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远空古钟长鸣,象征胜利的空灵之音悠悠传来。

    “恭喜太极醉云团体成功孵化共计五十枚雪色鹅蛋,奖品(人手一份宝箱)将在出岛后发放。”

    “如归、摧山全员请于出岛当日,持扫帚簸箕前往醉云、太极开始打扫。”

    山洞内一片沉默。

    良久,辛追惊叫一声打破死寂,“什么?那两宗啥时候结盟的,蛋都不够也能赢?”

    “什么?”山十鹤反应过来,亦是崩溃,“扫帚簸箕还要自己带啊?”

    -

    入岛二十九日,午后。

    元窈将叶池端塞进一排鹅蛋中央,拽着隋慕一溜烟下山。

    叶池端呆坐在三枚夹两枚的鹅蛋中间,愈发难受,简直比坐在三山夹两盆里还郁闷。

    就在此时,一只俏鹅鹅路过他,缓缓向右走去,啪嗒一声,坐在了右侧空缺的第三颗鹅蛋位置上。

    嘶!

    叶池端瞳孔一缩,瞬间醒悟:他要立刻去找一枚雪蛋补在右边儿!

    太感谢了。

    叶鹅鹅深受启发,不由抬起鹅掌,将舒适坐下没两秒的许鹅鹅一脚蹬飞!

    “你干嘛!”许鹅鹅捂着屁股含泪哭诉。

    “你太大了!”叶鹅鹅捂头尖叫。

    往右边一坐,左边又不平衡了!

    叶鹅鹅说完,一秒不等,登时起身扬翅,向距离最近的山腰摧山...卢鼎追上他,将鹅鹅的脖子一转——叶鹅鹅当即转向,呼啸着翅膀一会儿耷拉脑袋一会儿昂起头颅往另一边的醉云驻扎地奔去。

    许鹅鹅被卢鼎搂在怀里,见此情景,担忧地着嘎嘎:

    这招能行么?要不咱跟上去帮忙?

    卢鼎想起元窈的嘱咐,虽也担忧,终究还是摇摇头,抱着许鹅鹅踏上回宗之路,“元师姐说,叶师兄现在这个失恋后,半死不活失魂落魄又张牙舞爪无所畏惧的模样刚刚好。”

    “和你前几日堆雪堆得生不如死的状态一模一样。”

    那自然,也和醉云那两只倒霉鹅很有几分相似。

    -

    入岛二十九日,黄昏。

    醉云仍需在子时前搓出五枚雪蛋。

    只见一只大白鹅坐在雪边,耷拉着脑袋,人间社畜般长吁短叹。

    慢慢地,它抓起一捧雪无力地开搓,没多久,开始咬牙切齿地嘀嘀咕咕,搓搓摁摁,时不时地还要跳起来,将那好不容易搓得有些圆却又不够圆的雪球一脚踩扁!

    不远处,帐篷内,裘漏鹅鹅正在昏睡。

    “裘师弟,”日色将晚,荆袭掀帘迈入帐中,拍醒裘漏,“醒醒。最后一天了,坚持一下。”他说着,抬指往雪旁那道小背影一指,笑道:“你看,柯师弟已经在搓鹅蛋了呢。”

    裘漏懵懵抬翅,揉着眼向外看——果不其然,一只暴躁鹅鹅正在努力与雪搏斗。

    奇怪。裘漏歪歪头。

    今儿柯师兄怎么这样积极?往日都是自己搓完一个后,柯师兄才打着哈欠出现啊。

    不过这搓累了就急眼的毛病,倒是与往日一般无二。

    裘鹅鹅叹息一下,爬起身,迈着鹅掌来到雪旁,一屁股歪在大白鹅身边加入搓蛋大军。

    那大白鹅抹着泪,左翅端起雪球,右翅拍拍裘漏的后背,老叟般不堪重负、踉踉跄跄往后挪去。

    师兄起得早,歇会儿再来也正常。

    裘漏没多想,专心搓着手里的蛋。

    半晌,大功告成!

    一枚圆润饱满的蛋俏立于翅尖,裘漏小心放下雪蛋,准备去取第二捧雪——

    “裘师弟,”就在此时,柯鹅鹅揉着眼睛打着哈欠往雪边一躺,满脸生无可恋道:“你今天依旧好早啊。”

    裘漏:?

