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们被流肆灭掉了?”仲月张大了嘴巴,内心十分地震惊,一个人要如何在手里没权没势的时候将那根子烂在几百米深得地下的龃龉尽数兜起,再灼烧成飞灰。

    “震惊吧,我也是。所以当时对于他的奖罚争论不休,分为两队,一队人认为此人年轻有为,应当重用,一队人认为这么多人那么长时间都搞不定的事情,他一个小喽啰如何可以,一定是监守自盗,应当关起来,细细拷问。后来是吴怀国中将力排众议向司令员推荐的他,他就成为上校了。后来在工作中,我们发现他是真有能力,就都很佩服他,凡是也都听他的,已经成了一种习惯。”说到这儿,赵薄菁好像还有点怀念。

    “那,周琛川呢,是一步一个脚印出来的吗?”仲月接着问道。

    赵薄菁再次摇了摇头:“不是,说来也巧,他虽然比我们都大,看起来应当是中规中矩立功、然后提拔,但其实不是,他当初能当上上校并分到E区是因为他将E区彻底统一。”

    “统一?”仲月不太理解这个用词是什么意思,1001是一个完备的独立政权,为何会说统一,难道那个时候1001还是散装的吗?

    “历史呢是瞬息万变的,政策性的东西也不是一成不变的,期间就会余留下很多问题,前面给你将了许多E区的鱼龙混杂和不好管理,想必你之前自己看过的资料里也有许多的介绍了。那里由最初的能源巨头的领地、当地□□、黑户、为了挣钱干着不法勾当的通缉犯还有高层满足特殊癖好成立的一个个服务自己的小组织,所以最初的国改势在必行但推进也十分困难,政府一直是曲折迈进并不断地妥协,通过怀柔的政策方式慢慢将他们融入到1001的新生活中来,但这其中,受到了0387的阻止。”赵薄菁的神情十分严肃,语调也不似前面的轻快,透着沉重的冷厉。

    “0387,那个最早有人类移民的星系?”

    “对,当时0387是我们发现的,便由我们命名,但第一个登上去的却不是我们,星系的主权归属问题在航海时代开始就逐渐发生了变化,不再是谁发现谁有理,也不再是什么全人类共同的基地了,而是谁先发展,谁就有理。我们是第二个登上0387的,那个时候0387上面已经有了成片的基地和房屋,我们的生存空间从登上去的那一时刻便遭到了软挤占。后来0387的探险者又发现了旁的星系,在早联合国的话语权自是越来越重,我们的军人实力再强,语气再硬,在国际上也并未占据好的风向,直到我们发现1001,逗留在0387的军队尽数迁徙,我们有了自己的星系,话语权才重新重了起来。”

    “所以0387并不想让1001发展起来,但又碍于我们的武器和他们的颜面,就在暗地里搞事情,想让我们自己打自己?”仲月摩梭着下巴,凝神思考着。

    “不错嘛。”赵薄菁投去一个赞许的眼神,“我果然没挑错人。所以呢,那些人就在此时开始搞事情,他们不愿放弃自己的利益,在0387的暗自撺掇下很容易被牵着鼻子走,所以周琛川便潜入这些组织中一个个离间,让他们内部先塌了,所以还没等我们打他们,他们已经逃的逃、走的走,没钱的留下来,有钱的当海盗,E区就统一了。”

    “等等。”仲月顿了一下,“袭击E区跃迁点的是海盗,C区游行的人是E区的黑户,周琛川从打击0387的英雄成为了叛国的罪人,那流肆......”她募地瞪大双眼朝着赵薄菁看去,手不自觉地攀上她的胳膊想要从她的嘴里寻求一个答案,她一定知道些什么,不然不会这么详细地向一个不相关的自己讲这么多,话说到此,说她毫无引导绝无可能,所以她接下来她要自己做的事一定与流肆有关。

    赵薄菁笑而不语,俏皮地朝着仲月眨了一下眼睛,然后将手放在唇边,拉拉链式的划了一下,仲月心领神会,即使心中塞满了想要问的问题,也强捺住满腹的好奇和线圈安静地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理着方才接收到的纷杂的信息。

    “指挥长!这里清完了!”

    “指挥长!里面没有人了!”

    “指挥长!这里......”

    ......

    各路的小兵从四面八方招呼着自己家的指挥官,此起彼伏的喊声比赛一般一个强过一个,一个又不服一个,竟是比打仗的时候还热闹。

    白阜豫抖了几下沾满灰尘的帽子,脸凑过来瞧着远方给流肆道:“老弟,你说咱们两个区谁的兵更厉害,嗓子更嘹亮!”

