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惴惴不安地站在洛哥办公室门口，刚要抬手敲门框，便听到里面一声毫无波澜的传唤声：“进来吧！”
凌霄辩得清，那是洛哥的声音。他不禁冒出一声冷汗。
洛哥的办公室门没装门板，里面正对着门口是一道中式的古朴屏风。屏风隔绝了内外，站在门口的人是看不到里面的景象的。反之，里面的人也应看不到外面的他才对。
洛哥怎么知道有人在门口？
只一瞬，凌霄很快就想到答案：洛哥的办公室门口装了监控摄像头。
这片靠诈骗营生的园区，遍布了摄像头，就是为了防止有人想逃脱。而他在这里呆了一年，也不能完全清楚这些摄像头都设在哪些地方。
凌霄抿唇，走了进去。
再次站在洛哥面前，他淡定从容了许多。
洛哥看到他，也没停下手里的动作。他目光低垂，正专心致志摆弄一套紫砂茶具。电磁炉上的电水壶水烧开了，他拿起电水壶往小茶壶中注入开水，又从旁边的茶盒里拾起一小撮茶叶放进小茶壶中，盖起茶壶盖。接着，用开水清洗一个小茶碗。然后，他将小茶壶里清亮的茶水倒进茶碗里，端起茶碗小口抿了一口。
他慢条斯理的沏茶动作，让站在茶几前的凌霄摸不着头脑。
洛哥喝完小茶碗的茶，才抬眼望向凌霄，“你知不知道云南有一种茶，叫做‘老班章’。”
凌霄摇摇头：“不知道。”
洛哥手里把玩着小茶碗，嘴角挤出一抹笑：“普洱茶也没听过？”
“这个知道。”
洛哥点点头，将茶碗放下，自顾倒了一杯，又拿起一个小茶碗，用开水烫过后，倒了一碗，朝他站着的方向递出茶碗，说道：“来，一起尝尝。”
凌霄闻言，望着伸到面前的小茶碗，惊诧得怔愣在原地，都忘了该伸手。
他严重怀疑，这茶水里是下了什么毒。要不然，凭他这两个月颗粒无收的表现，洛哥还会这么和颜悦色地待他？
“怕什么？”洛哥扬眉望着他，命令道：“接着！”
凌霄立马伸手，乖乖接过，一饮而尽。
洛哥满意地笑笑，垂眼，小口饮尽自己碗中的茶，然后望向凌霄道：“老班章就是普洱茶中的极品。”
凌霄沉默数秒，终于吐出一句：“洛哥您真见多识广！”
这话取悦了洛哥，洛哥满眼带笑地问：“味道怎么样？”
味道怎么样？这可难倒他了。刚才喝得太急，茶碗又小，只是一口的量，一下就进肚了，他着实没品出什么味来。
凌霄涨红了脸，静默了数秒，终于吐出一句：“刚才喝太快，没品出来。”
“那再喝一碗，不要牛饮！”洛哥伸手接过他的茶碗，又给他盛了一碗递给他。
凌霄望着晶莹剔透的金色茶汤，先朝茶碗深吸一口气，然后小口浅酌，细细品味，一碗饮尽，才道：“有股淡淡的果香，入口微甜，透着点酸。”
凌霄说完，心里满是忐忑。就怕这瘟神一不高兴，要开罪与他。
却只见洛哥笑道：“没白费这碗茶！”
凌霄为自己刚才的回答提到了嗓子眼，如今看来洛哥似是对他的回答很满意。这一关算是过了。
洛哥给自己斟了一碗茶后，问道：“有事？”
凌霄深吸一口气，才开口：“能把我的手机借我吗？我想发条消息给我女朋友。”
洛哥闻言，动作一顿，不动声色地抿了口茶，头也不抬地问：“发什么消息？”
“两个星期前，我女朋友答应拿钱赎我出去，我想问问她，钱凑齐了没有。”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洛哥没再找过他，也没放他走。他已经能猜到了一些：洛哥还没收到钱，或者，洛哥收到了十万，但是临时反悔了，想要更多。但无论是哪一种，都只能说洛哥想要的钱没到位。
难道这结果，是那天他故意删除的一条消息造成的？
凌霄说完，只见洛哥眉峰皱起，说了句：“我还没收到钱。”
“那我催催她！”凌霄接着他的话道。
“不用了。”洛哥一摆手，不欲多谈，“你回去吧。”
