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诊所到了,这间诊所地方不大,一楼有一个前台负责接待和来电接听工作,但是一楼没有办公室,只有一个大厅,需要上到二楼。孟宴臣留心四周,走近前台,工作人员在看手机,见到有人来,收起了手机。孟宴臣报给了前台自己留的姓名和电话,前台在电脑上查询了预约情况,就带着孟宴臣到了二楼。

    前台工作人员打开了一间办公室的门,门上也没有任何的标注。但是办公室里并没有人,医生也不在。只见这室内的陈设不像诊所的外头那样简陋,办公室的正中间摆着一张桌子,桌上的物件摆放整齐。桌后是窗户,窗檐底下还有几盆绿植,是放在这里吸收阳光,看起来被照顾的很好,桌上也放着一些观赏性植物。

    孟宴臣问道:“医生还没来吗?”

    工作人员不好意思的说:“陶泳昕医生是燕城大学的心理学学者,在我们诊所挂职,今天早上她说有一个学院的座谈会要开,但是应该马上就到了。”

    孟宴臣点点头,他比预约的时间早到了一点儿,等一下也无妨。他找了门边上的一个凳子坐下,前台不一会儿倒了一杯水给孟宴臣,让他耐心地等待一下,说着去催一下陶医生。孟宴臣的打扮看起来就像是大企业的老总,但看着年龄又年轻,得是个富二代,他表情略微严肃,不像是有空闲时间能等待别人的人。尽管孟宴臣表示不用催促,自己可以等。但是前台的这位工作人员下楼后,还是赶紧打电话催了陶医生。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孟宴臣听见匆匆上楼的脚步声,估计是这位陶医生来了。陶医生看起来不大,三十岁上下,和孟宴臣差不多的年纪,只是似乎有些冒冒失失的。因为她一进门见到孟宴臣,先是礼貌的道歉,便开始抱怨自己今天开车来,却发现车钥匙落在了学校的办公室,只好走路回去取,耽误了预约的时间。孟宴臣只是听着,但没有说什么。

    陶医生将孟宴臣请到了办公室中间,也就是她的办公桌前面的椅子上。然后陶医生又道歉了一番,说她自己在开始前一定要先整理一下办公室,为自己的绿植浇水什么的,希望孟宴臣不要介意。

    “陶医生,我想我们还是快点开始吧。”孟宴臣觉得这位陶医生太喜欢以自我为中心了。尽管他习惯提早一会儿到约定地点,但是这个陶医生离约定的时间都迟到了有十六分钟。而且是她自己的错误,为什么让别人承担后果。

    孟宴臣有些不解,心想:“自己怕是真的疯了才会来这里。”孟家有着一流的医疗资源,也许只用一个电话,全国最好的心理医生都会来为自己诊断,但是没想到他居然还会来这个偏僻的心理诊所,为了一个兼职的心理医生的治疗,等候了这么长时间。

    见陶医生只是尴尬的边点头边从背包里拿出一沓文件夹。她翻找了一下,从里面抽出一张塑料薄膜,递给了孟宴臣,说道:“物归原主。”

    孟宴臣俯身接过,这是他的蝴蝶标本,外面用两层塑料硬板加好,这样可以更好的保存,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位医生做的,那她倒也不算粗心。陶医生说道:“希望没有弄坏。昨天你拿来的时候,都没有把它固定起来。”终于提到了昨天的事情,这也是孟宴臣为什么会来这里的原因。

    孟宴臣说了句“谢谢”,为了她帮助自己保管好蝴蝶标本,又道:“昨天是我亲手把这个标本交给你的吗?”

    陶医生皱了皱眉,说道:“说实话孟先生,从刚才一进门我就在观察。我可以确认昨天来找我治疗的你和今天我见到的你是同一个人,但是又完全不同。”陶医生接着说:“这不是一句废话,哈哈。但是情况似乎有点复杂,我简单地和你说一下。”

    孟宴臣觉得自己刚刚又浪费了人生中最宝贵的一分钟,不过事已至此,只能耐着性子听她说完。

    只见陶医生翻了翻她的笔记本,梳理道:“先说昨天你来找我的原因,我记下了你自己对个人情况的一个描述。你说:‘最近觉得自己身边发生了很多不寻常的事,比如发现家中摆放的东西常常错位,在陌生的环境中醒来,不记得自己之前做过的某些事等等’,你还对我说你最近有一些焦虑、失眠的症状。”

