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晁柠去Mars Learning开会,距上次她提出意愿后,这段时间她的工作量确实减少了一半,会后合伙人找她说事,告诉她上次那家IT企业还想再约她三场课,晁柠说行吧。

    再次去易临勋所在公司授课这件事,晁柠还是没跟易临勋透露。

    私心里她不愿意被他公司里的人知道她跟易临勋的关系。

    她可以被人称呼为晁小姐,晁老师,晁博士,但不希望被称呼为易太太。

    弥雅问过她既然已经行夫妻之实了,那接下来呢?可她没想那么多,就想活在当下。

    现下她事业稳定,生活和谐,多么顺遂无虞!

    弥雅还问易临勋是什么态度?

    她有点费解,对什么事的态度?

    “既然他喜欢你,想和你好好过,那对你的上一段感情,你的前任,还有你们的以后,就没点想法?”

    弥雅那天在夜店目睹了易临勋吻完晁柠又牵走她,又结合之前他赶来KTV接晁柠,种种表现下她便笃定易临勋对晁柠有意思,在她追问下,晁柠也承认了,告诉她说易临勋可能真的喜欢上自己了,她当时还嘘她说请把“可能”二字去掉吧,易临勋就是喜欢她,在乎她。

    晁柠想了想后回答弥雅,“没问过他。”

    也不太想问。

    弥雅无情揭穿她,“我看你就是不想对他负责吧。”

    晁柠大笑,“我要对他负什么责?”

    弥雅等她笑完,只说一句你又开始装蒜了,便借口去忙了。

    晁柠也没就此严谨而郑重地思考她和易临勋的关系,打算就着鸵鸟心态,且行且珍惜。

    她不是恋爱大过天的小女生了,易临勋是个好伴侣,当然,是指那方面,至于他是不是好丈夫,好爱人,她暂时无法评论,因为她心里并没有把他当丈夫和爱人,她想,易临勋应该也没有把她当妻子和爱人。他们就像合伙成立了一家公司,对于公司经营问题,他们有商有量,通力解决,但是并没有到你即是我,我即是你的程度。

    她喜欢易临勋吗?答案是肯定的。

    她爱易临勋吗?答案是模糊的。

    傍晚五点半,晁柠跟课题组碰完进度后打算在外面吃晚饭再回家,易临勋打电话告诉她他也下班了,让她直接回家吧。

    晁柠回到家,看到易临勋正在从冰箱里拿食物出来,她好奇地问:“你这几天工作不忙吗?”

    周一下午五点多他接她,今天五点半他下班了,明天跟许洲吃饭约了六点,但他正常是六点下班的呀。

    “没什么事就提前下班了。”易临勋很平淡地回答。

    “那你早退公司不管的吗?”

    易临勋一顿,看了看晁柠,发现她竟然是在认真地问这个问题,忍不住笑了。

    晁柠问出这个问题后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劲,但她也有自己的逻辑,他每天早上雷打不动地按时去公司,她便觉得他们公司有严格的考勤制度,即便是高层也没有特权。

    他轻轻摔上冰箱门,手却顺势撑在门上,定定地瞧着她,然后一本正经地开玩笑,“管的,会被扣工资,会被人事约谈,严重点还会被开除,我要是失业了怎么办,晁小姐能包养我吗?”

    晁柠被惹笑了,“可以呀。”说着还后退两步,装模作样地上下打量了他两眼,“虽然不是小鲜肉了,不过看你长相,身材都还不错,给你三万一个月,要求是随叫随到,为我提供情绪价值,但不能对我有要求。”

    易临勋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怎么样?”晁柠挑了挑眉,索性玩笑到底。

    他淡笑一下,评价道:“太苛刻。”

    苛刻?

    “哪一点?”晁柠好奇道。

    “不能对你有要求。”

    晁柠愣了下然后笑开了,“你还想对金主有要求,那你是不是要正视一下自己的定位。”

    易临勋故作遗憾地叹了一声,“我还是想办法保住饭碗吧,这辈子是无缘被你包养了。”说完拿起中岛台上的蔬菜包和牛肉走进厨房。

    晁柠跟进去,她抄着手倚靠着台边,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处理牛肉。

    易临勋专心致志地切好牛肉准备腌制,他转头看了下晁柠,晁柠本就一直盯着他看,这下径直对上他的双眼,她轻轻一笑,“说说看,你对我有什么要求,我看我能不能满足。”

    晁柠有想借此好好跟他谈一谈的意思,他们之间确实需要谈一谈。

    可惜,易临勋没领会她的意思,或者可能领会了但不配合,他转过头,默默伸手从搁架上拿下调味品,等都拿好所需要的调味料后他才说:“我对你会有源源不断的要求,比如现在我做饭你可以在旁边搭把手,或者犒劳一下我。”

