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许洲分别后,易临勋开车,晁柠坐在副驾驶低着头不断地在手机上打字。

    等红灯时他瞄了一眼,从晁柠手机微信聊天框看到了许洲的头像。

    “和谁聊天呢?”他明知故问。

    “许洲。”晁柠头都没抬一下。

    过了一会儿。

    “聊什么?”他忍不住问。

    “不告诉你。”

    “……”

    易临勋趁着红灯还剩十秒,打开手机发了则信息出去,然后按灭屏幕,将手机丢回中央扶手盒。

    晁柠不过是跟许洲闲聊,许洲在问她是否有单身女同事可以介绍给他,正聊着,许洲突然发来一张截图。

    许洲还说你们可真有意思。

    晁柠点开截图一看,是易临勋发给许洲的一句话:【你们在聊什么?】

    时间就在刚刚。

    晁柠转头看了一眼他,他正认真开车。

    她回过头,偏头看向车窗外,她紧紧抿着上唇,努力地控制自己不笑出声,从车玻璃上她看到自己滑稽的憋笑面孔。

    “不聊了?”下个路口的时候易临勋转过头问她。

    晁柠不动声色地应了声,转头瞧了他一眼,又飞快地转过头面朝车窗,继续紧抿住唇。

    易临勋看了她几眼,伸手拿起手机。

    晁柠从车窗里看到他的动作,他点开微信聊天框,似乎是跟许洲的聊天界面,只见他单指在手机键盘上快速地打字,她忍不住地转头看过去。

    易临勋似有察觉地转头,两人视线恰恰对撞上。

    他不笑也不疑惑,没表露任何情绪,完全一副正儿八经的样子,可越这样越是惹得晁柠想笑,为了掩饰自己,她左右张望了下,又装作查看车门储物格,“车上有水吗?”

    他从自己侧的储物柜里拿出一瓶,“但这我喝过的。”

    “没关系。”晁柠伸过手去。

    做戏做全套,晁柠拧开瓶盖,唇贴着瓶口,直接喝了一口,喝完后,正要拧上,他突然伸手过来将她手里的水瓶拿走,“我也要喝。”

    晁柠看着他就着她刚刚含过的瓶口,仰头喝了一大口,他喉结滚动那一刻,她看得有点呆。

    喝好后,他把剩半的水瓶递回给她。

    她自然而然地接过。

    回了条信息给许洲后,晁柠按灭屏幕,目视前方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许洲好有意思。”

    易临勋瞥了她一眼,不作声。

    见他认真开车,不想搭理她的样子,晁柠便忍着,直到回到星河湾,他将车停进车库,熄了火,她才又开口。

    “难怪最开始你说我们生活圈子不要有交集,就是不想把你这么有意思的朋友介绍给我认识吧。”

    易临勋闻言转头看着她,目光冷冷清清的,像是平心静气地等着看她到底想干嘛。

    晁柠笑得放肆又无谓,继续道:“他问我有没有单身的女博士可以介绍给他,我跟他说如果我们早点认识,我就把我自己介绍给他。”

    他眉头蹙了蹙,呼吸也没有刚刚平稳了。

    恼火了。

    “他是你喜欢的类型?”他沉声问。

    晁柠眨了眨眼,用一声“嗯哼”含糊地回应。

    “那你喜欢的类型有点多。”他略带嘲讽地说。

    “……”晁柠噎住。

    易临勋解了安全带,准备下车。

    晁柠小声朝他道:“喜欢而已又不是爱。”她刺激他简直是孜孜不倦。

    他身形明显一顿,头也不回地下了车,甩上车门,晁柠见状也解开安全带,正要推开车门,没注意到易临勋已从车头绕到了她这边来,一把拉开了车门。

    晁柠感受到了来自男人的强压迫感,他一言不发,低头紧紧盯着她,一张俊脸仿佛散着寒气。

    她心虚了一下,表情讪讪,试图用玩笑降火,“昨天说的如果我包养你,我突然想到还得再加一点要求,不许吃醋。”

    易临勋伸手掐住她下巴,晁柠被迫仰着头看他,可嘴巴还在负隅顽抗,“再加一点,不许对我使用暴力。”

