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松岭隔杭州虽然只有六七里路,但英台山伯自从来到万松岭以来,从未到州府玩过,今年过年自初二到十六大摆灯市,热闹非常,消息传来,学子们都纷纷告假下山游玩,离别在即,英台也想下山见识见识,随便给爹娘卖些东西,同时也更加珍惜与山伯相处的每一个时刻,顺便寻机再探真心,山伯、四九、银心自是一同兴然前往。

    四人进了杭州,只见人山人海,车水马龙,有唱戏的,有挑灯的,有杂耍的,还有在西湖上摆龙舟的,应有尽有,四人沿着街头铺面转了一圈,不觉来到了灯市,只见灯市每家店面的门口均有古今天人物的典故门槛,各具特色,便一一看过,各家店员均是卖力吆喝叫卖,极力介绍自家花灯,一路浏览,便到了一处四面挂着灯笼猜字迷的地方,这些灯迷皆是有钱人家赞助,由官府请人进行公正,负责迷底的是一位青衣儒衫老者,猜中迷题者将有银两或奖品赠送,猜迷的人不得念出迷底,而是将所猜迷底写在纸上,交给公正人进行确认核对打错还是打对。

    山伯看着一副灯迷道:“贤弟,你看,这是一首七言诗句,打四字,如猜对了赏银两,我们正好四人,不妨每人打一字,如何?”英台等人看去,见得灯迷如下:

    “虫入凤窝飞去了,七人头上长青草,

    大雨下在横山下,半个朋友不见了。”

    英台道:“你们先打,你们认下的,我不插嘴,最后一字我再来。”

    四九忙道:“我先打第一字。”说着把“虫入凤窝飞去了”的迷底递给了儒衫老者,后者微微点头表示答对了,

    银心在旁边道:“我打第二字。”也把自已猜“七人头上长青草”的迷底交给儒衫老者,老者又点了点头。

    就只剩下最后面两句的迷底,英台既然有言在先,山伯便也不客气,将第三句“大雨下在横山上”的迷底递给了老者,老者连连点头,捻着胡须微笑看着英台,英台回以嫣然一笑,将写着的一个“月”字递给了老者,“半个朋友不见了”,不正是一个“月”字吗?只见儒衫老者摊开手掌,“风、花、雪、月”四字俨然入目,老者交付了猜中奖品,四人高兴的离开的打灯迷的地方。

    正感觉肚子饥饿要去用饭时,突然听到一阵哭天喊地的声音传来,往前方巷子望去,只见围满了一大堆的人,四人也是喜好热闹的人,挤进人群中近看,只见一位三十岁的女子,蓬头垢面的不断在一支手敲着地面,一支手拍打着胸部,哭得撕心裂肺,十分伤心,只见旁边站着两个小女孩,躺着一个小男孩,小男孩只有一岁多,站着的小女孩一个有五六岁,一个有三四岁,相同的是三个小孩子头上均插着草标,不问可知,在这个时代,那是在卖儿卖女。

    有好心的人目前问道:“这位大姐,大过年的,你不带着孩子陪家人在家里过年,怎的来这里卖儿卖女?”

    “我是司马庄人氏,因我小姑子人长得极为漂亮,被司马太爷家司马公子看中,借口说种他家的田地,欠他家的银子,被强行掳了去,给糟蹋了身子,小姑子怕无脸见人,含恨跳进西湖死去。孩子他爹气不过,去找司马家讨个说法,反被他们关入水牢,在牢里被活活打死了。”那女子断断续续哭泣道:“过不了几日,马家又纵人一把火烧了我们家房子,我只得带着公婆和这三个孩子住进山洞,眼见一家人死的死,散的散,公公婆婆承受不了失亲之痛,加上山中湿,双双生了重病,如今无钱医治,只得把儿女卖了,一来可为公婆治病,二来也算给孩子找个贤良人家,可保得三人性命无忧。”

    一个围观的青年气愤的道:“为什么不去报官告他呢?”

    有几人附合道:“对,去官府告他去,这还有天理吗?”

    “到哪里去告官,就是告到朝庭也是司马家的天下,要是告了他,官府就是他家开的,随时可以入你的罪名,不也还是死路一条。”那女子嘶声哭道。

    众人听了,无不开口叫骂,一些人摇头叹气,一些人默然流泪,围观众一些人都给了妇人一些碎银子,一些人将糖食果品等递给三个小孩子,逐渐散去。四九银心更是流泪不止,含着泪水眼巴巴的看着山伯英台,四人皆是心善之人,英台咬牙将刚才猜中迷语所中的银子全部递给了那名女子,山伯在旁边眼眶也红了起来。

    权臣当道,小人得势,如此世道,穷人该当命苦,活该命贱,若之奈何?几人再也没有了来时的兴奋,更是没了逛街的兴致,兴味索然,四人随便找了一家巷口的小店,草草用了些便餐,均还沉浸在刚才的哀伤中不克自拨,英台看着山伯淒淒道:“时候不早,我们回去吧!”

