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林院的午膳已经被光禄寺的人送来了。庶常管的庶常和几个过来凑热闹的翰林把卓轩送来的饭菜整整齐齐在饭堂摆放好。

    没多久,叶青洲提着一个食盒进来。

    蹭饭的众人目光看着那个与众不同的食盒,只见他随意找了个座位坐下,打开盖子,里面辛辣刺鼻的味道传出来,让人口中生津,垂涎三尺。

    “他还给专门给你留了?我记得马车里里外外都被我搬空了。”李哲端着饭碗凑过来。

    “我夫人让人给我送的。”

    李哲憋了又憋,“她不知道你不能吃辣?”

    她不仅知道,还很清楚,这菜是专门为他做的。

    “她亲手做的。”辣不辣,知不知道当然无所谓了。

    李哲看他拿着茶壶倒了一杯白开水,然后把那红艳艳的辣椒中的肉泡进茶杯,涮了几下才放入口中,紧接着刨了一大口饭。

    “青洲,你今晚回去派个人跟你夫人透露你不能吃辣的事情。你这样可以吃一时,吃一世实在是太折磨了。这事我有经验,你让人去说,绝对不伤害你们的感情,说不定还能升温。”

    计成文看叶青洲对桌上卓轩送来的饭菜似是忘了,走过去对他挤眉弄眼,叶青洲起身和众人客气一番就说让大家随便吃。

    于是叶青洲偶尔傻愣愣的形象在翰林院众人心中又一步加深。

    翰林院虽然是朝廷中极为重要的部门,但因为总体上还是个做学问的部门,关系氛围比朝廷其他部门轻松很多,相处起来至少表面比较轻松。

    叶青洲吃完饭,把食盒给常洛,让他带回叶府。

    下午小憩的时候,庶常馆众人见他不急不缓,中午吃人嘴短不免督促,“青洲,都要散馆了,你怎么偏偏到关键时刻掉链子。”

    平时看上去不是挺努力的,虽然这努力掺杂了大量的水分。

    “你们努力就行,今日我实在是太困了,万卷书坊催稿催的太急了。”他打着哈欠,慢悠悠扯过一张小塌,开始睡午觉。

    一日之计,只有一事,在于睡觉。

    “你......唉。”果然,青洲三年前是被家中逼着考中进士的。

    馆中众人不免起了惜才的心思,但他死猪不怕开水烫,于是戒了劝学的心思。

    翰林院散馆考试不仅要考治国治名的策略,兵法水利修建财政这些也有涉及。但这些大多是为了考试,真正在祁国的朝廷做官,迈不过去的只有皇城司。

    皇城司的动向是朝廷官员时时刻刻关注的,这代表的事陛下的意思。作为两月后就要到各个部门做官的预备役,最近的发生的大事自然要纳入讨论之中。

    “大兴寺解封了,好多人上山去悼念明镜大师,整座山都是人,一眼看过去除了桃花就是人,地面都看不少。”

    “大兴寺真有奸细?也不知道是谁。不过时间这么久了,皇城司也应该快要把奸细公布了吧。”

    “应该吧,最近城中查的这么严,落网之鱼除非有天大的本事,要不然都被皇城司抓住了。那可是皇城司。”

    十几年前就是凭借的抓通敌叛国的奸细出名的皇城司。只是这是涉及陛下的家事,朝中一直讳莫如深。皇城司竟然能把皇上的的舅舅侄子通敌的事情挖出来,足以可见皇城司胆大强大,还颇得皇上的信任。

    “皇城司的头儿是不是换人了?”最近的行事风格都变了。

    “好像是,换成了江大人。”

    “江大人?”

    “就是查了安平侯□□案的那个。”能够把当时如日中天的安平侯从云端拉下来,足以证明他的能力。不过这些都是虚的,天下的权利都在陛下手里,皇城司是陛下手中的一把匕首,陛下想,皇城司才能做。皇城司在外展示的权利只是陛下赋予的,朝中的官员亦是,权利这东西,陛下想给你就给你,想拿回来就拿回来。这些事情朝中各人都清楚,只是没人敢提。

    “嘶——那可是祁国建国以来最大的□□案。”动摇国本的大案子,这案子庶常馆每一位都学过,看过三法司流传出来的卷宗,里面涉及的人地位之高,涉及的地区之广,涉及的百姓之多,实在叫人忘不了。

    “大兴寺莫不是真有和尚是奸细?要不然为什么明镜大师要自缢。”几乎每一个京城人都去大兴寺上过香,声望可想而知,就算大兴寺有掩藏的奸细,但不是寺中的和尚,这件事之后依旧受京城百姓的供奉。

    “我怎么知道,皇城司的事情,他们没有公布,外人想知道比登天还难。”

    李哲凑到一旁听的津津有味,听他们说别的话题去了,跑到叶青洲睡着的小塌旁,“青洲,你睡着的吗?”

    “怎么,你要找我谈心?”

