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某个普通居民楼。
“妈妈，好冷啊，什么时候有热水呀？”小男孩瑟瑟发抖，脸蛋被冻得通红，双手环抱拼命跺脚取暖。
“快了，我抱你到灶台上暖和一下。”男孩妈妈单手抱起他，将他凑到灶台前取暖，“看，马上就有热乎乎的水喝了。”
小男孩伸手探向锅盖，一阵热气袭来，捂了许久终于舒服一点了。不止如此，他凑近蒸锅隐隐约约还嗅到一阵粮食香味，好奇揭盖，“哇哦，还有吃的。”开心极了。
“是呀，不过我们先要把盖子盖上，等一会儿就有香喷喷好吃的了。”男孩妈妈温柔哄走他手中的锅盖，轻轻飞快盖上，不舍得放走一丝热气。
蒸锅里下层放的是早上捡来的干净积雪，上层则码放着几个馒头，正好一次可以完成烧水和加热馒头的工作。而这锅底下烧的正是他们家最后一点煤气，就这还是第一次红月之后他们家高价寻觅来的，但是煮完这一顿后它也将彻底耗尽，下次就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再有了。
“呼——”窗外寒风肆虐，很快透过窗缝袭来阵阵寒气，小男孩冻得瑟缩了一下，脖子缩到衣服里左右蹭蹭给冰冷的耳朵取暖，带着哭腔跟大人哭诉：“风，冷！”
男孩妈妈皱眉，朝客厅大喊：“他爸，厨房怎么还透风，快来处理一下。”
“来啦。”男孩爸爸手拿一卷胶带，爬上灶台仔细察看漏风的地方，然后用胶带细细地在透风处缠了几层。
“哎，要是有窗户密封条就好了，这胶带粘不牢，过不久又要漏风了。”妈妈不住埋怨，“煤气也快没了，热水马上也要断了。这雪也下不停，家里又没有厚被子，都不知道后面怎么熬。都怪你，去年一定要买那什么蚕丝被，又贵又不保暖！”
“那会谁知道会发生这些事啊，之前冬天都有地暖和空调，哪里需要那么厚的被子。”男孩爸爸忍不住诉苦，蚕丝被亲肤又透气，她之前不也说好用吗？怎么现在就全怪他了。
男孩妈妈接着问：“基地有说什么时候再发保暖物资吗？”
“嗐，谁知道呢？现在物资紧缺，据说发完前面几批后就没了，我们这些人估计有的等了。还有我听隔壁栋那谁说，基地到时候可能会找个地方，集中烧火取暖，大家一起挤挤熬过这一段时间。”
两人同时沉默，集中就集中吧，虽然没什么隐私空间，但是至少比活活冻死要好。
天寒地冻的，能活一天是一天了。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有人在吗？”小丁正带着同事前来发放叶彤那批新物资，他翻看了一眼名单册子，找出这户人家：“冬春小区3栋1单元401 毕xx，在吗？”
“是我是我。”男孩爸爸连忙跑了出来。
“这是你们申请的物资。”旁边执勤人员从空间里掏出一床白色的被子。
“这是……”男孩爸爸激动极了，“娃她妈，被子，我们有新被子了！”
“真的？”女人抱着小男孩也激动地小跑了出来，“谢天谢地，今天能安稳睡一觉了。”天知道这两天不知道怎么越来越冷，昨天半夜估计都能下40度了吧？可怕极了，把家里所有被子都搬出来盖上都觉得透风。
她接过被子摸了一下，手感绵软蓬松回弹不错，比她家之前买过的蚕丝被都舒服。忍不住习惯性地颠了颠手，嗯？怎么这么轻？轻飘飘的一点重量都没有？这可是零下三十几度的天气啊！
这点克重的被子，能抵御夜晚的严寒吗？
就算它是羽绒被，这分量明显也不够，更别说这材质根本不可能是羽绒了。
本来兴奋的神情一下消散，女人忍不住问小丁：“领导，这被子这么轻，能暖和吗？”
“绝对暖，不暖和你来后勤处找我！”小丁打包票。
