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话假朋友像狗
“还是没接吗？”见夏莫阳又一次放下了手机，夏璎珞问。
夏莫阳点点头，又打了一个，还是没通。
“程寂也没接？”夏璎珞慢条斯理地啃着冰淇淋，看起来并不着急。天气冷，冰淇淋化得慢，她吃了好一会儿了。
夏莫阳像是放弃了，摇头，叹了口气。
“要我说啊，你也别着急，总会回来的，还能私奔了不成？”
他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无意中一个回头，却看见了刚从角落里拐出来的林微澜：“你去哪儿了？”
她的头发乱糟糟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起来跑了一段路。
“唔，你跑哪儿去啦！”夏璎珞扔了冰淇淋，迎上去，“怎么打电话都不接啊？”
“出了点小插曲，晚上回去了跟你说。”她看上去很累，摆了摆手，不想多说什么，但是默默地看了夏莫阳一眼。
那是他从来都没有见过的眼神，是一种深深的疲惫，带着一种走投无路的无力感。
就凭着这一个眼神，他已经隐约能够猜到发生了什么，面色一沉：“他呢？”
“有事，打车回去了。”她揉了揉太阳穴，脸上的疲惫压都压不下去。
“你要不要去车上歇会儿？看你不太舒服。”夏璎珞有些担心。
“没事，难得出来玩，我可能是有点低血糖，喝杯奶茶就好了。”
“我去给你买，等着。”没等夏莫阳开口，夏璎珞已经抢先跑开了。非常会看眼色的小夏老师已经看出来了，需要给他们一点独处的时间，聊几句。
“你们刚才到哪里……嗯？”看着夏璎珞跑远了，他边说着边转过头来问她，却一眼看到了她脸上难以形容的表情。
她微张着嘴，瞪大了眼睛，愣愣地看着远处不知道哪个点。那种表情就像是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错愕、惊讶、难以置信。
“怎么了？”他皱眉，伸手在她面前挥了挥。
又过了很久，她才以一种非常缓慢的速度转过头来，朝着他的方向，目光依然是呆滞的：“你掐我一下。”
他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捏了捏她的脸颊。
下手不重，捏得倒是不痛，但触感是清晰又现实的：“是真的，不是在做梦。”
“到底怎么了？”
“夏莫阳，我可能见鬼了。”她嘴唇向下一撇，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程寂跟我道歉了。我跟他说了很多难听的话，很难听，可是他没有生气，他还求我原谅他。”
他的一颗心惶惶地沉了下去，“咚”的一声重重下坠，然后一阵狂跳。他都不用照镜子，就能想象到自己脸上肯定露出了和她类似的、见鬼的表情。
她有些不知所措，整个人都慌张起来：“我以为，我以为……”
他伸手拉过她，轻轻摸着她的头发安抚：“没事的，他可能只是良心发现。”
“不是的，绝对不是这样。”不知道是生气还是焦虑，她的呼吸逐渐急促起来，“他是不是知道了？他就是要我不得好过。以前就是这样，我稍微过得好一点，他就会回头来招惹。”
他轻叹一口气。程寂向来擅长从自己制造的风暴中抽身。最初，在篮球场上，林微澜在众目睽睽之下的质问，就是他第一次反客为主。尽管男生对于这些八卦事件都会迟钝一些，但他有意无意也听到过不少别人在背后说的闲话，无外乎说她倒贴、说她不配。说得实在难听的时候，他也会帮着反击几句，却被别人以“随便说说”搪塞过去。他听到的闲言碎语就已经不少，不知道她听到的又有多少。而那时候的程寂，从来都以别人为他痛苦为乐，他一直固执地认为，能够为他承受伤害的人才算爱他。
后来，虽然班上的人没有明着如何，她寝室的室友和她关系也不错，但大家好像都选择明哲保身，他也就不由自主地会想要多保护她一些。平时会留意她是不是有落单的情况，她晚自□□是最后一个离开教室，他会假装睡过头，特意等她来叫，这样才能顺理成章地陪她走一段没有灯的路。
