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以笙丝毫没任何畏惧,他抬起头,直视着月帝,眉眼间隐隐透着些许倦怠,说起话来,无波无澜,似千年干涸的古井般:“陛下,在下想着不如就先对外宣称在下已跟五公主成了婚,实际上是在下孤身一人独住这皇宫,这样也两全其美。”

    月帝听后并未急着回答,而是扫了眼月姝清姐妹两,眸光之中似乎有别样复杂的情绪翻滚着。

    月姝清被他这么一扫,心里头不知怎的开始慌得不行,她面上佯装镇定,甚至还坦然自若地端起一杯茶,细细品了起来。

    “嗯,不过这样做若日后五公主寻得了良婿该如何是好?”

    他声调偏淡,但依旧能听出些许威严。

    “那便以一年为约,若一年后的今日公主依旧未对在下动心的话,那在下便自愿回国,契约也不会作废,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顾以笙在月帝说完这句话后,便毫不犹豫地答道,甚至在说话的间隙中,还偷偷瞅了眼月姝妤,那眸光中多了层连月姝清都看不真切的东西。

    月帝听后并未急着回答,而是将目光投向一侧的月姝妤,他语气缓慢而坚定,如同不断流淌着的溪流,慢慢洗涤心灵:“朕是没什么意见,不过得看五公主怎么想。”

    “阿妤,你同朕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他目光温和地看向月姝妤,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在了她的脸上。

    而月姝妤在面对现在这种情况,面上丝毫不慌,甚至干脆利落地答道:“儿臣在回答前,能否问二皇子一个问题。”

    月帝听后朝她点点头,示意可以。

    月姝妤侧身,一脸面无表情地看向顾以笙,只有眸子里的那一丝丝寒意,无人知她想什么,只见她唇瓣翕张,声音虽温和却又带着一丝冷冽:“不知二皇子为何一定要选本宫?”

    “因为在下心仪五公主殿下,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顾以笙声音平缓无波,眼眸却含杂着一抹笑意,嗓音就如同天边那抹被狂风碾碎的云朵般,带着些许沙哑,却又分外好听,仿佛在声音里头给下了蛊。

    月姝妤听罢,耳垂处不免染上一层薄薄的红,就如同红梅绽放,但她面上还算上了层薄薄的寒霜,与那抹红晕产生了鲜明的对比。

    而在场其余几人皆是一惊,特别是月姝清。她记得上一世顾以笙根本没说这句话啊,怎如今倒还说了。

    难不成是她记忆混乱了?不应该啊。

    “既然如此,那便请二皇子准守承诺,一年后便回国,并且在这一年内,不许与本宫有过分的亲密举动,不知二皇子能否做到。”

    她眼眸深处透着高傲圣洁,仿佛对周围的喧哗都一点儿不感任何兴趣,她之所以答应只是不想让黎民百姓再受苦受难了,再者,这二皇子可是说了,只需一年,区区一年便能换黎民百姓和平,倒也不算吃亏。

    顾以笙听到此番话,倒也不拒绝,说起话来慵懒至极,他眼弯里头不知是戏谑还是嘲弄的神情:“嗯,只要公主准许,臣都能做到。”

    他尾音落下,带着无限的眷恋。这让月姝清都给整得微微有些懵了,她也没听说过顾以笙爱慕月姝妤啊。

    她上世这世也都没听说过,月姝清总感觉顾以笙很奇怪,而且月姝妤今日的表现反而更像戏本里头那个清冷自持的主角。

    不过上一世的今日,月姝妤虽在,但是是戴着面纱出席的,因为她说昨夜误食了鲫鱼,害他她脸上生了红疹,所以才戴了面纱。

    她那时就应该想到,月姝妤为何偏偏会在仲秋宴会前一日吃害她生红疹的鱼!她那时明明不想去,是自个儿硬要带她去,她不好驳了自个儿的面子才应的。

    但是这一世,月姝妤没有吃鱼,反而还是自己主动要去,所以,这怎么就跟上一世不一样了。

    月姝清脑子里头混乱不堪,就像是被蒙上一层厚厚的雾般,瞧不真切,她眸光流转间,看见了对面的宋知闲,正低垂着眉眼不知在想着什么。

    而此刻的月姝妤则是对着顾以笙微微的点点头,之后向月帝又是一拜,声音宛如动听的百灵鸟般:“父皇,既然二皇子没什么意见,那么儿臣也自是应了,也望二皇子记住今天所说的话。”

    她说完,还意有所指地撇了眼顾以笙,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架势。

    而顾似笙则是唇角微微往上勾,那双桃花眼中含着情愫,一直望着月姝妤,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可到了最后都只化作一句淡淡地“臣明白了,定不会欺骗公主”。再配上语气之中透着深情,无不让人动容。

    只不过月姝清真的很想说,你们只不过刚刚认识不足一柱香的功夫,哪里来的情深似海?

    而其余人,甚至是她身边的月姝宁,都偷偷开始抹眼泪,除了那个宋知闲。

    是的,连月元白都开始抹眼泪了,她都感觉她不哭不合了?