见人还杵在他面前，没有丝毫挪动的意思，他看他一眼，说：“我做事一向说一不二，收到钱就会放了你。”
这是坚决要赶人的意思了。
凌霄也不敢再多作停留，朝洛哥行了一个礼，转身走了出去。
洛哥憋着那人离开的背影，皱起的眉头始终未松开。
这家伙，真是块烫手山芋。
半个月前，他就得到消息，中国政府问缅甸政府施压要人，缅甸政府迫于压力，开始在各大园区发布通知：政府誓要掘地三尺，也要找到这小子。他活着，政府不予追究，要是他死了，政府就会铲平害死他的犯罪团伙。
此消息一出，所有搞诈骗的团体人人自危，恨不得翻个底朝天，也要把包藏的这块烫手山芋丢出去。
而他听到这风声，也哆嗦了，起初也想立马把这人丢出去，不要那十万块的赎金了。可后来转念一想，即使他立马将人丢出去，政府就会轻易放过他吗？上头还就会放心他、让他继续在这干下去？
那就想得太轻易了。都是一帮狡猾的狐狸，谁是好说话的！说不定有人觊觎他现在的位置，就想立马把那小子弄死，然后嫁祸于他。
这小子，就是他的保命符。他要好好看着他，拿他跟政府谈条件。
所以，他一面用那小子的手机联系他女朋友，提供银行账号，让她快点转赎金过来，一面派人看着那小子，让他像往常一样，不要出什么岔子，闹出人命来。
一个星期前，他女朋友发消息说钱凑齐了，但是转账转不出去，说他提供的银行账户被冻结了，无法收款。
他立马意识到，那账户是被警方冻结的。至于怎么被警方发现的，要么是这小子的女朋友告诉了警方他提供的银行账号，才被警方冻结的，要么就是最近哪个猪仔的赚钱套路被警方知道了，猪仔提供的银行账号也被警方查封了。
他这个部门的银行账号，就一个，每半月换一次，换银行账号时，会将里面的钱全部转移到新的账户，无论这旧账号还能不能用，都会作废。就是怕被警方发现，冻结了账号里的钱款，让他们白干一场。
看到那女人消息的时候，他骂骂咧咧了半天。这个银行账号才用一周，怎么就被冻结了呢？猪仔们就算再厉害，也没人能在一周就搞定一个客户，让人掏钱的。因而，他更加怀疑，是这女人跟警方有勾结。
当那女人让他重新提供一个银行账号的时候，他拒绝了。他不再相信她，也不想因为她浪费一个银行账号。
这小子今天突然跑来找自己，看来是坐不住了。
半个月了，还没有放他出去，这小子应该也猜到自己没收到钱，所以想找他女朋友问钱筹到了没有。
自己没答应给他手机，只让他等着。一是想表现得自己对这事的胸有成竹，让他不要想太多，老实在这里继续待着。自己虽然不再相信那女人的话，也不指望她支付赎金了，但这些不想让那小子知道。二是，更不想让那小子知道，中国政府和缅甸政府正在找他，恐那女人透口风给他，也怕他知道这情况后待不住了，想办法逃跑。
缅甸政府找到这里只是早晚的事，他要等的，是缅甸政府的承诺，保他性命无忧。
洛哥垂着眼睛，一口饮尽了茶碗里的茶。
——
沈烨和来自中国的另外两名刑警跟着缅甸当地的警察，找到一家正在营业的小餐馆，各自点了碗午餐主食开吃。
巴掌大的店面，装潢老旧。看来这店有些年头了，但是生意不好，只勉强养家糊口。店内没开空调，只在侧面墙上挂了架电风扇，可吹出来的也全是热风。
这样的热带气候，却连空调都没开。还好他和其他一行的人一样，穿着具有缅甸当地特色的花衬衫和大裤衩。这装扮给他缓解了不少暑热，也方便他们隐藏身份。
他们这只临时组建的刑警队有个规定：出警的时候，必须带一个当地的警员。这不仅是为了隐藏身份，避免引起注意，当地的警员更是负责作他们的向导，教他们当地的风俗习惯。
这些天一直待在缅甸，当地警察教他们当地的穿着礼仪，缅甸用语，还让他们多晒太阳。才一个星期，他原来偏白的皮肤也晒成了小麦色。这下，他跟当地人越来越像了。
