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翻身躺在床上,偏头一瞥,便看见了立在衣柜旁边的零碎物件,有看起来是放乐器的黑色皮箱,几个不知道装什么的纸箱子,还有几本书摆在上头,应当是原本放在下铺床上的。

    心中暖暖的欣喜探出来,鼻尖萦绕的熟悉味道随之缠来,枕头上清冽的洗衣液的味道淡淡的,很好闻。

    舒心的安稳感觉包裹着她,困意在此时悄然席卷而来,侵占了她所有跃动的小心思,头昏昏沉沉地跌入绵软的枕头,连个梦都没有做就不知天昏地暗了。

    不过......

    倒头就睡的结果就是没盖被子,感冒着凉。

    “笃笃——”

    敲门声响起,仲月迷迷糊糊地从枕头中将脸拔出来,刚想回头应声,突然发现自己开不了口了,嗓子一动就跟吞了刀子一样剐的慌。

    “笃笃笃——”敲门声更加急切,“仲翻译员?仲翻译员!”

    门口流肆紧张屋内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又怕仲月只是还没有醒来,自己贸然进去会冒犯到她,只能将门敲的再急一点,声音大一点。

    好在仲月懵了一会儿之后就起身开了门。

    流肆长舒了一口气后,神色还未待缓和便又发现了另一个不对劲的地方:“仲翻译员,你的脸......”

    “啊?”仲月木讷地回应一声,迷迷瞪瞪的,答什么全凭漫长的反射弧在没有导航的情况下迷路到了哪里。

    流肆无奈地叹了口气,基本可以确定仲月是发烧了,他将人领到客厅坐下然后去卧房找温度计和药,一进门,便看到了叠的四四方方的“豆腐块”,一时间哑然失笑,见过呆的,没见过这么呆的,睡觉被子都不盖怪不得感冒。

    环顾一圈,没发现什么有用的药,实在是这位上校虽然随便,但自我保护意识极其强烈,所以鲜少生病,故家里的药也是极少的。

    平日里没被什么难题困扰过的上校再一次长叹一口气,他将自己的大衣又找出一件披在仲月的身上,蹲下来,用她可以平视到的视角温声问她:“还可以走得动吗?”

    “啊?”仲月还是懵懵的。

    “带你去医院,我们家没有药。”流肆刚睡醒,神清气爽,加上对面又是个病人,便多少有点耐心地解释。

    “啊!”仲月还是懵懵的。

    “......”在进行一番必要的交涉之后上校觉得此次谈话十分多余,对于一个已经烧木了的病人来说,她现在的脑子就像一个泡泡,进不去、戳不破。

    流肆干脆利落地将人用帽子围巾等保暖的物什打包好后塞进了副驾驶,一脚油门踩到了医院里。

    到了医院,本想着将药打包后就回去,但遭到了医生的明令禁止。

    “你是她什么人?”严肃正经的医生爷爷凌声问着面前有些手足凌乱的上校。

    “我......”上校想说同事,但是遭到了医生爷爷的无情打断。

    “不管是什么人,病拖到这么严重才带她来治,做家属的一点儿都不关心啊!”

    等等,什么家属,怎么拐到的家属。

    医生爷爷继续输出:“发烧快到四十度了才发现,你怎么不等到她自己把自己烧汽化了再来。”

    “我......”

    “现在的这些小年轻,一个个的基本常识不懂,书不读几本,大字不识几个,无知!快带你对象输液去!”

    于是乎,这位从小到大有第一就没拿过第二的流肆学霸被人“哐哐”砸下个“文盲”二字后,带着他的“无知”,被无情地“踹”出了门口,有些发懵。

    可是随后看到门口还排着的望不到头的队子,又对里面的医生报以同情,年纪这么大了一晚上还要接诊这么多的病人,脾气大一点,也不是不可以理解。

    他无奈地摇摇头,这都是些个什么事儿。

    没了慌里慌张的连轴转,精神饱满的流肆好不容易闲下来,也静下来,终于有时间细细回想这两天遭到的变故。

    老师说的对,周琛川叛国的事实板上钉钉,无论举止有多愚蠢,行事有多可笑,他做的事情都不容置疑,而新来的指挥官说的也没错,是自己太冲动了。

    有人说过,真正优秀的猎人,会敛去自己的一切行迹,平气凝神,才能在幽暗中窥以上天送来的赏赐,是他太急了。

    还有这个被卷进来的翻译员......

    他转过头去看着认真睡觉的仲月,原本不着痕迹的感觉却在此时像滚雪球般越滚越大。

    在不认识的情况下,她差点被自己一枪崩了都不生气。

    还要请自己吃饭。

    还拦着自己,不让自己冲动。

    还无条件帮助自己。

    甚至猜到了自己要查的事情还要帮自己打掩护。

    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身份......

    是卧底?

