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宋知闲撑着一把纸伞,眼眸微沉地朝她走来,手上似乎提着什么东西。待他走到她跟前时,月姝清才发现那是紫金浮雕手炉,似乎还往外冒着热气。

    她在氤氲升腾的热气间,看见宋知闲脸上似乎似笑非笑着,他将手炉递给她,而后说道:“这个送你,祝你生辰快乐。”

    月姝清听后并没有焦急接过,而是眸光之中透着些许茫然之意,她甚至有些懵地看了眼宋知闲手里的手炉,又瞅了眼宋知闲那脸色,语气之中满是拒绝的意味:“我不能收,还有我生辰并不是今日,宋公子您想来是记错了。”

    她语气冷漠中带着点儿疏离感,甚至有种生人勿近的感觉,她很是有礼地朝他点头道谢,唇边扬起的笑意似乎透着些许敷衍。

    而宋知闲显然没有想过要放过她。

    他眼眸深邃之中不透半分亮光,他微微低唇笑了笑后,将手中的手炉直接塞进月姝清手里,宋知闲抬手,想要轻抚她脸颊时,却被她躲过,他眼底闪过一丝错愕后,说道:“那也拿着,这个本就是给你的,对了,你这几日为何都不愿意见我?莫不是故意的?”

    宋知闲后半段语气之中透着些许危险,他那骇人的目光正直勾勾地盯着她,使她不由得垂下眼帘,视线落在正冒着氤氲热气的手炉看去。

    其实当这手炉塞在她手里头的那刻,全身上下都似乎暖和了起来,那彻骨的冷意被暖烘烘的手炉所代替着,甚至还能感觉到里头的炭火并不是皇宫里上好,因为上好的炭火并不是这样。

    “看着我的眼睛。”

    月姝清听着他话,还没来得及反应时,只见一只大手钳制住了她的右肩,甚至力道有加重的可能,她视线慢慢往右侧看去,只见宋知闲那修长如玉的手正扣着她的肩,她目光顺着他手臂向上攀去,直到对上了他那殷切又疯狂的目光。

    月姝清脑子嗡地一声作响,她听他声线低沉,又透着一股子冷意,眸色也在此刻变得晦暗不明:“告诉我,你是不是在怕我?”

    她见他在说完后想俯下身子靠近她时,月姝不由得扬起手,重重地落到他脸上,甚至还发出了清脆的“啪”声。月姝清力道极大就像是在巴掌上使出了全部的力一样,落了下去,也像是注入了上辈子的仇恨一样。

    在这孤寂的宫道之中尤为刺耳。

    他脸瞬间红了起来。

    她目光之中闪烁着些许愤怒,视线落在被打肿的脸颊上,眼底没有升起一丝怜悯:“怎么?如今我见与不见你难不成都还要通知你?本宫想见就见不想见就不见,无人敢左右本宫!你以为你是谁,不过一个无人怜的质子罢了,还真把自个儿当人了。”

    月姝清不由得冷笑了下,看着面前面露恼色的宋知闲时,她不由笑得更欢了,月姝清垂眸看了眼自己因打他而红起来的手,才后知后觉发觉真的有点疼。

    她抬手利索地甩了甩后,眸光轻蔑地看向他。

    而此刻的宋知闲显然没想到月姝清居然会打他!而且还是因为这等小事打的。

    他不敢置信地看向她,待听到她说这番话时,他彻底傻眼了,随后眼眸中的情慢慢转为恼怒与不解,他看她低眸浅笑的样子,像极了是在嘲笑他,他也很想承认是假的。

    月姝清将手炉又塞回他那里,之后便转身离去,没有一次回头。

    “阿清……”

    宋知闲有气无力说道,他目光一直黏在她身上,就像是下一秒她会消失一般。

    她听见宋知闲的声音后,停止了脚步,但却并没有因他转身。

    月姝清眼神带着些许凉薄,视线眺望着远方,不知她隔着厚厚的漫天大雪,是想看什么。还是说思念什么?

    “阿清,你还在恨我吗?这样也好,能永生永世记着我了。”

    她虽能听出他话中的古怪之处,但还是坚信他是装的,为的,就是博她同情,让她心疼,从而忘记前世恩怨,跟他在一起。

    真是天大的笑话!