    易临勋躬身猫进车里,低头吻住她。

    用这种方式令她闭嘴。

    今晚的晁柠,令他又爱又恨。

    晁柠被吻得呼吸紊乱,用力地推他。易临勋放开她后,马上拽她下车,锁上车门后紧拉着她往电梯口走。

    走到一半,晁柠突然想到落下了放在后座的花,忙说:“等一下,花忘了。”

    易临勋回头看了她一眼,不理会,拽她的力度增加了几分。

    等进了电梯,按好了楼层,易临勋才松开她。

    沉默了一会儿,就在电梯即将到达时,他说了一句话。

    “晁柠,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晁柠不作声,出了电梯,她快速地解锁家门,进门,换鞋,走去客厅,把包扔一边,在沙发上坐下。

    一会儿,易临勋过来了,站在她身后。

    “我为你做了那么多,比不上一束花?”

    晁柠立马起身,静静看了他片刻,忽然说要去拿东西,让他在这儿等一下。

    很快,晁柠便从房间里出来了。

    她把一份文件轻轻扔在茶几上。

    易临勋疑惑看去,看到文件Title后,顿时头皮一紧。

    是他们的婚前协议。

    晁柠看着他在沙发坐了下来,薅了薅头发,抬手扶额,垂头蹙眉,光看这样子就觉得他又烦躁又无奈,像被人戳了个洞的气球,一下疲软下来,甚至无从挣扎。

    她不知道他是因为她拿出协议来制服他而烦躁,还是因为协议里的内容而烦躁,但他这副样子有点不在她预料范围内,她以为他会愣住,继而汗颜无地。

    “就知道你早晚会拿出这份协议来。”易临勋神情无奈地说。

    晁柠在单人沙发坐了下来,看到他丧气的样子,她没有窃喜,也没有得逞的快感。

    他深深叹了口气,看着地面,“我这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吧。”

    “你……”

    易临勋倏然抬眼看她,眼神里透着难言的憋屈。

    晁柠的话突然卡在喉咙里,那刻她有种错觉,他好像不止是喜欢她。

    见她欲言又止,易临勋伸手去拿起那份协议,但不是翻看协议里具体的条款,他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盯着上面他的签名和晁柠的签名。

    他记得当时协议寄到了他办公室,他随意翻看了下,就拿起笔毫不犹豫地签了名,当初签得有多爽快,现在就有多后悔。

    其实就算没有协议的约束,两人感情破裂,真要离婚,他也不会不同意。

    只不过主动跟被动区别很大,现在相当于她跟人调情,他还不能说她半句。

    可笑的是,不必对他有忠诚义务,是他当初自愿许诺给她的。

    这能不憋屈吗。

    “悔不当初啊。”易临勋拿着协议掩面叹息。

    “想毁约吗?”她问。

    “可以吗?”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晁柠摇摇头,紧紧凝视着他。

    他顿时目光变得凝重,深远,泠然,却很无力,他如同断了獠牙的剑齿虎,失去了有力的武器,即便眼神依然寒光凛凛,威慑力十足,却也只能苟延残喘。

    两人沉默许久。

    晁柠闭口不言,只等着他再吐露心意,她像是隐隐期待着些什么。

    终于,他再度开口。

    “晁柠,如果你把我们之间视作一场较量,我承认我输给你了,输得一塌糊涂,但是我做不到一再地放下尊严和骄傲,对你跪舔。”

    晁柠心一缩,莫名心酸起来。

    她好像一下明确了他对她喜欢的程度,方才真的只是错觉,喜欢而已又不是爱。

    他们都是骄傲无比的成年人,再也不会为爱低下高贵的头颅,更遑论喜欢了。

    晁柠重重地舒了一口气,她伸手拿过那份协议,卷成筒状。

    “这份协议我以后不会再轻易拿出来,不会用它来拿捏你,我保证。”

