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圣保罗案的制造者,保罗马林?”华生被雕像这一幕震撼着喃喃,“他怎么会在这儿?”

    “嗤,这真是一个好问题,约翰。”夏洛克开口讽刺,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那座雕像,半晌他转过头问以斯帖,“你刚才说什么?”

    “这是米开朗琪罗说过的话,这模仿的是他的成名作《圣母怜子》又被称为《哀悼基督》。我能用艺术对抗死亡,我从大理石中释放出永恒的生命。”以斯帖知道这座雕像代表的含义,同样知道的还有麦考夫。

    “看来汉尼拔莱克特的信徒快你一步啊。”麦考夫拉长了声音讽刺意义十足。

    “保罗马林失踪的那一刻开始,这注定就是他的结局了。”以斯帖替夏洛克说话,“海水有尽头,月亮有圆缺。世事总有不足。”

    夏洛克冷哼一声,他瞥了麦考夫一眼,扭头对着以斯帖说:“你看出了什么?”

    以斯帖沉默地观赏着这座被仿制的雕像,她绕着雕像转了一圈,在雕像正面停了下来,她全神贯注地看着已经腐烂到一半的面孔,被石膏灰沾染上的灰白和死者身上的已经分不出哪个是他的肤色。

    “大理石中绽放出的生命。”以斯帖面容平静,“他完全理解了汉尼拔莱克特的美学。将丑陋无理的人变成美味的食物又或者是精美的艺术品。”

    华生顿时觉得毛骨悚然,他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就听以斯帖的声音,仿佛飘在很远的地方。

    “这个人明显和莱克特更加的亲近。他已经是imago(成虫)了。他会成长成什么样子,是莱克特都无法预测的。莱克特一定很为他感到骄傲。”以斯帖微微抬头看向神情悲悯哀伤的圣母,她带着痛苦的母爱垂眸注视着死去的耶稣,“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他都在寻求莱克特的认可。甚至在寻求他的爱。在情感上,他们就像是一对父子。”

    她琥珀色的眼睛看向了麦考夫:“这个更危险。”

    “有意思。”夏洛克饶有兴致地开口,他十分兴奋。

    雷斯垂德不明所以,他在麦考夫这里一向不敢多说什么。

    以斯帖的目光又回到了这座雕像上。

    哀悼耶稣。

    你的意思是,我得以存活,都得依仗你的父爱是吗?汉尼拔?

    如果你想玩游戏,我会陪你玩这个游戏。

    以斯帖浅色的瞳孔变得幽深,她敛眸压下她翻滚的情绪。

    “案子就交给苏格兰场和夏洛克吧。我们先回去。”

    麦考夫带走了以斯帖,华生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在确认他们听不见谈话之后扭头去问夏洛克。

    “你兄长和霍普……??”华生露出了一个成年人都能意会的表情。

    显然夏洛克不能理解:“什么?”

    他又看着华生的表情慢慢意会,他做了一个恍然的表情:“噢,他们……No yet(还没有)”

    “哦。”华生乘胜追击,“所以他们……真的?”

    “我不知道,约翰。情感是复杂的问题。你为什么这么关心,约翰?”大侦探有些不满意他居然不关心案情。

    “那可是麦考夫。”华生说道,心里还低估了一句“而且还是个福尔摩斯。”

    “呵。”

    回应他的是大侦探不屑的冷哼。

    “如果你有心思想这些,不如和雷斯垂德一起去苏格兰场了解那些神职人员。我得去确认一些事。”

    “等等,我们不一起行动吗?”华生看着夏洛克远去的背影一脸疑惑。

    回答他的是夏洛克伸高摇摆的手。

    以斯帖在回去的路上在想《圣母怜子》这个改变米娅一生的杀人作品。

    即便是不合格的信徒依旧被放在被怜悯的圣子上,这可能是莱克特的意思,但那个腐烂到只剩下的一半的面容,显然下手的人对保罗马林没有什么怜悯之情。

    一件作品,两种思想。

    以斯帖下意识地摩挲着指腹。

    “我说了,案件就交给苏格兰场和夏洛克。你得回去好好休息一下。”麦考夫看以斯帖想着入神不得不出言打断她的思绪,“过度地思考关于莱克特的事,对你百害而无一利。”

    “生活真是平淡啊,麦考夫。”以斯帖没有正面回应麦考夫的话,她只是看下车窗外黑夜下的伦敦,“莱克特的人就像隐藏在夜幕下的鹰,是优秀的捕食者。如果不是在英国,这出戏应该会更出彩才对。”

    以斯帖回过头撞进了那双钢蓝色的眼睛里,她知道莱克特是何等可怕的野兽,却依然无法定义眼前这个男人。

    然而他说过爱她。

    带着英国人的含蓄和热烈。

    热烈…确实不是她的臆想,他的视线经常落在她身上时,她都能感觉到。

    “我确实需要好好睡一觉。”

    “我同意这一点。”

    麦考夫把人送回了杰明街在临走之前他礼貌地给了她一个晚安吻。

    他坐回了车里,抬手示意安西娅开车,他拨通了一个电话。

    “日安,格雷厄姆先生。”麦考夫的语气一如既往地傲慢,慢吞吞的语调,“你有收到我发给你的邮件吗?”

