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奶奶，我，小丁啊。”
门内人并未应答，只是眯着一张满是褶皱的脸，等着他们说明来意。
小丁举了举手上的被子，热情道：“基地发物资啦，您在顺位名单上。这不，我第一时间就赶紧给您送来了。”
老太太闻言也没开门放他们进去，只是又稍稍拉开了一点门缝伸出一只手，她枯柴般的手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肉，只剩下一层满是褶皱的深褐色皮肤包裹着细瘦的骨头，用不符合年纪的速度飞快抓过小丁手上的被子，然后“嘭——”的一下，关上了门，重归于静。
唔，吃了个闭门羹。
小丁挠了挠头，讪讪道：“吴奶奶就是这样，没坏心的。”
叶彤柳眉微蹙：“但今天不是还要人口普查吗？”她总觉得这人怪怪的，透着一股子阴气。
“啊对对，我这猪脑子。”小丁拍了一下脑袋又“嘭嘭嘭”敲门了，“吴奶奶，吴奶奶！”
过了好久，终于又拉开了一个门缝，门内一片黑暗沉寂。
“吴奶奶，我今天还要做一个普查，需要您配合一下放我们进去看看。”
老太太终于将一直无神的黑色眼珠看向他，手上却没有任何反应，门缝一如既往小得无法进入。
小丁尝试推了一下，门纹丝不动，吴奶奶力气这么大吗？挠了挠头，哄道：“奶奶，一定要查哦，就算你现在不放我进去，我下班前也要再来的。”
老太太见状眼睛一眯，衰败松弛的眼眶里满是审视，对峙许久，终于开门放两人进来。一进门内，眼前突然一暗，四周阴森冰冷，让人有种说不上来，不太舒服的感觉。
“唰——”小丁熟门熟路拉开窗帘，房内霎时恢复光明，“吴奶奶，你又忘记开窗帘了。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太暗对眼睛不好。”
老太太也不应答，就那么看着他们两人。
小丁倒是习惯了，看看客厅、翻翻柜子，很是自在。找了一遍，没有任何异常，就要推开紧锁的房门。扭了两下门把，却怎么也推不开，回头，“吴奶奶，房间里也要看哦。”
老太太看了他一眼，这才晃晃悠悠上前，从口袋里翻出一大串钥匙，慢条斯理找出其中一个开门，然后站在旁边让开位置。
叶彤跟着小丁入内，房间很小，就摆了一张床和几个小柜子。整体昏昏暗暗，还有点潮湿发霉的味道，隐隐带着一股子铁锈味，比客厅更让人不舒服。除此之外，还有一股子奇特味道，幽幽的，说不上来。
她的手忍不住伸向上锁的壁柜，味道来源应该在这。
“不是人口普查吗？”背后传来一道阴冷的声音，带着丝丝寒气，“那柜子可藏不下人。”
“对，小姐姐，我们不能动这些的，守则第一条上就写明的。”小丁挠头歉意道。
叶彤这才收手，但是在此之后，一道视线紧紧跟随她，就像毒蛇盯着猎物一样，不怀好意，如影随形，让她不由想要做出防备动作。
小丁一无所觉，走完一圈道：“没有任何问题，确认101室当前实住1人。”然后在纸上登记。
出去之后，他看到叶彤沉沉的脸色，叨叨解释：“哎呀，小姐姐，你别误会吴奶奶。她就这样的人，不是故意的。她也是可怜人呐，寡居好多人，前段时间唯一的儿子也不知怎么变成了丧尸，只剩她一个人独活，可怜的呦。自从她儿子死后，就很少见她出门了，整天就躲在屋里，神神叨叨的。窗帘也不知道开，天天乌漆嘛黑……”
叶彤回头看了一眼不知何时关上的大门，然后就快步跟上小丁，继续去下一户人家。两人一户一户走到快街尾时，忽见其中一家门打开了，探出一颗小小的脑袋：“小丁哥，你来发物资了？”
小丁：“就你鬼机灵。”
“那是，我可是有线人的。”
小丁失笑：“你还有线人啊？你线人是谁？”
叶彤看到也不禁失笑。
小女孩比了一个捂嘴的手势，娇俏道：“秘密！”