店里就他们几人，也没别人。
沈烨刚吃了两勺饭，热得满头大汗，细密的汗珠已经沿着脸颊往下淌。
要是平时，他一定打包了回住的地方，那里好得有空调。可今天他们出警的目的，就是要摸清小店后面那片诈骗园区的规模底细。任务没完成，大家都不能走。
“老板，开个空调呗，这么多人，真要热死了！”缅甸当地警察操着地道的缅甸语，朝站在柜台后的老板抱怨道。
店老板叽里呱啦一通，沈烨听得似懂非懂，但店老板起身关了店门、拿起柜台上的遥控器对着一侧墙壁上的空调操作的动作，让他明白这店老板是同意开空调了。
看来这店老板还挺通情达理地。
老旧的空调口，终于吐出丝丝缕缕的冷风。
这下，沈烨也没了抱怨，低头干饭。
“几位看着面生啊！”店老板路过缅甸警察的桌边，在他对面的位置上坐下，想找他攀谈。
这句缅甸话，沈烨听懂了，不等当地警察回应，他抢着说道：“我们路过，来这里歇歇脚。”他说话的时候，用的汉语。
这一举动让其他一行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他，个个看他的目光里带着警告。
他在抢话，完全没有按照他们的计划行事。这让其他人有些措手不及。
在他们预先设定的计划里，这些跟当地然打交道的事情，应该是由当地警察完成的。可这次，被沈烨抢了先。完全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这确实是一步险棋。他的话一出口，便会自爆身份，很容易引起店老板的注意。如果店老板是诈骗集团的眼线，他们便会陷于危险之中。
沈烨忽视掉那几道来自不同方向的凌厉视线，低头干饭。
店老板闻言一惊，走向沈烨，在他对面坐下，问道：“你们是中国人？”
“是的。”沈烨轻描淡写地回应道，挖了一大勺米饭送进嘴里，咀嚼起来。
来了缅北多日，他也大概清楚了这里的情况：很多中国人，而那些缅甸当地人也听得懂汉语、会说汉语。因为这里的缅甸人的祖先，就是从云南迁徙过去的。只是他们说话的腔调不同，因受本土缅甸人的影响，渐渐带着当地口音。
店老板便用汉语问：“你们在这附近的园区上班？”
这就涉及个人隐私了。这么敏感的问题，让沈烨也不禁警觉地抬起头来。
沈烨摇头笑道：“我们不在这附近上班。”
“那你们是干什么的？”店老板好奇问道。
“我和几个兄弟从外地来，想在这附近找份工作。”沈烨回答。
“哦……原来是外地来的。”店老板似是明白了，瞟了店内坐着的其他人一眼，随即用更小的声音道：“我劝你们还是去别处另谋高就吧。这里，来不得！”
沈烨吃饭的动作一顿，望向店老板：“怎么说？”
店老板压低声音道：“干的是伤天害理的营生。你们要是进去了，就别想活着出来喽！”
沈烨点点头，由衷道：“谢谢提醒！”
店老板说完，正欲起身，沈烨忽然开口：“您在这里开店，也有些年头了吧？”
“嗯，是啊！”店老板又坐下，说道：“从我的爷爷辈开始就在这里开店了，到我这一辈，已经五十年喽。”
“这么说，后面的园区还是后来建的？”
“是啊，后面的园区建成也就几年吧。”
沈烨点点头，若有所思起来。
能在诈骗园区附近开店，还能开这么久，必定要有些背后靠山的，不是跟黑势力有些关联，就是跟政府势力有些联系。总之，在这里有了这些势力做保护伞，生意才能顺利做下去。
看来，这店老板背后的靠山应该是政府势力了。因为他的话语里，充满着对黑势力的害怕恐惧。
“您知道这园区里有多少人吗？”
“不清楚。“店老板想了想，又补充道：
“我估计有几百上千人。”
“这么多？”
“是啊。我家楼上可以看到这园区里的一块操场，我每天早上都能看到操场上一堆人在跳操。那乌压压的人，估摸着也有几百吧。”
