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钩鼻与大小眼在京城已耽搁数天,再待下去怕会引殿中人生疑,二人将收拾好的行囊包裹搬上马车,借着月色消失在长街一角。

    江湖人的马都比京中的野,马蹄重重地踏在尘土之上,鹰钩鼻回首对着萧小河挥手。

    “还真听她瞎话,她就是不肯教你罢了,这世上有几个外人能进我们柔情殿?”大小眼不屑地望着鹰钩鼻,“更何况还卷走了我们那么多好东西,更可气了!”

    鹰钩鼻摇摇头:“这位田姑娘的功夫那般了得,说不定日后真的有一日能与之重逢。”

    萧小河高高地挥了挥手,只不过面上没有什么表情,鹰钩鼻在她眼中越来越小,后来只剩了他凸出来的鼻子,最后什么都看不见了。

    “将军真的打算以后去找他们?”铁向褴道,“这二人看着老实,实际上贼得很,要是属下,属下才不搭理他们。”

    “谁说要是找他们了。我不过好奇他们殿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本将军想了一夜也没想到何时出现过那么一个人搭救过本将军。”萧小河道。

    萧小河现在有七成把握能顺利反边,皇帝的态度在殿试结果上已显露得一览无余,若是没有半路杀出来的陈元一,不出意料下个月的此时她已不在京城。

    萧小河想到了皇帝赐给自己的那座豪宅,颇为可惜地对铁向褴道:“还没来得及住上就要走了。”

    “等将军凯旋归来,想住多久就住多久。”铁向褴后知后觉地回味过来萧小河的意图。

    她强闯擂台定非单纯地想出风头那么简单,虽然将军平日里也是一个酷爱出风头之人,但那么大的场合她自然有自己考究!

    “您说陛下什么时候肯把边关的消息放出,让将军回去呢?”铁向褴压抑住自己激动的嘴角,板着脸严肃地与萧小河道。

    “他肯定得愁眉苦脸地再痛苦两日,把好不容易塞回笼子的老虎放出去,谁也不放心。”萧小河边走边说道,二人换好行头,缓缓向萧府走去。

    一想到要离开京城,萧小河看京城的景色猝然变得怀惜起来,一花儿一草儿都生出几许柔情。

    “也不知还能不能看见明年的桃花。”萧小河颇没有公德心地又折了一枝桃花下来挥舞在手中,她走了一半停了下来,微微踮脚再次折了一支。

    铁向褴笑着道:“属下就知道将军念着属下,谢过将军了!”

    说罢他双手摆出准备接过萧小河的桃花,萧小河奇怪道:“你想要你就自己折,有手有脚地等着本将军折。”

    “那,那将军的桃花是给何人的?”铁向褴傻眼道。

    “给许凌啊。”萧小河道,“冷宫那个地方我溜去过,别说桃花了,连个小草儿见不着,她又不喜欢出门,萧府也没什么像样的花,除了给她还能给谁?”

    萧小河抱着两支粉桃,古人说桃花映人倒也不假,在花儿的衬托下,萧小河都变得如春潮和风一般近人。

    “那个陈元一真是太不识好歹了,我这辈子给几人折过枝?他真是一点也不珍惜。”

    萧小河想到被陈元一踏在脚下的一抹嫣红就觉得可惜。

    “夫人、九姨娘、胡姨娘、兰因姑娘、做饭的李大娘、照看威风的胖将军……”铁向褴数道,“属下知道的就有如此多,说不定安玉公主和先太子殿下也都有份呢。”

    言外之意,就是没有他的份。

    萧小河不知是没听出还是装傻,打哈哈道:“那都是之前的事儿了,今年的第一支花可是为他折的,就是他不知好歹。”

    铁向褴心不在焉地嗯啊了几声,心中却是阵阵委屈,他跟在将军身边少说也有几年了,每日鞍前马后不像是副将倒像是仆从,大到行军打仗小到吃穿助兴全都被他包揽。

    可怎么人人都有的东西,就自己没有?

    萧小河出手阔绰,从不随意打罚属下,铁向褴知道军中不少人都羡慕自己能追随萧小河这样的好主子。

    他之前一直也如此觉得,可连刚认识的许凌都有的东西,萧小河却不肯给他。

    或许将军从未拿他当过知心人,只是一个好用的下属或者……

    工具。

    萧小河感受到了气氛的凝重,侧头瞥了一眼看不见眼睛的铁向褴。

    多大点事儿,让他整得好像天都榻了一样。

    她有时也很纳闷,明明世界上好玩、有趣的事情那般多,怎么有人会因为一个人的半句话、一个字伤透了心。

    倘若铁向褴现在与她讲,他要出去周游列国、去寺庙出家,哪怕是去蓬莱修仙,她都会欣然同意,因为在她看来这是好事儿。

    走到了萧府门口,萧小河对铁向褴道:“你回去罢,我溜去看看榆晚。”

