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话大型修罗场
“小寂，那是你的弟弟。” 李沐的声音终于有了起伏，听起来有些悲伤，却又无可奈何，“他们也很期待你能过去。”
“当时，你放弃我的时候，说有更重要的事情。怎么，十几年过去了，‘重要的事情’做完了，我的重要度终于被提上来了？你有比我更重要的事，我也有比出国更重要的事。”
“是什么？”顿了顿，李沐马上想到了，“你是有喜欢的女孩子了吗？没关系，你可以和她一起出国。读完研，你们可以留在英国，也可以回来，妈妈都会支持你们的。”
“糟糕。”她的警铃大作，敏锐地感觉到自己要遭殃了，得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回教室里去避一避。
她计算了一下目前的位置，大概只要五步、两三秒钟就能够闪进教室里，只要开门的时候没有卡顿，他们回过头来的时候顶多看到一个她的背影，绝对逮不到她。
很好，就这么干。
默默地在心里推演了一遍，她觉得计划万无一失，腿上刚要蓄力，口袋里的手机却震动了起来。
“该死。”她低声咒骂了一声，手忙脚乱地掏手机，也顾不上看是谁专挑这个时候打电话来，只想快速挂掉。
没想到手指被冻僵了，越慌乱越是不听话，在屏幕上划拉了好几下都没挂掉，毫不意外地引起了正在谈话的两个人的注意。
程寂往她的方向走了一步，只用了一秒钟就认出了她，叫她名字的句式甚至不是疑问句：“林微澜。”
照道理说，走廊上一片漆黑，她的脸埋在外套领子里，根本看不清她的脸，可他偏偏就一眼认了出来。
已经被发现了，逃不掉了。震动的手机也终于安静了下来。
她直起腰来，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笑得无比心虚：“好巧啊，呵呵。”
“不巧，正好。”他从口袋里抽出一只手，大步流星地跨了几步，上前来把她往李沐的方向拽，力气很大，拽得她一个趔趄。
他捏着她的手腕，在李沐面前举起她的手：“这是我喜欢的女孩子，她是这所学校的老师。她在这里，我哪里也不去。”
听到他拿自己当借口，林微澜压制住了强烈的想要翻白眼的欲望，勉强站稳了。
走廊上没有灯，但拐角处有一盏路灯。
她抬头看见李沐的脸，和她记忆中惊鸿一瞥的样子别无二致。女
人身上散发出成熟女性的风韵，打扮得很精致时尚，甚至这么多年都没见老去分毫。此时，女人有些惊讶地微张着嘴。
林微澜尴尬地打了声招呼：“阿姨好，初次见面。”
“不，我们不是初次见面。”不愧是精明干练的职业女性，李沐很快就回过了神来，“你们读书的时候，我们见过一面的，在校门口。”
这回轮到林微澜惊讶了。当时她只是在校门口和李沐对上了一眼，甚至都没超过五秒钟。
她认出了那是程寂的妈妈，因为他们有着相似的长相，可是不知道程寂妈妈是怎么认出的她。可能是所谓的，女人的直觉吧。
她相信，李沐是很在意他的。
起码在当时，仅凭着两个人身上唯一的共同点，凭着对程寂的在意，素未谋面的两个人，就在人群中一眼发现了对方的身份。
眼下的程寂对她们之前的前因没什么兴趣，捏着她的手腕，咄咄逼人：“我没从你们身上学会什么好东西，唯一学会的就是要对在乎的东西不惜一切代价。她在这里，我不会跟你去英国的。”
“程寂，你冷静一点。”她推了推他的手，发现根本就是徒劳，程寂的情绪上了头，力气之大，根本就不是她能够挣脱的，“你不想去是你的事情，跟我没有关系，你不要拿我当借口。”
“这是什么意思？”他妈妈皱眉，显然没有听明白他的话，“你不是他的女朋友吗？”
“阿姨，在我们上次见面的时候，是的。现在已经不是了。”她费劲解释，但心里也明白自己是白费功夫。程寂只是想要达到他的目的罢了，她说什么根本不重要。