她还要再追问，却被男孩爸爸一个眼色阻止了。也是，免费的物资，不要白不要。再这样东扯西问质疑基地，小心领导恼了直接给收回去，连这床薄被都没有了。
女人只能讪讪。
小丁看出他们不信，但是也不想白费唇舌了。这反应他今天已经看过无数次了，每个人领到手都要先质疑一遍，一开始他还热情解释，后面他就摆烂了。算了，爱要不要，不要就给下一个，到时候有他们后悔的时候。
嘿，总共就5000床被子，等这5000发完，还想再要？可就不一定有喽。
“喏，确定要的话，就这里签字。”小丁指着签名处让男人签字。
这时，一阵焦味不知从何处飘了过来，小丁抽了抽鼻子问：“这什么味道？”
旁边人也跟着闻了闻：“好像哪里焦了？”
“啊，我的锅——”女人瞬间反应过来，抱着男孩快步跑了回去。
男人签完名则搓着手问：“领导，除了被子，今天还发其他物资吗？”如果有粮食什么的也挺好的，实在不行压缩饼干他也可以接受。
小丁看了一下名单：“你们家没有了，不过你家隔壁有名额。”然后顺手敲开隔壁，“402在吗？”
“哪位？”过了好一会，才有一个气息奄奄的年轻男人弱弱出来，他看起来一幅风一吹就跑的模样。果然，一阵寒风吹来，年轻男人摇摇晃晃差点摔倒，还是小丁等人扶住才勉强站稳。
“你怎么回事？”小丁边扶边问。
“好饿……”男人歪歪倒倒趴在墙上，有气无力问，“有吃的吗？”他之前囤的食物太少，红月前两天就全吃完了，后来外面乌漆嘛黑，又到处是奇怪的打砸尖叫声，他根本不敢出门，只能躺在床上睡觉节省身体消耗。
但是，呜呜呜，他真的好饿啊。
小丁冷汗，翻开名单确认：“402，陶x？”
“嗯。”依旧是有气无力。
“这里有一份你的物资，10瓶粥，2瓶水，请收好。”旁边执勤人员从空间掏出递上。
“粥？”年轻男人骤然狂喜，这下也不瘫软了，一把抱起所有物资，然后飞快从中抽出一瓶，看了看标签还有空不满道，“怎么是绿豆粥？”他最不喜欢绿豆了。
小丁无语，都饿成那样了，还记得挑食，遂递上签名本说：“只剩这个口味了，要就签名。”不要他就给下一家了，今天要跑的人家可太多了，他得尽快把所有物资发放到位。
“要要要。”年轻男人连声道，开玩笑，这再不要他就真的要饿死了。然后急忙签字，生怕小丁又收回去。
“喏，这里有一张使用说明，可以按说明加热使用。”递过去之后就去下一家了。
年轻男人照着说明书，直接就在门口加热并打开了一瓶。
“咔哒——”
瓶盖打开，一阵诱人香气很快飘散出来，香气中带着一股子浓郁的绿豆味道，没有一丝其他杂质，连一向不太喜欢绿豆的他也不由胃口大开。只见他十分沉浸地深吸了一口粥的香气。
哇，好香！他的肚子也十分配合地发出“咕噜噜~”响声。
不再耽搁火速准备开喝，不过他还是有点惧怕绿豆的味道，先是浅尝一口，然后眼睛瞬间一亮，热热烫烫的，稍微有点烫嘴，但是在这风雪天中喝着正好。而且绿豆十分绵软，在口中细细嚼碎，软糯甜稠，清清爽爽纯粹的五谷香气，连一向受不了绿豆味道的他都不由食指大动。
一瓶下去，胃袋瞬间舒服极了。
爽~~
整个人从内到外一下热乎起来，懒洋洋的，带着一股子酒足饭饱的慵懒，一下又困起来了。
当他吃完准备关门时，却见隔壁401的邻居眼馋看着他，“吸溜”声音在安静的楼道上分外明显。
年轻男人下意识抱紧手中的粥，弱弱问：“你，你，你想干什么？”该不会想要打劫吧？
隔壁男孩爸爸：“额，你的粥……换吗？”闻起来真的好香啊。
“不换！”随即紧张地关门了，就像他会直接上手生抢似的。
男孩爸爸遗憾极了，刚刚绿豆粥的味道好香啊~~~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领到这种物资，据说隔壁街早上发的还是压缩饼干，怎么现在居然还有热粥了？
