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了杜若给的信,李子懿马不停蹄走到皇城司内部的医馆,因为最近的事情,皇城司的氛围比从前还要沉寂很多,行走的人脚步匆匆,吃饭三两口解决,其他时间在外不断的搜查调查寻找线索,城外的火药监察司的人正在不断探查,找出来的已经运往了火药库,暂时没有从里面找到其它线索。

    这股压抑的气息同样传到了皇城司的医馆,里面躺躺坐坐的都是在城外捉拿可疑人群冲突之下受了伤的人,医馆很安静,一向心情活泼的李子懿也有些受不了这快要凝固的氛围,他捂紧身上的信封,跟在医馆的人后面,找到涂离所在的位置。

    涂离受了伤之后一直在皇城司休养,此时他正捧着一本书看。

    李子懿看到他,左右看了看才上前,“涂大人,我找您有些事。”

    涂离看着书头都不抬,“说。”

    “我想见江指挥使。”李子懿小声说道。

    涂离的目光从书上挪到他脸上。

    李子懿顶着他的目光中传来的压力,没有把杜若让他讨债的话说出来,要是真说出来,他可以预见面前的人脸色是有多丰富精彩,涂大人现如今脸上的伤还没养好,他还是不刺激他的伤口了,“有点急事。”

    想了想他补充道:“大事。”

    涂离看了他一瞬,真不是他看轻他,他这面色看着也不是有大事的人,要是平常,他也就带过去了,江大人也不会生气,但是如今皇城司上下都在忙,在医馆躺着的人都硬撑着身体做好本职工作,就他一个闲人,他这个闲人还要打扰最忙的那个人,他是脑子进水了才会去做。

    李子懿读懂他脸色中传达出来的意思,皱着一张脸,要不他还是拿他那破了大洞的房顶来说事,正急着的时候,他瞥见他手上一直拿着的书,《叶青洲诗集》,这本现在在京城正难买着呢,能买到的那一定是忠实粉丝,他在万卷书坊看过,现在涂大人手上这本是嘴新出的特别珍藏版本,比普通的要多花不少银子,“大人喜欢这本书?”

    “还行。”涂离看着书,不咸不淡道。

    听闻欢阁对琴棋书画一类都有专门的培训,大人想必对诗文尤其了解,现在看到这本书,边边角角都翻到毛糙了一定是很喜欢了,李子懿自觉他掌握了涂离的喜好,再次主动出击,“大人,我能拿到这本书的作者的手稿,你......”

    涂离冷冷的看着他,“你要贿赂我?”

    “不不不。”李子懿用力左右摇摆着他的大粗脖子,皇城司在京中最重要的业务之一就是抓京城官员的贿赂贪污的事情,他作为皇城司的一员,怎么可能这么做,“我只是想说,我认识这本书的作者。”

    李子懿见他看过来,定了定神,“他夫人就是那天帮你止血的人。”

    涂离看他的目光变了些许,“接着说。”

    “是她让我送点东西给指挥使。”他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不能确定里面的东西有多重要,也不太敢让别人知道里面的东西的重要程度。

    “跟我来。”涂离放下书。

    “啊??”就这样成了?!

    涂离转身看着他,“愣着干嘛,跟上。”

    她能让李子懿给指挥使送信件,必然是和指挥使认识,和皇城司的关系匪浅。在皇城司这个时候送信,大概是有线索了

    李子懿还懵着,跟在他身后寸步不离。

    “我不喜欢那本书,也不喜欢诗文。”涂离突然说道。

    李子懿在旁边应声。

    他在欢阁就是以草包美人出名的,怎么可能喜欢那些酸臭的诗文,他原以为她也是,没成想她最后嫁了个以诗文出名的人。

    打听到江庭洲在哪之后,涂离直接带着李子懿去了议事的院子。里面站满了人,进出前后的神色变化,二人看在眼里,李子懿有一瞬间想要打退堂鼓,但杜若交代他的时候的神色浮现在他的脑海。

    涂离找到院子门口的守门人,“麻烦通传一下,我有事情找大人。”

    守门人的目光在他们两个之间转了转,“大人很忙,可能需要多等一会儿。”

    江庭洲翻看着昨天监察司的人在京城外面发现的火药的数量。

    房中站着的几个人今天一早也同样看到了。

    “这数量把京城几座山炸塌陷是没问题了。”旁边坐着算数的人说道。

    “是谁埋的,还没有线索?”江庭洲一一房中的几个人,“还有是谁煽动城外的百姓做这些事情的,你们一个也没有查到?”

    “皇城司的信息获取能力什么时候这么差了,光天化日,天子脚下,叫人埋了大批量的火药,皇城司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

    “还是自从我当了指挥使之后,你们对待这些事情不上心了?”