    李哲看到他脸上盖着的帕子上面绣着一个洲字,心微微酸了。果然男人不帅女人不爱,他这么正经严谨一个人,他媳妇儿每天都看他不顺眼,青洲不仅有才华还有颜,夫人用心正常。换成是他,他也喜欢。对比起来,他还真是大朵喇叭花旁边的杂草。

    “我们聊聊最近京城中发生的事情呗。”

    “最近?”夜访凶宅?黑面男人?欢阁重振雄风?还是城外惊现大鱼,被某神秘男子一击即中,拿回家讨好夫人了。

    “对啊,如今京城最火爆的事情。”见他没点回应,李哲急了,“就是大兴寺。”

    “哦。”还以为是什么事呢。

    “哦??”就这?就这反应?青洲莫不是真的摆烂了?这么大的事情都能做到毫不在意。

    “过两天你就知道了,不过皇城司行动一向很快,你等着,说不定今天下午就能看到皇城司贴出来的告示了。”皇城司的速度比九安快多了,毕竟是明面上的人,可以明目张胆的做很多事情,还不用顾及除了陛下之外的任何人。

    李哲眸光一亮。青洲从来不骗人,他说今天下午有那就是今天下午有。现在像他们在庶常馆讨论半天还没讨论出有用的东西,还不如多看几本书,多休息一下。

    下午,庶常馆散馆没多久之后,皇城司的公告果然贴了出来。上面三言两语阐述清楚了有关这次荆国奸细的事情,并且把所抓到的奸细的身份信息公布出来,上面没有一个人是大兴寺的和尚。京城中对皇城司对朝廷的愤恨之情才散了些许。

    自从明镜住持自缢后,京城中喜欢上大兴寺礼佛的信徒对皇城司的行为尤为不满,认为是皇城司抓奸细之时逼迫明镜住持自尽,更有甚者,认为是皇城司杀明镜住持,伪造的自缢现象......各种传言在京城之中都有,但都绕不过住持死亡和皇城司抓奸细这件事有关。

    如今这份告示便是皇城司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很难说不是迫于民间言论的压力,陛下喜欢干净的名声,皇城司自然要为陛下考虑。

    京城中的每一个人虽然畏惧皇城司的手段,但大多数人依旧是支持的,皇城司这些年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祁国考量,抓的也都是贪官污吏通敌叛国之人。这次属实是无妄之灾。

    但随之而来的明镜大师为何会在大兴寺自尽的问题,成了京城众人又一轮讨论的话题。

    叶府,杜若看到苏齐抄下来的告示,一张张翻过上面人的信息。

    “你家少爷回来了吗?”

    “还没。”

    “你去门口等着,他一回来就把人接到我这边来。”

    “是。”苏齐恭敬地应声,退出房门。

    告示上面公布的信息很清楚,大多都是荆国在祁过京城掩埋了几十年的钉子。皇城司在大兴寺抓的人其中确实没有京城大多数人认为的和尚,但和大兴寺的关系确实不浅,是大兴寺每年都会找来修缮寺庙的工人。其中在大兴寺还搜查到了不少荆国有关的东西,都是和修缮有关的,是大兴寺花大价钱买来修缮的。

    京城和荆国虽然隔的不远,但是大兴寺满院子不常出门的僧人而言,很远,朝中的纷争离他们更远。皇城司在告示上也公布了这些事情,还把那些修缮的材料也列了一份出来。

    杜若自然想到她花了五十两银子买过来的一堆矿石。

    那行人是要把这些东西送给靖王,都是荆国人,都有不向外出售的矿石,大兴寺的明镜住持在这种情况下选择了自缢,不难想到,这背后的人必定有靖王。

    大兴寺在世人心目中的形象高洁,明镜住持自小生活在大兴寺想要保持住这份名声,想要大兴寺不卷入这些是非,还明白靖王为了保密一定会对他动手,自缢是最好,也是最无奈的选择。

    阿霁点燃卧房的灯。

    “小姐,可要传晚膳?”

    “不了,等叶青洲回来一起吃。”

    “哦。”姑爷这又是要吃清水涮菜。

    “我没事,你放心。这几天你都愁成小老太太了。”杜若勉强挤出一抹笑。

    您这样可不像没事。

    阿霁心中叹了口气,也不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自从小姐从兵器房回来之后情绪一直不对。她想问,但又怕再次刺激到她。

    外面的天依旧亮着,黄昏来的越来越晚。

    杜若放下手中的告示,走入竹林。

    竹林深处有一块空地,是叶青洲专门用来练武的,她嫁过来没多久,清晨的时候看到他大汗淋漓从里面出来,那时,他告诉她的。

    很奇怪,世间竟然有人如此的对旁人不设防。她想知道,她好奇,他便告诉了她。

    是因为她是他的妻子吗?如果是别人嫁给他,他依旧会如此。

    她大概最近是脑袋坏掉了,竟然钻起了牛角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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