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神香
小舟泛停于湖面，骆禅檀坐于船尾，视线淡淡地落在鱼钩沉入湖中的平静湖面。
山间清晨，薄雾仍未散去，恍如身处仙境，令人心神恍惚。
此时此景，骆禅檀安静时的侧颜深深映入她的眼底，简直好似在梦境之中。
若非如此，陶昭南又怎会盯着他的侧颜入了神。
许是她的目光过于直白毫无遮掩，骆禅檀瞥过余光掠过她愣神的表情，并未认为她会是看自己出了神。
只当她是因为害怕而僵滞在船头。
他正想干脆收杆带她回去，他本意是想带她出来放松放松，好让她能与自己相处得轻松些，并不想惹她生厌。
“你别动。”
他的这一轻微动作让小舟轻轻左右晃了一晃，陶昭南立刻紧张地绷紧了身子，情不自禁地轻呼出声。
骆禅檀被她犹如受惊的兔子模样逗笑，顿住动作，目光紧紧盯着她蹙着眉头的小脸。
小舟又归于平稳，骆禅檀轻笑着揶揄道：“竟不想你怕水怕成这副样子。”
陶昭南嘴唇噏动，本欲反驳，奈何她的确畏水，一时哑口无言。
看似逆来顺受的陶昭南骨子里实则要强，语塞时扭过头，不愿直视骆禅檀戏笑的眼神。
这后山无名湖水平日鲜少有人踏足，湖中鲤鱼肥美。
骆禅檀曾一人来此，见后山湖景秀美，便命人造了一艘小船停在岸边，偶尔来此泛舟。
船在湖中游，风吹船动，他躺在船中，抬头便是无垠蓝天，烦闷的心情也因此能舒畅几分。
当初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带其他人来此处，这小舟就造得小巧了些。
坐两人自然也是可以的，只是不如一人时的稳当。
骆禅檀瞧她明明害怕却不肯服软的倔强模样，轻笑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正欲妥协说罢了，却听见她小声惊呼。
“似乎是上钩了。”
方才她心虚撇过视线，目光虚虚落在不远处鱼钩沉入的位置，自然注意到了湖面泛起涟漪不寻常的动静。
与此同时，骆禅檀也感受到手里鱼竿被拉扯的力量，立刻转过头去。
似乎是钓到了一条大鱼，骆禅檀能感觉到一股有力的力量在试图奋力挣脱。
而骆禅檀与湖中的鱼互相较劲，也使得他们坐着的这只小船跟着摇晃起来。
陶昭南双手简直是要钉在船边，她一边害怕着翻船，一边又紧张地期待着骆禅檀真能钓上来一条鱼。
只是过去了好一会儿，鱼儿迟迟没有上钩，鱼线被绷成一条直线。
陶昭南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扭头想对骆禅檀说算了。
市场里想要什么鱼买不到，也不是非要钓这一尾。
只是当她目光触及骆禅檀专注的神情，他似乎胜券在握，正云淡风轻地盯着湖面，双手控制着鱼竿，眼神是同在神暗司审犯人时不同的认真。
这种认真，少了些许狠厉，多了几分真挚。
骆禅檀全神贯注，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条顽强的鱼身上。
鱼儿挣扎了许久，他明显能够感觉到鱼竿被拉扯的力量逐渐削弱。
他嘴角扬起不明显的弧度，开始收线。
一开始他并未用蛮劲强行将鱼拽回，他清楚，在猎物尚有余力之时与之抗衡，只会让鱼挣断鱼线，一无所获。
现下，猎物已经筋疲力尽，他只需稍稍用力便可将鱼儿成功捕获。
随着鱼线被收短，藏在湖面之下的猎物也终于露出了真面目。
那是一条极肥硕的鲤鱼，骆禅檀将鱼丢进船中装着清水的木桶里，抬头正对上陶昭南的目光。
她从未在骆禅檀的脸上瞧见过这般真切的笑意，不是玩味的、哂笑的，完全是少年毫无城府的、发自内心的真正的喜悦。
她眨了眨眼，将直勾勾盯着他脸的视线下移至木桶中游动的鲤鱼上，默了两秒开口。
