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他挟持胡秋曼窜逃，罪有应得。”许凌道，说完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出萧小河的试探之意，只是抬眼望去，萧小河神色坦诚，他又怀疑是自己多想。
萧小河听后笑得眼睛弯弯：“那我若是死了，娘子会伤心吗？”
青燕心一颤，这个问题她从未与许凌提过，甚至可以说设法回避着，阿伊几次传信而来，距离许凌回燕之日越来越近。
那就意味着许凌决断之日也一日比一日近着。
“看把你吓得，我又不会真的死，随口问问而已。”萧小河见许凌低头不语，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说完她喝了一口许凌亲手做的鸡汤，整个人更是飘飘荡荡仿佛要成仙了一般：“这世上竟有如此美味的东西，我今日才喝到，往前二十年看来是白活了。”
“哪有这般夸张。”许凌苍白又骨骼分明的手也握上了碗中白勺，喝过之后只觉庸庸，心里料定萧小河又在诓他。
酒足饭饱之后，萧小河便晃晃悠悠地离开准备去赎铁向褴，许凌命人将剩下的饭菜倒掉，自己从怀中小心拿出了一个玉制小药瓶。
青燕送走萧小河回来看到这一幕愣在原处，她轻声道：“殿下是已经给将军下药了吗？”
玉骨散，此物出自有着数百年历史的江湖组织玉兰柔情殿。
冬才人当年整理其妃遗物时发现的东西，当时的它在一堆金玉首饰中万分不起眼，出于对好友的追思冬才人并未丢弃，一直好好保存，后来偶遇进宫诵经的僧人才得知此物真身。
玉兰柔情殿虽已经柔情为名，可做的是各种惨绝人寰的刑具与毒药，玉骨散就是其中之一，它最大的作用就是化人内力于无形，一月见效开始嗜睡，两月中毒者就会感觉内力流出浑身乏力，待到第三月时七脉具封，任有再高的武功也使不出丝毫。
冬才人在许凌出嫁前把此物给了他，她也知晓凭许凌的功夫，未必有把握能将萧小河击倒，但有了它可就不同了。
青燕目光渐渐暗了下来，咬唇不语，她知道许凌如此做是对的，可是一想到萧小河的模样，她到底有所不忍。
感受到内力一点点丧失对习武之人来说是最锥心刺骨的惩罚，甚至说是凌迟也不足为过。
“殿下，那你最后真的会杀了将军吗？”
没了功夫的萧小河在许凌面前注定会如待宰的羔羊。
“如果萧小河真的内力全无，对大燕了无威胁。”
许凌并未直接回答青燕的问题，青燕这才回过神来，原来许凌此举是为了留住萧小河性命。
对许凌来说斩草除根是常事，他到底还是心软了。
只不过......
青燕的脑子不禁想象出这么一个场景——
踏平大楚的许凌登基为帝，将武功全无的萧小河娶进宫中，整日逼迫萧小河行不轨之事，萧小河双眼噙泪无意反抗只得恨意丛生，他逃他追......
真是一出虐恋情深的大戏啊，青燕面容复杂地构思着，虽然她想象不出来萧小河双眼噙泪是怎样一番景象。
*
“将军您怎么才来呀，属下都快被欺负死了！”
二人一前一后刚刚出府，铁向褴便忍不住和萧小河诉说着许妙安的暴行，“三少夫人非得说属下生的太挫了，让人给属下浇水长高，可属下有个不是农田里的谷物，怎么可能浇水就能长高。”
“知足吧你，小心她明天就给你施肥。”
铁向褴脸色变得难看了一百倍，惊恐万分地说道：“今天属下势必要和将军睡在一处了，就算被抓走也要抱着将军的大腿一起被抓走。”
“随便你。”萧小河着急去看榜，出奇地没有和铁向褴斗嘴，铁向褴看萧小河模样道，“将军真是比自己去考还上心了。”
萧小河点头：“是啊，真希望白菑能将陈元一那小子打败。”
“不知道为何，看他这般出风头我就是难受。”萧小河叹了口气，“或许是本将军过于心胸狭隘了。”
“属下也看他不爽。”铁向褴附和着萧小河，“也不怪将军，自从那个陈元一出来之后，全京城的人的关注点都在他那，都没有人提到将军了。”
“而且据属下的消息，在‘京城最想嫁的十个人’排行榜中，将军第一次掉出了第一，被那姓陈的小子顶上。”铁向褴伤心地说道，没办法，陈元一不光文章写的好功夫也绝尘，不光功夫不错人长的精神，最重要的是此时他风头正盛，连陛下都注意到了。
“这是个什么榜？”萧小河眨眼，她混迹京城多年，怎么没听说过这么一个东西。
“这种榜单当然不能传到明面上了，根据最新一次投票来看，陈元一是第一，将军您是第二，柳扶风是第三，魏国公的公子是第四。”
“不过安玉公主听说之后极为愤怒，砸了万两银子帮将军冲榜，只是陈元一势头太猛，可惜还是落败。”铁向褴酸溜溜道，“将军也别太当回事，等这阵风过去，将军肯定重回第一。”
“原来外面已然变天。”萧小河听后叹气道，“属于我的时代落幕了。”
“将军！”铁向褴看着哀伤的萧小河心口一疼，为他打起道，“要对自己有信心啊，那个姓陈的不就比将军年轻了些，后院清白了些，文章写的好了些......”
