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怀瑜大事小事不断早早的就飞回了国内,秦卿礼在医生的监督下又稳定了几天才启程回国。

    回国那天秦卿礼习惯性拖延,在房间里磨磨蹭蹭了好一阵才被Igor拽着下楼。

    Igor送她去机场,上了车后Igor打开了隔板,隔板缓缓升起在后座形成了一个小隔间,封闭了两个人的说话声。

    “让列昂尼德再跟着你一段时间吧。”时间紧,Igor也懒得和她废话。

    “怎么了?”秦卿礼隐隐的感到有事情发生。

    Igor拉过她的手扣在手中,他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告诉她:“我这些年一直和联邦调查局的人有联系。”

    “为什么?”秦卿礼略有吃惊,但是想想在Igor父亲过世前公司就差不多洗白了,而且以Igor的行事作风应该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中。

    Igor轻轻叹了口气,声音微微有些颤抖:“调查局有一位叫唐纳利的特工一直在追查我的父亲,当年在西雅图也是他逮捕的我。六年前一直在追查你们的那位副局长,是他的亲姑姑。副局长在一年后因为一些罪名被逮捕入狱,很快就在狱中自杀了。”

    秦卿礼脸色一瞬间有些发白,Igor清楚的感到她的手心变得冰凉湿滑。

    “是当年在西雅图主导调查RABBIT的那位副局长?”

    “对……”Igor轻声回答道,掌心里的手一直在颤抖,Igor自己说这些事的时候已经感到被恐惧包围,那些人身份太高,手段太狠,藏在高天之上的云端中,Igor至今都不知道对手是谁。

    Igor强定心神,轻轻握住了秦卿礼的手继续说到:“副局长死后她手头上所有的案子都被封存,rabbit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但是那位唐纳利特工,他知道姑姑是遭人陷害,他也知道姑姑定不是在狱中自杀的。”

    秦卿礼没说话,心脏剧烈的跳动引发的震颤让她试图通过深吸一口气来平复心情都做不到。

    “那之后我们两个一直在查这些事,但是几年过去了,可以说是毫无进展。”

    “你不要管了。”秦卿礼低下头,垂落的头发挡住了眼睛,“你不要再参与这件事了。这是我的事情,你不要再插手!”

    “Lee,我做不到。”Igor轻叹一口气,伸出手想要撩起秦卿礼的头发。

    秦卿礼猛地向后一闪躲开了Igor的手,Igor的手有些尴尬的僵在空中,秦卿礼抽出手,偏过头眼神离开Igor:“做不到?你有什么做不到的?Igor我们已经分手好几年了不是吗?你何必为一个朋友做到这份上。你不要再插手这件事情!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你不要再参与其中!你若是担心,你若是担心我出了什么事情会影响到我们的公司……我会尽快找秦嘉禾拟定资产转让协定,就算我出了什么事情你也不会有任何损失。”

    “Igor,我在国内,他们不敢来,我很安全。所以……你已经做的够多了,算我求你,请你不要再参与其中了。”秦卿礼的声音越说越小,她低着头,发梢都在颤抖。秦卿礼蜷缩在窗边和Igor拉开一段距离,她好像身上罩上了看不见的壳,她明明就在那里,可Igor伸出手却感觉碰不到她。

    “Lee,你是不是以为我是为了你才去追查他们的?不是的,对不起,对不起我一直没告诉过你真实的原因。”Igor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想要拉过秦卿礼,在触碰到她的一瞬间,她颤抖了一下,Igor无奈放下了手。

    “Lee……”Igor脸上露出一个近乎绝望的笑容,“我们分手后我并没有去挽留你,不是因为为我不爱你了,是因为我们分手后不久,我父亲被当街枪杀,”Igor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但是说出口的声音还是沙哑且哽咽,“我……从那之后我就一直陷于各种争斗中,再也没有多余的半分精力。我父亲的手下临死前告诉我,他看到了,那个带着兔子头套的男人。”