“这一条够吃了，咱们回去吧。”话语间隐约带着些不自在。
向来见事目光如炬的骆禅檀却在情之一事上颇为迟钝，没将她反常的别扭模样看作是女子的羞涩，以为她这是生气自己只顾着钓鱼，没将她的畏水当一回事。
骆禅檀轻嗯了一声，拿起船桨往回划。
二人之间落入一种怪异的宁静之中，耳边只能听见山林间时不时传出的鸟鸣。
船靠岸时，骆禅檀先下船将绳子绑在了岸边的柱子上，又将船中间装着鱼的木桶提下船，好让陶昭南下船方便些。
陶昭南刚要起身小舟就摇晃起来，重心上移，她屈膝并未完全直起身子地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骆禅檀踩着船头稳住船身，向前伸出手。
“抓住我的手，船不会翻的。”
她抬头看见站在一步之外的骆禅檀，她只需要往前走一步就能够握住他的手。
她盯着他的掌心两秒，深吸了一口气迅速迈步向前，将手完完全全地交到他的掌心。
温热的掌心紧紧抓着她的手，骆禅檀在握住她手的一瞬间就感受到了她手心的微微湿润。
她这一大迈步鼓足全部的勇气，将整个人的重心都撞进他的怀里，骆禅檀一只手抓着她的手，另一只手下意识地就拢住了她的腰。
她几乎算是被骆禅檀抱着下船的。
双脚踩在踏实的陆地上时，陶昭南这才放松地从胸腔中呼出一大口气。
也是放松了警惕之后，她才意识到自己还被骆禅檀抱着。
她往后要脱离他的怀抱，骆禅檀顺势松开了环住她后腰的手。
陶昭南往后退了一步，却不敢立刻看向骆禅檀的脸，生怕被他看出自己的破绽。
一定是因为害怕，她的心跳才会这么快。
骆禅檀弯腰提起旁边的水桶，对她说：“回去吧。”
他们下山时太阳已经完全升空，山间的薄雾也尽数散去，阳光从细密的枝叶缝隙中透射下来，星星点点地落在飘落了树叶的地面上。
陶昭南走在骆禅檀身后，他的背影看着并不壮硕，可提着沉甸甸的水桶的他步履却十分稳健。
从山庄到后山的湖需要走上近两刻，下山比上山要轻松许多。
但不知是否是因为坐船使她腿软了几分，回到山庄后她觉得有些疲惫。
“今晨起得早了些，我想去休息一会儿，午膳不必等我了。”她对骆禅檀交代后径直回了自己的屋子。
骆禅檀将鱼交给下人，吩咐道：“让莫婶将鱼炖汤吧。”
即使是来了气候凉快些的山庄，陶昭南还是胃口不佳，昨夜也是只吃了小半碗的米饭，倒是喝了两碗汤。
“告诉莫婶，将汤炖得清淡些。”他又补充道。
下人双手拎着木桶，点点头应是，提着木桶深一步浅一步地往厨房去。
陶昭南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躺在床榻上的她其实并未有丝毫的睡意，只是下意识地想要独处一会儿。
翻来覆去始终睡不着的她直接坐起，走到妆奁处，从匣子深处取出一小瓶的药。
她翻阅众多医书并同卓泽兰请教了许多，这才炼出这一瓶药来。
药的制法是她从胡商买来的那本医书中学来的。
此药无色无味，当人服下之后会骤觉浑身疼痛，并且全身无力，犹如身受剧毒。
一刻之后，剧烈的疼痛会让人陷入昏迷，然后脉搏渐止，封闭气息，犹如死尸。
药效大抵能维持一日。
可这药却并不是毒药，甚至称得上是“十全大补药”。
从前有习武之人为了提升自身资质，兵行险着，制出此药。
从前她试图用蒙汗药迷倒骆禅檀，却被他识破。
可这药稀奇，又无色无味，骆禅檀断不可能发现。
骆禅檀既说只有他死，自己方得解脱。
那么此药便能让骆禅檀好似真的“死一回”。
当时在京中，骆禅檀树敌颇多，他失去意识的一日里随时都会有危险。
现下出京，身边跟着的都是他的亲信。
况且这里没有守卫，或许是最好的时机了。
药瓶被她紧紧攥在手里，她犹豫了。
过了好一会儿，落针可闻的屋内出现一声叹息，她松开了攥着瓷瓶的手，将药放回了妆匣之中。
