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柏瞧着清瘦,没了衣物遮掩的身材却是健硕,颈窝的弧线优美,凸出的喉结微微滚动,线条贲张的鼓囊囊的胸膛在昏暗的微光下仿佛染上了白玉般的光泽,劲瘦的腰杆向内凹进一小块,流畅的肌肉线条一路向下延伸入柔软细腻的月白锦褥。

    他靠在床沿的结实手臂单撑床面,三千墨发如瀑垂下,清冷面容半掩,皮肤苍白发透,显得眉目越发的俊挺,露出的那双桃花眸带着几分幼兽的惺忪,毛绒绒的泛着嫩粉的兽耳轻轻翕动,身上的涧石蓝暗纹渐渐敛起。

    “这小子是想把本君薅秃不成。”楚清柏抓了把头发,甩了甩昏沉发痛的脑袋,余光扫到屏风旁的倩影,见她看着自己发呆,四目相对间,白嫩的面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桃粉。

    许灵淳羞得双手捂着脸扭头,白兔毛滚边的海棠花绣纹的藕荷粉齐襦裙裙尾轻摆出花骨儿状的弧度,发髻间的两支流苏发簪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银铃响声。

    “啊…….郎君怎的就醒了?”

    许灵淳将衣桁上晾着的衣物一股脑抱下来,小跑着来到床沿边。

    “床边有两只叽叽喳喳的喜鹊,扰了清梦。”

    楚清柏套上寝衣,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系紧系带,眼皮掀起,见那堆堆高过她头顶的衣物,他的薄唇浅浅弯起,慢条斯理地接过一件又一件,直到衣物后露出一个脑瓜顶儿,他的手指搭在最上面的那件石青暗纹袖袍上,迟迟不再动作。

    “担心你有什么事,我俩便守在这了,方才的对话,你全都听见了?”

    许灵淳的手臂举得有些发僵,见没了窸窸窣窣的动静,灵动的猫儿眼缓缓抬头,同时间,干燥有力的指尖下压,她的视线蓦地撞入那双带有轻佻意味的桃花眸内。

    “听得不太确切。”楚清柏理了理衣角:“不过我猜你应该有不少事想问我。”

    二人之间的距离隔得太近,近到许灵淳都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吐息喷洒在自己的额角处,她不太自在地欲半退,忽得被楚清柏制止。

    “别动,簪子上的流苏缠一块了。”

    许灵淳闻言乖乖站着,感受到鬓发间的发簪被拔出了些,微凉的肌肤似有若无地轻擦过耳际,银铃般的声响细碎,却仿佛大到震人耳鼓。

    她忍不住紧憋着气,直到发簪往里推进,直到他的手指收回,这口气才暗暗呼出。

    “体温还是有点低。”

    “好多了。”楚清柏拉着许灵淳坐下,目光柔和地落在她的身上:“已经发现了?”

    许灵淳低低嗯道:“在长淮县那次,将军府那次,还有这次,你退化成原形后身躯就会变得冰冷发僵,可是我抱起来后,没多久体温又会慢慢正常,僵硬的四肢也逐渐柔软。”

    “你有缓解寒咒的天赋,准确来说,是治愈天赋,你能驱逐墨宣,大抵也是因为这份天赋。”

    许灵淳认同地点了点头,继而目光锁向他:“郎君是不是早就知道我能驱逐墨宣?”

    楚清柏坦然:“嗯,在罗生村时便猜到了,你那日在集市上买的鱼鲊内有墨宣,这也是我那时紧张的缘由,然而意外发现它对你没有影响。不过也只是猜测,今日才算证实了。”

    “那你呢?”

    “修行而得。”

    “不是说这是天神才有的天赋吗?”