“说正事，你爸妈呢？”
“妈——”小女孩回头朝门内大喊了一声，“小丁哥来发东西啦——”
很快一个中年女人走了出来，她的脸上有浓浓的风霜痕迹，衣服十分单薄，仅着一件薄薄的长袖衬衫和雪纺长裤，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像深秋的穿着。衣服也旧旧破破的，但明显非常整洁，一看就是很爱干净的人。
她擦了擦手，局促朝叶彤问道：“这位领导不知怎么称呼？”
叶彤不擅长应酬这些，指了指小丁，示意自己只辅助他工作，不参与具体的分发事务。
小丁也很机灵立马接上说：“郭姐，这是我们督查特派员，临时协助我的，今天发放工作还是我来负责。”
郭姐这才局促让他们进门，家里空空如也，只有少数几件破旧家具，零零散散摆放着，看着很是凄凉。
小丁看了一眼表格：“今天主要就是核对一下居住人数，统计物资短缺情况，再分发物资。确认一下，你们这边还是三个人住吗？”
“是哒！”小女孩一蹦一蹦地抢答。
小丁点头记录：“那你们还有什么缺的，需要申请吗？”
郭姐局促支支吾吾，小女孩就活泼多了，蹦跶着说：“饭饭！菜菜！衣衣！被被！”
小丁一一记下来，然后示意叶彤拿出一床被子递给中年女人：“今天暂时只有被子了，以后如果有你们需要的物资会及时安排发放的。”
郭姐抖着手激动接过被子，眼中闪过泪花。一直以为她们家整个冬天都要挨冻了，没想到居然还有发放物资的一天，有了这条被子，至少……不会冻死了。
叶彤看她这副模样，不由想起自己上辈子的样子，忍不住先一步出去呼吸新鲜空气。
交谈间，小丁已经查过一遍，确认没问题后也很快出来，开心道：“小姐姐，剩下就我家了，你有急事的话可以先走了。”
唔，她这是烦了吧？但是后勤处的事就都是这么琐碎的啦，拉拉杂杂一堆，他一开始也适应了好久。不过，他现在已经是一名优秀的后勤处小员工啦。这两天据说还有表彰送到办公室呐，骄傲～
叶彤忍不住问：“这家怎么回事？怎么看起来这么空？”说空都是好听的，这家简直就是家徒四壁了。
“诶？”小丁一时没反应过来，挠了挠头，“哦，你说他们家？郭姐他们家也是很惨的，家里遭灾，好不容易一路赶到北城，却在城外被人拦截收缴了大部分吃用物资，现在每天只靠她老公出去上工赚一点口粮，再多就没有了。真是天杀的洪峰，亏他之前天天还各种大义凛然、大公无私的样子，有次派发任务，还越级跑来训导我们不能徇私贪污。结果他自己私底下让弟弟派人搞这种事，真是要遭报应的喽！”
“那批赃物没还吗？”
“哪里还有多少剩的哦，每家能分到一点就不错了。也不知道北城到底有多少人遇到这种情况，不知道他们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
“不过，”小丁补充，“像他们这样的，基本都在我们后勤处重点帮扶名单里面，有东西也都会优先发放给他们。”至少能帮一个是一个。
叶彤心沉甸甸的，恍神想起，自己上辈子，第一年冬天是怎么熬的？
她那会应该还在东城，家里东西被偷了，每天靠着参与异能队任务，获得一点点微薄的物资勉强吃饱，但是穿暖就做不到了，只能瑟瑟发抖地围着一条脏毯子，靠哆嗦取暖，还好东城不靠北，冬天零下时间短，咬咬牙也就挺过去了。
印象最深的，也只有那手一直不曾消退的冻疮，每天痒得她抓心挠肝。天寒地冻的时候还好，每当烤火取暖血液回流的的时候，那冻疮痒得她恨不得剁掉双手。心悸回神，摸了摸自己还算漂亮的双手，骨肉匀称，纤细修长，除了最近每天锻炼，手心长出薄茧外，再没有任何瑕疵，亦不见上辈子那因不断长冻疮而臃肿肥大的指节。
但是，现在还有多少人要面临她上辈子所过的生活？
不由看向空荡的街角深处，远处秋风瑟瑟，卷起一片落叶，飞荡到不知名的地方。