    “无聊。”流肆将已经脏到看不出原样的纱布扯下来丢掷一旁,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然后头也不回地往一旁的医务兵处走去,眼神都没丢给白阜豫一个。

    白阜豫心情十分失落,忙哼哼唧唧地去找徐准,结果徐准本来是要往这边走的,见状不动声色地鞋尖一拧,朝着旁就去追流肆了。

    白阜豫一看心情更加受伤,委屈地捶胸顿足,这几个人一个都不理他!黄鹭忙着医疗点的秩序维护,忙里忙外与死神赛跑;赵薄菁一人接管了整个1001五个区的居民安全防护和E区人员的疏散安置,人员紧张、忙的脚不沾地。

    “唉!”他忍不住叹了口气,“要是小仲翻译员在就好喽,刚刚他的一套行进路线使得那叫一个漂亮,可都没有人可以听他分享呢!”

    “流肆同志。”徐准跟上流肆的步伐,突然就语塞了起来,他也不知道要找流肆干什么,好像也没有什么能交流的,于是乎,这位有些社恐的上校憋了半天憋了一句很突兀的话,“你刚才很厉害。”

    “?”

    流肆脚步一顿,有些奇怪地转过头去,他怎么了,怎么突然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话,没头没尾的,有事相求?

    “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流肆斟酌了一下自己的用词,对这位还不是很熟稔的新同事硬生生掐掉了自己习以为常的嘲讽调调,饶使如此,也显得有些生硬,但总算是比架枪带棒的炮仗聊天好很多了。

    说来也是奇怪,这个徐准不知道是从那个大学念出来的,好像和仲月一样,都是在太阳系念的大学,说起话来就像是照着教科书上写的从头念到尾一样,一板一眼的,有十分认真,搞得大家都不太好跟他开玩笑,无论是嘴里有多不干净的混子见着徐准认真干净的、不参杂一丝私人情感的眼睛,都会变成字典成精,拧巴着也要说出一个干干净净带着主谓宾的标准范句。

    “太阳系现在都是这种教学风格吗?”流肆心里思考着,可转瞬想到仲月,“也不太一样啊~”流肆有点儿搞不太懂了。

    “我没有需要您帮忙的事情,是想来问一下您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我一定尽力帮忙。”徐准诚恳地顺着流肆的问题圆了一下方才的话。

    一句简短的话听的流肆头痛,就一个“要帮忙不!”,此人分了三个短句,说了三个帮忙,稍带了两个您。

    “我没有......吭。”流肆大脑突然短路了一个坑,他发现自己好像突然不会说话了一样完全被带跑。

    “唉!”上校心里也重重叹了口气,有种心力交瘁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

    “流上校,麻烦和我们走一趟。”来人是一个极为年长的中年男子,却难以在容貌上分辨出他真实的年龄,他的头发乌黑亮挺,眼角边的纹路细细地划为规整的三道,法令纹也笔直标准地仿若雕刻,整个人就像是刚刚从模子里面摘出来的一般不近人情。

    “陆大法官,难得见你往没有香薰和小提琴的地方走,有带备用衣服吗?”流肆弯弯眼角笑着打招呼,那分笑意却冰冷刻意地悬浮在表情之上,并不达眼底。

    “陆挺大法官您好,麻烦问一下您要带我的同事去哪里?”徐字典一板一眼地将流肆默不作声地微护身后,流肆左右将二人轻扫一圈,突然觉得二人近乎刻板的处事风格倒是有些相像。

    “放心,只是协助调查。”陆挺淡淡回应,身后的士兵立即闻声前来就要将流肆拽到车上。

    流肆摇了摇手,道:“不必,我不会公然挑衅军事法庭的,徐准,放心。”简单交代了几句后,他便上了那辆军绿色的汽车。

    车尾扬起一阵浑浊的烟尘,在光的直射下无目的地来回飞舞,将方才归寂的硝烟尘埃重新搅打起来,蒙起路旁人的目光。

    “小心!”赵薄菁眼疾手快地一把将仲月揽在自己身后,堪堪躲过一个飞驰而来的箱子,那箱子呈抛物线般狠狠撞在身后的地上传来沉闷的响声。

    “没碰到吧。”赵薄菁转过头来有些急切地将仲月上下打量了一番。

    仲月摇摇头,感激地说道:“没事,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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