程寂具体做过些什么，其实他知之甚少。但从她后来唯恐避之不及的态度，大概可以想象到一二。他见过她满眼都是程寂的样子，所以后来，他回国以后他们第一次在酒吧见面的时候，他一看到她看程寂的眼神，就已经完全明白了。这些年，他真的以为自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可是她那种避如蛇蝎的眼神，才让他重燃了希望。因为他知道，伤害都已经是既成的伤害，而程寂绝不是一个会认错的人。
可他没有想到，程寂居然向她道歉了。他当然不相信程寂是真心实意觉得自己错了，但最起码可以说明，程寂是真心实意想挽回她。
他的思绪越来越乱，可她趴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木制香水味，却逐渐平静下来。她深吸了一口气，额头在他胸口蹭了蹭，像小猫撒娇一样：“算了，我想通了，这不算什么大事。只要我咬定青山不放松，随他去闹吧。”
他的脑海中还不断地在闪回以前的事情，没认真听她在说什么。
听他没有回答，她以为是他在纠结。于她而言，程寂不过是个有点感情纠葛的前男友，或许这次实习结束了以后，又可以拉黑了事。但于他而言，程寂是到死也撇不开的关系。认真算起来，他们现在的关系也只是止步于暧昧而已，她给他时间去理清楚这些事情，而他到目前都没有明确表过态。
想到这里，发热的头脑冷静了一点。她从他的怀里抬起头，头发蹭得乱乱的，像只炸毛的小猫一样：“你呢？如果你决定不了的话，其实我们可以不……”
“不可以。”这回他马上接话了，斩钉截铁地又重复了一遍，“不可以。”
她笑起来：“你都没听我说完。”
“不听，不想听。把‘我们’和‘不’放在一起的句子，我都不想听。”他捧起她的脸，小心翼翼地像捧着易碎品一样，“我会解决的。或许事情没有我们想得那么糟糕。”
“夏莫阳？”两人的谈话里忽然插进一个陌生的声音来，搅碎了他们之间的暧昧气氛。
两个人同步往一旁扭头，看见了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
夏莫阳显然有些疑惑，并没有认出来是谁，林微澜却手上用力撑了一把坐了起来，收敛了脸上的笑容：“苏沫。”
“哦。”夏莫阳轻轻地“哦”了一声，像是想起来了，打了个招呼，“你好。”
苏沫收起手机在两人面前站定，嘴角扯起了一个略带讽刺的笑容：“千年难得来一趟欢乐谷，来了就遇到你们了，真是很巧啊。”
林微澜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并不打算寒暄。
苏沫当然知道她是个记仇的人，没打算演一场久别重逢假惺惺的戏码，于是连好脸色都懒得装，眼神在他们之间扫了几个来回：“你们俩是什么时候搞到一块儿去的？”
话说得难听，夏莫阳自然皱起了眉头：“这和你没关系吧？”
“跟我没关系？”她像是有点生气了，语气不善，“当时也不知道是谁，跟我发誓说绝对没有喜欢你，还假惺惺地说要撮合我跟你，结果转头就跟你在一起了？还好我当时没有受骗，要是信了某人的鬼话，被怎么耍的都不知道！”
林微澜低着头，没有说话。夏莫阳站起来挡在她的面前，挡住了苏沫的咄咄逼人：“我想，我当时应该没有给你错误的信号。我不喜欢你，当时说得清清楚楚。你现在回过头来怪她，这对她不公平。”
“对，还有你。”见他这么维护林微澜，苏沫的火气一下子窜了起来，“你又在这里装什么无辜？你是明确拒绝我了，但是你一直挖你哥的墙角，不害臊吗？怎么，现在是终于挖到手了？是早就挖到了，还是最近挖到的？”
夏莫阳怔住了。他对苏沫的印象不深，记忆也不多，但能够想起来的总是她阳光明媚的脸。他第一次看见夏璎珞的时候就觉得很眼熟，觉得她很像苏沫，并不是长得像，而是神情气质很像。可是现在看来，苏沫和夏璎珞是彻彻底底的两种人。两个人的外表都是柔软的，夏璎珞是表里如一的柔软，掀开苏沫的表象，里面却是冒着寒光的利刃。