“咕噜噜~”他遗憾地揉了揉肚子，只能回家吃烧焦的馒头了。
冬春小区很快就跑完了，小丁翻了名单，下一个则是秋夏小区，而这秋夏小区则是附近几条街鼎鼎有名的破旧老小区，不要说现在了，就是末世前，都漏风又漏雨的。
很快敲开一家：“101，在吗？”
开门的是一个蜷缩着的老大爷，穿了厚厚的几层，但是看起来还是冻得不轻，嘴唇都青紫了，哆哆嗦嗦问：“领导，有什么事吗？”
小丁见状一下脸上皱成一团，默默跟着大爷进了室内，里面冷极了，而且看起来四处漏风的样子，窗缝上还堵好多件夏装，看来大爷是有在努力尝试，但是收效甚微，室内也就比外面暖和一点而已。
看这样子，也没必要派发物资了。就算给那么一点东西，大爷也不一定能在这地方熬过明天。
小丁索性直接说：“大爷，这里不要住了，跟我们一起去集中取暖吧。”那边虽然是大通铺，但是至少也比这边暖和啊。
“哈？”大爷耳背，听了半天没听懂。
两人叽里咕噜说了半天，最后还是小丁强把老大爷带走的。队伍里还有秋夏小区许多老邻居，大爷倒也还算不太惊慌。
很快，就有人把他们领到了新住处。
这里看样子是旧时的学校改造的，每个教室都空出来了，教室中间是一堆板材堆起来的柴火堆，这些板材倒也很眼熟，正是教室里的桌椅板凳。
很快，火堆烧得通红，教室也慢慢暖和起来。
众人也就是各自寻找各自的位置，围在一起哆嗦着取暖起来。
“好冷啊。”
“是啊，我还以为自己要死了，没想到天亮之后基地居然还记得我们。”
不少人跟着抽抽噎噎起来，似在哭诉发泄那三天的痛苦。
“3楼的大春的一家呢？怎么没过来？”他们家的房子也好几年没维修了，按理肯定要过来才对。
“哎，别提了。”一人压低声音，“他们……出事了。”
这话的意思，所有经历过那三天的人都明白——他们一家这是变成丧尸了。
“一开始还能听到挠门声和大春的叫声，后面就没有了……”
旁边的人也沉默了，低低的啜泣声不断响起，不知道是在哀悼还是在后怕。
“也不知道我孩子家怎么样了。”老大爷也跟着小声呢喃。
“别想啦，过一天是一天啦。”基线后勤处的小伙开门进来打断众人的哀思，“放饭啦，放饭啦！”
“大家有福啦，今天是香喷喷的热粥哦！一人一瓶，不要抢哦。”
热粥？他们有多久没吃过热乎的食物了？
本来只是绝望之下过来等死，没想到这边居然比他们想象中还好？
不仅有柴火取暖，居然还有这么美味的粥！
此起彼伏的“咔哒”开瓶盖声音后，整个教室弥漫着一股五谷的香气。
红豆、绿豆、红薯、小米、红枣、南瓜、燕麦、桂圆……
吃得让人想要流泪。
太好了，活着实在太好了。
……
许久之后，后勤处所有工作人员总算忙完一轮，也终于有空开始吃饭，大家纷纷抛弃之前长期吃的干粮，所有人不谋而合全部选择新品来喝。
“咔哒——”一人边开边道，“上次发粥的时候，我正巧在外面执勤。5000瓶粥啊，我愣是一瓶都没蹭到，你们这群畜生。”大家好兄弟一起共事这么久，居然一瓶都不知道给他留。不仅如此，更过分的是后面还绘声绘色跟他描述那粥到底有多好喝，馋得他呦。
“嘿嘿。”被他指到那人笑了一下，哥俩好地过来，“兄弟，不骗你，真的好喝。”要不是这那么好喝，他怎么也得剩个半瓶分哥们啊。
“切，滚边上去吧，老子没你这兄弟。”前面那人推开他，一口下肚之后瞬间惊为天人，再也没空插科打诨了。
真是，太，太嚎喝了！
比他这辈子喝过的所有粥都好喝！
更别说这种严寒天气下，喝上一瓶热热烫烫的粥，真是一种享受。
“爽！”他不由感叹出声。
“爽！”休息处各个方向此起彼伏波浪般发出相似的感叹。