“啊，这……”他妈妈也被惊到了，像是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儿子会这么疯，又忽然觉得他刚才说的话纯粹都是借口，于是接着劝说，“你跟这个女孩子的关系，和去英国的事情，本来就是两件事，事情要一件一件解决。既然你本来就想去英国，为什么不肯答应呢？她肯定也不希望你为了她放弃自己的前程，是吧，小姑娘？”
她把目光递给林微澜，像是希望她能够劝劝他。
“啊，是。”林微澜秒懂，软下语气来劝程寂，“以前读书的时候你就跟我说过，很想去英国。当时不是说，本科就想去吗？你爸爸不肯送你去，你当时还生了好一阵子的气来着。现在能去了，不是很好吗？”
“你也不明白。”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失望，“你们所有人，从来都只满足自己的想法。当我的想法恰好和你们的心意一样的时候，你们就施舍一样‘满足’我，实际上你们满足的是自己。程启也是，高考完了我想出国，不让。现在他的家庭美满了，我就显得太多余了，迫不及待就要把我送走。你也是，在我小的时候抛弃我，现在人到中年，复盘人生的时候觉得我这块拼图拼得支离破碎，觉得不甘心了，想要给我刷上桐油，成为一片光鲜亮丽的收藏品。你们从来都不在意我在想什么。”
他这话说得让人伤心，林微澜听着都觉得难过，不知道听在他妈妈的耳朵里，是什么程度的字字锥心。
怎么听都是他们的家事，林微澜更不想被卷进去了，接着劝他：“你们应该很多年没见了，找个暖和的地方，好好坐下来聊一聊。这些都是你家里的事情，和我没有什么关系，我跟你的事情之后再说，你们先解决你们的事情。”
“不，有关系的。”他转过头来，看着她，眼里有隐约闪烁的光，“我跟你说过的，我在乎你，我现在只在乎你。”
她心里烦躁起来，因为又被卷进他情绪的漩涡里了。她抬头看向李沐，微微摇了摇头。后者秒懂，也出声劝他：“小寂，喜欢一个人不是去逼她，即使你们现在在交往，你也应该尊重她的意见，更何况你们没有在交往，你更要……”
“你凭什么以长辈的口吻在这里教育我？你觉得自己有资格吗？”
“程寂！”林微澜小声呵斥他，“不要这么和你妈妈说话。”
“我跟你说过，我不想算了。”他说了一句只有他们才听得懂的话，“所有的事情，我都不想算了。”
“不好意思，无意打断。”第四个声音忽然插了进来，打破了他们三个人之间的尴尬气氛，“我不是故意偷听的，真的是路过。”
都不用回头，林微澜就知道是“缓一缓”结束了的夏莫阳。他肯定也是在回教室的路上，被这边的动静吸引了过来。
夏莫阳的双手插在大衣的口袋里。因为天气冷，一边说话一边吐着白雾。他先朝李沐微微弯腰，鞠了个躬：“大舅妈，好久不见。”
李沐愣了愣，打量了他好几眼才认出来：“阳阳？长这么大了。”
夏莫阳点点头：“我也在这里教书。”
“是吗？蛮好的。”她笑起来，不过笑容有些尴尬，“我这次回国，都没跟你爸妈联系，没想到在这儿先遇到你了。我跟你哥谈点事情，改天去你家做客。”
这话的意思就是下逐客令了。不过，他本来也没打算掺和进程寂的家事，甚至都不打算在这里和前任大舅妈相认，他只不过想把林微澜带走。林微澜的一只手还被程寂拽着，夏莫阳牵起她的另一只手，发现她的手已经被冻得冰凉，于是很自然地放进大衣口袋里。
一个小小的举动，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
程寂扫过来一个冰冷的眼神，半眯起的眼睛里掺杂着不解和难以置信：“你在干什么？”
“我吗？”他手上用力，趁着程寂发愣的工夫把林微澜往自己怀里一拉，语气镇定，“我来带我女朋友走。你们的家事，她应该不方便掺和。”