    月帝点点头,吩咐刚走进来的石语几句话后,宴会继续。

    想来是准备拟定圣旨吧。

    当月姝妤坐回位子上时,月姝清忙悄声问她:“你真的想好了吗?”

    她神情严肃,看向月姝妤的目光都带着些许审视。

    “想好什么?”

    月姝妤眉眼弯弯,丝毫没有刚才在地衣上那副冷若冰霜的模样,相反还多了几分烟火气。

    这给月姝清整迷糊了,但她没放弃追问:“就是方才你在大殿上所说的话,真的想好了吗?”

    她这话一出,便能明显感觉到月姝妤表情微微一松,她笑颜如花,可那双眸底深处却寻不得丝毫笑意,她缓缓点点头:“嗯,是我深思熟虑过的。”

    月姝清没有急着说话,而是阴沉着脸,她那双晦暗不明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月姝妤看,仿佛已然洞察好了一切。

    “四皇姐,你在想什么?”

    月姝妤见她像是想着什么,甚至还入了迷。便出言询问。

    月姝清缓缓抬起眸,那双眸子坚定而明亮似乎能洞察一切,说出带着虽询问但又透着几分肯定:“我在想,你怎么变得跟从前不一样了?从前的你可从不喜宴会,甚至还刻意装病,而且,你从来不会与我这样亲密无间,而是跟待他人一样对我冷冷淡淡的,所以说,你该不会被夺舍了吧?”

    月姝妤听着她的话,脸色更加难看了起来,待说完后,她眼神胡乱闪烁着,就连说出的话都有些期期艾艾的:“那有啊,人都是会变得,总不能一成不变吧,所以是四皇姐您呀多虑了,我只从前跟你们不熟,所以才伪装的,现在不是熟了嘛。”

    她听月姝妤说完,神情闪过一丝异样,不对劲,特别不对劲,十分里头有九分不对劲,甚至她说的话都那么耳熟,但现在不是摊牌的时候,总之,还得再观察观察。

    月姝清眉眼微松,甚至朝她“嘿嘿”一笑:“我逗你的,瞧把你吓的。”

    她说完甚至用袖子遮住嘴角偷偷笑着,可她虽眼眸微弯盛着笑意,可唇角弧度却丝毫未动,但却仍让月姝妤感觉到她在笑。

    月姝妤听到这话,悬在嗓子眼里头的那团气缓缓下降,她也渐渐笑了起来,可那表情却仍然有些不自然:“哈哈哈,四皇姐就是喜欢与本宫说笑。”

    就这样,心怀鬼胎的两人都心照不宣地转移了话题,但月姝清依旧感觉是如坐针毡。

    但好在宴会结束了。

    月帝在结束之前还将顾以笙安排在了竹沐殿,跟月姝妤的兮云宫近极了,就差一堵墙。

    月姝清合理怀疑月帝是有意安排的,但她没证据。

    她到散场那刻才彻底放松下来,月姝清转眸看向浅云,朝她盈盈一笑:“浅云,我们该回去了。”

    浅云见月姝清如此心境,便知她心情愉悦,她就说感觉在宴会上的月姝清全身上下都像是紧绷似的。

    她带着浅云刚走出殿外没几步,就见斜前方月姝妤被顾以笙叫住了。月姝清怀着好奇的态度假意往他们那经过,实则是偷听他们究竟在说什么。

    “殿下,在下听闻大梁灯会极美,还听说今日外头就有一场,不知殿下可愿随在下一同前去?”

    顾以笙面带娇羞,可那双眼眸底深邃宛若深渊。

    月姝妤原本要走的步子顿了顿,她缓缓回过身,瞅了眼顾以笙,刚准备说话时,余光恰好瞥见“经过”他们身侧的月姝清主仆两。

    她薄唇微微轻启着,而月姝清也在此刻感到一阵恶寒袭来,就像是有什么事发生一般。

    月姝妤伸手将快与她擦肩而过的月姝清给拉了回来,亲昵地挽着她的胳膊,语气调皮中带着理所当然:“让本宫同你去也成,不过必须要让四皇姐同我一起去,不然就不去。”

    她说这句话时,还看了眼正处于懵逼状态的月姝清。

    她也确实很懵,自己明明只是想看看他们在说什么,根本就没想去。

    顾以笙顺着月姝妤话语,侧眸打量起了月姝清。她被他打量的浑身不自在,只好呵呵朝他尴尬一笑。

    不过很快,他便同意了。

    月姝妤也没想过他会同意,事已至此也只得这样了。

    她看着他们两个相视的样子,总觉得不对劲。

    月姝清:总感觉自个儿变多余了。

    “呦,去灯会怎能不加我一个?”

    慵懒低沉的男声在离几人不远处响起。

    几人听到这话,都往声源方向看去。

    而月姝清在听到声音的那刻就知道是宋知闲说的了,毕竟他的声音,自个儿可是听过好多遍的,又怎会认错。

    宋知闲站在那儿,唇角挂着一抹笑意,而那双眸子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月姝清明白,他这是又要作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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