“话可以不用说得那么难听。”坐在夏莫阳背后的林微澜站了起来，走到苏沫的面前，“从头到尾，我没有对不起你。当时说要撮合你们是认真的，我也真的这么做了，他喜不喜欢你不是我能控制的，这件事你怪不到我；毕业以后我们三年多没有联系，最近一起实习才重新联系上的；现在没有在一起。”
“哈？”苏沫怒极反笑，指着她，“都抱在一起了，没有在一起？你当我是程寂啊，鬼话也信？”
“信不信随便你，我说的都是实话。”自始至终，林微澜的情绪都没有明显的起伏，面对苏沫的指控，一直在平静地回答她的质问，“我和程寂早就分手了，我也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无论是为他还是为你自己抱不平，都大可不必。你背刺我的事情也不少，我不想跟你做无谓的争论，公众场合，着急上火挺没意思的。”
苏沫嗤笑一声：“林微澜，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就是你这副半死不活又自命清高的样子。当时程寂跟你在一块儿的时候，你没少跟我炫耀吧？怎么，后面他跟我在一块儿了，就不许我炫耀了？你也是够双标的。”
“我没说过我无辜。你做人是不是卑劣，跟我无不无辜是两件事情。”林微澜没有丝毫心虚，“我其实早就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是你伪装得实在是太好了，装得我都信了。你背刺我的时候，我是真的不敢相信的。不过后来我也想明白了，你没有变，你从来都是这样的人。读小学和初中的时候，我们不算熟，读高中了以后忽然熟了起来。我一开始还觉得是因为缘分，毕竟当时考到海中的就我们两个女生。回过头来想想，其实是因为夏莫阳是我同桌吧？你就是一个无利不起早的人。”
苏沫的脸色微微变了变，像是被戳中了心事一样，闪过一丝心虚的表情，但是很快又被愤怒吞噬：“你可别装得多理中客一样，当时就是你脚踏两条船，是你在他们两个人之间摇摆不定，才搞得程寂突然把矛头指向了我，搞得我后来也很尴尬。我也知道程寂从来都没喜欢过我，但我就是不甘心，我哪里都不比你差，凭什么一个个的都喜欢你。我偏偏要跟你争，偏偏要你不舒服。”
“脚踏两条船什么的，我想我有发言权。”夏莫阳听不下去了，他从来不知道女孩子吵架原来说话这么难听，“高中的时候，她从来都不知道我喜欢她，更别提什么，脚踏两条船。我不知道你和程寂都误会了什么，但我可以告诉你，都是误会。”
“误会？”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苏沫笑起来，“你真当我是傻的啊？你知不知道，我每一次看你的时候，你都在看着她，每一次。别人说她闲话的时候，哪次不是你跳出来替她骂骂咧咧的？她那么敏感的人，我不相信她不知道。”
林微澜有些惊讶。苏沫说的这些事情，她倒是真的不知道。
苏沫看到了她脸上错愕的表情，轻蔑地笑了一声：“就是这种表情，我看都看够了。每次遇到这种事情，你就露出这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表情。怎么，很惊讶？这么多人喜欢你，你很得意吧？”
“蠢货。”林微澜不怒反笑，轻轻地说了一句。
“什么？”苏沫甚至都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林微澜抬起脸，迎上她的目光：“我说，你是蠢货。你觉得我很风光吗？你觉得被程寂喜欢是很得意的事情？你觉得夹在他们中间，我很高兴？苏沫，我当时怎么被人明着暗着骂贱人的，怎么被人拿红笔写名字、画叉诅咒的，你都是知道的啊，你怎么还说得出这种话？”
作为她高中时候最好的朋友，她几乎什么都和苏沫说。高兴的事情，难过的事情，焦虑的事情，事无巨细，和盘托出。可谁能想到，她掏心掏肺说出的这些话，会成为若干年后苏沫射向她的子弹，正中眉心。
她已经不生气了，只觉得心寒。
