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的风道道凉飕飕地拍打在仲月的脸上,她抬头攥紧了身上的披肩,回头望了一眼,他们一家还在那儿推杯换盏,好不幸福,不禁也被这幸福感染地嘴角上扬。

    真好,嫂子是开串儿店的,铺面虽然小,可客流稳定,老周是政府人员,有固定的工资,老了也能领退休金,一家人不愁吃喝,平平淡淡地过着有保障的幸福日子,也不失为一种圆满。

    这场面太过温馨,温馨到丝毫没注意到身后的人,或许这也跟场面没关系,毕竟刚喝了酒的人脑子都是一团浆糊,能站住就不错了哪儿还有功夫注意身后有没有来人。所以直到身后的人拍了拍她的胳膊,她才后知后觉地掏出了兜里的辣椒水,虽然那酷似树懒的慢吞吞看起来毫无震慑力。

    “仲翻译员,你好。”男人先开了口,似是为了让她放心自己绝非登徒宵小之辈,先将自己的两手摊开表示自己什么都没有拿,并不会威胁到她。

    仲月转身借着吓出来的清醒劲儿仔细地辨认了一下:“郑干事!”

    这是郑铮,干部处干事,也是仲月想要邀约的最后一人。

    他十分友好地递过一顶帽子递给她,又颇有距离感地站在一旁,留出一个不远不近的社交范围,让人十分地安心。

    “郑干事也住这儿?这儿老城区,郑干事家里有点小矿儿~”她边八卦地打听着,边伸出一只手来指尖搓了搓,看起来很是娇憨。

    郑铮无奈地摇头,顾左右而言他:“仲翻译员可是要回去,不如坐我的车,我捎你一段儿?”

    “郑干事不住这儿?”仲月契而不舍地就这这个话题往下聊,二人驴头不对马嘴倒是聊的也不断片儿。

    郑铮摇了摇头,看起来很是委屈:“仲翻译员,我住你楼下。”

    ......

    这下轮到仲月尴尬了,她摸了摸浆糊中的脑子,使劲儿想了想——是哦,他是住她们家楼下的,只不过这位每日起的比鸡早,又是一下班就宅在家,与她这起床困难户以及下班不着家的“浪人”完全碰不着面,实在是没有几分存在感,这才让她一时之间完全想不起来二人的这档子渊源。

    她尴尬地笑了笑,然后摆摆手道:“不了不了!我叫车了哈哈哈哈哈。”边说着边心里腹诽她开始吃饭的时候就发消息了为何孔令还不来!

    说孔令孔令到。

    一辆黑色的车子从旁缓缓驶来,稳稳靠在路边。仲月到了个别后就进了副驾驶座儿,眼皮沉沉地靠在位子上,然后就去找了周公。

    孔令见着这人怎么喊都不出声,看来是化为一颗嘴石,短时间内张不了嘴了,可进家门需要刷卡啊!

    他为难地上下扫了一下仲月的衣服,心里面喊了百八十句抱歉,终还是没有办法做到就这般拉开她的衣襟去找寻一番此女将身份卡放在了哪里,只能悻悻地作罢,将人带去了斑彩街的衣服铺子。

    一路上,孔令终于还是没忍住,老太太般一路开一路唠叨:“我的姑奶奶啊,你作甚喝这么多,不能喝咱就少喝,这我要是没来你说你可怎么办,怎么办呢,你就说怎么办呢,唉,一个两个不让人省心,接完这个忙那个,退休了我就去做保姆,人家一问我还有八十年保姆经验呢。”

    这便保姆·孔令满腔惦记机关枪一样无差别扫射,副驾驶上的当事人已然对今日的周公十分满意,一根头发丝儿都未朝着孔令的方向漂浮两下,令人憋了一路的重拳只能轻飘飘打在棉花上,叹一句真让人操心。

    孔令打开腕表,将车放在自动档位,给凌姐编辑了一条信息过去,让她们早作一番准备,将该收的收收,明天流肆应该也就出来了,虽然职务不会一时半会儿恢复,但只要人出来,也不枉他们连夜搜集的人员口供和资料起到了一番作用。组织里那些与吴怀国不同的声音一时半会儿是消不下去了,况且他也干了些让人捉摸不透的事,这些势必都会对流肆有影响,不过问题不大,等他再一次像上次清完会,这些问题也就不难办了。

    可是上一次的清会......

    他叹了一口气,希望这一次会将所有的一切都以平和的方式了结吧。

    次日,仲月迷迷瞪瞪从被子里探出一个头来,习惯性地轻耸鼻尖——陌生的味道!