    花开花落下,绿树成荫时,英自从到得万松岭已是三年,也长了三岁,学识也大有长进。随着年岁学识的增长,胸中自有丘壑,人大心也大,对自身前程和终身大事甚是忧心,思虑重重,近半年又见接到几封家书,便勾引起她与山伯别离的忧心,对于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这儿女情长怎么会不在她的心中占据重要的位置呢?少女初心难付,怎生叫君知?

    这日课余,英台又在书房独坐,脸上心事重重,愁眉苦脸,山伯得见,走近了问道:“贤弟为何事如此忧虑?是不是想念伯父伯母了?”

    英台睇了山伯一眼道:“你说不念父母,又能思念谁人呢?”

    山伯为了逗笑英台,凑上去死死盯住英台的眼睛,认真的说道:“贤弟年近二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怕是在想念哪位二八娇女美人鱼吧?”

    英台转过身,笑着呸了一口道:“你怕是说的你自己吧!”

    山伯道:“我又能候想念谁?”

    “哪个晓得你在想谁?”

    山伯道:“你我已同窗三年,我在想谁,你又岂能不知?”

    英台道:“你想念的人,怕是早就有了。山伯大哥度翩翩,不知何女得幸?待得山伯大哥你白衣持甲去迎娶。”

    山伯道:“哪有的事,要是我有,除非贤弟你给我做的媒。”

    英台道:“那要不你也给我做做媒。”

    山伯道:“依我看,这媒啊,你我谁都不能做。”

    英台道:“那又是为何,难道还能我们自己做媒不成?你倒是把话说的明白点,别卖关子。”

    山伯道:“你我皆是男人,怎么做媒婆,俗话说的好千里姻缘一线牵,这媒婆还是让月老红娘去做吧。”

    这一日英台伯四人一如往日,正在据案读书,一门僮充充进来,将一封家书交给英台,英台拆开一看,一时呆若木鸡,家中来信再次催发,想来爹爹病情加重,盼女急归。紧锁双眉,黯然垂泪。

    山伯一旁得见,问道:“贤弟,有何苦脑之事,跟为兄的说说,为你分忧。”

    “没有什么事,只是家中父亲想念得紧。”英台心如刀割,归心似箭,尤想到分别在即,心中一阵难过,但老父病重,也不想让山伯知道,没的扰人清静,明日向老师告假回家探亲即可。

    山伯在旁看见英台忧心肿肿,便道:“好了好了,贤弟心中不快,乘着课休,我们到花园里闲逛一时散散心吧。”说着便不由分说,拉住英台同银心、四九等四人朝花园走去。

    四人到得园中,见又是一番景色,英台想起自己来到万松岭已至今,这园子中景色四季变换,年复一年,而今不觉已三个春秋,归期在即,随即有感而发,吟诗一首:

    “春夏秋冬四季天,

    风花雪月景相连,

    白发垂髫难还少,

    花开能有几时鲜。”

    山伯道:“贤弟何来如此感叹?”

    英台道:“不是么?花开花落,年华似水,一转眼间,三年已过,你我又能有多少时间的青春年华,世事无常,人生一世草木一春,草木可以再发,年华如东逝之水,永不复回。”山伯略作沉思状,英台感叹之余,不禁又吟道:

    “一年一度好春光,

    即至秋来又感伤;

    白云悠悠留不住,

    青春邵华云何忙;

    多情自古空愦恨,

    好梦由来不久长;

    ……………”

    山伯听得问道:“贤弟,何来‘多情’,‘好梦’又不长久,贤弟心里一定有儿女私情,快快说来我听听。”

    英台挑眉斜睇了一眼山伯道:“这人世间儿女情长,谁又能没有,我有,难道你没有?”

    山伯一本正经地说道:“人生在世,哪能没有儿女司长,只是贤弟你这儿女情长为什么既是好梦,又不长久,究竟是何原故。”

    “山伯大哥,世上没有不散的宴席,你我在此同窗三载,情同手足,但是也终究有分别之时,是以有些感时伤怀。”英台拗不过山伯,如是解释道。

    山伯讶然道:“那这跟儿女私情又有什么关系,你和我是结拜兄弟,三年同窗,情同手足又情深似海,就是分开了,也还是常常想念,再说暂时的分离不是为了长久的相聚吗?倘若分开久远,你我无论各在东西南北,也可时常来信,互相探望。”

    英台双眉一挑,才想要把心中所思向山伯挑明,可恨山伯一颗榆木脑袋,一股固直之气,居然把话题岔开,无奈只能暗暗摇了摇头,脑中浮现出老爹最后一封家书,想到明日全是归期,更暗暗滴下几滴清泪。

    住池塘边上看云,只见银心四九二人年龄尚小,自在另一边无忧无虑玩耍,山伯也略显感伤之情,劝道:“贤弟何必如此悲伤,如若日后分开,我这做兄长的,定当时常去看望贤弟就是。”闲坐无话,四人转回课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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