    “世间万事万物总有特殊和例外,就像你和我。” 楚清柏顿了顿,颇为严肃认真地看着她:“不过你的灵力不知是从何而来,还是莫要随意动用天赋,若是灵力只耗不养,恐会损你年寿。”

    许灵淳豁然明晰他为何要叫她在外候着,果真是为她着想。

    她的眸光清亮,注视着楚清柏,笑得一副娇憨模样。

    “我一开始便知你有缓解寒咒的天赋,你不会认为我接近你的目的不纯?”

    “那郎君是吗?”

    楚清柏微愣,还没等他反应,就听许灵淳带着几分俏楚的笑意说道:“正是因为我有这个天赋,才有让我接近你的机会,我只会感到无比庆幸。”

    许灵淳猫儿眼笑得弯弯,露出一排洁白皓齿,琥珀色的瞳孔澄澈而明亮。

    楚清柏微微失神,心跳声顿时密集如鼓,他掩饰性侧了侧身,兽耳上的爆红却连白绒毛也遮盖不住。

    “笨蛋。”他的声音清冷,却又好像夹杂着一丝丝的暖甜,雪松气息的嫩茶清香仿佛一瞬间充盈了满室,越发浓郁。

    “郎君没有什么事情隐瞒我了吧?”许灵淳亮晶晶的双眸注视着他,满眼期待:“今日坦白从宽我就既往不咎了噢,若是往后让我自己发现,淳儿可要生气了。”

    柔和的光线落在二人身上,勾勒出朦胧轮廓,楚清柏的下颌有那么一瞬间的绷紧,随即又恢复如常,嗓音温凉:“没有。”

    “师父!师父!”院外传来凌乱的脚步声,门扉被推开,灌入的寒意吹散了满室氤氲,只见江生手里拿着千脉叶,叶片上的银波静静流淌:“师父!阿宽说他们在长鸣山发现了西王母的踪迹。”

    长鸣山并非一座独山,而是多个山峰连缀而成,群峰间散分布,壑谷蜿蜒,怪石奇险,白水绕着青山,溪涧潺潺,湖潭清冽,斗折蛇行,明灭可见。

    长鸣镇就坐落于西南平峰之处,地方不大,却是热闹,飞檐黛瓦鳞次栉比,烟柳画桥,风帘翠幕,过街骑楼,幽中带动。

    千脉叶接连来讯,楚清柏等人不敢多加耽搁,待楚清柏稍稍好转便从姑苏出发赶往长鸣镇。

    苍劲迎客松的树影斜斜投落在花纹繁复的马头墙上,枝影摇曳。

    许灵淳前脚刚下马车,街口走来一老二少。

    “师父!阿生!”少女的嗓音欢快喜悦,三步并作两步朝他们走来,米黄交领衫搭兔毛压缘嫣色唐褙子,裙身上的白栀纹金串流苏配以明黄绶带,清丽明亮。

    她身旁的少年任由她拉着走,分明比少女高出了一个头,步伐却略显笨拙,他的颧骨稍宽,体态结实,缠丝金冠束发,一袭浅云色提花缎圆领袍,笑得憨态可掬。

    “这是……师娘!”少女的杏眸微微睁大,嘴角弯起,好奇欣赏地打量着许灵淳,眼神悄悄地在她和楚清柏身上巡回。

    “嗯。”楚清柏颔首。

    “师娘!我叫浮栀,往后师娘可以唤我栀子。”

    杨宽跟着喊:“师娘,我叫杨宽。”

    许灵淳连连点头,笑意温婉,将一早准备的玛瑙平安玉镯和绿松石祥福寿纹和田玉玉佩赠予他们:“来时仓促,实在来不及自己雕琢,只能赠些还算上得了台面的成品。镯示平安,佩寓多福,师娘愿你们平安喜乐,事事顺遂。”

    “哇哦!还有礼物诶。”

    “谢谢师娘!”