“假朋友是喂不熟的狗嘛。”姗姗来迟的夏璎珞，人未到声音已经到场。
夏莫阳点点头，又打了一个，还是没通。
“程寂也没接？”夏璎珞慢条斯理地啃着冰淇淋，看起来并不着急。天气冷，冰淇淋化得慢，她吃了好一会儿了。
夏莫阳像是放弃了，摇头，叹了口气。
“要我说啊，你也别着急，总会回来的，还能私奔了不成？”
他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无意中一个回头，却看见了刚从角落里拐出来的林微澜：“你去哪儿了？”
她的头发乱糟糟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起来跑了一段路。
“唔，你跑哪儿去啦！”夏璎珞扔了冰淇淋，迎上去，“怎么打电话都不接啊？”
“出了点小插曲，晚上回去了跟你说。”她看上去很累，摆了摆手，不想多说什么，但是默默地看了夏莫阳一眼。
那是他从来都没有见过的眼神，是一种深深的疲惫，带着一种走投无路的无力感。
就凭着这一个眼神，他已经隐约能够猜到发生了什么，面色一沉：“他呢？”
“有事，打车回去了。”她揉了揉太阳穴，脸上的疲惫压都压不下去。
“你要不要去车上歇会儿？看你不太舒服。”夏璎珞有些担心。
“没事，难得出来玩，我可能是有点低血糖，喝杯奶茶就好了。”
“我去给你买，等着。”没等夏莫阳开口，夏璎珞已经抢先跑开了。非常会看眼色的小夏老师已经看出来了，需要给他们一点独处的时间，聊几句。
“你们刚才到哪里……嗯？”看着夏璎珞跑远了，他边说着边转过头来问她，却一眼看到了她脸上难以形容的表情。
她微张着嘴，瞪大了眼睛，愣愣地看着远处不知道哪个点。那种表情就像是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错愕、惊讶、难以置信。
“怎么了？”他皱眉，伸手在她面前挥了挥。
又过了很久，她才以一种非常缓慢的速度转过头来，朝着他的方向，目光依然是呆滞的：“你掐我一下。”
他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捏了捏她的脸颊。
下手不重，捏得倒是不痛，但触感是清晰又现实的：“是真的，不是在做梦。”
“到底怎么了？”
“夏莫阳，我可能见鬼了。”她嘴唇向下一撇，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程寂跟我道歉了。我跟他说了很多难听的话，很难听，可是他没有生气，他还求我原谅他。”
他的一颗心惶惶地沉了下去，“咚”的一声重重下坠，然后一阵狂跳。他都不用照镜子，就能想象到自己脸上肯定露出了和她类似的、见鬼的表情。
她有些不知所措，整个人都慌张起来：“我以为，我以为……”
他伸手拉过她，轻轻摸着她的头发安抚：“没事的，他可能只是良心发现。”
“不是的，绝对不是这样。”不知道是生气还是焦虑，她的呼吸逐渐急促起来，“他是不是知道了？他就是要我不得好过。以前就是这样，我稍微过得好一点，他就会回头来招惹。”
他轻叹一口气。程寂向来擅长从自己制造的风暴中抽身。最初，在篮球场上，林微澜在众目睽睽之下的质问，就是他第一次反客为主。尽管男生对于这些八卦事件都会迟钝一些，但他有意无意也听到过不少别人在背后说的闲话，无外乎说她倒贴、说她不配。说得实在难听的时候，他也会帮着反击几句，却被别人以“随便说说”搪塞过去。他听到的闲言碎语就已经不少，不知道她听到的又有多少。而那时候的程寂，从来都以别人为他痛苦为乐，他一直固执地认为，能够为他承受伤害的人才算爱他。
后来，虽然班上的人没有明着如何，她寝室的室友和她关系也不错，但大家好像都选择明哲保身，他也就不由自主地会想要多保护她一些。平时会留意她是不是有落单的情况，她晚自□□是最后一个离开教室，他会假装睡过头，特意等她来叫，这样才能顺理成章地陪她走一段没有灯的路。