“你快闭嘴吧。”萧小河骂道，“回去清算清算本将军私库还剩多少银子。”
“啊？”
“考试考不过他，砸钱我还砸不过？”萧小河咬牙切齿道，她这个人哪里都好，就是不喜欢被别人压上一头。
“可将军刚才不还说变天了么？”
萧小河不耐烦道：“让它再变回来不就行了吗？”
“......是，属下明白了。”
萧小河走到榜前，从第一页开始看起，映入眼前的就是陈元一与若常柯的名字，二人名次与良试相同，一个第一，一个第二。
“啧。”萧小河看到陈元一啧了一声，看来她的希望是落空了。
萧小河与铁向褴一身女装并未有人认出他们，她顺着皇榜悠闲地逛去，终于发现了白菑的名字，位列第七十九名。
“不愧是白菑，真是厉害。”萧小河笑着指给铁向褴看，瞧着十分激动高兴。
“白姑娘真是厉害，只是.....我还以为小姐会失望呢。”铁向褴想起方才萧小河不切实际的盼望道。
“白菑又不似他们准备数年，走到这步已是不错，我又怎会失望。”萧小河道，“若是只要有事儿不如我愿就要失望的话，未免有些太辛苦自己了。”
“小姐说的有理。”铁向褴道，“只是白姑娘没甚么背景，将军也不好插手，到时候朝廷下来消息，怕是只能去那些伸手不见五指的偏僻地儿了。”
“春桃那丫头有主见做事儿知道轻重，回头让她陪着白菑去，再去寻几个功夫厉害地护着，问题应当不大。”萧小河想春桃并不喜欢做生意的弯绕，与其让她整日浑水摸鱼，还不如和白菑一块锻炼一番。
“听说武举的榜也放了，榜首依旧是陈公子，都惊动陛下了！”
萧小河玉铁向褴对视一眼，侧耳听着身后的动静。
“我奶娘的二舅的亲家是在内务府当差的，听他说陛下看了陈公子的文章大为激动，陈公子今日的仕途哪里还用得着仇？定是要一路折桂了。”
“是啊，别说文举，武举陈公子也是一骑绝尘，听说那叫一个百步穿杨英姿飒爽，文能提墨武能动枪，别说我阿妹了，我听着都喜欢！”
“甭提了甭提了，陛下听取礼部大人的意见，为展现我大楚盛世特意开恩，把武器殿试设在了应龙台，像咱们这些平头百姓也可以去台下围观，我家弟妹听了这话也死活要去！”
“欸？我怎么记得你二弟三妹喜欢的是萧小将军？”
“害，自从有个陈公子后，他们就鲜少提小将军了。”
......