“嗯？”李沐已经被这三个人复杂的关系绕晕了，一下子没捋过来，“小寂喜欢她，她是你女朋友？”
“啊，忘记说了。”夏莫阳抬起一只手遮住了林微澜的眼睛，因为他已经能够感受到她在现场的局促不安，人为地替她隔绝了不必要的尴尬对视，然后才开口，声音平静，“正式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女朋友。”
在他的手掌下，林微澜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她其实根本没有想好，要怎么告诉程寂这件事，但是无论如何，都不该是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地点，在程寂的精神受到刺激、处于发疯边缘的时候。
“你们年轻人……”程寂妈妈终于把事情理清楚了，想评价一句也硬生生忍住了，“你们先回去吧，也挺冷的。我和小寂也换个地方。”
“大舅妈再见。”夏莫阳脸上挤出一个客套的笑容，揽住林微澜的腰把她提了起来，光速逃进了教室。
教室门关上的声音传来的时候，程寂像是终于还魂了一样，脸上难以置信的表情久久没有褪去，转过身就想追上去，却被李沐一把拉住。他错愕地转过头，看到她朝自己缓缓地摇了摇头。
在外头的寒风里站久了，刚一回到温暖的室内，林微澜只觉得自己全身都是僵硬的。从冰冷的指尖，到停止思考的脑子，从头到脚都发麻。进门的时候只想着逃跑了，也没想着动静小点，他们一坐下就吸引了不少的目光。学生回头，看见他们并肩坐在一起，转过头去一阵窃窃私语。
不过也无所谓了。连程寂都知道了，其他人知不知道已经无所谓了。
“我可以解释。”缓了好一阵，直到手上的温度回来，直到学生的议论声渐渐平息，她才终于开口。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但毕竟那种场面是让人匪夷所思的。
“没关系的，不需要解释。”他摇摇头，“很显然，你是被动卷入的。”
“我当时打算回教室，走着走着，就听见他们在吵架，后来好不容易找到个机会能溜进门，不知道谁好死不死给我打电话。对，我得看看是哪个催命的。”她愤愤地掏出手机，看到未接来电赫然写着“夏璎珞”，气得龇牙咧嘴，“我猜到了，是我的冤种闺蜜！然后我就被发现了，被拽过去说了一堆有的没的，然后你就出现了。”
“他们说了什么？”
“好像说程寂去英国的事儿吧。他妈妈想让他去英国读研，他不肯，吵起来了。他妈妈回国，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跟我又没关系。”他耸耸肩，“我想过了，他的事情都该他自己去解决，我帮不上什么忙。人总要学会自救的。”
“嗯，倒是这个理儿。”他的话听起来很有道理，可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想了半天终于发现了盲点，“这跟你公开我们的关系没关系吧？”
“哦，这事儿啊。”他笑起来，“看他拉着你，心里不爽，脱口而出了。”
“你不是什么都不介意的吗？”她揶揄他。
猝不及防，他忽然凑近，又特意压低了身位，微微仰头看着她。
她被衬托得居高临下的，一低头，只看见他亮亮的眼睛，然后听到了他平静的声音：“我不介意的是过去的种种，现在和未来，我锱铢必较。”
“语文这么好呢？锱铢必较都知道啊。”她双手捧起他的脸，左右晃了晃，像夸孩子一样“表扬”他，“阳阳都长这么大了哦。”
“别贫，我认真的。”抬手覆上她的手，他的表情变得很认真，“从现在开始，你要和他保持距离，不然我会吃醋的。”
“吃醋了，会怎么样？”
“我会闹的，哼。”
“怎么闹啊？”
“赖在地上，抱着你的腿打滚。”