    似是连环炸雷劈在了秦卿礼头上,她仿佛被人狠狠卡住脖子贯在冰山上。秦卿礼眼前发黑,无法呼吸。恐惧、愧疚等等复杂的感情汇聚成难以承受的痛苦逼得她瞬间失去了语言能力。

    秦卿礼猛地抬起头看着他,Igor双眼通红,脸上的表情近乎凝固,唯有脖颈处爆出一根根的青筋。

    秦卿礼紧贴着窗户,她看向Igor的眼神全是绝望的愧疚。Igor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抚上她的脸,她的脸颊冰凉,像是没有了生机:“Lee,我不想告诉你我就是害怕你多想。宝贝,没事的,与你无关,后续我检查父亲的遗物,发现他非常潦草隐晦的记录过他为管理员提供过武器,那个时候我们应该还没见过。”

    秦卿礼喉头微动,眼神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亮,仿佛溺水的人看到最后一丝救命稻草。Igor强撑着自己靠了过去,支起身跪坐在座椅上伸出手将她拥入怀中,脸颊贴着她冰凉的额头。

    Igor深吸一口气,继续说到:“前几天,唐纳利找到了一个曾经的RABBIT成员。但是那位成员已经基本上疯了,她这些年都是在极度惊恐中度过的。她在几年前被人绑架,为求自保说了一切她知道的关于rabbit的事情。她怕死,她怕那个管理员找她,也怕那些仇人上门。她出身政治家族,却躲在中部乡下的房车中把自己折腾的人不人鬼不鬼的。Lee,我们不是第一个找到她的人,这世上在找rabbit的不止我们。所以,请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这样我们才能更快的找到他。我希望复仇,更不希望他伤害你。”

    Igor继续说到:“我不觉得我父亲的死你需要承担什么责任,与你无关。而且你已经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们了,是他太狡猾。Lee,那你有么有没告诉过我的事情,比如你和管理员的关系?你是不是……一直跟在他身边?他是不是很看重你?他想做什么?Lee,你之前不想把我卷入其中,你对我隐瞒了很多事情,现在,你可不可以把你知道的告诉我?”

    秦卿礼轻轻握住了Igor的手,那双手异常冰凉,像是死去很久的人的手,不仅是手,Igor感到秦卿礼整个人都像是被抽走了生气,像是一具僵硬的尸体。

    秦卿礼沉默许久才开口,那声音沙哑空旷的仿佛来自于另一个世界:“我……我是他的‘种子’。他想要把他的理念,建立在alpha沙文主义、特权主义之上的理念,传播到别的地方,不仅限于欧美地区。我……我是他传播的种子,他选择的‘土壤’是晟华,利用晟华在文娱界的地位潜移默化的传播他的理念,我回国后要在上层发展他的组织。”

    Igor的表情难以抑制的厌恶,他抱紧了怀中的秦卿礼,低声安慰她。

    秦卿礼继续说出了让他震惊的内容:“至于你父亲的死,可能与管理员无关,或者是,那个时候他的组织出现了重大变故。”

    Igor不可置信的睁大双眼,赤红的双眼紧紧盯着秦卿礼。

    “你父亲是什么人你比我更清楚,你父亲出身与历史悠久的沙俄老牌贵族,你父亲的评级和血统都是顶尖。那位管理员,他把所谓的血统看的比什么都重要,当初我在医院里的时候他去过,对他而言我无异于一颗极不稳定的定时炸弹。杀了我是最安全的选择。但他放过了我,还让你我去拉美,因为你我都是高评级的alpha,并且……血统都不低。”

    想到管理员秦卿礼感觉自己头颅中针扎一般的疼痛,提到血统的时候眉毛更是不自觉的蹙起:“我至今都不明白他是怎么判断我符合他所谓的血统论,血统论是他思想的核心组成部分。你的父亲,高血统、男性、alpha、精英阶层。按着他的理论,你父亲是神的使徒,天生的掌权者,神让他来到人间统领世人。若是他对你父亲出手无异于动摇他自己理论的根基,但他如果出现在现场的话他绝对知道什么。”