    可他今儿明明来得晚啊?

    翅间,刚捏紧的雪球滚落在地。

    裘漏缓缓起身。

    他懂了。

    柯师兄分明是...阴阳他今天来得晚了!

    柯闯努力睁开眼,还没爬起身,只听“啪嗒”一声,身边的大白鹅猛抬起掌,怒气冲冲地盯着他,一脚将刚捏的雪球彻底踩扁!

    柯闯瞬间乖巧坐好,当场道歉。

    “师弟你别生气!师兄确实磨蹭,往日都是你堆得多,今儿我多堆些!”柯鹅鹅说着,抬翅指向雪团,“你看,一、二、三、四、那儿还多出半捧,正好你二我三,咱马上就能...”

    等等。

    两只鹅鹅齐齐一顿,半晌,捂住脑袋开始尖叫,“啊啊啊啊啊怎么少了一坨!”

    -

    夜幕降临。

    “呜呜呜呜呜呜嘎嘎。”两只鹅鹅忍痛搓完剩下的蛋,搂在一起嚎啕大哭,泪眼汪汪地望着前方的昳丽少年。

    呜呜呜呜呜呜容师兄!

    容悸叹口气,揉揉太阳穴,正欲开口。突然,一枚长箭戳携信笺擦过他的耳侧疾驰而过,牢牢钉在身后树干之上。

    昳丽少年沉默一瞬,当即转身迈步,拔箭取信。

    入岛二十九日,夜,亥时。

    辛追轰走元窈,携两三同门悄然前往宝洞实地考察。

    与此同时,元窈隋慕归宗,从成功揣蛋而归的叶池端口中得知,醉云如今只剩二十四枚蛋,外加半捧。

    元窈闻言,喃喃自语,“半捧?”

    叶池端颔首,毕竟亲自上手搓过鹅蛋,他仔细回忆着,“若是不将雪压得格外紧凑,那团雪量其实也能搓出大半个蛋。”

    但大半个再大,也依旧不是一整个。

    元窈思索片刻,灵光一闪,急急挥手叫来不远处的少年,“卢师弟,你来一下。”

    她围着卢鼎上看下看,少顷,取出纸笔,给醉云写了份信。

    -

    入岛二十九日,夜,子时将近。

    容悸漏夜潜行,孤身前往太极驻扎地谈判,开门见山。

    “你说可以帮醉云,如何帮?”

    元窈亦爽快直言,“你们还剩大半捧雪,而我们恰巧还剩小半捧雪。醉云与太极结盟,太极便将雪赠与醉云,以解燃眉之急。”

    “可太极自己的蛋都不够,成全醉云,又图什么?”容悸不解。

    元窈闻言一笑,侧身抬臂示意少年向后看——不远处,高鼎前,二十五枚鹅蛋一枚不少,一字排开。

    容悸不由瞳孔一缩。

    元窈勾唇浅笑,回答他的问题。

    “图财。”

    “太极帮醉云以团体名义取胜,醉云弟子获胜所得宝物尽归太极所有。”

    容悸听后噗嗤一笑,“你这说的。那醉云即便胜了,醉云又图什么呢?”

    “图不被扔去太极如归或摧山扫大街。”元窈笑意盈盈,和善提醒。

    可以不赢,但最好别输。

    昳丽少年一噎,抿紧唇瓣,少顷,抬眸一笑,“成交。”

    波澜一漾间,湖水澄碧色的醉云宗徽由表及里显出灵韵萤光,缓缓呈现在容悸掌心。

    至此,最后一枚宗徽显出庐山真面目。

    纤长玉指轻抬。

    一大一小两只掌心寸寸相迎,相应,相印,相因。

    落日金辉与澄碧湖水转瞬交融。

    元窈与容悸身在光芒中央,神魂一晃间,好似隐者抬指轻触暖意余晖之时,恰闻流水潺潺之音。

    子时,契成。

    月明星稀。

    容悸怔怔望着粼粼光泽下元窈清丽温婉的侧脸,恍惚一息。

    “卢师弟!”