耳边的声音越来越远，徒留萧小河与铁向褴在风中竖立。
“我好伤心。”萧小河捂着胸口道，一双好看的眼睛中浸满了悲伤。
“那些人也真是的，就知道随波逐流，将军为了保护大楚付出那么多，在他们眼里都没有一个什么贡献都没有的陈元一重要。”铁向褴没忍住骂道，“将军别为他们伤心，属下会永远支持您的！”
萧小河自嘲般地笑了一声带着自己郁闷的背影离去，并未理会铁向褴。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她满目荒凉的轻吟，铁向褴见状不好追了上去，却又不知如何安慰。
“雨送黄昏......送黄......松黄？”萧小河突然停下了脚步，铁向褴急忙刹车，差点撞到了她身上。
“我们去吃松黄蛋肉粥吧，正好本小姐饿了。”萧小河目光炯炯道。
“......”铁向褴侧过身，将自己酝酿好的悲伤情绪换掉，他就知道自己永远跟不上萧小河的节奏，“是，属下......奴婢这就带小姐去。”
萧小河听后笑得眼睛弯弯：“那我若是死了，娘子会伤心吗？”
青燕心一颤，这个问题她从未与许凌提过，甚至可以说设法回避着，阿伊几次传信而来，距离许凌回燕之日越来越近。
那就意味着许凌决断之日也一日比一日近着。
“看把你吓得，我又不会真的死，随口问问而已。”萧小河见许凌低头不语，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说完她喝了一口许凌亲手做的鸡汤，整个人更是飘飘荡荡仿佛要成仙了一般：“这世上竟有如此美味的东西，我今日才喝到，往前二十年看来是白活了。”
“哪有这般夸张。”许凌苍白又骨骼分明的手也握上了碗中白勺，喝过之后只觉庸庸，心里料定萧小河又在诓他。
酒足饭饱之后，萧小河便晃晃悠悠地离开准备去赎铁向褴，许凌命人将剩下的饭菜倒掉，自己从怀中小心拿出了一个玉制小药瓶。
青燕送走萧小河回来看到这一幕愣在原处，她轻声道：“殿下是已经给将军下药了吗？”
玉骨散，此物出自有着数百年历史的江湖组织玉兰柔情殿。
冬才人当年整理其妃遗物时发现的东西，当时的它在一堆金玉首饰中万分不起眼，出于对好友的追思冬才人并未丢弃，一直好好保存，后来偶遇进宫诵经的僧人才得知此物真身。
玉兰柔情殿虽已经柔情为名，可做的是各种惨绝人寰的刑具与毒药，玉骨散就是其中之一，它最大的作用就是化人内力于无形，一月见效开始嗜睡，两月中毒者就会感觉内力流出浑身乏力，待到第三月时七脉具封，任有再高的武功也使不出丝毫。
冬才人在许凌出嫁前把此物给了他，她也知晓凭许凌的功夫，未必有把握能将萧小河击倒，但有了它可就不同了。
青燕目光渐渐暗了下来，咬唇不语，她知道许凌如此做是对的，可是一想到萧小河的模样，她到底有所不忍。
感受到内力一点点丧失对习武之人来说是最锥心刺骨的惩罚，甚至说是凌迟也不足为过。
“殿下，那你最后真的会杀了将军吗？”
没了功夫的萧小河在许凌面前注定会如待宰的羔羊。
“如果萧小河真的内力全无，对大燕了无威胁。”
许凌并未直接回答青燕的问题，青燕这才回过神来，原来许凌此举是为了留住萧小河性命。
对许凌来说斩草除根是常事，他到底还是心软了。
只不过......
青燕的脑子不禁想象出这么一个场景——
踏平大楚的许凌登基为帝，将武功全无的萧小河娶进宫中，整日逼迫萧小河行不轨之事，萧小河双眼噙泪无意反抗只得恨意丛生，他逃他追......
真是一出虐恋情深的大戏啊，青燕面容复杂地构思着，虽然她想象不出来萧小河双眼噙泪是怎样一番景象。
*
“将军您怎么才来呀，属下都快被欺负死了！”
二人一前一后刚刚出府，铁向褴便忍不住和萧小河诉说着许妙安的暴行，“三少夫人非得说属下生的太挫了，让人给属下浇水长高，可属下有个不是农田里的谷物，怎么可能浇水就能长高。”
“知足吧你，小心她明天就给你施肥。”
铁向褴脸色变得难看了一百倍，惊恐万分地说道：“今天属下势必要和将军睡在一处了，就算被抓走也要抱着将军的大腿一起被抓走。”
“随便你。”萧小河着急去看榜，出奇地没有和铁向褴斗嘴，铁向褴看萧小河模样道，“将军真是比自己去考还上心了。”
萧小河点头：“是啊，真希望白菑能将陈元一那小子打败。”
“不知道为何，看他这般出风头我就是难受。”萧小河叹了口气，“或许是本将军过于心胸狭隘了。”
“属下也看他不爽。”铁向褴附和着萧小河，“也不怪将军，自从那个陈元一出来之后，全京城的人的关注点都在他那，都没有人提到将军了。”
“而且据属下的消息，在‘京城最想嫁的十个人’排行榜中，将军第一次掉出了第一，被那姓陈的小子顶上。”铁向褴伤心地说道，没办法，陈元一不光文章写的好功夫也绝尘，不光功夫不错人长的精神，最重要的是此时他风头正盛，连陛下都注意到了。
“这是个什么榜？”萧小河眨眼，她混迹京城多年，怎么没听说过这么一个东西。
“这种榜单当然不能传到明面上了，根据最新一次投票来看，陈元一是第一，将军您是第二，柳扶风是第三，魏国公的公子是第四。”
“不过安玉公主听说之后极为愤怒，砸了万两银子帮将军冲榜，只是陈元一势头太猛，可惜还是落败。”铁向褴酸溜溜道，“将军也别太当回事，等这阵风过去，将军肯定重回第一。”
“原来外面已然变天。”萧小河听后叹气道，“属于我的时代落幕了。”
“将军！”铁向褴看着哀伤的萧小河心口一疼，为他打起道，“要对自己有信心啊，那个姓陈的不就比将军年轻了些，后院清白了些，文章写的好了些......”