计划还未万全，不能轻举妄动。
陶昭南这一会儿突然又感到累了，躺在榻上闭上双眼，过了好一会儿才睡去。
她又做了梦，梦中她梦见自己将药成功下在了骆禅檀的饭菜中。
但他却因此被埋伏在神暗司中的太子的眼线给杀害。
她猛然睁开了眼睛，一直以来若隐若无的气味终于被她找到了根源。
骆禅檀坐在她的床榻边，外面的天空还是亮着的，她清晰地看见了他眼中浓烈的情绪。
那是一种看着自己所渴望的东西的眼神。
“你……”她出口就想问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而他打断了她的质问：“我必须要走了。”
突然被他的话给弄懵的陶昭南愣了一愣，不经大脑地问：“你要去哪。”
问完才觉得后悔的陶昭南心想，无非是神暗司出了什么紧急的事情需要他去处理罢了。
接下来的话，无论是骆禅檀的坦白，还是他所说的事实，无疑都是落地惊雷。
“陛下，驾崩了。”
陶昭南瞪大了眼睛。
帝王崩逝，天下易主。
一旦新帝登基，无论是作为前朝旧臣，还是皇子，骆禅檀的境地都不会太好。
而骆帝，也是他的父皇。
他的父亲死了，骆禅檀的心里又会是怎么想的呢。
陶昭南无言地凝视了他许久。
“祝你平安。”
他说的是他必须要走了，而不是我们必须要走。
这意味着，他要将自己留在兰香庄。
她还以为，他就是回京城赴死也会带着自己一起。
骆禅檀伸手想要抚摸她，手停在半空又收回，他从床榻上起身。
“你留在此处，大抵是安全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他哂笑了一声：“我想，你应该不会愿意跟我一起去死。”
“不过，我会尽量活着回来的。”
“陶昭南。”
他唤了一声她的名字，却没有了下话。
“我走了。”
他转身离开，陶昭南从空气中弥留下来的气味闻出了一直困惑自己的味道。
原来是安神香。
山间清晨，薄雾仍未散去，恍如身处仙境，令人心神恍惚。
此时此景，骆禅檀安静时的侧颜深深映入她的眼底，简直好似在梦境之中。
若非如此，陶昭南又怎会盯着他的侧颜入了神。
许是她的目光过于直白毫无遮掩，骆禅檀瞥过余光掠过她愣神的表情，并未认为她会是看自己出了神。
只当她是因为害怕而僵滞在船头。
他正想干脆收杆带她回去，他本意是想带她出来放松放松，好让她能与自己相处得轻松些，并不想惹她生厌。
“你别动。”
他的这一轻微动作让小舟轻轻左右晃了一晃，陶昭南立刻紧张地绷紧了身子，情不自禁地轻呼出声。
骆禅檀被她犹如受惊的兔子模样逗笑，顿住动作，目光紧紧盯着她蹙着眉头的小脸。
小舟又归于平稳，骆禅檀轻笑着揶揄道：“竟不想你怕水怕成这副样子。”
陶昭南嘴唇噏动，本欲反驳，奈何她的确畏水，一时哑口无言。
看似逆来顺受的陶昭南骨子里实则要强，语塞时扭过头，不愿直视骆禅檀戏笑的眼神。
这后山无名湖水平日鲜少有人踏足，湖中鲤鱼肥美。
骆禅檀曾一人来此，见后山湖景秀美，便命人造了一艘小船停在岸边，偶尔来此泛舟。
船在湖中游，风吹船动，他躺在船中，抬头便是无垠蓝天，烦闷的心情也因此能舒畅几分。
当初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带其他人来此处，这小舟就造得小巧了些。
坐两人自然也是可以的，只是不如一人时的稳当。
骆禅檀瞧她明明害怕却不肯服软的倔强模样，轻笑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正欲妥协说罢了，却听见她小声惊呼。
“似乎是上钩了。”
方才她心虚撇过视线，目光虚虚落在不远处鱼钩沉入的位置，自然注意到了湖面泛起涟漪不寻常的动静。