    但仅此而已,她心里对自己说。

    易临勋感觉瞬时有一束光射进来,让他目光炯炯。

    他的理解是,婚前协议的背后是他对她说过的那些悔不当初的条件,她说不会用它来拿捏他,那就意味着当他那些话没说过。

    她给了他撤回的机会。

    以后,他可以理直气壮地,名正言顺地,吃醋,生气。

    他可以要求她对他忠诚。

    他起身,在她面前屈膝半蹲下。

    默默注视了她一会儿,他伸手抚摸了下她脸,然后凑上去吻她。

    他闭上眼吻得很温柔,很投入,可一会儿他就感觉有点不对劲,他像是在她口中自我陶醉,演独角戏。

    他稍稍挪开她唇,疑惑地睁开眼,看到晁柠竟然睁着眼睛在发愣,很快她有所察觉地回过神,与他对视一眼后便飞快挪开视线,他看到那一瞬间她眼里闪过一丝异样,像是要掩饰这丝异样,她低下头主动地碰了碰他唇。

    他没多想,又迎上去吻了吻她。

    “晁柠,我好开心。”他说。

    受他感染,晁柠不由地露出笑容,她劝勉自己,开心才是第一要义,感情不必非要很深刻。

    晁柠拿着协议走回房间,易临勋跟在她身后。

    易临勋看着她从衣柜里取出了一个方方正正的小保险箱,不大,她放到床上,当着她的面输入密码,开了锁。

    只见里面有好多个大大小小的黄金首饰盒子,他好奇地拿了一个打开看,是一个很有份量的花丝金镯,他又拿出另外一个打开,里面是一条黄金项链。

    晁柠说还有金条呢,说着她翻出一个大盒子,打开给他看,里面躺着12块金条,都是200g的。

    易临勋感叹道:“真是个小金库啊。”

    晁柠挑了挑眉,笑眯眯地跟他说:“足够我包养你十年。”

    易临勋哭笑不得,包养这坎是过不去了,他之前不过是玩笑提出来,却被她各种借题发挥,玩出花了。

    他轻轻咳了声,正经道:“你好好看看,我浑身上下有半点被包养的气质吗?”

    晁柠还真认真认真地审视他起来。

    “好像还真没有。”她实事求是地说,这男人气场硬朗得很,跟软饭男,小白脸差了十万八千里。

    “不过倒是有另外一种气质。”她幽幽道。

    “什么气质?”

    “被白嫖的气质。”

    “……”

    晁柠一说出口就被自己逗乐了,自顾自地笑个不停。

    她现在住他的,吃他的,可不就是白嫖他嘛。

    易临勋一时竟不知道被包养和被白嫖,哪个更好一点……

    不过见晁柠这么欢乐,他便懒得深入思索这个问题,只静静地看着她笑。

    晁柠把黄金首饰盒放回保险箱,再把婚前协议塞进去,锁上保险箱。

    她看了一眼易临勋,佯装警告,“不许觊觎我的小金库。”

    易临勋凝神思索了一下,“我没在你的财产公证上看到过这些,这是我们结婚前我妈买给你的?”

    晁柠微微一愣,然后称赞道:“聪明。”

    易临勋淡淡笑了,这不难猜,她这样大方地向他展示,连密码都让他瞧见了,多少跟自己有点儿关系。

    “你不让我知道还好。”他道。

    “让你知道又怎样?”晁柠挑眉道。

    “那你要藏好了,不然万一我哪天落魄了,我就来撬你的小金库。”

    “哈哈哈哈。”晁柠笑得不能自已。

    把保险箱放回衣柜里,晁柠从一旁拿出条干净的吊带睡裙,说她要去洗澡了。

    易临勋点点头,走出房间。

    等晁柠洗好走到客厅,发现茶几上放着许洲送她的那束向日葵。

    他竟然下去帮她拿上来了。

    晁柠心一动,走去次卧找他,正巧易临勋刚从浴室走出来。

    她二话不说,扑到他怀里吻他,不一会儿便双双倒在床上。

    完事后晁柠想到一件事,她从他臂弯里撑起身子,看他。

    “说说你那个最大的黑历史。”

    易临勋懒洋洋地浅笑道:“已经被你锁进保险箱里了。”

    晁柠便懂了。

    “以后不许撩汉,不许单独跟许洲喝酒。”他颇为严肃地对她说。

    “行行行。”晁柠满口答应,同时心里想,她要真想给他戴绿帽子,分分钟的事。

    易临勋抱紧了她,温声道:“我们终于是一对名正言顺的夫妻了。”

    晁柠没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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