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然回到家中,洗了个热水澡,打开手机发现平台上有甲方临时找自己约稿。

    对方似乎很急,但给钱也给得也很痛快。

    虽然公司的事情在圈子里影响力很大,让她以后很难在业内找到一份行业相关的工作了,但许然凭着过硬的技术在平台上接些私稿养活自己还是没问题的。

    接稿平台上接单的名字都是笔名,许然的笔名是“treasure”。

    有点中二,这是她高中的时候给自己取的,取这个名字的理由很简单,她注册账号的那天晚上做英语阅读的时候遇到了这个单词很多次。

    这个接稿账号陪了许然很多年,是她高中的时候的梦想基金,也是她还房贷的时候给自己买零食买衣服的额外经费,更是奶奶生病那年多出来的一份底气,但她没想到的是,有一天,这个账号变成了她糊口的来源。

    这日子还真是越过越看得到头了。

    当然,仔细想想,她目前的情况也不太差,她在盛安市名下有一套付清贷款的房子,房租就够她在小城市里正常消费了。至于身上的存款在买下这栋老房子后也还剩了十几万,够她应急周转,再加上平时接的私稿的报酬,虽谈不上什么大富大贵,但也能保她衣食无忧。

    挺好,二十出头年纪越过了梦想与奋斗,直接实现了养老的生活模式,精神状态领先同龄人五十年。

    赶完稿已是深夜,许然躺在床上睡不着,房间的窗帘没拉严实,她透过窗帘缝看到隔壁的那位也还亮着灯。

    这一重大发现激发了许然的胜负欲,她眼疾手快地关了灯,这样显得她就比慕也睡得早了。

    许然高中的时候就开始靠接私稿补贴家用,虽然奶奶手头不太缺钱也不要她的钱,但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赚到钱会给她一种安心的感觉。

    但高中本身学业也不太轻松,所以许然经常晚睡,每次自己准备开启一个不眠之夜的肝稿模式之时,隔壁的灯总会悄无声息地灭了,像是一阵不凑巧的小风,惹得许然暗暗不爽。

    “有钱就可以早睡了。”这是许然十六岁的奋斗目标。

    风水轮流转,现在轮到她早睡了。

    这么想想,她过得也不错,许然满意地在床上翻了个身,带着满足的幸福感入了梦。

    但其实现在已经凌晨三点了,与其说是许然睡得早,还不如说是慕总日理万机不舍昼夜地抛弃了睡眠。

    最近新开发的楼盘临近上市,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都一拥而上,偏偏自家酒店承办的活动的邀请函赶着他忙的时候雪上加霜的又出了纰漏。

    这次活动是为淮海市海上剧院的设计稿竞标举办的,邀请了全国各地建筑行业的楚乔,而邀请函是直接体现了主办方的诚意和重视的礼节,要是搞砸了可够在业内诟病一段时间了。

    原计划的邀请函打算采用激光雕刻技术制作,收邀者一打开就能弹出立体的海浪,可偏偏承包制作的工厂设备临时出来毛病,在一番拉扯下只能一边拿着违约金一边想新的对策。

    公司策划连夜紧急开会,最后得出采用插画的形式来完成邀请函的设计。

    这插画的人选也难顶,事发突然,名气大的来不及请,名气小的怕业务能力不够。

    最后斟酌来斟酌去,神秘的老牌插画师“treasure”竟成了最佳人选。

    邀请函的稿子发到了慕也的邮箱,慕也一打开,强烈的色块堆积成华丽的海面,一群迎着光的飞鸟似乎要穿破纸面,平静华丽的色彩加上简明流畅的线条,慕也无意间在一天内欣赏了许然的两幅大作。

    再看了一下作者的名字,果然,是许然从高中的时候就用的接稿账号。

    慕也抬眼看了看窗外,想起对面好像才熄灯。

    “原来是她画的,早知道再多给人家些稿酬了。”

