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渊,混蛋!”

    岁禾被自己的尖叫声惊醒。两眼迷茫,面颊绯红地在铺了干草的石床上,呆愣了好一会儿。

    发觉自己衣衫凌乱,浑身酸疼,仙力空空。

    她裹紧身上皱皱巴巴的白色披风,惊慌地扫视一圈。发现自己在一个巨大的梅花树变成的树屋之中。

    屋内陈设简单,除了一张石床,一个木桩方桌,几个不规则石墩板凳,再无其它。

    屋外依旧是如梦似幻,芳香馥郁的梅花树林。树林中多了四棵如古堡般大小的梅花树屋。

    还有地面上那层突兀的粉色花瓣也不见了,沾有血迹的干黄土地被裸露在外,很煞风景。

    想来这应该,还在那劳什子考核之中。

    岁禾揉揉太阳穴,闭眼打坐调整几瞬。

    让四周充盈灵力全部转化为仙力涌入体内,慢慢恢复了些仙力后,才慢慢悠悠掀开披风。四处寻找拂渊的身影。

    这一找便想起了梦中的荒唐之事。

    她仔仔细细地对自己检查一番,见身体全然恢复了人的模样,且没有任何暧昧痕迹,刚想松一口气。

    忽地想起什么摸上白净脖颈,感觉到没有被人咬出的血痕。才终于弓腰耸肩,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我为何会做那种梦?

    她拍住滚烫的脸颊,眉头拧在一起,怀疑人生。

    此刻,所有的事情都抵不上弄清楚这件事重要。

    “唤我何事?”

    拂渊端着一碗直冒热气的白粥,裹挟晨间刺眼金光,闲庭信步般从树屋外走来。

    坐于树屋中间,冒了几颗小绿芽的木桩方桌上,招呼道:“过来吃饭。吃完同我一起去看药王宗问斩你的,大师兄。”

    他低沉柔和的嗓音,让本就思绪繁乱的岁禾念头跑偏,抓错了这句话的重点。

    回想起梦中的高马尾少年拂渊,一边折腾她一边用这种嗓音,在她耳边说的那些天理难容,不堪入耳的言语。

    实在令人羞耻,比十八层地狱里恶鬼还可怕。

    岁禾捏紧衣袖,埋低脑袋不敢接话。更不敢与拂渊对视,浑身高度紧绷靠坐在床头装鹌鹑。

    拂渊莫名心情大好正要过去拉人,敖游一手摇着他的墨色折扇,一手举着一盘裹了一层晶亮糖衣的长生果,从树门外快步走来。开心地像捡了八百两金子似的。

    “我在八百米开外的地方,便听见你骂拂渊了。”

    他八卦目光越过剜他的拂渊看向岁禾。岁禾皮肉贴合的两颊红到滴血,像凡人画的那种,双颊有两坨红的壁画童子。

    “他怎么你了?”

    敖游丢下手上的盘子凑到岁禾跟前,满眼写着好奇。“这样的小阎王爱真是稀奇,待会儿那二百五风帆见了不得心花怒放。”

    他故意刺激拂渊。

    拂渊冷哼一声,不予搭理。

    “什么?”

    岁禾不停整理,已经被她拉得展展妥妥的衣衫,假装没听清敖游的话。

    她是不可能让第二个人知道,她在梦里将拂渊给强娶了。

    “你家娇花……”

    她的拙劣演技,没有骗过活了几万年的龙精敖游。

    他用墨色折扇遮住薄唇,贱嗖嗖地看向拂渊。满脸“我懂了”的了表情,揶揄道:“她现在五百多岁,还是个孩子啊。你禽兽之名,果然名不虚传。佩服佩服。”

    他嘴上逞强,心里哀嚎若是有拂渊一半,岂不是早就抱得忍冬归了。

    敖游与忍冬不是亲兄妹,表兄妹也不算。两人身世凄凄惨惨,友情磕磕绊绊,爱情未见苗头。

    怎一个惨字了得啊!

    “孩子?”

