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伯浑然不在意,几人于是继续往前行去,下得山来,到了刚来求学来临时进入杭州的那片坝子,柳荫河与大路并行蜿蜒,弯弯曲曲,小河的两岸杨柳依旧在,柳枝嫩叶迎风飘扬,柳树下面鲜花朵朵盛开,犹如天上的星辰一般点缀在草丛间,河中水面波光粼粼,水中一对白鹅正在划拨着两只红掌,慢悠悠的一面戏着水一面捕捉着鱼虾,一时在前,一时在后,一是并排而游,山伯用右手指着溪水中的白鹅,对着英台慢吟道:

    “路边还是那条河,

    漂着两只大白鹅。”

    英台不由得瘪了瘪嘴,吟道:

    “雄的游到前面去,

    雌的后面叫哥哥。”

    银心跑过来插嘴道:

    “万松书院梁公子,就好比那只呆头鹅。”

    山伯一听终是有些心中不悦道:

    “莫怪为兄动肝火,

    比来比去比着我,

    四九与我转回去,

    从此莫叫我大哥。”

    英台连忙向山伯施了一礼吟道:

    “山伯大哥莫动怒,

    且听小弟把话说,

    银心年幼不知礼,

    小弟在此认个错。”

    吟吧连连向山伯鞠躬行礼,样子滑稽,惹得山伯四九一陈好笑。银心在一旁边一时替小自家小姐不争,也太恨梁山伯这书呆子不开窍,小姐已是多翻暗示,奈何奈何?

    曾几何时,几人在此结拜,如今故地重游,而且几年相处,何曾不有感情,山伯又何曾真个生气。

    四人继续前行,见路旁有一口水井,四面鲜花丛开,距井边不远处有一朵红色的玫瑰花,含苞怒放,山伯于是吟道:

    “你看前面一口井,

    不知井水浅与深。”

    英台对山伯说道:“来来来,山伯兄,咱俩一起到井边看看。”

    山伯到井边望下一看时,突然见得井里面倒影出了一个女人的身影。英台在后面道:“你看看,一男一女在喜笑盈盈。”

    山伯看得一时一呆,再要细看,微风起处水光粼粼,井中虚影化作片片碎片,消散开来。(这就是梁祝传说之地“双照井”的由来)

    待得回过头来看英台时,英台早就戴上了文士巾,认为英台是有意在戏弄自己,怒吟道:

    “贤弟说话太无情,

    何苦将我比女人,

    为兄就此转回去,

    不送贤弟到长亭。”

    英台急忙吟道:

    “山伯大哥动怒是何因?

    细听小弟说分明,

    井中现女是龙身,

    你又何必来当真。”

    四人离开了那口井不远,前面便是一个村庄,顺路绕着这个村庄的前面而过,村庄里面几条狗“——?——?——?”狂吠着,追着他们跑了好几百米,四人只得顺手从路旁各自拿了一根树枝做为武器,一边走一边驱赶着狗,生怕被咬了,于是过得村庄,山伯吟道:

    “今送贤弟过村庄,

    几条黄狗叫??。“

    英台接口吟道:

    “不咬前面男子汉,

    专咬后面小姑娘。”

    四人穿杭州城而过,并不停留,沿大路顺山环绕而上,路边一座土地庙,庙门前面有一棵古槐树,一棵翠柏树,山伯朝庙里深深一鞠,吟道:

    “我送贤弟上庙堂,

    庙里空空无和尚。”

    英台接道:

    “谁要去那庙堂做和尚了,还送我去庙堂。要不山伯大哥做和尚,我作尼姑守空堂。”

    山伯知英台心情不好,又在怼自已,接道:

    “我做和尚倒无妨,

    你做尼姑怎嫁郞。”

    英台接道:

    “你道尼姑怎嫁郞,

    尼姑可以嫁和尚。”

    四人离开土地庙,上到半山,只见半山路旁边岩石下面一座观音寺,看上去香烟缭绕,听得钟声悠扬,木鱼咚咚,经声朗朗,正值三月桃花开,寺周桃花、李花白里夹红,把个山寺点缀得花团锦簇,一些善男信女三五成群,有的在寺前烧香叩头,也有的在桃李花下漫步闲逛,老远望去,绿男红女,人面桃花,时近时远,时隐时现,美色如画。只见一长须老者呆在桃花下一边手舞足蹈,一边念道:

    “三明里来是清明,家家户户上亲坟;

    好笑多少男和女,收拾打扮遍山林;

    山山人语莺可声,林内黄鸟叫声声;

    有儿坟上飘白纸,无儿坟上青?生;

    前人做给后人看,不知后人哪样心;

    愿劝世人回头转,不可留念看清明。”

    几人听得兴起,突然一阵风吹过,桃李花瓣飘飞,一会儿落在地上,一会儿又随风起舞,花飞花落,不禁勾起英台心事,只见她眼神迷离,微微叹了一口气。

    山伯没有注意英台神色情绪有异,只看着桃李纷飞的落花说道:“好好的一片桃花李花,被这阵狂风一吹,弄得满地都是,真是可惜了。”

    四九道:“公子,这不正应了‘三月桃花一片红,风吹雨打一场空’吗?”