与此同时，骆禅檀也感受到手里鱼竿被拉扯的力量，立刻转过头去。
似乎是钓到了一条大鱼，骆禅檀能感觉到一股有力的力量在试图奋力挣脱。
而骆禅檀与湖中的鱼互相较劲，也使得他们坐着的这只小船跟着摇晃起来。
陶昭南双手简直是要钉在船边，她一边害怕着翻船，一边又紧张地期待着骆禅檀真能钓上来一条鱼。
只是过去了好一会儿，鱼儿迟迟没有上钩，鱼线被绷成一条直线。
陶昭南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扭头想对骆禅檀说算了。
市场里想要什么鱼买不到，也不是非要钓这一尾。
只是当她目光触及骆禅檀专注的神情，他似乎胜券在握，正云淡风轻地盯着湖面，双手控制着鱼竿，眼神是同在神暗司审犯人时不同的认真。
这种认真，少了些许狠厉，多了几分真挚。
骆禅檀全神贯注，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条顽强的鱼身上。
鱼儿挣扎了许久，他明显能够感觉到鱼竿被拉扯的力量逐渐削弱。
他嘴角扬起不明显的弧度，开始收线。
一开始他并未用蛮劲强行将鱼拽回，他清楚，在猎物尚有余力之时与之抗衡，只会让鱼挣断鱼线，一无所获。
现下，猎物已经筋疲力尽，他只需稍稍用力便可将鱼儿成功捕获。
随着鱼线被收短，藏在湖面之下的猎物也终于露出了真面目。
那是一条极肥硕的鲤鱼，骆禅檀将鱼丢进船中装着清水的木桶里，抬头正对上陶昭南的目光。
她从未在骆禅檀的脸上瞧见过这般真切的笑意，不是玩味的、哂笑的，完全是少年毫无城府的、发自内心的真正的喜悦。
她眨了眨眼，将直勾勾盯着他脸的视线下移至木桶中游动的鲤鱼上，默了两秒开口。
“这一条够吃了，咱们回去吧。”话语间隐约带着些不自在。
向来见事目光如炬的骆禅檀却在情之一事上颇为迟钝，没将她反常的别扭模样看作是女子的羞涩，以为她这是生气自己只顾着钓鱼，没将她的畏水当一回事。
骆禅檀轻嗯了一声，拿起船桨往回划。
二人之间落入一种怪异的宁静之中，耳边只能听见山林间时不时传出的鸟鸣。
船靠岸时，骆禅檀先下船将绳子绑在了岸边的柱子上，又将船中间装着鱼的木桶提下船，好让陶昭南下船方便些。
陶昭南刚要起身小舟就摇晃起来，重心上移，她屈膝并未完全直起身子地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骆禅檀踩着船头稳住船身，向前伸出手。
“抓住我的手，船不会翻的。”
她抬头看见站在一步之外的骆禅檀，她只需要往前走一步就能够握住他的手。
她盯着他的掌心两秒，深吸了一口气迅速迈步向前，将手完完全全地交到他的掌心。
温热的掌心紧紧抓着她的手，骆禅檀在握住她手的一瞬间就感受到了她手心的微微湿润。
她这一大迈步鼓足全部的勇气，将整个人的重心都撞进他的怀里，骆禅檀一只手抓着她的手，另一只手下意识地就拢住了她的腰。
她几乎算是被骆禅檀抱着下船的。
双脚踩在踏实的陆地上时，陶昭南这才放松地从胸腔中呼出一大口气。
也是放松了警惕之后，她才意识到自己还被骆禅檀抱着。
她往后要脱离他的怀抱，骆禅檀顺势松开了环住她后腰的手。
陶昭南往后退了一步，却不敢立刻看向骆禅檀的脸，生怕被他看出自己的破绽。
一定是因为害怕，她的心跳才会这么快。
骆禅檀弯腰提起旁边的水桶，对她说：“回去吧。”
他们下山时太阳已经完全升空，山间的薄雾也尽数散去，阳光从细密的枝叶缝隙中透射下来，星星点点地落在飘落了树叶的地面上。
陶昭南走在骆禅檀身后，他的背影看着并不壮硕，可提着沉甸甸的水桶的他步履却十分稳健。
从山庄到后山的湖需要走上近两刻，下山比上山要轻松许多。
但不知是否是因为坐船使她腿软了几分，回到山庄后她觉得有些疲惫。