整个休息处上空飘荡着各种五谷食材本源香味，各种食材香味很快勾兑混合到一起，但是却丝毫不突兀，反倒更香更勾人食欲了。
好想立刻再开一瓶。
可是，不行了！现在物资稀缺，他们每人领一瓶垫垫肚子也就算了，再多真就没了。
所有人只能遗憾揉揉肚子，暗忖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私下多搞一点来给家里人尝尝鲜。
其他各处，大家基本都是同个反应，对水和粥认同度极高，毕竟当场就能喝到，而被子不少人心中都打了一个问号。也有一些知道点门道的找上小丁：“这被子是哪个角落里找出来的，真能暖和吗？”都是后勤处的同事，今天之前仓库里还没有的，这时候突然冒出一堆被子，大家心里也都直打突突。
有机灵的，留了一个心眼，反复叮嘱自家不要领这个名额，计划着等后面路通了，郊区仓库存储的御寒物资运进来再登记领取。毕竟名额珍惜，用了之后短期就难再领了。在品质有保证的仓库物资和来历不明极可能是黑心棉的被子之间，是个明眼人都知道选哪个。
小丁则是看在大家共事一场的份上劝他们：“这被子真的好，我阿奶这几天就靠它熬过来的。大家尽量不要错过这次机会，后面什么时候再有就真的不知道了。”
“真那么好？”少部分跟他关系特别铁的人心动了。
但更多人还是不以为然，那么轻飘飘什么材质都不知道被子，能有什么好的？
隔壁办公室，同是后勤处负责人的余富看见他们热火朝天的样子也是气不打一处来，随手怒砸了一个杯子，“嘭”的一声杯子落地瓷片四散，水花飞溅，热气从地上飘起，很快又消散。
他耿耿于怀：“这曹永宁哪里来的那么多的物资？”这是他怎么也想不通的，仓库里有什么东西，他大概都是知道的，之前他的内应吴科长事无巨细，样样都跟他汇报了。可惜，都怪他眼皮子浅藏不住事，就那么轻易让吴科长暴露了，不然也不至于这么被动。
让他再这么搞下去，他明天都不知道怎么跟他叔交代。
也是余富实在太轻视叶彤，以至于他完全没想到这5000床被子可能是来自她的。等他后面接到采购单，那模样才真正好笑呢。
余夫人在旁边不满地弯腰一点点捡起碎瓷片，不住抱怨：“杯子砸了就砸了，这茶叶和热水可是难得的好东西。”说完又不停碎碎念，然后忽然想起什么，问：“听说基地发新被子了？怎么我们这没发到？”按理他们家每次都是在第一批物资发放人员名单上的，漏了谁，都不可能漏了他们家。
“别跟我提这个！”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余富挺着大肚腩气鼓鼓地走了。
另一边，小丁邻居也跑来跟他们家打听，大家都知道小丁是后勤处的人，这消息可灵通得不得了。
“丁姨，听说基地发被子了？”
“好像有这事。”小丁妈妈一边铲雪一边回。
“这被子好不好啊？我们家还想着到时候要是发到的话，到底领不领。”毕竟占着一个物资名额呢，领了这个后续其他东西就不好拿了。万一后面发的其他被子更好，他们岂不是亏了？
“好的啊，怎么不好！”小丁妈妈赞不绝口，“小丁早几天就带回来一条，暖和着咧，要不是有这床被子啊，我们家都不知道怎么熬过这几天。”
“真这么好啊。”旁边打听的邻居纷纷心动，想着怎么能拿到那个发放的名额。
“哎，我们家估计没有这个名额了，不过，隔壁郭家，又是外面来的，又刚没了女儿，肯定在名单内吧？”
“哎，他们家惨的呦。”
小丁妈妈也跟着感慨：“哎。”可怜那么机灵的小姑娘就这么没了，也是他们家小丁运气好，不然她真得哭死。
气氛一下凝固下来，几个人也都想着自己的伤心事。红月三天，能活下来，就是最大的福气了，剩下就是看天意了，能熬一天是一天罢了。