    “是的,为了看那封邮件,我不得不借用我妻子老花镜。”威尔说道,“是又发生命案了对吧。”

    “确实如此。”麦考夫把玩着手中的黑伞,“以斯帖已经看过命案现场了,她推断凶手和莱克特的关系接近于父子。”

    “她的情况怎么样?”威尔没有详细问案情反而问起了以斯帖。

    麦考夫迟疑地停顿:“她…非常冷静的分析着,现在回家休息了。”

    电话里那头的人格外的沉默,他开口:“我手握天赋的利刃,伤得满手是血。我知道三个孩子中,以斯帖是天赋最高,最接近汉尼拔的。血缘真是个奇妙的东西。对于别人来说善良是底色,如同平庸一般,对以斯帖来说,善良只是一种选择,一种违背天性的选择。莫莉过几天来英国看望以斯帖。”

    “格雷厄姆夫人要过来吗?”麦考夫惊讶。

    “我无意指责你,年轻的福尔摩斯先生。我想你现在无法给以斯帖提供情感支撑。当朋友都不行的时候,妈妈就是最后的盾牌了。”威尔开口说道,“莫莉给以斯帖准备了一条小狗,是我们最初收养的流浪狗兰德尔的后代。”

    麦考夫不知道话题怎么突然转移到了狗上面,但在以斯帖的问题上,他在她养父母的面前没有发言权。

    “福尔摩斯先生,我们都希望以斯帖不会成为下一个汉尼拔莱克特。她做到了。可一辈子多长,我们都需要耐心。你的责任把感情挤压到极致,她即便感觉到,也不会轻易相信。”

    麦考夫没有说话,片刻他说道:“等夫人到了伦敦,我会派人去接她。另外威斯敏斯特的案子……”

    “我会把我的推论发给你。”

    麦考夫挂了电话,他看向了后视镜,车子已经转到了蓓尔梅尔。

    他回到了公寓,丝毫不意外地在这里看到自己的幼弟。

    “夏洛克。”麦考夫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关上大门丝毫没有招待幼弟的意思。

    “你明显的表现就连华生都看出来了。”夏洛克开口嘲讽自己兄长拙劣的演技。

    “我从未想过隐藏,夏洛克。”麦考夫闻言皱眉,钢蓝色的眼眸有细微的碎光闪过。

    “我来不是因为这个。”夏洛克绝不承认自己对兄长的事产生了好奇,“我是为了案子。”

    “你为什么不在教堂说?”麦考夫反将夏洛克一军。

    夏洛克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面多做纠缠,他的话题依旧在谋杀案上,更准确的来说,他的重点在莱克特,不仅仅是汉尼拔莱克特。

    “霍普对莱克特非常有研究。上次就是霍普帮我找到了保罗马林。”

    “嗯哼,恕我直言,我亲爱的兄弟。你可没有找到他。”麦考夫走到了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苏格兰威士忌听到夏洛克的话,嗤笑了一声,带着福尔摩斯特有的傲慢。

    夏洛克冲他翻了一个白眼:“霍普的思维模式是我从未见过的。在我深入调查了汉尼拔莱克特之后,我才发现她和汉尼拔,是一个思维模式。你很清楚这一点。”

    麦考夫垂着眸看向酒杯里的酒液,这个颜色让他想起了以斯帖那双明亮的眼睛。

    “他们是父女,血脉是天然的纽带。就像我们一样。她是被威尔格雷厄姆带大的。在她成长之前,威尔格雷厄姆是最接近汉尼拔莱克特的人。与其说她像汉尼拔莱克特,不如说她像威尔格雷厄姆。”

    麦考夫轻轻晃动着酒杯,酒杯里的冰块碰撞发出声响,在安静的环境里格外的清楚。

    “所以你并不担心?霍普的精神状况。”夏洛克有些不太明白地看着他的兄弟。

    “说起来很容易,做起来也很容易。我亲爱的兄弟,我当然担心她。可担心毫无用处。”麦考夫冷静地说道,“对抗天性的是她。我帮不上什么忙。”

    “所以,是她了?对吗?”夏洛克就像是在确定什么事情。

    麦考夫偏过头看向了窗外:“一直都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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