“刚才还说你长大了，怎么还是孩子这一招？”她笑得停不下来。
“当时，你放弃我的时候，说有更重要的事情。怎么，十几年过去了，‘重要的事情’做完了，我的重要度终于被提上来了？你有比我更重要的事，我也有比出国更重要的事。”
“是什么？”顿了顿，李沐马上想到了，“你是有喜欢的女孩子了吗？没关系，你可以和她一起出国。读完研，你们可以留在英国，也可以回来，妈妈都会支持你们的。”
“糟糕。”她的警铃大作，敏锐地感觉到自己要遭殃了，得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回教室里去避一避。
她计算了一下目前的位置，大概只要五步、两三秒钟就能够闪进教室里，只要开门的时候没有卡顿，他们回过头来的时候顶多看到一个她的背影，绝对逮不到她。
很好，就这么干。
默默地在心里推演了一遍，她觉得计划万无一失，腿上刚要蓄力，口袋里的手机却震动了起来。
“该死。”她低声咒骂了一声，手忙脚乱地掏手机，也顾不上看是谁专挑这个时候打电话来，只想快速挂掉。
没想到手指被冻僵了，越慌乱越是不听话，在屏幕上划拉了好几下都没挂掉，毫不意外地引起了正在谈话的两个人的注意。
程寂往她的方向走了一步，只用了一秒钟就认出了她，叫她名字的句式甚至不是疑问句：“林微澜。”
照道理说，走廊上一片漆黑，她的脸埋在外套领子里，根本看不清她的脸，可他偏偏就一眼认了出来。
已经被发现了，逃不掉了。震动的手机也终于安静了下来。
她直起腰来，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笑得无比心虚：“好巧啊，呵呵。”
“不巧，正好。”他从口袋里抽出一只手，大步流星地跨了几步，上前来把她往李沐的方向拽，力气很大，拽得她一个趔趄。
他捏着她的手腕，在李沐面前举起她的手：“这是我喜欢的女孩子，她是这所学校的老师。她在这里，我哪里也不去。”
听到他拿自己当借口，林微澜压制住了强烈的想要翻白眼的欲望，勉强站稳了。
走廊上没有灯，但拐角处有一盏路灯。
她抬头看见李沐的脸，和她记忆中惊鸿一瞥的样子别无二致。女
人身上散发出成熟女性的风韵，打扮得很精致时尚，甚至这么多年都没见老去分毫。此时，女人有些惊讶地微张着嘴。
林微澜尴尬地打了声招呼：“阿姨好，初次见面。”
“不，我们不是初次见面。”不愧是精明干练的职业女性，李沐很快就回过了神来，“你们读书的时候，我们见过一面的，在校门口。”
这回轮到林微澜惊讶了。当时她只是在校门口和李沐对上了一眼，甚至都没超过五秒钟。
她认出了那是程寂的妈妈，因为他们有着相似的长相，可是不知道程寂妈妈是怎么认出的她。可能是所谓的，女人的直觉吧。
她相信，李沐是很在意他的。
起码在当时，仅凭着两个人身上唯一的共同点，凭着对程寂的在意，素未谋面的两个人，就在人群中一眼发现了对方的身份。
眼下的程寂对她们之前的前因没什么兴趣，捏着她的手腕，咄咄逼人：“我没从你们身上学会什么好东西，唯一学会的就是要对在乎的东西不惜一切代价。她在这里，我不会跟你去英国的。”
“程寂，你冷静一点。”她推了推他的手，发现根本就是徒劳，程寂的情绪上了头，力气之大，根本就不是她能够挣脱的，“你不想去是你的事情，跟我没有关系，你不要拿我当借口。”
“这是什么意思？”他妈妈皱眉，显然没有听明白他的话，“你不是他的女朋友吗？”
“阿姨，在我们上次见面的时候，是的。现在已经不是了。”她费劲解释，但心里也明白自己是白费功夫。程寂只是想要达到他的目的罢了，她说什么根本不重要。