    “……”

    晁柠心想,他也很会装蒜嘛。

    静等了一会儿,没等到晁柠的任何反馈,易临勋期待落空,垂下头往牛肉撒盐倒酱油,然后抓匀。

    将牛肉放置一旁,他移步到水槽,洗干净手,准备开始洗蔬菜,晁柠突然整个人贴过来,亲了亲他。

    他一愣。

    见他愣晁柠也一愣,然后有点尴尬地说:“不是想要我犒劳你吗?”说完,她连忙背过身,拧开水龙头想要洗菜,想要装作若无其事。

    减去事前铺垫和事后温存,正常情境下,她对他从未主动过,这次受了他的鼓舞,加之有点情不自禁。

    她不知道这次的主动对易临勋来说意味着什么,她背后没长眼睛,看不到他此时的神态。

    晁柠埋头洗菜。

    过了好一会儿,身后的人突然从背后抱住她,抱得紧紧的。

    一颗脑袋贴着另一颗脑袋,真正的耳摩厮鬓。

    落日余晖洒成金,水声哗哗谱成曲。

    ***

    周三晚他们跟许洲约在了一家意式餐厅见面,许洲先到了,为了给晁柠留个好印象,他特意换了身颇为正式的行头。

    许洲一身正经打扮,却在一开口就暴露了本性,他冲着晁柠笑道:“哈喽又见面了,那天在酒吧你们走得急,都没能好好打声招呼。”言语中别有深意。

    晁柠笑着伸出手,“你好,洲哥。”

    许洲连忙握了握,“欸”了一声,“你叫我哥实在不敢当,叫我许洲就行了哈,反倒是我,得称呼你一声柠姐。”

    易临勋一旁说:“她比你小两岁。”

    “尊称,表达我的敬意!”

    易临勋颇感无语,在两人之间摆了摆手,“别称哥道姐的了,晁柠,许洲,许洲,晁柠。”

    许洲撇撇嘴,吐槽道:“你看,这人多没情趣。”

    晁柠在这短暂的时间已经观察了一番许洲,她笑着作出附和样,点点头。

    许洲将她这一回应视作友善的讯号,犹如博得女神欢心,不禁暗喜。

    易临勋蹙了蹙眉,看向晁柠,然而晁柠对他视而不见,已经坐下来跟许洲交流起来了。

    晁柠问:“洲哥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许洲笑说:“我哪有正经工作,无业游民一个,就爱混迹酒吧。”

    晁柠微微一笑,“物与类聚人以群分,你既是他的好哥们,这么说来他也是个夜店咖?”说着晁柠瞥了易临勋一眼。

    许洲那浑不吝的笑容霎时僵住,哪料到他本想故意自嘲自贬来彰显一下幽默,晁柠却较起真来。

    他玩笑归玩笑,要是引得人夫妻生嫌隙,这个罪他可担不起,可没等他说话,易临勋已经淡淡开口了。

    “他是他,我是我。”

    看到哥们在为自己开脱了,许洲当然是赶紧帮着解释,“对对对,他呀,跟我不一样,他结婚之后唯一一次去夜店,就是找你那次,平时爱工□□老婆,绝对的好男人一个。”

    “哦?那结婚之前经常去咯。”晁柠抓住了许洲话里的破绽,一副不依不饶的悍妇样子。

    “……也没有经常,他不爱喝酒,而且特别讨厌酒吧里那些莺莺燕燕。”

    “凡事不能绝对嘛,架不住有些莺莺燕燕特别热情主动的情况,酒一喝多了,就身不由己了。”

    “……他都是跟我一起去的,他绝对没有乱搞,也没有被人下套过,这个我敢保证。”

    “两个人要是一起喝醉了,你自顾不暇,又哪里管得着他。”

    “他会跟我说,我也可以打听。”

    “不光彩的事谁会到处说啊,捂都来不及。”

    “这种事捂不住的。”

    晁柠只笑笑,没做评论,自顾自地拿起水杯喝了口水。

    这下搞得许洲心里直发毛,这太出乎意料了,他没想到晁柠突然这么难搞,再次刷新了他对晁柠的印象。

    婚礼上他觉得晁柠是个温良乖顺的富家千金,很有礼貌且无心机,接过捧花时会对丈夫说谢谢,大家笑她时会脸红害羞,之后了解到她的基本信息加上从易临勋口中听闻的,他觉得晁柠不空有美貌,而是有能力有事业心的独立女性,再之后听闻她在夜店手撕雷哥,后又目睹她热辣劲舞,他便觉得晁柠不但是个女中豪杰还是个纯欲妖精,今天见面前,他对晁柠的综合评价就是,超带感的一个女人。

    而现在又多了一个印象,强逻辑,难以被忽悠,不依不挠,很tough。

    许洲心里发虚,只希望没有给兄弟添堵,他看向易临勋,没想到人家倒是很淡定,伸手搭上晁柠座椅椅背,凑近自家老婆,说:“我跟他二十多年交情,我的事他一清二楚,想了解什么尽管问他。”

    晁柠也不忌讳地说:“他跟你穿一条裤子,还能向我揭你的短不成?”