“妈妈，好冷啊，什么时候有热水呀？”小男孩瑟瑟发抖，脸蛋被冻得通红，双手环抱拼命跺脚取暖。
“快了，我抱你到灶台上暖和一下。”男孩妈妈单手抱起他，将他凑到灶台前取暖，“看，马上就有热乎乎的水喝了。”
小男孩伸手探向锅盖，一阵热气袭来，捂了许久终于舒服一点了。不止如此，他凑近蒸锅隐隐约约还嗅到一阵粮食香味，好奇揭盖，“哇哦，还有吃的。”开心极了。
“是呀，不过我们先要把盖子盖上，等一会儿就有香喷喷好吃的了。”男孩妈妈温柔哄走他手中的锅盖，轻轻飞快盖上，不舍得放走一丝热气。
蒸锅里下层放的是早上捡来的干净积雪，上层则码放着几个馒头，正好一次可以完成烧水和加热馒头的工作。而这锅底下烧的正是他们家最后一点煤气，就这还是第一次红月之后他们家高价寻觅来的，但是煮完这一顿后它也将彻底耗尽，下次就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再有了。
“呼——”窗外寒风肆虐，很快透过窗缝袭来阵阵寒气，小男孩冻得瑟缩了一下，脖子缩到衣服里左右蹭蹭给冰冷的耳朵取暖，带着哭腔跟大人哭诉：“风，冷！”
男孩妈妈皱眉，朝客厅大喊：“他爸，厨房怎么还透风，快来处理一下。”
“来啦。”男孩爸爸手拿一卷胶带，爬上灶台仔细察看漏风的地方，然后用胶带细细地在透风处缠了几层。
“哎，要是有窗户密封条就好了，这胶带粘不牢，过不久又要漏风了。”妈妈不住埋怨，“煤气也快没了，热水马上也要断了。这雪也下不停，家里又没有厚被子，都不知道后面怎么熬。都怪你，去年一定要买那什么蚕丝被，又贵又不保暖！”
“那会谁知道会发生这些事啊，之前冬天都有地暖和空调，哪里需要那么厚的被子。”男孩爸爸忍不住诉苦，蚕丝被亲肤又透气，她之前不也说好用吗？怎么现在就全怪他了。
男孩妈妈接着问：“基地有说什么时候再发保暖物资吗？”
“嗐，谁知道呢？现在物资紧缺，据说发完前面几批后就没了，我们这些人估计有的等了。还有我听隔壁栋那谁说，基地到时候可能会找个地方，集中烧火取暖，大家一起挤挤熬过这一段时间。”
两人同时沉默，集中就集中吧，虽然没什么隐私空间，但是至少比活活冻死要好。
天寒地冻的，能活一天是一天了。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有人在吗？”小丁正带着同事前来发放叶彤那批新物资，他翻看了一眼名单册子，找出这户人家：“冬春小区3栋1单元401 毕xx，在吗？”
“是我是我。”男孩爸爸连忙跑了出来。
“这是你们申请的物资。”旁边执勤人员从空间里掏出一床白色的被子。
“这是……”男孩爸爸激动极了，“娃她妈，被子，我们有新被子了！”
“真的？”女人抱着小男孩也激动地小跑了出来，“谢天谢地，今天能安稳睡一觉了。”天知道这两天不知道怎么越来越冷，昨天半夜估计都能下40度了吧？可怕极了，把家里所有被子都搬出来盖上都觉得透风。
她接过被子摸了一下，手感绵软蓬松回弹不错，比她家之前买过的蚕丝被都舒服。忍不住习惯性地颠了颠手，嗯？怎么这么轻？轻飘飘的一点重量都没有？这可是零下三十几度的天气啊！
这点克重的被子，能抵御夜晚的严寒吗？
就算它是羽绒被，这分量明显也不够，更别说这材质根本不可能是羽绒了。
本来兴奋的神情一下消散，女人忍不住问小丁：“领导，这被子这么轻，能暖和吗？”
“绝对暖，不暖和你来后勤处找我！”小丁打包票。
她还要再追问，却被男孩爸爸一个眼色阻止了。也是，免费的物资，不要白不要。再这样东扯西问质疑基地，小心领导恼了直接给收回去，连这床薄被都没有了。