    “是。”铁向褴闷闷道,却不敢与萧小河讲,同方才消失的鹰钩鼻一般走出了萧小河的视线,回到他宽敞简洁的小屋中疚心疾首。

    萧小河默默摇头,闪身近了胡氏院中,夜深人静,除了守在榆晚身边的阿莲,院中只剩下了或平稳或急促的呼吸声。

    “啊。”阿莲见萧小河吃惊地叫了出来,后连忙捂住了嘴,低声道,“您来了。”

    “我来看看榆晚。”萧小河把头探到了榆晚睡得小木床上,榆晚生得瘦小,连脑袋都比别的婴儿小几分,身上也皱皱巴巴,她轻轻捏了捏婴儿的脸颊。

    小榆晚一开始没有半分反应,后来悠悠地睁开黑得骇人的双目,看着萧小河张开了嘴,不仅没哭,也没发出半点声响。

    “真是奇怪了,榆晚倒是和二少爷更亲近。”阿莲方才怕榆晚吵闹把旁人引来,如今把心放回了肚子欣慰道。

    萧小河笑笑不语,她觉得好玩,于是把手到了小榆晚嘴边,小榆晚依旧没什么反应,只是微张着嘴,拿着懵懂无知的眼神继续看着萧小河。

    昏暗的烛光使桃花变了颜色,萧小河将它们放在一边,她又专心致志地逗弄了一会儿小榆晚。

    青年英俊又清雅的面庞贴在榆晚的面前,他轻轻握住了榆晚的手,榆晚也回应般地微微触动,这一幅平淡又温馨,阿莲不禁看红了眼。

    如果榆晚真是二少爷的孩子该有多好。

    玩了一会儿后,萧小河不想继续耽误榆晚睡觉,边走到阿莲面前轻声交谈:“我记得你是夫人心腹,她没让你回去?”

    “夫人待下人极好,她问过奴婢想不想回去,奴婢说奴婢想要继续侍奉夫人,但更想照顾小姐。”阿莲忧心忡忡地看着榆晚,跟着夫人又体面又轻松,夫人性子也好,把她们当做自己家的姑娘丫头,从未动手打罚过。

    她不想回去是假的,在胡氏没生榆晚前,她做梦都梦着胡氏快些生产,她就能早一日回到夫人跟前儿。

    可如今却不行了,她一走,下一个来的人可会这么认真的照顾榆晚?

    如若是个不靠谱的,榆晚能不能平安长大都是个未知数。

    “榆晚遇到你是她最幸运的事。”萧小河随手从怀中掏出个玉佩,她也忘了是谁给她的,总之她觉得模样不错就一直带在身上,“我不知何时会离京,没法时常照料,觉得你是个信得过的,这东西价值不菲,也能当个应急。”

    “如果一切顺利那是最好,就把这东西替我当做满月礼给她存着,等她懂事再还给她。”

    阿莲眼睛微微湿润,她险些忘了萧小河是正值壮年的将军,肯定不会一直待在京城。

    “将军慢走。”阿莲将带有萧小河体温的玉佩小心揣入怀里,心里暖洋洋一片,这份情她会替榆晚记着,等到萧小河再回来时让她亲口与她二叔道谢。

    萧小河走到门口之时蓦地转身,表情变得严明矜持,阿莲忙上前两步道:“将军,可是有什么事儿还未交代?”

    “不是。”萧小河道,“你可不能把玉佩私吞了,不然就她爹她娘她祖母的德行,她肯定不知道有我这号人了。”

    阿莲失笑,举起手来发誓:“奴婢定不会私吞此物,奴婢会好好地提小姐护着玉佩,待到她懂事亲手交给她。”

    “这还差不多。”萧小河冲阿莲萧小河,摇着桃花拂袖而归。

    萧小河想去寻许凌,走到一半路过铁向褴的小屋。

    这处是还是她安排的地方,说实话算不上多好,只是位置方便,但铁向褴还是屁颠屁颠地住了,在他心中只要是自己安排的就没有不好的地方。

    萧小河放轻脚步,委屈着委屈着把自己委屈着了的铁向褴没有察觉萧小河的靠近,她轻轻打开了窗户,在心中骂道:“因为这么一点破事就与本将军生气,真是矫情死了。”

    在月光下的桃花枝又大变样,全然摆脱了人世的俗耐,变得又雅又嫩,萧小河心疼地从怀中抽出一枝扔在了铁向褴的桌子上。

    “矫情。”萧小河又轻声冷哼道,抱着仅剩的最后一支花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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