    “古人曾言‘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要是有人将这一片落花清扫了,埋在树根脚下,那不就是化作护花的春泥了吗?”银心在旁边插嘴道。

    看来这四九和银心二人也算没有白白伴读了近三年。

    “山伯大哥怕那花落在地上可惜了,何不作那护花之人,去把它们都葬了吧,也可留下梁山伯葬花的美名。”英台巧笑兮兮,掩着嘴对梁山伯说道。

    山伯浑然不知此时英台流露出的女儿姿态,接口说道:“我们只是过客而已,过客犹如过眼云烟,那些烧香磕头、修阴功积德行的都不觉得可惜,都不去打理,我们又何必,吹皱一池春水,干卿何事?你去把它埋葬,把花埋葬,一切皆当随风随缘,尽凭天命。”英台四九银心三人尽皆看着山伯,满眼的小星星,你丫的说得太有哲理啦。

    银心小孩子心性,雀跃道:“那观音寺里看着很是热闹,我们也进去看看再走吧,反正也不争这一时半会。”

    英台山伯四九三人拗不过她,便跟着进了寺内,行至大殿,只见得皆有男女老少对着一观音神像跪拜烧香,神像之下设有一张供桌,摆着善男信女供奉的各种供品,供桌旁,见一位五十余岁着灰色海青的尼者盘腿坐着,一边敲打着木鱼,一边闭目念经,英台上前掬手一礼,问道:“师父,这里可以求签吗?”

    老尼微微睁开双眼,低呤了一声“南无阿弥陀佛”后说道:“药医不死病,佛渡有缘人,自然是可以求签的,就看各位施主求姻缘呢还是求前程富贵、去难消灾要?”

    英台在后面推了一把山伯,对老尼道:“师太,你先替我这位山伯大哥看一下姻缘吧!”

    山伯眉头一皱哭笑不得一拉英台的衣袖的道:“贤弟,你这不是胡闹么,要来你来,你大哥我学业未竞,前程未卜,还算什么姻缘,你如今就要归家,你来占卜占卜,说不定伯父伯母已为你找到了一位容貌堪比天上神仙的美娇娘,就巴巴的等着贤弟你回家,好骑着高头大马去迎娶呢?”

    英台一娇哼一声音道:“你是兄长,长者为先,小弟我又怎么好僭越了规矩呢。”说着一拉山伯的袖子。

    山伯一脸的奈道:“好吧好吧,你们不都是想看我笑话呢,我先来就先来!”

    老尼拿签筒在山伯胸前绕来绕去,口中念念有词,俄顷说道:“这位公子,还请抽签。”将签筒递给山伯。山伯抱着签筒摇了摇,从里面挑出一支竹签,老尼接过签,对卜签查看谒言,念道:

    “白日吟诗月下歌,逢场作戏笑呵呵,相逢会遇难避藏,喝彩齐唱白莲花。”

    老尼顺手蕉笔,在一张布帛上写上一行字谒:“佳人在屋,吟歌唱曲,相逢有期,非祸非福。”写完递给山伯,山伯深深一鞠道:“多谢师父。”然后将一两纹银投入功德箱中。

    山伯求完签,英台便也照山伯求签动作了一遍,求得一签,谒曰:

    妃子飞入凤凰窝,

    休听旁人冷言多,

    有缘千里来相会,

    不看年命也相合。”

    老尼也用布帛写了一谒曰:“千锤百炼,险道万千,枯木再发,月缺又圆。”

    老尼又掬手打了一个谒礼道:“几位施主,相逢既是上上签,有何必着相。”

    是啊,人世中千回百转,来去匆匆,相识既是缘份,又何必强求呢。

    英台得见,黛眉紧锁,半喜半忧,略作沉思,百眉一转,笑对山伯道:“山伯大哥,你看,你我二人像不像观音大士两侧的童男童女,如同夫妻一般。”

    山伯看了吟道:“我送贤弟拜明堂,观音大士坐上方。”

    英台道:“来来来,观音大士来作证,我两双双来拜堂。”

    山伯道:“贤弟说话太荒唐,两个男人怎拜堂。”

    英台道:“我俩虽是男子汉,配成夫妻也无妨。”

    山伯道:“我属金鸡你属羊,婚姻不动不要忙,贤弟若要配成双,回去相个美娇娘。”

    英台叹了口气吟道:“泥塑木雕是偶像,金童玉女站两旁,他俩分明夫妻相,心中有话口难张。”

    吟罢英台摇了摇头,呆呆的看着山伯。山伯道:“贤弟你这是怎么了,不是呆呆看着我,便是无端的怼我。”

    英台也不说话,扭头住寺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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