    长久沉默过后,守门人站在门口的侍卫敲了敲门,“指挥使,涂离要见你。”

    江庭洲揉了揉眉心,“他怎么过来了?欢阁的事情不是查完了。”

    “他身后跟着百济堂掌柜,许是是他有事找你。”

    李子懿,这个皇城司在京城的一个小据点,在皇城司的布局中极不显眼,现在找他怕是有急事,或许是杜若找他有事,“让他进来。”

    李子懿听到让他进去的声音,悬着的信总算放下了,他摸了摸怀里的东西,没有被汗湿,很完整,定了定心,他进了门,看到房中站着的人,他掐了一把大腿,让自己冷静下来。

    “指挥使。”他行了个礼。

    江庭洲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你们都先下去吧,在这里一个个的不吱声,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把人逼出来。”

    李子懿等人一走,把手上的汗在衣服上擦干,掏出怀里的信递给他,“这是杜郎中,让我给你带的信,她说很重要,必须让我亲手交到你的手中。”

    江庭洲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白宣纸。

    杜若写信的时候很谨慎,怕信不小心丢失,写的极为简单。

    “今日本草堂开业,接诊的第一个病人,病症......地址......我已让他们三日之后来复诊。”

    江庭洲看完,抽过一张纸,在纸面上写上地址,“你去把涂离叫进来,我要单独和他说说话。”

    李子懿应声出门,把浑身上下捆着大大小小的纱布的涂离叫了进去。

    江庭洲把地址递给他,“去查这家人,不要人任何人知道,包括皇城司的每一个人,除了我之外的所有人。”

    涂离看着纸上完全陌生的地址,“大人是怀疑皇城司内有内鬼?”

    要不然怎么会叫他这个身负重伤,在京城十分出名的人去调查事情。

    江庭洲没有否认,“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查清楚。”

    “还有城外荒无人烟的乱葬岗。”

    涂离应声。

    本草堂一天忙碌下来,杜若扭了扭僵硬的身子,“大家先别休息,把今天卖的药的数量先统计出来。”

    “算完了我们正好一起吃饭,我叫了酒楼给我们送饭,还要两刻钟才到。”

    贝雅咳了咳,声音嘶哑,“杜郎中,你开点药给我们,我们嗓子都要废了。”

    “我等下就让人熬药。”杜若扯过纸开药,“吃完饭之后的半个时辰吃,睡前洗漱前我再让人给你们熬一碗,明天上午再和一碗,保管让你们的声音复原。这药很甜的。”杜若顿了顿,“等过一段时间,我们出润喉的药。”

    百草园的药都是按照一定规格出的,今天每种药卖的都多,数剩下的药反而还快一些。

    阿霁算好账之后,把单子给杜若看,“百草园的熬了半个月的药材,今日竟然卖了一大半。”

    杜若看着上面统计的数量,提神膏是卖得最多的药膏,见效快,味道又好闻,关键是价格不贵,卖的第二多的是叶青洲研发的各种消暑的甜点,天气热,来的人不免每个人都来了几碗,价格有高有低,每个人都能吃到。其它的药大多要坚持用一段时间才能感受到它的药效,所以卖的不算太火爆,这些药都是她用新方子做的,药效好,对应的价格自然很高。

    “提神膏都拿过来,接下来买的人估计更多。”

    “贝雅,你过来一下。”杜若拿出一张条子。

    贝雅看着她的笑脸凑过去,直觉告诉她有好事。

    杜若条子递给她,“先看看再说。”

    贝雅打开淡粉色的纸,里面写的是关于私人定制各种香膏药膏的事情。她可以从里面抽取一部分银子,平时买的提神膏,她也可以,虽然很低,但累计起来是一笔不少的钱。

    “杜郎中,你这会不会亏本。”贝雅坐在她身旁,压低声音说道。

    她平时还领着银钱呢。

    “你多挣点银子,我就不会亏本。”杜若把账本收拾好,“你值得这个价钱。”

    贝雅快速把今天卖的提神膏的价钱算了算,今天她挣了二两银子,虽然不多,但十天就是二十两,一百天就是二百两,一年就是六百两,加上私人定制的钱,再过几年她也能在京城买宅子了。

    杜若戳破她的粉红泡泡,“今天生意是非常好,以后就没有这么好了,你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过个一两月,市场饱和了,她每日进账砍半是没问题的,时间越久,价格砍的越多,而发往外地的药膏里面她的提成更少。

    阿霁看到她眼睛都要冒爱心了,忍不住咳了咳。

    贝雅稍微收敛了一点,“杜郎中,你以后把我当牛使都没问题。”

    她爹对她都没有这么大方。

    杜郎中就是世界上她唯一的知己。

    “那倒也不必。”杜若捧着凉茶喝。

    她挣的多,但是她挣的更多。

    不过草药钱,人工钱,税费林林总总算起来也不低。

    不过这些都是建立在提神膏售卖价格不高的情况下。

    算好账,卓轩酒楼送来的吃食也到了。

    叶青洲今天下午回了户部,晚上的杜若准备的酒席没有参加。

    因为京城最近发生的事情,她招人更加谨慎,本草堂里面的每一个人几乎都是叶青洲推荐的,她考察过后,又让人查了背景,再三确定没有问题才让人进来的。

    大家聚在一起吃完饭,杜若让人把医馆里面的东西收拾好之后才回府。

    贝雅今日没有回家,自从看到杜若递给她的条子之后,一直心不在焉,满脑子都是想着各种香料。晚上就直接在给她准备的小院子睡了。

    回府路上,阿霁数着银票,满眼发光,“小姐,咱们真厉害。”