    孟宴臣听着觉得这些描述与自己的经历颇为相似,低着头沉思,陶医生看了他一眼,接着说道:“从你昨天所说的这些情况,有多重人格的可能性,也就是人格分裂。但是只是说有这样的可能,因为一般来说,人格分裂一般发生在青少年的阶段,在经历了比较大的创伤后产生的。而昨天我询问的时候,你似乎是最近才有这样的情况,那最近孟先生你能否回忆一下有没有发生过类似的创伤?”

    孟宴臣摇摇头,陶泳昕将他诊断为“人格分裂”,这在他听起来十分荒谬,说道:“医生,我知道人格分裂是什么,但可以肯定我绝对不是你说的这种情况。”如果被这医生诊断为人格分裂,将来被集团董事会或是其他竞争对手发现,后果将会是不堪设想。说着孟宴臣拿起标本起身离开。

    “孟先生我们之间的对话只有我们二人知道,我是真的很想帮助你。”陶泳昕见孟宴臣没有停下脚步,忙说道:“如果你不想继续在我这治疗的话,也希望你能再找一位医生……治疗。”

    这话听着很真诚,孟宴臣背对着办公桌,右手悬在门把手上。陶泳昕见状道:“孟先生,我了解过你的背景,也很感谢你能在有那么多的选择的情况下还来到我们这家诊所。”她自嘲了一下:“当然我呢,坦白来说这是第一次从学校出来挂职当心理医生,也许经验不足会判断错误,但是还请你不要忽视你自身的状况。”

    孟宴臣转过身,站在门口,整理了一下西装外套说道:“陶医生,现在我倒是很想让你重新诊断一次。”陶泳昕朝他笑了一下。孟宴臣重新坐回到椅子上,道:“我看陶医生也是有些前后不一。”

    陶泳昕微微吃惊,问其原因。孟宴臣道:“我前一秒看你,觉得你是个以自我为中心的人。我没有见过因自己的原因错过和他人约定的时间后,还要求别人承担后果。结果这后一秒,你对自己‘病人’的关心却不像是装的。”心想:“如果你是装出来的,只为了挽留我这个客户,那今后也难免漏出马脚。先且听你怎么说。”

    陶泳昕边听边点头:“你的观察也很仔细,我甘拜下风了。”她站起来,走到窗边的那些盆栽前,望着那些植物说道:“一开始确实是我假装的。事情是这样,昨天孟先生约好了在我这’交流’,时间是下午两点半。你也是同今天一样,在我到之前便见你早早的坐在这把椅子上了(不过你今天是坐在门边的凳子上),但我昨天是真的忘了车钥匙而耽误了一刻钟的时间。我便假装说我要开始浇花,看看你对此的反应。”

    孟宴臣奇怪:“难道陶医生在这里摆放这么多的盆景都是为了测试前来看病的人的反应的吗?”

    陶泳昕摇摇手,养花养草只是她的个人爱好,只是在魏大勋在来诊所前,曾在电话中大致说过他目前的情况,陶泳昕便估计他有人格分裂症状的可能性。陶泳昕当时便想到以这样的一种方式,通过不同的人对待相同事件的不同反应,可以帮助她分析孟宴臣是否真的具有不同的人格以及不同人格之间的性格差异。

    孟宴臣听了她的一番解释后,表情轻松了一些,没有之前那么严肃了,问道:“陶医生那你分析出的结论是什么?”

    陶泳昕思考了一下,道:“还是那句话孟先生,以你目前的情况是需要经常性治疗的,需要心理医生对症治疗,加上药物配合。加强体育锻炼、保证作息,此外如果你有饮酒的习惯,最好减少或不饮酒。”

    孟宴臣想听的不是这些,他并没有上述的任何一种不良习惯,只有饮酒是生意场上难免会需要的。他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得这种病,除了许沁离开家这件事给他带来了一段时间的忧虑,但是这应该不至于导致人格分裂。因为孟宴臣相信许沁会回来的。

    孟宴臣平静地说:“陶医生,我想所有人都知道怎样做会对自己的健康有益。我更想知道的是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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