“今晨起得早了些，我想去休息一会儿，午膳不必等我了。”她对骆禅檀交代后径直回了自己的屋子。
骆禅檀将鱼交给下人，吩咐道：“让莫婶将鱼炖汤吧。”
即使是来了气候凉快些的山庄，陶昭南还是胃口不佳，昨夜也是只吃了小半碗的米饭，倒是喝了两碗汤。
“告诉莫婶，将汤炖得清淡些。”他又补充道。
下人双手拎着木桶，点点头应是，提着木桶深一步浅一步地往厨房去。
陶昭南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躺在床榻上的她其实并未有丝毫的睡意，只是下意识地想要独处一会儿。
翻来覆去始终睡不着的她直接坐起，走到妆奁处，从匣子深处取出一小瓶的药。
她翻阅众多医书并同卓泽兰请教了许多，这才炼出这一瓶药来。
药的制法是她从胡商买来的那本医书中学来的。
此药无色无味，当人服下之后会骤觉浑身疼痛，并且全身无力，犹如身受剧毒。
一刻之后，剧烈的疼痛会让人陷入昏迷，然后脉搏渐止，封闭气息，犹如死尸。
药效大抵能维持一日。
可这药却并不是毒药，甚至称得上是“十全大补药”。
从前有习武之人为了提升自身资质，兵行险着，制出此药。
从前她试图用蒙汗药迷倒骆禅檀，却被他识破。
可这药稀奇，又无色无味，骆禅檀断不可能发现。
骆禅檀既说只有他死，自己方得解脱。
那么此药便能让骆禅檀好似真的“死一回”。
当时在京中，骆禅檀树敌颇多，他失去意识的一日里随时都会有危险。
现下出京，身边跟着的都是他的亲信。
况且这里没有守卫，或许是最好的时机了。
药瓶被她紧紧攥在手里，她犹豫了。
过了好一会儿，落针可闻的屋内出现一声叹息，她松开了攥着瓷瓶的手，将药放回了妆匣之中。
计划还未万全，不能轻举妄动。
陶昭南这一会儿突然又感到累了，躺在榻上闭上双眼，过了好一会儿才睡去。
她又做了梦，梦中她梦见自己将药成功下在了骆禅檀的饭菜中。
但他却因此被埋伏在神暗司中的太子的眼线给杀害。
她猛然睁开了眼睛，一直以来若隐若无的气味终于被她找到了根源。
骆禅檀坐在她的床榻边，外面的天空还是亮着的，她清晰地看见了他眼中浓烈的情绪。
那是一种看着自己所渴望的东西的眼神。
“你……”她出口就想问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而他打断了她的质问：“我必须要走了。”
突然被他的话给弄懵的陶昭南愣了一愣，不经大脑地问：“你要去哪。”
问完才觉得后悔的陶昭南心想，无非是神暗司出了什么紧急的事情需要他去处理罢了。
接下来的话，无论是骆禅檀的坦白，还是他所说的事实，无疑都是落地惊雷。
“陛下，驾崩了。”
陶昭南瞪大了眼睛。
帝王崩逝，天下易主。
一旦新帝登基，无论是作为前朝旧臣，还是皇子，骆禅檀的境地都不会太好。
而骆帝，也是他的父皇。
他的父亲死了，骆禅檀的心里又会是怎么想的呢。
陶昭南无言地凝视了他许久。
“祝你平安。”
他说的是他必须要走了，而不是我们必须要走。
这意味着，他要将自己留在兰香庄。
她还以为，他就是回京城赴死也会带着自己一起。
骆禅檀伸手想要抚摸她，手停在半空又收回，他从床榻上起身。
“你留在此处，大抵是安全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他哂笑了一声：“我想，你应该不会愿意跟我一起去死。”
“不过，我会尽量活着回来的。”
“陶昭南。”
他唤了一声她的名字，却没有了下话。
“我走了。”
他转身离开，陶昭南从空气中弥留下来的气味闻出了一直困惑自己的味道。
原来是安神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