“啊，这……”他妈妈也被惊到了，像是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儿子会这么疯，又忽然觉得他刚才说的话纯粹都是借口，于是接着劝说，“你跟这个女孩子的关系，和去英国的事情，本来就是两件事，事情要一件一件解决。既然你本来就想去英国，为什么不肯答应呢？她肯定也不希望你为了她放弃自己的前程，是吧，小姑娘？”
她把目光递给林微澜，像是希望她能够劝劝他。
“啊，是。”林微澜秒懂，软下语气来劝程寂，“以前读书的时候你就跟我说过，很想去英国。当时不是说，本科就想去吗？你爸爸不肯送你去，你当时还生了好一阵子的气来着。现在能去了，不是很好吗？”
“你也不明白。”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失望，“你们所有人，从来都只满足自己的想法。当我的想法恰好和你们的心意一样的时候，你们就施舍一样‘满足’我，实际上你们满足的是自己。程启也是，高考完了我想出国，不让。现在他的家庭美满了，我就显得太多余了，迫不及待就要把我送走。你也是，在我小的时候抛弃我，现在人到中年，复盘人生的时候觉得我这块拼图拼得支离破碎，觉得不甘心了，想要给我刷上桐油，成为一片光鲜亮丽的收藏品。你们从来都不在意我在想什么。”
他这话说得让人伤心，林微澜听着都觉得难过，不知道听在他妈妈的耳朵里，是什么程度的字字锥心。
怎么听都是他们的家事，林微澜更不想被卷进去了，接着劝他：“你们应该很多年没见了，找个暖和的地方，好好坐下来聊一聊。这些都是你家里的事情，和我没有什么关系，我跟你的事情之后再说，你们先解决你们的事情。”
“不，有关系的。”他转过头来，看着她，眼里有隐约闪烁的光，“我跟你说过的，我在乎你，我现在只在乎你。”
她心里烦躁起来，因为又被卷进他情绪的漩涡里了。她抬头看向李沐，微微摇了摇头。后者秒懂，也出声劝他：“小寂，喜欢一个人不是去逼她，即使你们现在在交往，你也应该尊重她的意见，更何况你们没有在交往，你更要……”
“你凭什么以长辈的口吻在这里教育我？你觉得自己有资格吗？”
“程寂！”林微澜小声呵斥他，“不要这么和你妈妈说话。”
“我跟你说过，我不想算了。”他说了一句只有他们才听得懂的话，“所有的事情，我都不想算了。”
“不好意思，无意打断。”第四个声音忽然插了进来，打破了他们三个人之间的尴尬气氛，“我不是故意偷听的，真的是路过。”
都不用回头，林微澜就知道是“缓一缓”结束了的夏莫阳。他肯定也是在回教室的路上，被这边的动静吸引了过来。
夏莫阳的双手插在大衣的口袋里。因为天气冷，一边说话一边吐着白雾。他先朝李沐微微弯腰，鞠了个躬：“大舅妈，好久不见。”
李沐愣了愣，打量了他好几眼才认出来：“阳阳？长这么大了。”
夏莫阳点点头：“我也在这里教书。”
“是吗？蛮好的。”她笑起来，不过笑容有些尴尬，“我这次回国，都没跟你爸妈联系，没想到在这儿先遇到你了。我跟你哥谈点事情，改天去你家做客。”
这话的意思就是下逐客令了。不过，他本来也没打算掺和进程寂的家事，甚至都不打算在这里和前任大舅妈相认，他只不过想把林微澜带走。林微澜的一只手还被程寂拽着，夏莫阳牵起她的另一只手，发现她的手已经被冻得冰凉，于是很自然地放进大衣口袋里。
一个小小的举动，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
程寂扫过来一个冰冷的眼神，半眯起的眼睛里掺杂着不解和难以置信：“你在干什么？”
“我吗？”他手上用力，趁着程寂发愣的工夫把林微澜往自己怀里一拉，语气镇定，“我来带我女朋友走。你们的家事，她应该不方便掺和。”
“嗯？”李沐已经被这三个人复杂的关系绕晕了，一下子没捋过来，“小寂喜欢她，她是你女朋友？”