    想到当初在医院的事情就有些难受,当时兵荒马乱的自己更是基本在床上躺了半个月,等把事情都梳理一遍派人去医院取监控的时候监控早就被覆盖了。这可能是唯一一个弄清楚他是谁的机会,就是这样被白白错过了。

    Igor愣住了,隔间内的空气像是被冻结,似乎过了很久Igor的一声嗤笑才打破了宁静:“血统?真恶心。”

    “抱歉,我……我不知道……”秦卿礼声音颤抖低哑。

    “之前我们太依赖彼此,那两年你我各有各的痛苦,这些事情需要我们自己走出来。Lee,都过去了,你做的已经够多了。我……我很高兴你能遇到柳教授。”Igor强撑出一个笑容,指腹轻轻摩挲她的指节安慰道。

    “我一直在找那些人,不仅是为了我父亲也是为了你。Lee,保护好你自己,不要告诉人任何人你这段经历,尽量留在国内,除非必须不要过来。列昂尼德他们都留在你身边,有事情随时和我联系。”

    “嗯。”秦卿礼点了点头,伸出手,轻轻搭在他的背上。

    “我们……见一面少一面。我希望你能好好的,这可能是我最后为你做的事了。”Igor沉默的抱着她,整个隔间内安静的只有两个人呼吸的声音。

    目送秦卿礼一步三回头的消失在登机口又过了许久Igor才转身回到车上,刚坐进去另一侧的车门就被打开,那位暴脾气的特工大喇喇的坐了上来。

    Igor有些疲惫的看了他一眼,唐纳利满不在乎的冲司机说到:“开车。”

    司机不敢动,通过后视镜看着Igor。Igor无奈的捏了捏眉心让司机开车回市区。

    “您又怎么了?”Igor有气无力的问到。

    “路过,搭个顺风车。”唐纳利打开车载冰箱翻找,但是因为Igor超级大洁癖的原因,车载冰箱比自己的脸都干净。

    Igor眼眶还是泛红,不想让人看见又不想搭理他,瞥了他一眼就看着窗外没再说话。

    “又不是生离死别的至于么?”唐纳利仿佛被隔应到了,扬着眉有些不可置信。

    Igor有些烦躁的挥手:“你别跟个omega一样事儿这么多。”

    “你要是还在上学我多少让你丢个学历。”唐纳利调笑到,“这么多年可没见你对哪个女朋友这么上心过。哦对,你那些女朋友确实都不如这位家里有权有势。”

    “闭嘴。”Igor逐渐烦躁,“我们两个从十几岁的时候就一起投资项目,现在她是我的非常重要的合伙人也是董事之一。她每年能给我带来几千万的净利润,你要能和她一样我也这么对你!”

    唐纳利扬了扬眉毛,余光扫了一眼撑着额角已经有些不耐烦的Igor还是没控制住嘴:“我之前一直以为你是那种对娇小的黄种女性有特殊爱好的白人。”

    Igor表情变扭的像吞了苍蝇,他很问问唐纳利秦卿礼和娇小两个字哪里沾边,满脑子的脏话在嘴里转了几圈,忍了又忍才说:“龌龊。”

    唐纳利从兜里掏出烟,刚拿出来就被Igor喝止,唐纳利举起双手嬉皮笑脸的做了个投降的动作,叼着烟问他:“我只是有些好奇她,什么样的人可以让你如此在乎。你可以理解为对合作伙伴精神世界的关心。”

    Igor偏过头,微微眯起眼睛上下审视着他。

    “这位小姑娘真有意思,我搜她的名字拼音找到的就是一个看起来出身中产阶级的普通学生。但是你猜,搜索Amrise Dutheon是什么?一个战果颇丰的神秘投资人。”

    Igor看着他,眼神冷静:“你想说什么?”

