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宴臣的要求让陶泳昕很为难,却不是她不肯告诉孟宴臣个中原因,只是目前她也难以解释。就昨天从魏大勋那里了解到的一些情况,觉得就孟宴臣最近的状况来看并不足以导致如此严重的精神创伤。当然她陶泳昕也不排除对方对自己有所隐瞒,或者由于创伤太过严重,人的记忆会选择性遗忘。不管如何,这都需要进一步的观察。

    其实魏大勋来到这里后,虽然对陶泳昕事无巨细地描述了自己最近的“症状”,但是其中最关键的信息他却没有透露。也就是魏大勋他其实是从另外一个世界来的,以及关于每一次睡觉醒来便是灵魂转化的契机,这两点关窍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是不论陶医生如何询问,他也不会说出的。因为他知道自己是没有什么心理疾病的,只不过是想通过陶医生向孟宴臣传达一些讯息。

    因此陶泳昕在诊断分析的时候,也是觉得他这样的症状与寻常不符,不过对陶泳昕来说,心理医生是一门自然科学,同时也是一门研究人脑的科学,既然涉及人的所思所想,就有例外,需要对症下药,所以也没有去怀疑魏大勋话中的一些毛病。

    但是陶泳昕还是留意到了魏大勋在对话中一直强调的一句话:“我想实现我的三个愿望。”这句话在整个治疗中显得有些突兀,陶泳昕在昨晚做病症笔记的时候,圈起了这句话。

    她边回想魏大勋白天的说话以及行为,边了一个“对象侧写”:

    “『人格身份认同』他称自己为魏大勋,认为自己是一名演员。认为自己是一个性格开朗的人,在人前喜欢活跃气氛,但独处的时候喜欢一个人安静的呆着。喜欢跑步锻炼,爱好唱歌。英文不好。”

    修改细化后,接着又补了一段话:“『性格分析』外向型。具有较强的洞察力和感知力。同理心较强。”

    陶泳昕将自己的笔记递给了孟宴臣,孟宴臣仔细地阅读。陶泳昕注意到他脸部的细微的表情变化,即使是再冷静沉着的人看到这些文字也无法控制自己的反应,但是可以看出孟宴臣已经足够克制。

    “这一切都太荒谬了。”孟宴臣调整了坐姿,侧身对着陶泳昕,手中还抓着笔记本,喃喃道。

    其实昨晚上陶泳昕还怀疑这位自称是“魏大勋”的孟先生并不是人格分裂,因为他的状态相当稳定。虽然他自称自己是孟宴臣人格的分裂,而孟宴臣并不知道他的存在,但是在问他是否有过一定的遭遇导致这种精神状况的出现时,陶泳昕注意到这位魏大勋先生有些兴奋,他说是“由于自己,也就是孟宴臣有三个心愿未能实现”,于是这种急切的渴望导致魏大勋人格的出现,他幻想自己能通过演员的身份来实现自己的愿望。

    陶泳昕结合他的对话,认为孟宴臣可能仅仅只是单纯的精神问题而产生的幻觉,尝尝幻想自己是他人,而非人格分裂。或者第二种情况,就是他在演戏,同自己开玩笑。但后者很快地被自己排除了,因为像孟宴臣这样事务繁忙的企业家,怎么会以这样的方式消磨时光。

    不过前者发生的概率也并不高。可今天见到孟宴臣之后,陶泳昕觉得这两天的确像是在和两个不同的人对话。尤其是在对待相同的事件的反应上,孟宴臣呈现出两种截然不同的个性。

    “魏大勋”对待陶医生迟到后还做出整理办公室的要求的态度是积极的,他会主动的请求帮忙,向陶泳昕询问盆栽内的植物的种类来尝试拉进社交距离,呈现的是一种外向的包容的性格。但是今日的孟宴臣则相反,他是消极的、漠视的,他并不乐于去吐露自己,也不愿接近别人,保持着疏离感。这让陶泳昕一时间也无法着急下定论。

    孟宴臣指着本子上被圈起来的那行字,问道:“这是什么意思?我的三个愿望?”