程寂具体做过些什么，其实他知之甚少。但从她后来唯恐避之不及的态度，大概可以想象到一二。他见过她满眼都是程寂的样子，所以后来，他回国以后他们第一次在酒吧见面的时候，他一看到她看程寂的眼神，就已经完全明白了。这些年，他真的以为自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可是她那种避如蛇蝎的眼神，才让他重燃了希望。因为他知道，伤害都已经是既成的伤害，而程寂绝不是一个会认错的人。
可他没有想到，程寂居然向她道歉了。他当然不相信程寂是真心实意觉得自己错了，但最起码可以说明，程寂是真心实意想挽回她。
他的思绪越来越乱，可她趴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木制香水味，却逐渐平静下来。她深吸了一口气，额头在他胸口蹭了蹭，像小猫撒娇一样：“算了，我想通了，这不算什么大事。只要我咬定青山不放松，随他去闹吧。”
他的脑海中还不断地在闪回以前的事情，没认真听她在说什么。
听他没有回答，她以为是他在纠结。于她而言，程寂不过是个有点感情纠葛的前男友，或许这次实习结束了以后，又可以拉黑了事。但于他而言，程寂是到死也撇不开的关系。认真算起来，他们现在的关系也只是止步于暧昧而已，她给他时间去理清楚这些事情，而他到目前都没有明确表过态。
想到这里，发热的头脑冷静了一点。她从他的怀里抬起头，头发蹭得乱乱的，像只炸毛的小猫一样：“你呢？如果你决定不了的话，其实我们可以不……”
“不可以。”这回他马上接话了，斩钉截铁地又重复了一遍，“不可以。”
她笑起来：“你都没听我说完。”
“不听，不想听。把‘我们’和‘不’放在一起的句子，我都不想听。”他捧起她的脸，小心翼翼地像捧着易碎品一样，“我会解决的。或许事情没有我们想得那么糟糕。”
“夏莫阳？”两人的谈话里忽然插进一个陌生的声音来，搅碎了他们之间的暧昧气氛。
两个人同步往一旁扭头，看见了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
夏莫阳显然有些疑惑，并没有认出来是谁，林微澜却手上用力撑了一把坐了起来，收敛了脸上的笑容：“苏沫。”
“哦。”夏莫阳轻轻地“哦”了一声，像是想起来了，打了个招呼，“你好。”
苏沫收起手机在两人面前站定，嘴角扯起了一个略带讽刺的笑容：“千年难得来一趟欢乐谷，来了就遇到你们了，真是很巧啊。”
林微澜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并不打算寒暄。
苏沫当然知道她是个记仇的人，没打算演一场久别重逢假惺惺的戏码，于是连好脸色都懒得装，眼神在他们之间扫了几个来回：“你们俩是什么时候搞到一块儿去的？”
话说得难听，夏莫阳自然皱起了眉头：“这和你没关系吧？”
“跟我没关系？”她像是有点生气了，语气不善，“当时也不知道是谁，跟我发誓说绝对没有喜欢你，还假惺惺地说要撮合我跟你，结果转头就跟你在一起了？还好我当时没有受骗，要是信了某人的鬼话，被怎么耍的都不知道！”
林微澜低着头，没有说话。夏莫阳站起来挡在她的面前，挡住了苏沫的咄咄逼人：“我想，我当时应该没有给你错误的信号。我不喜欢你，当时说得清清楚楚。你现在回过头来怪她，这对她不公平。”
“对，还有你。”见他这么维护林微澜，苏沫的火气一下子窜了起来，“你又在这里装什么无辜？你是明确拒绝我了，但是你一直挖你哥的墙角，不害臊吗？怎么，现在是终于挖到手了？是早就挖到了，还是最近挖到的？”
夏莫阳怔住了。他对苏沫的印象不深，记忆也不多，但能够想起来的总是她阳光明媚的脸。他第一次看见夏璎珞的时候就觉得很眼熟，觉得她很像苏沫，并不是长得像，而是神情气质很像。可是现在看来，苏沫和夏璎珞是彻彻底底的两种人。两个人的外表都是柔软的，夏璎珞是表里如一的柔软，掀开苏沫的表象，里面却是冒着寒光的利刃。
“话可以不用说得那么难听。”坐在夏莫阳背后的林微澜站了起来，走到苏沫的面前，“从头到尾，我没有对不起你。当时说要撮合你们是认真的，我也真的这么做了，他喜不喜欢你不是我能控制的，这件事你怪不到我；毕业以后我们三年多没有联系，最近一起实习才重新联系上的；现在没有在一起。”