    杜若看着账面上的钱,“但是我们离买宅子的钱还远着呢。”

    今日挣的钱只是杯水车薪。

    阿霁想到那一大笔银子,嘴角回落。京城的宅子真贵,大宅子更贵,卓家的药铺那是非常贵。

    “总有一天我们会攒到这么多钱的。”

    杜若叹了一声气,“想这个还不如想着京城安稳,安稳下来才好挣钱。”

    时局动荡,人人手上攥着家里的银子,哪舍得花钱。

    阿霁皱着眉头,“小姐,我听着府里的小厮说皇城司抓的外面的那些人,像是被人忽悠傻了。这听着不就是我们从前见过的老神棍,只是这个忽悠的人多一些。”

    杜若有些认同的点了点头,“这忽悠的人的技术还真挺厉害,不过这背后的人也是真小心,皇城司的人竟然还没有发现。”

    “这个人一定掩藏的非常深,或许根本没有这个人呢。”阿霁脑洞大开,“有个成语叫借刀杀人,说不定就是呢。”

    杜若敲了敲她的头,“我们想这么多,分析这么多又没用。还不如多想想怎么把银子挣回来。”

    官场她是进不去的,但是扬名天下的她是必须要做的。名和利她总要占一个才好报仇。

    杜若正在思索的时候,黎州云城也收到了加急信函。

    丘姚看完手上的信,递给站在一旁的宁穗,“京城最近出大乱子了,让钱庄和镖局安分下来,能停了业务都停了。”

    要是牵扯其中,她这些年的心血就全都白费了。

    宁穗看完手上的信函,眸光微动,“京城那些人这些年像是中了蛊,竟然一点都没有发现靖王的心思。还不如我们盯得紧,知道的多一些。”

    丘姚笑笑,“他们要盯着的是全京城的人,我们只是专门盯着那几个人,自然要比他们好一些,若是不好,我这些年给她们花的银子岂不是白费了。”

    她抽出一张纸又开始对着桌上摆着的那束花作画,“你说,是谁在背后搅弄这些东西。”

    宁穗上前为她磨墨,“不知,但这件事对我们总归是好事。”

    “是好事。”丘姚下笔快,笔尖在纸上行走大开大合,慢慢的越来越慢,“倒是省得我们让人捅出去了。”

    宁穗看着纸面上越来越精细的画,手上的动作不停,“信上还说小小姐开了家医馆,规模还很大。”

    丘姚轻哼一声,“她心里就想着她的医馆。”

    “花的我的银子,我都在这待了这么久了,她就没点表示?”

    “京城到云城最快也要十天半个月呢,时间哪有这么快。”宁穗磨完,换了一根不同颜色的墨条研磨,“不过那医馆咱们寄过去的钱买下来还不太够呢,看来小小姐这些年攒了不少钱。”

    “她攒了不少,叶青洲是个能挣的,她手上能缺钱。”丘姚把画收尾,“这样也好,我以后去见灵灵的时候也有个交代了。”

    “她的女儿,我养的很好。”

    沉默过后,她把已经干透的画递给宁穗,“和从前那些画收到一起吧。”

    等画收齐了,她也该动手了。

    叶青洲看着从信鸽身上薅下来的信函,看着面前啄着小零食吃的鸽子,捞过他狠狠薅了一把他身上的羽毛,“你送的信越来越不得我的心了。”

    他师父口中号称天下无双的组织怎么这么大的事情都没有一点风声,就算所有的参与人都死亡了,也不至于一点线索都没有吧,不是天天盯着。要不是他对师父还有那么一点信心,他都怀疑九安的人全部叛变了。

    啧,怕不是被生活拖住了手脚。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总有地方被所有人忽略了。

    按照现在城中的目击者的所说的话,城外抓到的人远比城内多,且不论其它,这人在城外一定有一个用来聚集的地方。或许这个人,这些人就是当初被抓紧去的那批人。至于逃出去的奸细大臣,总不能凭空消失,一定是有一条极其隐蔽的路护送他们离开。现如今边疆已经严查各路来人,要出祁国还真不容易。

    啄着细碎的小零食吃的信鸽转身啄了一下他的手,昂着头嚣张地看着他。

    叶青洲看着手上的伤,“你这还会欺负人了。幸好我夫人是个郎中,要不然我就把你关笼子里面晾一两天,让你知道人间险恶。”

    放走信鸽,他扶着被啄出血迹的手,目光哀怨的走出书房,往百草园走。

    她一回来又跑到药房去了,他可算逮到了一个理由可以去叨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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