    “他这人看着油滑,但不会骗人,不会捏造事实,你这么聪明,一定能从他嘴里撬出你想知道的信息。”

    “这倒是。”晁柠毫不谦虚,然后莞尔一笑。

    许洲:“……”

    其实晁柠也不是真想从许洲嘴里撬出点什么易临勋的黑历史,刚刚她是故意向许洲发难的,一是挫一挫他的市井气,免得他老提夜店那茬,二是竖一竖自己的威风,这样人就不敢轻易造次。

    撇开许洲,两人仍在继续说话。

    晁柠说:“我不信你就没点黑历史。”

    易临勋略略思忖几秒,说:“也许有吧,不过我以为我最大的黑历史掌握在你手里。”

    晁柠一下被吊起了好奇心,她怎么不知道,她一脸兴致盎然,“什么呀?”

    易临勋笑笑,不告诉她。

    晁柠绞尽脑汁想了一下,也想不出他有啥黑历史,碍于许洲在,他也许不好意思这会儿告诉她。

    “晚上告诉我。”她近乎撒娇的语气。

    易临勋笑着,搭在她椅背的手抚了下她的头发,又曲起手指卷了一丝头发玩弄起来,玩味地对她说:“晚上再说。”

    晁柠便暂且作罢了。

    见他们两人和谐无比,许洲觉得自己真是多虑了。

    他深深咳了声,提醒他们自己的存在。

    晁柠转过头,微微倾身拉近跟许洲的距离,“上次你帮忙善后,一直没机会跟你道个谢,今天我们必须好好碰一杯。”

    许洲摆摆手,恢复了笑呵呵的嘴脸,“碰一杯是必须的,不过真不用谢,我买单但他给报销了,而且我还顺了你们一大瓶黑桃A,嘿嘿。”

    晁柠说:“钱和酒都是小事情,要谢洲哥的当然不是这些小事情……”她给了他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哈哈哈哈,懂,名声才是大事情。”许洲也倾了倾身,难得正经地说,“照片,小视频我当时就让人删了,之后也没人敢胡说八道。”

    晁柠笑了,拿起酒杯,“来。”

    许洲忙笑着也拿起酒杯,跟她碰一碰。

    畅意饮了一大口,许洲调笑道,“以后有机会在夜店跟你喝吗?”

    晁柠挑了挑眉,下意识地往旁边看了一眼。

    易临勋不作声,有点意味深长地看晁柠,看她怎么说。

    晁柠回头面向许洲,也调笑着,“听这话,感觉有过先例,所以你跟他的前女友们都喝过?”

    许洲顿时如临大敌,虎躯一震,身子骨不由地板正起来,心想晁柠真的是随时随地都能借题发挥,这哪里是吃饭,分明是在考试,他拱手求饶道:“柠姐,求放过。”

    晁柠甩锅给旁边的人,“他说我可以尽管问的。”

    许洲便眼神询问易临勋,易临勋淡淡瞥了他一眼说,“她问你就如实答。”

    行!皇帝都不急,他急个啥。

    许洲拧眉回想了下,“高中和大学时一两个?一两次?这我真记不清了,太久远了。”

    “近的。”

    “近的啊……”许洲微微斟酌了一下,“就一个,只喝过一回,不是一路人,喝得没意思。”

    许洲以为晁柠会追问怎么个没意思,他便可以轻踩一下别人太拘谨,然后夸捧晁柠带感有意思,女人嘛,不就爱比这些,然而晁柠却没继续问了,目光慢慢地垂下去,盯着面前的餐盘不发一言。

    这……给许洲整不会了,他不明所以地看看晁柠,又看看易临勋,两人都不说话搞得他有些紧张,“我照实说的,柠姐还有问题不?”

    晁柠回神,笑了,又拿起酒杯抿了一口,“没有了。”

    许洲听了顿时松了口气,给易临勋投去一个暗暗侥幸的眼神。

    晁柠全捕捉在眼里。

    许洲捡起前面的话题,再次问她有没有机会。

    “应该有机会,就是可能要跟他报备一声。”晁柠边说着边瞥向易临勋。

    话刚落,就听到易临勋说:“不是可能,是必须。”

    “知道了。”晁柠软声道。

    许洲发现,晁柠面对他和面对易临勋是两副面孔。

    面对他时很御姐,面对易临勋时变为小娇妻,所有发难都是朝自己,却没有质问易临勋一句,真真是给足了自己老公面子。

    后面晁柠确实没再问易临勋的过往了,三人一边吃饭,一边闲聊。

    许洲对晁柠的工作很感兴趣,晁柠便有问必答,知无不言。

    聊到晁柠去企业授课的事,许洲好奇问:“你能接私活吗?”