    许灵淳继而又看向不紧不慢地跟在他们后面的老者,才发觉对方一直在看她,眼神不似初见,反有几分惊异之色,倒让许灵淳有些意外。

    “听闻前辈喜笛,这是晚辈备的薄礼,还望前辈笑纳。”

    老者一身芦灰色竹暗纹道袍,银墨两发参半,岁月在他脸上留下明显的痕迹,老皱的褶痕从嘴角一直延伸至脖子,眼下稍稍青黑,目光却是炯炯有神,他大抵也意识到自己的目光有些失礼,微微垂眼,继而拱手作揖,目光不着痕迹又意味深长地轻扫过楚清柏,接过锦盒打开,一支玉脂光泽的横笛静静卧在月白丝绸上。

    “好漂亮的镯子!”浮栀将玉镯举高,玉镯内外圈浑圆,内侧磨得平顺,阳光透过玛瑙折射出柔和的红玉光亮。

    “这个绿色的是什么啊?好别致,真好看。”杨宽的指腹抚过绿松石,将渐变碧山绿流苏穗握在手心,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

    “呆子,这是绿松石,叫你多读书。”

    江生赶紧掏出自己的弯刀炫耀:“我也有!”

    三小孩你一言我一语凑一块分享喜悦,老者徐徐收起锦盒,再次行礼:“夫人有心了。”

    “前辈喜爱就好。”

    楚清柏: “先说正事吧。”

    杨宽高声喊了声“师父”,凑上前去:“师父,我们在街西的茶肆发现了西王母的踪迹,当时有个男人来茶肆饮茶,没曾想不付钱就要走,掌柜的哪肯,拦着不让走,随后他就现出了大蛇真身,足足有八尺余长,可把众人吓坏了,它非但没付钱还给人摊子给砸了。那男子人高马大,瞧着一副正人君子模样,一身奢贵绸缎,瞧着就是个阔哥儿,岂会连几文茶水钱都给不起,摆明了来挑事的。”

    江生眯眼打岔:“这和西王母有什么关系?”

    “你听我说完……”

    “玉山大鬼,西王母也。西王母其状如人,豹尾虎齿而善啸,白发戴胜,喜游历山水,善蛊咒,是司天之厉及五残。【5】我们路见不平,岂能置之不理?自然是追了上去,结果追一半就被一阵迷烟迷了方向,我俩只来得及匆匆瞥见来者一眼,那人白发戴胜,腕缠银蛇,腰系蛊壶,不是西王母又能是何人?”浮栀半仰起头,眸色傲然若霜梅,跑动间,腰间的月白栀子勾苍绿枝叶纹飘带随之轻摆:“师父,那西王母定是在长鸣山附近,当年师父报仇灭黑狡兽一族耗费灵力过甚,西王母趁人之危,这才叫她钻了空子,如今师父已是元青修为,再加之还有我们以及檫木灵老,师父这次定能扳回一局,逼她交出寒咒解药。”

    江生附和:“是啊师父,断不可又让西王母给溜了,寒咒再不解,怕是要落下什么慢性隐疾了。”

    “此事不急,长鸣镇的事情要紧。”楚清柏的眼帘掀起,神色颇敬地看向灵老:“灵老,信中只言片语未予全貌,还劳烦灵老再叙述一遍。”

    “那是自然。”檫木灵老叮嘱后来的衙役安置马车,边走边解释:“人间的命案,我们灵类本不该干涉,但此案可能牵扯到灵类的妖族。”

    “灵老的意思是,作案者是妖?”楚清柏问他,余光扫到许灵淳的手指被冻得微红,随即长手一捞,温暖的掌心稳稳包裹住冰凉的小手。

    许灵淳蓦地抬头,楚清柏没有看她,举止却引得她内心小小雀跃,她的目光紧紧锁着男子线条流畅的清隽侧容,不自觉地咬了咬弯起的薄唇。

章节目录

豆蔻救三离,三离反杀我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聊破小说网只为原作者江不疑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江不疑并收藏豆蔻救三离,三离反杀我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