沈烨心里已经有了盘算。
这家店真是个宝藏啊！
凌霄辩得清，那是洛哥的声音。他不禁冒出一声冷汗。
洛哥的办公室门没装门板，里面正对着门口是一道中式的古朴屏风。屏风隔绝了内外，站在门口的人是看不到里面的景象的。反之，里面的人也应看不到外面的他才对。
洛哥怎么知道有人在门口？
只一瞬，凌霄很快就想到答案：洛哥的办公室门口装了监控摄像头。
这片靠诈骗营生的园区，遍布了摄像头，就是为了防止有人想逃脱。而他在这里呆了一年，也不能完全清楚这些摄像头都设在哪些地方。
凌霄抿唇，走了进去。
再次站在洛哥面前，他淡定从容了许多。
洛哥看到他，也没停下手里的动作。他目光低垂，正专心致志摆弄一套紫砂茶具。电磁炉上的电水壶水烧开了，他拿起电水壶往小茶壶中注入开水，又从旁边的茶盒里拾起一小撮茶叶放进小茶壶中，盖起茶壶盖。接着，用开水清洗一个小茶碗。然后，他将小茶壶里清亮的茶水倒进茶碗里，端起茶碗小口抿了一口。
他慢条斯理的沏茶动作，让站在茶几前的凌霄摸不着头脑。
洛哥喝完小茶碗的茶，才抬眼望向凌霄，“你知不知道云南有一种茶，叫做‘老班章’。”
凌霄摇摇头：“不知道。”
洛哥手里把玩着小茶碗，嘴角挤出一抹笑：“普洱茶也没听过？”
“这个知道。”
洛哥点点头，将茶碗放下，自顾倒了一杯，又拿起一个小茶碗，用开水烫过后，倒了一碗，朝他站着的方向递出茶碗，说道：“来，一起尝尝。”
凌霄闻言，望着伸到面前的小茶碗，惊诧得怔愣在原地，都忘了该伸手。
他严重怀疑，这茶水里是下了什么毒。要不然，凭他这两个月颗粒无收的表现，洛哥还会这么和颜悦色地待他？
“怕什么？”洛哥扬眉望着他，命令道：“接着！”
凌霄立马伸手，乖乖接过，一饮而尽。
洛哥满意地笑笑，垂眼，小口饮尽自己碗中的茶，然后望向凌霄道：“老班章就是普洱茶中的极品。”
凌霄沉默数秒，终于吐出一句：“洛哥您真见多识广！”
这话取悦了洛哥，洛哥满眼带笑地问：“味道怎么样？”
味道怎么样？这可难倒他了。刚才喝得太急，茶碗又小，只是一口的量，一下就进肚了，他着实没品出什么味来。
凌霄涨红了脸，静默了数秒，终于吐出一句：“刚才喝太快，没品出来。”
“那再喝一碗，不要牛饮！”洛哥伸手接过他的茶碗，又给他盛了一碗递给他。
凌霄望着晶莹剔透的金色茶汤，先朝茶碗深吸一口气，然后小口浅酌，细细品味，一碗饮尽，才道：“有股淡淡的果香，入口微甜，透着点酸。”
凌霄说完，心里满是忐忑。就怕这瘟神一不高兴，要开罪与他。
却只见洛哥笑道：“没白费这碗茶！”
凌霄为自己刚才的回答提到了嗓子眼，如今看来洛哥似是对他的回答很满意。这一关算是过了。
洛哥给自己斟了一碗茶后，问道：“有事？”
凌霄深吸一口气，才开口：“能把我的手机借我吗？我想发条消息给我女朋友。”
洛哥闻言，动作一顿，不动声色地抿了口茶，头也不抬地问：“发什么消息？”
“两个星期前，我女朋友答应拿钱赎我出去，我想问问她，钱凑齐了没有。”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洛哥没再找过他，也没放他走。他已经能猜到了一些：洛哥还没收到钱，或者，洛哥收到了十万，但是临时反悔了，想要更多。但无论是哪一种，都只能说洛哥想要的钱没到位。
难道这结果，是那天他故意删除的一条消息造成的？
凌霄说完，只见洛哥眉峰皱起，说了句：“我还没收到钱。”
“那我催催她！”凌霄接着他的话道。
“不用了。”洛哥一摆手，不欲多谈，“你回去吧。”
见人还杵在他面前，没有丝毫挪动的意思，他看他一眼，说：“我做事一向说一不二，收到钱就会放了你。”
这是坚决要赶人的意思了。