门内人并未应答，只是眯着一张满是褶皱的脸，等着他们说明来意。
小丁举了举手上的被子，热情道：“基地发物资啦，您在顺位名单上。这不，我第一时间就赶紧给您送来了。”
老太太闻言也没开门放他们进去，只是又稍稍拉开了一点门缝伸出一只手，她枯柴般的手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肉，只剩下一层满是褶皱的深褐色皮肤包裹着细瘦的骨头，用不符合年纪的速度飞快抓过小丁手上的被子，然后“嘭——”的一下，关上了门，重归于静。
唔，吃了个闭门羹。
小丁挠了挠头，讪讪道：“吴奶奶就是这样，没坏心的。”
叶彤柳眉微蹙：“但今天不是还要人口普查吗？”她总觉得这人怪怪的，透着一股子阴气。
“啊对对，我这猪脑子。”小丁拍了一下脑袋又“嘭嘭嘭”敲门了，“吴奶奶，吴奶奶！”
过了好久，终于又拉开了一个门缝，门内一片黑暗沉寂。
“吴奶奶，我今天还要做一个普查，需要您配合一下放我们进去看看。”
老太太终于将一直无神的黑色眼珠看向他，手上却没有任何反应，门缝一如既往小得无法进入。
小丁尝试推了一下，门纹丝不动，吴奶奶力气这么大吗？挠了挠头，哄道：“奶奶，一定要查哦，就算你现在不放我进去，我下班前也要再来的。”
老太太见状眼睛一眯，衰败松弛的眼眶里满是审视，对峙许久，终于开门放两人进来。一进门内，眼前突然一暗，四周阴森冰冷，让人有种说不上来，不太舒服的感觉。
“唰——”小丁熟门熟路拉开窗帘，房内霎时恢复光明，“吴奶奶，你又忘记开窗帘了。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太暗对眼睛不好。”
老太太也不应答，就那么看着他们两人。
小丁倒是习惯了，看看客厅、翻翻柜子，很是自在。找了一遍，没有任何异常，就要推开紧锁的房门。扭了两下门把，却怎么也推不开，回头，“吴奶奶，房间里也要看哦。”
老太太看了他一眼，这才晃晃悠悠上前，从口袋里翻出一大串钥匙，慢条斯理找出其中一个开门，然后站在旁边让开位置。
叶彤跟着小丁入内，房间很小，就摆了一张床和几个小柜子。整体昏昏暗暗，还有点潮湿发霉的味道，隐隐带着一股子铁锈味，比客厅更让人不舒服。除此之外，还有一股子奇特味道，幽幽的，说不上来。
她的手忍不住伸向上锁的壁柜，味道来源应该在这。
“不是人口普查吗？”背后传来一道阴冷的声音，带着丝丝寒气，“那柜子可藏不下人。”
“对，小姐姐，我们不能动这些的，守则第一条上就写明的。”小丁挠头歉意道。
叶彤这才收手，但是在此之后，一道视线紧紧跟随她，就像毒蛇盯着猎物一样，不怀好意，如影随形，让她不由想要做出防备动作。
小丁一无所觉，走完一圈道：“没有任何问题，确认101室当前实住1人。”然后在纸上登记。
出去之后，他看到叶彤沉沉的脸色，叨叨解释：“哎呀，小姐姐，你别误会吴奶奶。她就这样的人，不是故意的。她也是可怜人呐，寡居好多人，前段时间唯一的儿子也不知怎么变成了丧尸，只剩她一个人独活，可怜的呦。自从她儿子死后，就很少见她出门了，整天就躲在屋里，神神叨叨的。窗帘也不知道开，天天乌漆嘛黑……”
叶彤回头看了一眼不知何时关上的大门，然后就快步跟上小丁，继续去下一户人家。两人一户一户走到快街尾时，忽见其中一家门打开了，探出一颗小小的脑袋：“小丁哥，你来发物资了？”
小丁：“就你鬼机灵。”
“那是，我可是有线人的。”
小丁失笑：“你还有线人啊？你线人是谁？”
叶彤看到也不禁失笑。
小女孩比了一个捂嘴的手势，娇俏道：“秘密！”
“说正事，你爸妈呢？”
“妈——”小女孩回头朝门内大喊了一声，“小丁哥来发东西啦——”