    “宋公子,你想得有点太多了。”

    月姝清的声线微高,大概是只有两个人听见的样子,而那声音之中又透着几分冷意之中没有一点儿温度,甚至比这漫天大雪还要刺骨。

    她说完后没有转头,只是继续迈开腿朝前走去,眼里是说不出的狠辣与坚定,直到过了转角,她视线都是坚毅无比。

    月姝清抬手轻轻扶住带着些许凉意的宫墙,些许凉意透过指尖,悠悠传导至四肢百骸中,带着顾丝丝缕缕的酥麻感。

    而另侧的宋知闲,他视线一直落在那转角处,眼眸中划过失落,唇角却不置可否地上扬了一个弧度。

    忽然,他自觉喉间带着一股子腥甜,好像有什么要碰出来,就连空气中都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直到他眼眸中划过一道痛苦,直接吐了一大口鲜血在雪地上缓缓散开,鲜艳之中又带着点儿刺眼。

    如同生命力极强的蔷薇,在悄无声息地在雪地上盛开。

    他颇有些痛苦地倒在地上,但目光却始终看向月姝清离去的方向,奢望她能回头看看。

    他想说话,可一张嘴,嘴里头的血水就不停地流出,他慢慢将视线转向天空,粗而重地呼出浊气,心里更是一揪一揪的疼,他眼瞳轻颤,长长的睫毛掩去眼底明明灭灭的光。

    豆大的泪珠夺眶而出顺着额穴融进雪里,像是带走了他唯一的希望。

    他好像知道,她永远都不会为他回头了。

    雪依旧不停下着,没有一丝要停的意思,像是要将他整个淹没一般,宋知闲仿佛在漫天大雪中看到了自己的一生。

    自己那被人唾弃的一生。

    可惜上辈子的事早已过了,他只是想好好过这辈子罢了,怎么就这么难?

    宋知闲感觉到自己意识越来越弱,困意渐渐涌上心头,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身子越来越轻,就如同化为了天上那飘扬着的雪花。

    他闭上了双眸,身侧那一片又一片的殷红,像极了一副惨烈的画卷,仿佛描绘的是他的人生,那鲜血渐渐被鹅毛大雪所覆盖着,无人知道它的存在。

    就如,无人会知他的存在一样。

    ——

    月姝清听浅云说宋知闲生了场大病,发烧的,烧了足足七天才好,不过好了之后整个人像是被夺舍般,就这么坐在那里,目光有些呆滞地看向窗边。

    而她在听说这番话后,表情一直淡淡地,而且她生辰是真正到了,所以此刻的她,正看着别人派来送她的礼物。

    今年与往年不同,今年有了两个人送她礼,让她不那么孤单,所以今日她真的迫不及待拆开看看。

    月姝清拿起沈家兄妹两共同送的锦盒,她有些好奇地打量着它,甚至还细细瞅着上头的花纹,最后还是重重地深呼吸,努力缓解情绪后,才打开。

    这么打开一看后,只见里头摆着一支缠枝兰花步摇,而且整体还是罕见的蓝色,她虽说有蓝色的步摇,但有兰花纹的,却没有一支。

    她眼底闪过一丝羡艳,月姝清颇为小心地将步摇从锦盒中拿了出来,而后走到铜镜前,将其斜插进鬓边后,便询问浅云好不好看。

    浅云目光也就落在了月姝清身上。

    只见少女脸上带笑,步摇上的玉坠珠随着少女的动作而轻轻在空中划了个弧度。再配上她那双微微发亮的眼眸,更显眉目灵动,顾盼生辉之态。

    而她今日穿着的一袭蓝色撒花袄,跟她的步摇极为相配,甚至更添几分灵动。

    “好看,公主戴着怎么都好看。”

    浅云由衷地夸赞道。

    月姝清听完后,笑得更欢了,她抬手轻轻摸了下那步摇,而后继续看别人送的。

    虽然其他人送的都与前世送的都大差不差,但月姝清依旧会表现出第一次见到的样子,虽然说会有点僵。

    月姝清都做完后便有些累了,于是乎便爬在桌上小憩一会。

    ——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就连她也没想明白,总觉得昨日才刚刚下着雪,怎么今日便要辞岁了,就快到初春了?

    她瞧着外头的景色,雪早已于十多日前便停了下来,如今暖阳初升,照在结了银霜的青瓦上,并不觉刺眼,反而有点儿冷莹莹的感觉,像是天上的星河璀璨,也如碎玉般,仿佛轻轻一碰就碎了。

    屋檐下角落簇着一小团儿积雪,被门这么一带,也跟着掉了下来,落到地上,与地面融为一体。

    冬末的太阳也不算暖和,照在身上根本没有一丝的温度。梅树上头的雪早已消融,只余含苞待放的花苞,像是要即将破苞而出。

    月姝清收回视线,将目光落到浅云身上:“总感觉最近日子过得特别快,我感觉昨儿个还是初秋,今日便快要到冬末了。”

    她说完这话后,又将目光落到外头,眼眸里头满是思念和眷恋,却无人可知她在想什么。

    “是的,奴婢现在还像是在做梦一样。”

    月姝清仰头,看向天边那朵云彩,恍惚间,她好像想明白什么似的,瞳孔猛地缩小,因为她想起来了,上辈子的今日,是月姝宁的忌日!

    她心口没由来的一阵慌乱,眼神都开始不安分的转来转去。

    月姝清这么想着时,身子早已走出了殿外,待她彻底回过神时,发现自己正站在白云殿前,而恰逢此时,月姝宁的宫娥在殿门扫雪,一抬眸,刚好就能看见她:

    “四公主,今儿个来是寻大公主的吗?她现下在殿内。需要奴婢通报一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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