    “秦女士在带嘤出生,所有正式的英文证件上她的名字都是Amrise Dutheon。她的姓氏来源于她祖母的母姓,她的祖母和你的家族一样都曾是沙俄贵族。换句话说,她也是高血统alpha。很符合管理员身边那位的侧写哦。”唐纳利皮笑肉不笑的看着Igor,但是Igor看他的眼神就像看神经病一样认为他不可理喻。

    Igor猜测,也许唐纳利是不知道秦卿礼的真是身份,唐纳利是在暗示,秦卿礼一个外国人只要他想他都可以在短时间内查到她的相关信息,更何况自己。是自己之前的隐瞒让唐纳利不满,他在警告自己。

    如果他真的知道了……大不了换一个合作伙伴。

    “别那么紧张,讲个笑话缓解一下气氛。”唐纳利耸耸肩,“只是一个中年人无聊的八卦而已,对你的合作对象坦诚一点没什么坏处。”

    “Lee……”Igor叹了口气翻了个白眼,“她这个人,拖延、胆小,遇事先往后面躲,闭上眼睛就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娇气的要命,又作又黏人,觉得和你熟悉了什么臭毛病藏都不藏了,一天天的能被她气死。”

    “和她第一次遇见的时候并没有那么愉快。当时她刚来我们学校,我的一个朋友在背后用俄语调侃了她几句被她用俄语骂了回来。后来我们才知道她的祖母是英籍俄裔,她又是老夫人看着长大的。”Igor的记忆跳跃回了过去,曾经那个短发的少女倔强的眼睛似乎又出现在了眼前。

    “但是从哪之后她就再也没有用类似的方法保护好自己,似乎是她的家里人不希望她再在学校里惹事,但是她……错误的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

    “根据孟买决议,未成年可以不对外公布自己的第二性,Lee也是,那个时候我们都不知道她是一个alpha。”Igor扶着扶手的手指无意识的握紧,唐纳利注意到了这样的变化但是他也没说什么。

    “你知道这个世界对女孩子从来都是不公平的、充满危险的,特别是像她这种,漂亮纤细的亚洲人。”Igor表情还是平静的,但是他的手上爆出的青筋却证明他现在心情并不是那么平静。

    Igor这句话是说完唐纳利就已经明白秦卿礼在高中过的是怎样的生活,太普遍了,普遍到不值得被报道的普遍。

    “你救了她。”唐纳利陈述到,“好孩子。”

    Igor不可避免的想到那天女孩子身上的青紫和那双仿佛死去的眼睛,他用力的闭上眼睛,冷静片刻才继续到:“他们没敢做出什么……容易被判刑的事情,他们还是有所顾忌,但是威胁她不让她告诉任何人。你知道我不能受紫外线照射,我无法参与太多的户外活动,我这种人在学校里是不受欢迎的。我们两个就很自然的走在了一起。”

    唐纳利看着那张侧脸,忍不住想到他十几岁时候的样子,他突然发现自己可能确实和现在的小姑娘小男生的审美脱节。

    “Lee是一个,你对她一分好她就会十分的报答回来的人。”Igor想到秦卿礼打人时候手段之暴力,下手之阴狠,但为了不把嫌疑往秦卿礼身上引就隐藏了这一段过去。

    “后来逐渐发现我们的经历实在是太像了,我们都过早的经历过死亡,见证过深爱的人离开,一样孤寂的家庭生活等等等……我们太像了,甚至是生日都是同一天,简直是世界上的另一个我。”

    “我们像是在看不见的道路上前进,我们在哪,要去哪完全不知道,但是你能感觉到有一个人在你身边,只要有他在就能相互支撑着走下去。”

    “我们太像了,真的太像了。我们说给对方的话、安慰对方、鼓励对方的话我都不知道是说给对方听还是说给自己听的。我救她,我帮她,是因为我从她身上看见了自己。我有的时候就会想,如果她能撑下去是不是我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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