凌霄也不敢再多作停留，朝洛哥行了一个礼，转身走了出去。
洛哥憋着那人离开的背影，皱起的眉头始终未松开。
这家伙，真是块烫手山芋。
半个月前，他就得到消息，中国政府问缅甸政府施压要人，缅甸政府迫于压力，开始在各大园区发布通知：政府誓要掘地三尺，也要找到这小子。他活着，政府不予追究，要是他死了，政府就会铲平害死他的犯罪团伙。
此消息一出，所有搞诈骗的团体人人自危，恨不得翻个底朝天，也要把包藏的这块烫手山芋丢出去。
而他听到这风声，也哆嗦了，起初也想立马把这人丢出去，不要那十万块的赎金了。可后来转念一想，即使他立马将人丢出去，政府就会轻易放过他吗？上头还就会放心他、让他继续在这干下去？
那就想得太轻易了。都是一帮狡猾的狐狸，谁是好说话的！说不定有人觊觎他现在的位置，就想立马把那小子弄死，然后嫁祸于他。
这小子，就是他的保命符。他要好好看着他，拿他跟政府谈条件。
所以，他一面用那小子的手机联系他女朋友，提供银行账号，让她快点转赎金过来，一面派人看着那小子，让他像往常一样，不要出什么岔子，闹出人命来。
一个星期前，他女朋友发消息说钱凑齐了，但是转账转不出去，说他提供的银行账户被冻结了，无法收款。
他立马意识到，那账户是被警方冻结的。至于怎么被警方发现的，要么是这小子的女朋友告诉了警方他提供的银行账号，才被警方冻结的，要么就是最近哪个猪仔的赚钱套路被警方知道了，猪仔提供的银行账号也被警方查封了。
他这个部门的银行账号，就一个，每半月换一次，换银行账号时，会将里面的钱全部转移到新的账户，无论这旧账号还能不能用，都会作废。就是怕被警方发现，冻结了账号里的钱款，让他们白干一场。
看到那女人消息的时候，他骂骂咧咧了半天。这个银行账号才用一周，怎么就被冻结了呢？猪仔们就算再厉害，也没人能在一周就搞定一个客户，让人掏钱的。因而，他更加怀疑，是这女人跟警方有勾结。
当那女人让他重新提供一个银行账号的时候，他拒绝了。他不再相信她，也不想因为她浪费一个银行账号。
这小子今天突然跑来找自己，看来是坐不住了。
半个月了，还没有放他出去，这小子应该也猜到自己没收到钱，所以想找他女朋友问钱筹到了没有。
自己没答应给他手机，只让他等着。一是想表现得自己对这事的胸有成竹，让他不要想太多，老实在这里继续待着。自己虽然不再相信那女人的话，也不指望她支付赎金了，但这些不想让那小子知道。二是，更不想让那小子知道，中国政府和缅甸政府正在找他，恐那女人透口风给他，也怕他知道这情况后待不住了，想办法逃跑。
缅甸政府找到这里只是早晚的事，他要等的，是缅甸政府的承诺，保他性命无忧。
洛哥垂着眼睛，一口饮尽了茶碗里的茶。
——
沈烨和来自中国的另外两名刑警跟着缅甸当地的警察，找到一家正在营业的小餐馆，各自点了碗午餐主食开吃。
巴掌大的店面，装潢老旧。看来这店有些年头了，但是生意不好，只勉强养家糊口。店内没开空调，只在侧面墙上挂了架电风扇，可吹出来的也全是热风。
这样的热带气候，却连空调都没开。还好他和其他一行的人一样，穿着具有缅甸当地特色的花衬衫和大裤衩。这装扮给他缓解了不少暑热，也方便他们隐藏身份。
他们这只临时组建的刑警队有个规定：出警的时候，必须带一个当地的警员。这不仅是为了隐藏身份，避免引起注意，当地的警员更是负责作他们的向导，教他们当地的风俗习惯。
这些天一直待在缅甸，当地警察教他们当地的穿着礼仪，缅甸用语，还让他们多晒太阳。才一个星期，他原来偏白的皮肤也晒成了小麦色。这下，他跟当地人越来越像了。
店里就他们几人，也没别人。
沈烨刚吃了两勺饭，热得满头大汗，细密的汗珠已经沿着脸颊往下淌。