女人只能讪讪。
小丁看出他们不信，但是也不想白费唇舌了。这反应他今天已经看过无数次了，每个人领到手都要先质疑一遍，一开始他还热情解释，后面他就摆烂了。算了，爱要不要，不要就给下一个，到时候有他们后悔的时候。
嘿，总共就5000床被子，等这5000发完，还想再要？可就不一定有喽。
“喏，确定要的话，就这里签字。”小丁指着签名处让男人签字。
这时，一阵焦味不知从何处飘了过来，小丁抽了抽鼻子问：“这什么味道？”
旁边人也跟着闻了闻：“好像哪里焦了？”
“啊，我的锅——”女人瞬间反应过来，抱着男孩快步跑了回去。
男人签完名则搓着手问：“领导，除了被子，今天还发其他物资吗？”如果有粮食什么的也挺好的，实在不行压缩饼干他也可以接受。
小丁看了一下名单：“你们家没有了，不过你家隔壁有名额。”然后顺手敲开隔壁，“402在吗？”
“哪位？”过了好一会，才有一个气息奄奄的年轻男人弱弱出来，他看起来一幅风一吹就跑的模样。果然，一阵寒风吹来，年轻男人摇摇晃晃差点摔倒，还是小丁等人扶住才勉强站稳。
“你怎么回事？”小丁边扶边问。
“好饿……”男人歪歪倒倒趴在墙上，有气无力问，“有吃的吗？”他之前囤的食物太少，红月前两天就全吃完了，后来外面乌漆嘛黑，又到处是奇怪的打砸尖叫声，他根本不敢出门，只能躺在床上睡觉节省身体消耗。
但是，呜呜呜，他真的好饿啊。
小丁冷汗，翻开名单确认：“402，陶x？”
“嗯。”依旧是有气无力。
“这里有一份你的物资，10瓶粥，2瓶水，请收好。”旁边执勤人员从空间掏出递上。
“粥？”年轻男人骤然狂喜，这下也不瘫软了，一把抱起所有物资，然后飞快从中抽出一瓶，看了看标签还有空不满道，“怎么是绿豆粥？”他最不喜欢绿豆了。
小丁无语，都饿成那样了，还记得挑食，遂递上签名本说：“只剩这个口味了，要就签名。”不要他就给下一家了，今天要跑的人家可太多了，他得尽快把所有物资发放到位。
“要要要。”年轻男人连声道，开玩笑，这再不要他就真的要饿死了。然后急忙签字，生怕小丁又收回去。
“喏，这里有一张使用说明，可以按说明加热使用。”递过去之后就去下一家了。
年轻男人照着说明书，直接就在门口加热并打开了一瓶。
“咔哒——”
瓶盖打开，一阵诱人香气很快飘散出来，香气中带着一股子浓郁的绿豆味道，没有一丝其他杂质，连一向不太喜欢绿豆的他也不由胃口大开。只见他十分沉浸地深吸了一口粥的香气。
哇，好香！他的肚子也十分配合地发出“咕噜噜~”响声。
不再耽搁火速准备开喝，不过他还是有点惧怕绿豆的味道，先是浅尝一口，然后眼睛瞬间一亮，热热烫烫的，稍微有点烫嘴，但是在这风雪天中喝着正好。而且绿豆十分绵软，在口中细细嚼碎，软糯甜稠，清清爽爽纯粹的五谷香气，连一向受不了绿豆味道的他都不由食指大动。
一瓶下去，胃袋瞬间舒服极了。
爽~~
整个人从内到外一下热乎起来，懒洋洋的，带着一股子酒足饭饱的慵懒，一下又困起来了。
当他吃完准备关门时，却见隔壁401的邻居眼馋看着他，“吸溜”声音在安静的楼道上分外明显。
年轻男人下意识抱紧手中的粥，弱弱问：“你，你，你想干什么？”该不会想要打劫吧？
隔壁男孩爸爸：“额，你的粥……换吗？”闻起来真的好香啊。
“不换！”随即紧张地关门了，就像他会直接上手生抢似的。
男孩爸爸遗憾极了，刚刚绿豆粥的味道好香啊~~~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领到这种物资，据说隔壁街早上发的还是压缩饼干，怎么现在居然还有热粥了？
“咕噜噜~”他遗憾地揉了揉肚子，只能回家吃烧焦的馒头了。