    晨日的困意被驱走大半,她怔然地拔床而起,看着周围完全陌生的环境她下意识地掀开被子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是否还乖乖地套在她本人身上。

    一番观察后,她心里松气,还好还好,除了睡得有些皱巴之外一样没少。

    在确定自己没有遭遇什么不好的事情之后随之而来的就是随之而来的困惑和愤怒。昨天她明明跟孔令说好要将自己放到家里的,为何自己一清早醒来便会在这里,一句通知没有一张纸条也没有,让人白白紧张担心。

    抬起手,她拨通了孔令的电话,所幸这里的信号十分正常,铃声在“嘟”了两三声后对方很快便接响了电话。仲月不等对方说话直接介入主题问道:“孔副官,这是哪儿啊,你又在哪儿,怎么没把我放到家里啊?”

    对面并没有急着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徐徐的发出一个邀请:“仲翻译员,要不要下楼吃点早饭。”

    “流!流肆!”仲月登时挺直了腰杆,得知他已完好无损出来的喜悦心情溢于言表,“你出来了!什么时候!”

    “今早,快下来吧,汤要凉了。”对方的声音里也有着说不出的轻快。

    仲月三下五除二地将衣服囫囵吞枣罩在头上,朝着楼梯间的方向奔去,却在迈出下楼的第一步时顿住了脚步,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点没来由地紧张和含怯,下意识地向周围寻找着有没有反光的物什,拨浪鼓般转了好几下,终于是发现那挂着画的画框还算凑活,便小心地贴上前去,细细地借着方寸的大小调整头发和衣襟。所以她丝毫没有注意到在楼梯的那一边,有一个人已经闲庭漫步地挪过来,端着杯咖啡,倚在楼梯的那一头,颇有兴趣地看着她捯饬着自己身上的琐碎。

    二层廊道的灯光被人造太阳从窗中温柔地投射而下,光的形状在空气中弥漫的细微舞动中闪烁着粼粼的波光,她就那样踮起脚尖,站在和煦的阳光之下,哪怕他现在立于楼梯间昏暗的拐角也觉得周身都被暖意浸泡。

    “流!流肆!”仲月猛地发现流肆就站在楼梯下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不知道已经看了多久,脸颊开始扭扭捏捏地发烫,舌头像是被打了个蝴蝶结一样开始磕磕巴巴,“你怎么在这儿。”

    流肆没有像她一般见的那样穿着制服,也换下了在监房内的白蓝三件套,取而代之的应当是早上刚换的运动服,黑白的颜色在不成规则的松垮中勾勒出凌厉的线条,同色系的棒球帽在脑袋上扣着,碎发被老实地摁在额头上,却还是有那么几个不听话的好动分子特立独行地翘出来,彰显着它的不同寻常。

    一切的一切隐匿在昏暗的角落里都被那样的模糊和弱化,只有那星星一般的眸子,即使是微笑着眯着,也无法阻挡那其中蕴含的流光溢彩,仅是一个眼神,就足以让仲月六神无主,忍不住地想要靠近。

    奇怪,明明没有任何的声音,那日强健有力的心跳声却募地出现在她的耳边,她有些羞怯地拍了拍脸,真是奇了怪了,你啊你,真没出息。

    “怎么,我不在的时候仲翻译员有练出什么特殊的功夫吗?看我就能看饱了,这么省口粮啊!”楼下的一句调侃让仲月的理智回笼,她赌气地跺跺脚,就不该觉得他嘴里能吐什么象牙来。

    “笃笃笃”的脚步声从楼上传来,流肆伸出手,很有礼貌地将仲月扶了一把,在走向明亮的厅堂时,流肆回头凝望了一眼小二楼的阳光,指尖的温度和柔软转瞬即逝,可却留下来了想要索取更多的贪恋。

    从阳光走向阳光。

    一楼那背对着光的女孩好奇地转过头看着他,像是在询问他傻站在那里干什么,为什么不过来,他端着杯子一脚从楼梯的阴影轮廓中迈出,迈向他寻求的太阳。

    “流肆,你出来是不是说明上面对你的怀疑解除了?”仲月问道。

    流肆摇了摇头,将手边的沙拉推的离仲月更近了些:“还没有,这里面还牵扯到了我的老师,一时半会儿应该是没那么容易解决。”

    “是吴中将吗?他怎么了,我上次找他时就说他也进去了。”

    “你去找他了?”流肆问道。

    “嗯。”仲月诚实地点头,“上一次周琛川出事后下达命令的就是吴怀国,我害怕他这次还大义灭亲你,就......不过他这次是怎么受牵连了?”

    “这次他说这件事从头至尾都是他策划的。”

    “他想保你!”仲月惊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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