    不太可能,先不说太阳系里面能有什么0387看上的卧底,她既然是被层层选拔进的外联部,那身份肯定也是没有问题的,他何德何能怀疑那帮将政治意向看的比命还重的老人家。

    那又是如何,像当初的吴怀国一般,意外地,在他失去些什么的时候突兀地闯进他似乎要一条道走到黑的世界里,对他莫名信赖,让他想要靠近。

    次日,仲月在被窝里醒来的时候觉得嗓子好了很多,鼻子也没有那么塞了。

    那碎片式的记忆星星点点被翻出,逐渐拼成一整幅拼图。

    所以昨天是流肆带她去医院输的液,然后又将她送回来。

    开心瞬间花儿一般纷纷盛放,开满了整个心房。

    蹑手蹑脚地出门,桌上放着热腾腾的生煎包,而流肆则捧着一本书坐在对面,还未动筷。

    “这是......”她指了指眼前的包子。

    “你们院儿门口的,昨天答应你去吃的,耽搁了,我请你。”流肆回答,眼神却在见看到她后有些不自然地撇开。

    而肚子已经开始唱空城计的仲月丝毫没意识到这一点细腻的不同,筷子一戳,便是一个包子进了肚。

    “好吃,上校你也吃啊!”

    流肆应了一声,加入战局。

    “你今天请假还是上班?”流肆问道。

    “嗯?”仲月嗯到一半,神色大变,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昨天没上班!

    “怎么!”流肆饶有兴趣地托腮看着她,一副看好戏的表情,“仲翻译员才意识到自己昨天旷了工?”

    “我.......”刚穿游,有点儿水土不服,加上又是操心他又是感冒的,早就忘到脑后了,哪儿还记得这一茬。

    流肆的眼角微微弯下,感觉心情还不错:“没事,我昨天走之前就给你的领导汇报了,说是司令部有事,先借你一下。”

    闻言,仲月差点儿就要将流肆供在桌案上烧他三柱香了,这不是团结一心的好同志,这是打工人的活菩萨。

    就请问,还有谁,能在自己都自顾不暇的时候还记得给自己叫来的人请假。

    她发誓,以后流肆有什么需要翻译的文件她绝对说一不二,率先解决,绝不反悔。

    迈入外联部的大楼,首先迎接她的就是半人多高的翻译材料。

    仲月看着那厚重的、不知道要奋笔疾书到哪朝哪代的资料,望而却步。

    这是给人翻译的?

    不是说随着科技的愈加发达,人工翻译员都即将被替代的吗?

    现在看来科技取代人类的路途还任重而道远啊。

    本想着是不是遇到了新人必过的憋屈前期,结果仲月左右环视一圈,发现翻译处的人桌上的材料一个比一个高,一个摞的比一个夸张,相比之下自己那还算少的,顿时觉得自己的心胸实在太过狭小,外联部同事们的关怀简直如冬日的暖水壶,夏日的冷空调,令人感激涕零啊!

    但就是这么些的材料自己得写到什么时候啊!

    就是有外挂也不能这么使唤啊!

    这边流肆迈入了A区科技园内。

    电梯一路疾驰而下,金属门上的红灯也随之不要命般的打着圈儿,活像阎王催命,赶催时卯。

    流肆压低了头上的帽檐,让那扰人的红灯从视野中淡出些,眼不见心不烦。

    这破灯不知有多少人吐槽能不能换一个,大半夜坐这个电梯往负楼走真的很像投胎。

    可民怨归民怨,毕竟也没有谁那么有钱到换一个新的出来,也就只能心里一遍遍地骂它,希望用唾沫星子在悄无声处让这玩意儿为了科研人员的心脏浅浅牺牲一下,做个先锋表率。

    可这催命的东西还就偏偏只隔应别人,自己个儿工作了几十年仍然生命力顽强,身强体壮,送走了三个科技园园长仍璀璨如新。

    所有人都懒得骂了,说不定自己走的时候还能让这灯送一下,也算一个见证者。

    此时此刻,上校双眼紧闭,心中暗骂这破电梯有本事就再走的慢一点儿,晃瞎了再将人送出去。

    过了五分钟,流肆到达了目的地——负十二楼,危险能源研究区。

    某位戴着黑边眼镜的白大褂站在不知名的仪器旁,正记录着什么。

    “胡征。”他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白大褂转过头来见到是他,并不意外,他向身旁的助手嘱咐了点什么之后就将流肆引到了一边。

    他看起来也很疲惫,不过精神状态倒是比某位通宵的人士来说好了很多,见到是流肆,他也不再端着,伸了个悠长的懒腰之后才终于放松了许多。

    “上面的批文一下来我便知道你要来了,怎么样,周琛川走的还好吗?”

    “是停止D64研究的批文还是抓紧研究D64武器的公示.”流肆淡淡,显然不是很想跟他提起关于周琛川的任何话题,他只想将他有些自私地埋在自己的回忆里,又或许是不想将自己的疤痕展露给别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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