空,半日的营业额就赚回了一个月的房租。

    沈芙骄傲地扬了扬眉,嘭地一下将装银子的匣子扣上。

    “走,去元兴酒楼打包几样小菜,回去温壶甜酒好好吃上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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