冬春小区很快就跑完了，小丁翻了名单，下一个则是秋夏小区，而这秋夏小区则是附近几条街鼎鼎有名的破旧老小区，不要说现在了，就是末世前，都漏风又漏雨的。
很快敲开一家：“101，在吗？”
开门的是一个蜷缩着的老大爷，穿了厚厚的几层，但是看起来还是冻得不轻，嘴唇都青紫了，哆哆嗦嗦问：“领导，有什么事吗？”
小丁见状一下脸上皱成一团，默默跟着大爷进了室内，里面冷极了，而且看起来四处漏风的样子，窗缝上还堵好多件夏装，看来大爷是有在努力尝试，但是收效甚微，室内也就比外面暖和一点而已。
看这样子，也没必要派发物资了。就算给那么一点东西，大爷也不一定能在这地方熬过明天。
小丁索性直接说：“大爷，这里不要住了，跟我们一起去集中取暖吧。”那边虽然是大通铺，但是至少也比这边暖和啊。
“哈？”大爷耳背，听了半天没听懂。
两人叽里咕噜说了半天，最后还是小丁强把老大爷带走的。队伍里还有秋夏小区许多老邻居，大爷倒也还算不太惊慌。
很快，就有人把他们领到了新住处。
这里看样子是旧时的学校改造的，每个教室都空出来了，教室中间是一堆板材堆起来的柴火堆，这些板材倒也很眼熟，正是教室里的桌椅板凳。
很快，火堆烧得通红，教室也慢慢暖和起来。
众人也就是各自寻找各自的位置，围在一起哆嗦着取暖起来。
“好冷啊。”
“是啊，我还以为自己要死了，没想到天亮之后基地居然还记得我们。”
不少人跟着抽抽噎噎起来，似在哭诉发泄那三天的痛苦。
“3楼的大春的一家呢？怎么没过来？”他们家的房子也好几年没维修了，按理肯定要过来才对。
“哎，别提了。”一人压低声音，“他们……出事了。”
这话的意思，所有经历过那三天的人都明白——他们一家这是变成丧尸了。
“一开始还能听到挠门声和大春的叫声，后面就没有了……”
旁边的人也沉默了，低低的啜泣声不断响起，不知道是在哀悼还是在后怕。
“也不知道我孩子家怎么样了。”老大爷也跟着小声呢喃。
“别想啦，过一天是一天啦。”基线后勤处的小伙开门进来打断众人的哀思，“放饭啦，放饭啦！”
“大家有福啦，今天是香喷喷的热粥哦！一人一瓶，不要抢哦。”
热粥？他们有多久没吃过热乎的食物了？
本来只是绝望之下过来等死，没想到这边居然比他们想象中还好？
不仅有柴火取暖，居然还有这么美味的粥！
此起彼伏的“咔哒”开瓶盖声音后，整个教室弥漫着一股五谷的香气。
红豆、绿豆、红薯、小米、红枣、南瓜、燕麦、桂圆……
吃得让人想要流泪。
太好了，活着实在太好了。
……
许久之后，后勤处所有工作人员总算忙完一轮，也终于有空开始吃饭，大家纷纷抛弃之前长期吃的干粮，所有人不谋而合全部选择新品来喝。
“咔哒——”一人边开边道，“上次发粥的时候，我正巧在外面执勤。5000瓶粥啊，我愣是一瓶都没蹭到，你们这群畜生。”大家好兄弟一起共事这么久，居然一瓶都不知道给他留。不仅如此，更过分的是后面还绘声绘色跟他描述那粥到底有多好喝，馋得他呦。
“嘿嘿。”被他指到那人笑了一下，哥俩好地过来，“兄弟，不骗你，真的好喝。”要不是这那么好喝，他怎么也得剩个半瓶分哥们啊。
“切，滚边上去吧，老子没你这兄弟。”前面那人推开他，一口下肚之后瞬间惊为天人，再也没空插科打诨了。
真是，太，太嚎喝了！
比他这辈子喝过的所有粥都好喝！
更别说这种严寒天气下，喝上一瓶热热烫烫的粥，真是一种享受。
“爽！”他不由感叹出声。
“爽！”休息处各个方向此起彼伏波浪般发出相似的感叹。
整个休息处上空飘荡着各种五谷食材本源香味，各种食材香味很快勾兑混合到一起，但是却丝毫不突兀，反倒更香更勾人食欲了。