    许然这天睡得随晚,但第二天早上睁眼的时候天才蒙蒙亮,她想睡个回笼觉来反抗自己不着调的生物钟,却怎么也睡不沉,无奈之下,只得早起。

    她迷迷糊糊的给自己煎了个蛋,虽然有点焦,但配着拆袋即食的面包已经足够养活许然半睡不醒的胃了。

    洗完脸后的许然多少是清醒了些,她想起来最近有个文创品牌找她约了一组稿还没画完,虽然离截稿期还有一周,但既然起来了也没什么事,干脆就早点把手头的事情先做完。

    虽然没睡多长时间,但许然今天的心情莫名很好,工作的效率也跟着高了起来。

    临近正午,许然又在厨房大显身手,为自己下了一碗卖相一般色香味皆不全的清汤面,本着能吃就行的原则皱着眉头填饱了自己空虚的胃。

    虽然吃了这碗面后,许然的胃更空虚了些。

    交完稿后,已经是下午四点,她嘴里头有些闲,却半天找不着吃的,最后看了看厨房坨成一团的面做了一番激烈的心里斗争,最后被自己的反胃劝退。

    虽然她知道自己做饭难吃,但难吃到自己都不想吃的情况还是很少的。

    这样想想,许然甚至开始怀念起在公司加班的日子——毕竟一日三餐可以在食堂解决。

    晚上吃什么呢?许然穿着睡衣,手头玩弄着画笔,心里头有些纠结。

    灵光一闪,许然终于对自己晚饭的结构有了些初步设想——她突然想喝咖啡了。

    不仅想喝咖啡,还想吃昨天没吃到的草莓生巧蛋糕。

    这个灵感着实给了许然些许的动力,她去卧室换了套衣服,看天气预报上有降温提示,又在外头套了件白色长款大衣,最后在镜子前松开被发圈随意盘成一团的头发,久违的用梳子好好的梳了梳头。

    “会不会遇到慕也?”许然开门前脑海里突然蹦出这样的疑问,不知是不是她想多了,她总觉得慕也似乎有种在躲着她的感觉。

    “遇到了也没关系,店又不是他开的。”许然□□地想了想,便把自己的顾虑抛在了脑后。

    毕竟,那年失约的是他,她在绽放的烟花中苦苦搜寻着他的影子,最后的幻想还是随着最后一朵烟花的坠落烟消云散。

    许然不动声色地找了慕也很多年,在她终于快放弃的时候,对方却又和没事人一样在她眼前晃悠。

    怨他吗?许然从来不是这般小气的人,她顶多是失望,没有和他一起看那场憧憬很久的烟花。

    可慕也向来来去如风,自由热烈,而她,不过是想再靠近些,想看清这般惊艳的光的模样。

    终究是她一个人的暗恋和欢喜,也终究是她一个人的思念和困惑。

    好在从许然家到孤屿咖啡的路途并不远,没有给她太多多愁善感的时间,推开咖啡店吱呀吱呀的大门的那一刻,许然果断的在理不清的感情和看得见的蛋糕中选择了后者。

    她坚定且快步地走向收银台,用百分之一百二十的期待问道:“今天有草莓生巧蛋糕吗?”

    “没有。”正背着柜台擦杯子的程离没有看清这位不速之客是许然,便用往常的口吻说道:“客人您下次早点来,这是我们家的热销款,一般下午三点前就卖空了。”

    许然有些失落地撇了撇嘴,当初在盛安市什么网红店一开,不管口袋里有没有几个钱,许然都是第一时间冲向最前线的食客,现如今回到了淮海市,却在这一家名不经传的小店吃了闭门羹。

    就当她准备失望而归之时,回过头的程离才发觉来者何人——这可不是普通顾客,而是他老板神秘的心上人!

    程离一秒也不敢怠慢,当机立断喊着许然:“诶,那位客人,您先别走。”

    程离脸上有道淡淡的疤痕,又剃了个背头,再加上焦急的时候脸上扭曲的表情,知道的是明白他要力挽狂澜,不知道的以为他要和许然干一架。

    整个店突然就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柔和的钢琴曲在不明所以地继续,颇有几分诡异的戏剧性。

    只有许然没察觉到这微妙的气氛问道:“怎么了?”

    “有位预留的客人临时说不要了,您现在需要的话这块蛋糕可以让给您。”程离迅速的编了一个听起来很有道理的理由,天晓得他当年高考的时候脑子转得都没有现在快。

    说起来也只怪自家老板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让他每天在后厨留一块草莓生巧,如果许然来了就卖给她,如果没来就随他处理。

    “老板,你直接送人家不就行了?”程离不明白自家老板的想法。

    “不行,不能让她知道。”

    “那她吃一次就不吃了,以后不就浪费了?”

    “不会,她喜欢吃一样东西就会吃很久。”

    “你就那么笃定她爱吃?”

    “当然。”

    程离从这弯弯道道的对话里咋出些男人至死是少年的味道,一个人背着慕也假装擦桌子,实则是在憋笑——他家老板竟然有如此纯情腼腆的一天。

    许然自然不明白这其中的曲折,只当是幸运的馈赠欣然接受。

    酸甜的草莓酱中和了的生巧的微苦,松软得恰到好处的蛋糕胚里头还抹了一层燕麦脆,再配上一杯热咖啡,许然的味蕾折腾了一天终于达到了可喜可贺的业绩。

    被甜品幸福的心已经全然将青涩的少女心事扔在了千里之外,许然慢悠悠地走到了家,却被某只吃里扒外的独眼狗给截了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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