“啊，忘记说了。”夏莫阳抬起一只手遮住了林微澜的眼睛，因为他已经能够感受到她在现场的局促不安，人为地替她隔绝了不必要的尴尬对视，然后才开口，声音平静，“正式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女朋友。”
在他的手掌下，林微澜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她其实根本没有想好，要怎么告诉程寂这件事，但是无论如何，都不该是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地点，在程寂的精神受到刺激、处于发疯边缘的时候。
“你们年轻人……”程寂妈妈终于把事情理清楚了，想评价一句也硬生生忍住了，“你们先回去吧，也挺冷的。我和小寂也换个地方。”
“大舅妈再见。”夏莫阳脸上挤出一个客套的笑容，揽住林微澜的腰把她提了起来，光速逃进了教室。
教室门关上的声音传来的时候，程寂像是终于还魂了一样，脸上难以置信的表情久久没有褪去，转过身就想追上去，却被李沐一把拉住。他错愕地转过头，看到她朝自己缓缓地摇了摇头。
在外头的寒风里站久了，刚一回到温暖的室内，林微澜只觉得自己全身都是僵硬的。从冰冷的指尖，到停止思考的脑子，从头到脚都发麻。进门的时候只想着逃跑了，也没想着动静小点，他们一坐下就吸引了不少的目光。学生回头，看见他们并肩坐在一起，转过头去一阵窃窃私语。
不过也无所谓了。连程寂都知道了，其他人知不知道已经无所谓了。
“我可以解释。”缓了好一阵，直到手上的温度回来，直到学生的议论声渐渐平息，她才终于开口。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但毕竟那种场面是让人匪夷所思的。
“没关系的，不需要解释。”他摇摇头，“很显然，你是被动卷入的。”
“我当时打算回教室，走着走着，就听见他们在吵架，后来好不容易找到个机会能溜进门，不知道谁好死不死给我打电话。对，我得看看是哪个催命的。”她愤愤地掏出手机，看到未接来电赫然写着“夏璎珞”，气得龇牙咧嘴，“我猜到了，是我的冤种闺蜜！然后我就被发现了，被拽过去说了一堆有的没的，然后你就出现了。”
“他们说了什么？”
“好像说程寂去英国的事儿吧。他妈妈想让他去英国读研，他不肯，吵起来了。他妈妈回国，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跟我又没关系。”他耸耸肩，“我想过了，他的事情都该他自己去解决，我帮不上什么忙。人总要学会自救的。”
“嗯，倒是这个理儿。”他的话听起来很有道理，可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想了半天终于发现了盲点，“这跟你公开我们的关系没关系吧？”
“哦，这事儿啊。”他笑起来，“看他拉着你，心里不爽，脱口而出了。”
“你不是什么都不介意的吗？”她揶揄他。
猝不及防，他忽然凑近，又特意压低了身位，微微仰头看着她。
她被衬托得居高临下的，一低头，只看见他亮亮的眼睛，然后听到了他平静的声音：“我不介意的是过去的种种，现在和未来，我锱铢必较。”
“语文这么好呢？锱铢必较都知道啊。”她双手捧起他的脸，左右晃了晃，像夸孩子一样“表扬”他，“阳阳都长这么大了哦。”
“别贫，我认真的。”抬手覆上她的手，他的表情变得很认真，“从现在开始，你要和他保持距离，不然我会吃醋的。”
“吃醋了，会怎么样？”
“我会闹的，哼。”
“怎么闹啊？”
“赖在地上，抱着你的腿打滚。”
“刚才还说你长大了，怎么还是孩子这一招？”她笑得停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