    “接私活的目的是?”

    “钱全进自己口袋,不用被机构抽成。”

    “可我并不靠这个赚钱,没必要为了多一点收入,给自己增加很多繁琐事。”

    许洲一愣,随即呵呵道:“诶呀,是我格局小了。”

    晁柠说:“有的讲师能力强精力好就自己出来单干,去做独立顾问,但我没啥能力又比较懒,就还是跟机构合作,宁愿少赚一点,省点事。”

    许洲欸了一声,“谦虚了,谦虚了哈。”

    晁柠笑笑。

    “你不是投资了Mars Learning吗?”易临勋忽然说道。

    晁柠瞳孔放大,他怎么知道?这事儿连她父母都不知道呢。

    许洲脑筋转得很快,很快反应过来,“哈?原来是隐藏的boss,自己为自己打工,难怪不想接私活,还借口说宁愿少赚一点。”

    晁柠捂捂额头,只得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你老婆太会忽悠人了。”许洲朝易临勋道。

    易临勋笑纳了这句话,挂着笑静静地看着晁柠。

    许洲瞧他那目光一整个宠溺,得了,他是越发佩服晁柠了。

    吃饭中途晁柠起身去趟洗手间,返回座位后,许洲竟然拿出了个鲜花礼盒送给她,笑说是见面礼。

    晁柠稍愣,心下感叹,许洲太会礼数了,他们这种关系,不送礼才是常态,而许洲超出常态的上心,让她感受到了尊重。

    “谢谢你。”

    橘黄色的向日葵,她很喜欢。

    易临勋从来没送过她一束花。

    易临勋看着晁柠在收到许洲的花后,肉眼可见地眉眼带笑,她和许洲也越聊越投入,不时还欢笑起来,到最后许洲说想要请她去他家公司授课,他也去听。

    还没等晁柠说话,易临勋在一旁淡淡地说:“她可是很贵的。”

    许洲怒视他一眼,骂道,“有你这么扫兴的吗,再贵老子也请得起!!!”可一转头就舔着脸跟晁柠说,“晁老师,能给个折扣不?”

    晁柠再次笑开,觉得许洲太能屈能伸了。

    她注视着许洲,态度是正经的,然而语气带着几分不明意味,“我的课从来不打折,但是,我可以为你破例一次。”

    许洲怔了一下,不由地心里一声“卧槽”,暗叹,她太会撩了,也太敢了,竟然当着易临勋的面对他flirt。

    许洲转头朝易临勋哈笑,“跟你兄弟这么多年,总算能捞到点好处了。”

    他想着用这句高情商的话化解刚刚晁柠不知是有意无意的flirt。

    但是晁柠竟然不领情,反而“变本加厉”,仍是注视着他,眉眼弯弯。

    “不,不是看在他的面子上。”

    许洲游耍花丛多年,这样怔住说不出话的次数属实不多。

    假如不是晁柠,或者晁柠不是朋友妻,他肯定flirt回去。

    瞥见易临勋明显沉下来的脸,便知这不是夫妻俩又在玩某种情趣,因此晁柠说是认真说,但他不敢认真听。

    他只能当玩笑来听,并玩笑回应,“那一定是看在花的面子上,我买得太值了。”

    这回晁柠识趣地笑了,点点头算默认了。

    “我去买个单啊。”许洲连忙溜掉去透口气。

    晁柠目视许洲走向前台的背影几秒,察觉到身旁人对她的盯视,她身子往后一倚,摆出悠闲且无谓的姿态。

    易临勋忍不住沉声开口:“晁柠,你想干嘛?”

    晁柠顿时露出一丝不满,但这不满稍纵即逝,她笑着反问他,“我干了什么?”

    易临勋张口想控诉,却发现那个词他说不出口。

    他一时哑口无言。

    许洲结账回来,感觉到了两人之间的微妙,易临勋面无表情,而晁柠却是笑意盈盈,不知是真的很愉悦,还是将一分愉悦演绎出了十分。

    晁柠客气地对许洲说,本该是他们请客才对,许洲摆摆手说不用见外。

    晁柠拿出手机,主动要加他好友,许洲二话不说就扫码加上了。

    “我把助理名片推给你,你真想约我的课可以找她,我会提前跟她打招呼。”

    “OK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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