“你快闭嘴吧。”萧小河骂道，“回去清算清算本将军私库还剩多少银子。”
“啊？”
“考试考不过他，砸钱我还砸不过？”萧小河咬牙切齿道，她这个人哪里都好，就是不喜欢被别人压上一头。
“可将军刚才不还说变天了么？”
萧小河不耐烦道：“让它再变回来不就行了吗？”
“......是，属下明白了。”
萧小河走到榜前，从第一页开始看起，映入眼前的就是陈元一与若常柯的名字，二人名次与良试相同，一个第一，一个第二。
“啧。”萧小河看到陈元一啧了一声，看来她的希望是落空了。
萧小河与铁向褴一身女装并未有人认出他们，她顺着皇榜悠闲地逛去，终于发现了白菑的名字，位列第七十九名。
“不愧是白菑，真是厉害。”萧小河笑着指给铁向褴看，瞧着十分激动高兴。
“白姑娘真是厉害，只是.....我还以为小姐会失望呢。”铁向褴想起方才萧小河不切实际的盼望道。
“白菑又不似他们准备数年，走到这步已是不错，我又怎会失望。”萧小河道，“若是只要有事儿不如我愿就要失望的话，未免有些太辛苦自己了。”
“小姐说的有理。”铁向褴道，“只是白姑娘没甚么背景，将军也不好插手，到时候朝廷下来消息，怕是只能去那些伸手不见五指的偏僻地儿了。”
“春桃那丫头有主见做事儿知道轻重，回头让她陪着白菑去，再去寻几个功夫厉害地护着，问题应当不大。”萧小河想春桃并不喜欢做生意的弯绕，与其让她整日浑水摸鱼，还不如和白菑一块锻炼一番。
“听说武举的榜也放了，榜首依旧是陈公子，都惊动陛下了！”
萧小河玉铁向褴对视一眼，侧耳听着身后的动静。
“我奶娘的二舅的亲家是在内务府当差的，听他说陛下看了陈公子的文章大为激动，陈公子今日的仕途哪里还用得着仇？定是要一路折桂了。”
“是啊，别说文举，武举陈公子也是一骑绝尘，听说那叫一个百步穿杨英姿飒爽，文能提墨武能动枪，别说我阿妹了，我听着都喜欢！”
“甭提了甭提了，陛下听取礼部大人的意见，为展现我大楚盛世特意开恩，把武器殿试设在了应龙台，像咱们这些平头百姓也可以去台下围观，我家弟妹听了这话也死活要去！”
“欸？我怎么记得你二弟三妹喜欢的是萧小将军？”
“害，自从有个陈公子后，他们就鲜少提小将军了。”
......
耳边的声音越来越远，徒留萧小河与铁向褴在风中竖立。
“我好伤心。”萧小河捂着胸口道，一双好看的眼睛中浸满了悲伤。
“那些人也真是的，就知道随波逐流，将军为了保护大楚付出那么多，在他们眼里都没有一个什么贡献都没有的陈元一重要。”铁向褴没忍住骂道，“将军别为他们伤心，属下会永远支持您的！”
萧小河自嘲般地笑了一声带着自己郁闷的背影离去，并未理会铁向褴。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她满目荒凉的轻吟，铁向褴见状不好追了上去，却又不知如何安慰。
“雨送黄昏......送黄......松黄？”萧小河突然停下了脚步，铁向褴急忙刹车，差点撞到了她身上。
“我们去吃松黄蛋肉粥吧，正好本小姐饿了。”萧小河目光炯炯道。
“......”铁向褴侧过身，将自己酝酿好的悲伤情绪换掉，他就知道自己永远跟不上萧小河的节奏，“是，属下......奴婢这就带小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