    元窈未发觉他的愣怔,笑着踮起脚尖,抬臂遥遥呼唤远方少年。

    随后姑娘回首,冲着容悸狡黠眨眼,“稍等,你的雪来啦。”

    边说,她边掏出一把小勺子。

    容悸不由疑惑,直到——

    “这里这里,”卢鼎努力扯平堆雪时所穿衣袍的袖口,“这条褶里有雪!对,对,那个缝里也有!”

    “好好好!”元窈当即捏勺去接。

    两人忙作一团。

    昳丽少年:......

    这他倒是没料到。

    -

    入岛三十日,戌时。

    太极不仅丢了鹅蛋,还自甘堕落,通过联姻甘为如归走狗的“光荣事迹”在本宗弟子的有意传播下,名声成功发烂发臭,一败涂地。

    一时,太极山顶成为无人愿意踏足的无用败将之地。

    太极醉云弟子趁机猫进夜色,将蛋聚拢在一起,统一安置于太极山顶驻扎地。

    五十枚蛋安恬躺在平坦宽敞的木桩之上,沐浴着柔亮清润的月色。

    入岛三十日,亥时。

    太极留下卢鼎与两只鹅,全员出动,前往精心为如归准备的洞穴大力支援——

    并不小心路过山腰,穿过摧山驻地,一雷鞭抽中散逛的山十鹤,将摧山大部队以最快的速度引至洞前死死堵住如归退路。

    容悸带领两三名师弟亦随,其余醉云全员驻守山顶保卫两宗心血,谨慎小心,以防凶兽来袭。

    辛追其实猜对了一半。

    容悸眼底暗光一闪。醉云既与太极联手,太极又装作与如归联手,那他确实只需将摧山这一宗堵死在这里,后方的蛋便可安全。

    洞外火拼之际,山洞之内,石壁上的付清鸟虚浮一瞬,再度消失。

    月光透过洞顶缺口落入洞内。

    付清飞呀飞,一会儿浮在蛋壳上,一会儿悬在蛋顶上。就是不让那朦胧月色降临在鹅蛋之上。

    入岛三十一日,天欲蒙蒙放光,卯时将至。

    太极醉云弟子眨眼消失,全员回赶。

    卯时,全员成功赶回山顶,与此同时,五十枚蛋壳咔嚓齐齐一裂。

    咔!

    第一只勇敢小白鹅奋力撞裂脆壳,好奇探出脑袋。

    咔!

    视线再一转,第二、三、四只小白鹅正窝在半开的圆壳中摇摇晃晃,小脸着地,摔得四仰八叉。

    ......

    第四十八只,四十九只,五十只。

    每位弟子都似有感应般上前,认领着属于自己的鹅鹅。

    它们那样小小,软软,就连短短糯糯的绒毛,都是若雪的灿灿纯白。

    元窈放缓呼吸,轻轻蹲下身子,探出掌心。

    圆嘟嘟的小鹅歪歪脑袋,好奇地打量她。

    少顷,鹅鹅眨眨眼,昂脖一叫,欢欢喜喜扬着翅膀朝她亲亲热热奔来。

    元窈心尖融化,端起它,眉眼弯弯。

    她再一抬头——只见一只鹅鹅正神气十足飞窜到许无澈头顶上,振翅欲飞,又一个踉跄摔下,吓得许无澈赶忙伸臂将它捞回,直喊祖宗。

    元窈撇头一笑。

    视线再转,卢鼎的小鹅正在挥舞着翅膀兴奋搓着空气。

    隋师兄郑重点头,当即给自己的新爱宠赐名皇阿玛。

    容悸神情毫不在意,单手端着一只迷你白鹅,桀骜扭头。

    狐狸才不需要这样塞牙缝的小东西。

    他掌心的迷你白鹅也头一甩,拽拽昂起脑袋,余光却往少年那边悄悄瞥去——正巧撞上少年偷瞟它的目光。

    两厢一惊,容悸激灵一下,迷你白鹅也激灵一下,又被激灵容悸的掌心一震,不情愿地激灵了第二下。

    元窈笑得肚子疼。她回过头,抬指轻柔抚抚掌心小白鹅柔软温热的后背,轻声细语道:“你好呀~”

    鹅鹅软软一叫,亲昵蹭蹭她的指尖。

    如归摧山众弟子急急赶来,入眼便是如此多可爱的小鹅鹅、温馨的小画面,齐齐抱头崩溃泪目!啊啊啊啊啊好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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