很快一个中年女人走了出来，她的脸上有浓浓的风霜痕迹，衣服十分单薄，仅着一件薄薄的长袖衬衫和雪纺长裤，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像深秋的穿着。衣服也旧旧破破的，但明显非常整洁，一看就是很爱干净的人。
她擦了擦手，局促朝叶彤问道：“这位领导不知怎么称呼？”
叶彤不擅长应酬这些，指了指小丁，示意自己只辅助他工作，不参与具体的分发事务。
小丁也很机灵立马接上说：“郭姐，这是我们督查特派员，临时协助我的，今天发放工作还是我来负责。”
郭姐这才局促让他们进门，家里空空如也，只有少数几件破旧家具，零零散散摆放着，看着很是凄凉。
小丁看了一眼表格：“今天主要就是核对一下居住人数，统计物资短缺情况，再分发物资。确认一下，你们这边还是三个人住吗？”
“是哒！”小女孩一蹦一蹦地抢答。
小丁点头记录：“那你们还有什么缺的，需要申请吗？”
郭姐局促支支吾吾，小女孩就活泼多了，蹦跶着说：“饭饭！菜菜！衣衣！被被！”
小丁一一记下来，然后示意叶彤拿出一床被子递给中年女人：“今天暂时只有被子了，以后如果有你们需要的物资会及时安排发放的。”
郭姐抖着手激动接过被子，眼中闪过泪花。一直以为她们家整个冬天都要挨冻了，没想到居然还有发放物资的一天，有了这条被子，至少……不会冻死了。
叶彤看她这副模样，不由想起自己上辈子的样子，忍不住先一步出去呼吸新鲜空气。
交谈间，小丁已经查过一遍，确认没问题后也很快出来，开心道：“小姐姐，剩下就我家了，你有急事的话可以先走了。”
唔，她这是烦了吧？但是后勤处的事就都是这么琐碎的啦，拉拉杂杂一堆，他一开始也适应了好久。不过，他现在已经是一名优秀的后勤处小员工啦。这两天据说还有表彰送到办公室呐，骄傲～
叶彤忍不住问：“这家怎么回事？怎么看起来这么空？”说空都是好听的，这家简直就是家徒四壁了。
“诶？”小丁一时没反应过来，挠了挠头，“哦，你说他们家？郭姐他们家也是很惨的，家里遭灾，好不容易一路赶到北城，却在城外被人拦截收缴了大部分吃用物资，现在每天只靠她老公出去上工赚一点口粮，再多就没有了。真是天杀的洪峰，亏他之前天天还各种大义凛然、大公无私的样子，有次派发任务，还越级跑来训导我们不能徇私贪污。结果他自己私底下让弟弟派人搞这种事，真是要遭报应的喽！”
“那批赃物没还吗？”
“哪里还有多少剩的哦，每家能分到一点就不错了。也不知道北城到底有多少人遇到这种情况，不知道他们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
“不过，”小丁补充，“像他们这样的，基本都在我们后勤处重点帮扶名单里面，有东西也都会优先发放给他们。”至少能帮一个是一个。
叶彤心沉甸甸的，恍神想起，自己上辈子，第一年冬天是怎么熬的？
她那会应该还在东城，家里东西被偷了，每天靠着参与异能队任务，获得一点点微薄的物资勉强吃饱，但是穿暖就做不到了，只能瑟瑟发抖地围着一条脏毯子，靠哆嗦取暖，还好东城不靠北，冬天零下时间短，咬咬牙也就挺过去了。
印象最深的，也只有那手一直不曾消退的冻疮，每天痒得她抓心挠肝。天寒地冻的时候还好，每当烤火取暖血液回流的的时候，那冻疮痒得她恨不得剁掉双手。心悸回神，摸了摸自己还算漂亮的双手，骨肉匀称，纤细修长，除了最近每天锻炼，手心长出薄茧外，再没有任何瑕疵，亦不见上辈子那因不断长冻疮而臃肿肥大的指节。
但是，现在还有多少人要面临她上辈子所过的生活？
不由看向空荡的街角深处，远处秋风瑟瑟，卷起一片落叶，飞荡到不知名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