“哈？”苏沫怒极反笑，指着她，“都抱在一起了，没有在一起？你当我是程寂啊，鬼话也信？”
“信不信随便你，我说的都是实话。”自始至终，林微澜的情绪都没有明显的起伏，面对苏沫的指控，一直在平静地回答她的质问，“我和程寂早就分手了，我也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无论是为他还是为你自己抱不平，都大可不必。你背刺我的事情也不少，我不想跟你做无谓的争论，公众场合，着急上火挺没意思的。”
苏沫嗤笑一声：“林微澜，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就是你这副半死不活又自命清高的样子。当时程寂跟你在一块儿的时候，你没少跟我炫耀吧？怎么，后面他跟我在一块儿了，就不许我炫耀了？你也是够双标的。”
“我没说过我无辜。你做人是不是卑劣，跟我无不无辜是两件事情。”林微澜没有丝毫心虚，“我其实早就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是你伪装得实在是太好了，装得我都信了。你背刺我的时候，我是真的不敢相信的。不过后来我也想明白了，你没有变，你从来都是这样的人。读小学和初中的时候，我们不算熟，读高中了以后忽然熟了起来。我一开始还觉得是因为缘分，毕竟当时考到海中的就我们两个女生。回过头来想想，其实是因为夏莫阳是我同桌吧？你就是一个无利不起早的人。”
苏沫的脸色微微变了变，像是被戳中了心事一样，闪过一丝心虚的表情，但是很快又被愤怒吞噬：“你可别装得多理中客一样，当时就是你脚踏两条船，是你在他们两个人之间摇摆不定，才搞得程寂突然把矛头指向了我，搞得我后来也很尴尬。我也知道程寂从来都没喜欢过我，但我就是不甘心，我哪里都不比你差，凭什么一个个的都喜欢你。我偏偏要跟你争，偏偏要你不舒服。”
“脚踏两条船什么的，我想我有发言权。”夏莫阳听不下去了，他从来不知道女孩子吵架原来说话这么难听，“高中的时候，她从来都不知道我喜欢她，更别提什么，脚踏两条船。我不知道你和程寂都误会了什么，但我可以告诉你，都是误会。”
“误会？”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苏沫笑起来，“你真当我是傻的啊？你知不知道，我每一次看你的时候，你都在看着她，每一次。别人说她闲话的时候，哪次不是你跳出来替她骂骂咧咧的？她那么敏感的人，我不相信她不知道。”
林微澜有些惊讶。苏沫说的这些事情，她倒是真的不知道。
苏沫看到了她脸上错愕的表情，轻蔑地笑了一声：“就是这种表情，我看都看够了。每次遇到这种事情，你就露出这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表情。怎么，很惊讶？这么多人喜欢你，你很得意吧？”
“蠢货。”林微澜不怒反笑，轻轻地说了一句。
“什么？”苏沫甚至都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林微澜抬起脸，迎上她的目光：“我说，你是蠢货。你觉得我很风光吗？你觉得被程寂喜欢是很得意的事情？你觉得夹在他们中间，我很高兴？苏沫，我当时怎么被人明着暗着骂贱人的，怎么被人拿红笔写名字、画叉诅咒的，你都是知道的啊，你怎么还说得出这种话？”
作为她高中时候最好的朋友，她几乎什么都和苏沫说。高兴的事情，难过的事情，焦虑的事情，事无巨细，和盘托出。可谁能想到，她掏心掏肺说出的这些话，会成为若干年后苏沫射向她的子弹，正中眉心。
她已经不生气了，只觉得心寒。
“假朋友是喂不熟的狗嘛。”姗姗来迟的夏璎珞，人未到声音已经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