    “这好像是你精神出现一些异常的原因,你昨天说自己最近对这件事情耿耿于怀。也许这就是症结所在,你可以试着去回想一下,是否最近因什么目标未达成而感到精神紧张,压力过大。实在是想不起来,今后你可以尝试写写日记,通过记录的方式去帮助回忆。”

    “那就是说我的失忆情况是压力导致的吗?”孟宴臣问道。“这是一个可能。”陶泳昕点点头道。

    孟宴臣从小以来,一直是在家庭的高期待下长大,一切严厉的教育和严格的要求都是为了将来有朝一日能成为优秀的家族继承人。但是这不是他想要的,他为了回应母亲的期待,放弃了很多东西。即使这样,他也不能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守护不了自己想守护的人。

    在同陶医生告别时,陶医生还告诉孟宴臣,如果情况严重了,就一定要去医院精神科。“孟氏集团的董事长的儿子居然是精神病人。”孟宴臣心想,如果自己真的去了精神科,那明日的报社媒体的头条就会是这样了,冷笑了一声。

    在回到公司的路上,孟宴臣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只感觉大脑和身体就要裂开,缓缓地将车子停在路边打开驻车。右手撑在方向盘上,头倚靠在手臂上。孟宴臣的身体颤抖着,两行眼泪滴落在大腿上。

    安排好的生活,安排好的结局,自己的愿望是什么,对未来的生活有什么样的期待。孟宴臣甚至都没有思考过这些,仿佛他的存在就是为了成就别人的人生。围着父母转,希望父母认可他。围着许沁转,期盼她能陪着他。结果这些都被他自己搞砸了。

    “我哪里做的还不够?”孟宴臣不禁得这一切都很可笑。

    ***

    许沁放心不下孟宴臣。上午打电话给他,他支支吾吾地不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晚上七点左右孟宴臣又没有接许沁的电话。现在不是他们的“冷战”时期,而且一般只有许沁不接孟宴臣电话的时候。

    许沁有孟宴臣公寓的钥匙,今天晚上去的时候,却发现他家已经换了新锁。孟宴臣不接她的电话,许沁只好问肖亦骁。肖亦骁也并不知道,他没有约孟宴臣去酒吧。

    许沁给孟宴臣带了一些吃的,她才知道孟宴臣最近有些胃炎,于是买了一些养胃的食材,可以用来熬粥。可是许沁在门前从八点等到了九点,都没等到孟宴臣。许沁估计孟宴臣要么是回妈妈家了,要么是有饭局。但是无论如何,她都不知道为什么孟宴臣不给自己回电话,至少也应该有一个短信吧。

    许沁只好将东西挂在门把手上,转身离开。穿过走廊,见安全通道的门微微开着,来到电梯口,她按下电梯。“叮”,电梯门应声打开,但不知道为什么,许沁定在原地,电梯门又缓缓关闭。许沁匆忙跑回到安全通道前。

    她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通道门,一个熟悉的背影坐在楼梯阶梯上。“哥。”她轻轻地呼唤,但是那人的头只是低垂着,没有回答。许沁有些害怕,沿着一侧走下阶梯。

    “哥,你怎么坐在这里。”确实是孟宴臣,只见他眼睛闭着,像是睡着了一样。他的衬衫扣子解开着,手里握着领带,满身的酒气,看来是喝多了。许沁拍了拍他的肩膀,要叫醒他。

    孟宴臣今晚有一个应酬,不过八点前就结束了,他当时也没有喝的很多。不过在同席的人叫车送他回家后,他转头又来到了家附近的酒吧,他一个人在吧台喝酒,喝到吧台的调酒师不愿意再卖给他一杯酒为止。等他跌跌撞撞地上楼,恍惚间看见许沁在家门口徘徊。残留的一点理智告诉他,自己现在的样子太不堪了,于是缓缓地推开安全通道的门,疲惫地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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