要是平时，他一定打包了回住的地方，那里好得有空调。可今天他们出警的目的，就是要摸清小店后面那片诈骗园区的规模底细。任务没完成，大家都不能走。
“老板，开个空调呗，这么多人，真要热死了！”缅甸当地警察操着地道的缅甸语，朝站在柜台后的老板抱怨道。
店老板叽里呱啦一通，沈烨听得似懂非懂，但店老板起身关了店门、拿起柜台上的遥控器对着一侧墙壁上的空调操作的动作，让他明白这店老板是同意开空调了。
看来这店老板还挺通情达理地。
老旧的空调口，终于吐出丝丝缕缕的冷风。
这下，沈烨也没了抱怨，低头干饭。
“几位看着面生啊！”店老板路过缅甸警察的桌边，在他对面的位置上坐下，想找他攀谈。
这句缅甸话，沈烨听懂了，不等当地警察回应，他抢着说道：“我们路过，来这里歇歇脚。”他说话的时候，用的汉语。
这一举动让其他一行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他，个个看他的目光里带着警告。
他在抢话，完全没有按照他们的计划行事。这让其他人有些措手不及。
在他们预先设定的计划里，这些跟当地然打交道的事情，应该是由当地警察完成的。可这次，被沈烨抢了先。完全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这确实是一步险棋。他的话一出口，便会自爆身份，很容易引起店老板的注意。如果店老板是诈骗集团的眼线，他们便会陷于危险之中。
沈烨忽视掉那几道来自不同方向的凌厉视线，低头干饭。
店老板闻言一惊，走向沈烨，在他对面坐下，问道：“你们是中国人？”
“是的。”沈烨轻描淡写地回应道，挖了一大勺米饭送进嘴里，咀嚼起来。
来了缅北多日，他也大概清楚了这里的情况：很多中国人，而那些缅甸当地人也听得懂汉语、会说汉语。因为这里的缅甸人的祖先，就是从云南迁徙过去的。只是他们说话的腔调不同，因受本土缅甸人的影响，渐渐带着当地口音。
店老板便用汉语问：“你们在这附近的园区上班？”
这就涉及个人隐私了。这么敏感的问题，让沈烨也不禁警觉地抬起头来。
沈烨摇头笑道：“我们不在这附近上班。”
“那你们是干什么的？”店老板好奇问道。
“我和几个兄弟从外地来，想在这附近找份工作。”沈烨回答。
“哦……原来是外地来的。”店老板似是明白了，瞟了店内坐着的其他人一眼，随即用更小的声音道：“我劝你们还是去别处另谋高就吧。这里，来不得！”
沈烨吃饭的动作一顿，望向店老板：“怎么说？”
店老板压低声音道：“干的是伤天害理的营生。你们要是进去了，就别想活着出来喽！”
沈烨点点头，由衷道：“谢谢提醒！”
店老板说完，正欲起身，沈烨忽然开口：“您在这里开店，也有些年头了吧？”
“嗯，是啊！”店老板又坐下，说道：“从我的爷爷辈开始就在这里开店了，到我这一辈，已经五十年喽。”
“这么说，后面的园区还是后来建的？”
“是啊，后面的园区建成也就几年吧。”
沈烨点点头，若有所思起来。
能在诈骗园区附近开店，还能开这么久，必定要有些背后靠山的，不是跟黑势力有些关联，就是跟政府势力有些联系。总之，在这里有了这些势力做保护伞，生意才能顺利做下去。
看来，这店老板背后的靠山应该是政府势力了。因为他的话语里，充满着对黑势力的害怕恐惧。
“您知道这园区里有多少人吗？”
“不清楚。“店老板想了想，又补充道：
“我估计有几百上千人。”
“这么多？”
“是啊。我家楼上可以看到这园区里的一块操场，我每天早上都能看到操场上一堆人在跳操。那乌压压的人，估摸着也有几百吧。”
沈烨心里已经有了盘算。
这家店真是个宝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