好想立刻再开一瓶。
可是，不行了！现在物资稀缺，他们每人领一瓶垫垫肚子也就算了，再多真就没了。
所有人只能遗憾揉揉肚子，暗忖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私下多搞一点来给家里人尝尝鲜。
其他各处，大家基本都是同个反应，对水和粥认同度极高，毕竟当场就能喝到，而被子不少人心中都打了一个问号。也有一些知道点门道的找上小丁：“这被子是哪个角落里找出来的，真能暖和吗？”都是后勤处的同事，今天之前仓库里还没有的，这时候突然冒出一堆被子，大家心里也都直打突突。
有机灵的，留了一个心眼，反复叮嘱自家不要领这个名额，计划着等后面路通了，郊区仓库存储的御寒物资运进来再登记领取。毕竟名额珍惜，用了之后短期就难再领了。在品质有保证的仓库物资和来历不明极可能是黑心棉的被子之间，是个明眼人都知道选哪个。
小丁则是看在大家共事一场的份上劝他们：“这被子真的好，我阿奶这几天就靠它熬过来的。大家尽量不要错过这次机会，后面什么时候再有就真的不知道了。”
“真那么好？”少部分跟他关系特别铁的人心动了。
但更多人还是不以为然，那么轻飘飘什么材质都不知道被子，能有什么好的？
隔壁办公室，同是后勤处负责人的余富看见他们热火朝天的样子也是气不打一处来，随手怒砸了一个杯子，“嘭”的一声杯子落地瓷片四散，水花飞溅，热气从地上飘起，很快又消散。
他耿耿于怀：“这曹永宁哪里来的那么多的物资？”这是他怎么也想不通的，仓库里有什么东西，他大概都是知道的，之前他的内应吴科长事无巨细，样样都跟他汇报了。可惜，都怪他眼皮子浅藏不住事，就那么轻易让吴科长暴露了，不然也不至于这么被动。
让他再这么搞下去，他明天都不知道怎么跟他叔交代。
也是余富实在太轻视叶彤，以至于他完全没想到这5000床被子可能是来自她的。等他后面接到采购单，那模样才真正好笑呢。
余夫人在旁边不满地弯腰一点点捡起碎瓷片，不住抱怨：“杯子砸了就砸了，这茶叶和热水可是难得的好东西。”说完又不停碎碎念，然后忽然想起什么，问：“听说基地发新被子了？怎么我们这没发到？”按理他们家每次都是在第一批物资发放人员名单上的，漏了谁，都不可能漏了他们家。
“别跟我提这个！”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余富挺着大肚腩气鼓鼓地走了。
另一边，小丁邻居也跑来跟他们家打听，大家都知道小丁是后勤处的人，这消息可灵通得不得了。
“丁姨，听说基地发被子了？”
“好像有这事。”小丁妈妈一边铲雪一边回。
“这被子好不好啊？我们家还想着到时候要是发到的话，到底领不领。”毕竟占着一个物资名额呢，领了这个后续其他东西就不好拿了。万一后面发的其他被子更好，他们岂不是亏了？
“好的啊，怎么不好！”小丁妈妈赞不绝口，“小丁早几天就带回来一条，暖和着咧，要不是有这床被子啊，我们家都不知道怎么熬过这几天。”
“真这么好啊。”旁边打听的邻居纷纷心动，想着怎么能拿到那个发放的名额。
“哎，我们家估计没有这个名额了，不过，隔壁郭家，又是外面来的，又刚没了女儿，肯定在名单内吧？”
“哎，他们家惨的呦。”
小丁妈妈也跟着感慨：“哎。”可怜那么机灵的小姑娘就这么没了，也是他们家小丁运气好，不然她真得哭死。
气氛一下凝固下来，几个人也都想着自己的伤心事。红月三天，能活下来，就是最大的福气了，剩下就是看天意了，能熬一天是一天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