    拂渊玩味地反复重复这两个字,黑如深渊的眼底陡然间充满杀气。沉眉发呆几息,眼底杀气消失又归于平静。

    仙界仙人能活到十万岁,没到一万岁的都是孩子。

    而活到十万岁,却没有晋神成功,只有死路一条。唯有晋神才可破此死局。

    话说,仙主还差几年便满十万岁了,但却丝毫没有要晋神的征兆。

    等他羽化,仙界免不了一场大战。说不定自己也能争争那百神之下,万仙之上的仙主之位。

    好好改一改仙界的风气做派。

    不知处于什么原因,老想纠察仙界甚至神界的岁禾这样想着。低头假装找东西,没忍住偷瞄了眼阴晴不定的拂渊。

    拂渊觉察,灼热深沉的目光从她红彤彤的脸上移开。端起空心木桩茶杯,若有所思地浅缀一口。

    对上敖游复杂视线,“若你学到我的禽兽,不至于十几万年都还是一点元阳未泻。”

    语中充满嘲讽意味。

    今早,天蒙蒙亮。

    岁禾未谋过面的大师兄秋玄,遵忍冬的交代,带着自己连夜赶制的特效丹药提前溜进梅林。将变成梅花树的岁禾,忍冬,风帆,敖游变回人形。

    拂渊在一旁帮忙,将昏睡的忍冬与风帆,放在了一张石床上。当然敖游也在。但当敖游醒来看见,忍冬与风帆离得近些,与自己离得远些,气不打一出来处处挤兑拂渊。

    这便有了二人针尖对麦芒,互捅心窝子的一幕。

    “你当禽兽很骄傲吗?”

    听不下去的岁禾,严肃地厉声质问满面得意,像是在炫耀的拂渊。

    拂渊闻言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敖游见缝儿补刀,“你很骄傲吗?神界之耻。”

    “啧。”

    坐在石床边缘,假装自己一直很忙的岁禾白敖游一眼。他的话太不中听了,她不爱听。

    敖游阴阳怪气地“嘿”一声,心底的委屈有八百两黄金那么重。

    “知道自己多余,就赶紧滚。”

    拂渊说话间,瞥向树屋外,互相抱头痛哭的忍冬与风帆。

    “呜呜呜,二师妹。大师兄是因为心疼我们,才不得已闯梅林打搅考核,被药王宗弟子抓住午后问斩的。我们一定要救他。”

    风帆朝气逢勃的少年脸上,挂满了泪珠。警惕地左右看看,紧紧抱住忍冬作掩护,在她耳边担忧地问,“此等危急状况,大师兄的身份不会暴露吧?”

    忍冬抹掉眼角泪花,刚想说话,风帆话抢话地补充说:“大师兄的事千万不要告诉小师妹,免得她伤心。”

    忍冬见风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实在滑稽,没有将秋玄是故意让药王宗弟子发现的事实告诉他。

    毕竟,她的这出戏,需要一个哭丧人。

    “肯定不会被发现,我们一定会救出大师兄。大师兄多厉害啊,不会死的。”

    忍冬安慰风帆,也安慰了自己。

    两人在枝繁花茂的白色梅花树下紧紧相拥,晨日的金光为二人量身打造了一层金衣。

    如雪的花瓣,为了营造氛围,跟着林间清亮馨香的晨风,围绕在二人身侧,打圈飞舞美不胜收。

    树屋内的敖游顺着拂渊眸光,将一切尽收眼底。气得面如铁色,心口发疼。

    拂渊心情大好,扯拽住敖游的后衣领子,将人甩出门外。“嘭”一声将木门关得牢牢地,温柔贴心地抚上岁禾光洁的额头。

    “别碰我!”

    岁禾像应激一般,一蹦三尺高惊恐地躲开。

    拂渊的手僵在半空,与跑到门口躲着的岁禾大眼瞪小眼。

    “我看看染上热病了没?”

    拂渊起身,快步逼近。岁禾欲夺门而出,他忽然闪身将她抵按在,裂了好几道缝的破旧门板上,“再躲一下试试?”

    再躲一下试试?

    梦中的高马尾少年拂渊,也对她说过这句话。

    岁禾不由腿软,梦里的感觉为何如此真实?还隐隐含有后劲儿?

    太奇怪了!

    岁禾表情复杂,像采花贼一样心虚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被害人”。

    他面容比梦中少年拂渊更紧致瘦削些,马尾半束,没有梦中人那般生机勃勃的阳光活力感。

    眼底阴鸷晦暗,还夹带些沧桑以及难以掩饰的悲伤。完全不像梦中人,那傲视一切但清澈悲悯的眼眸。

    岁禾心底涌起一股莫名其妙,难以言说的酸意。

    拂渊看她走神,探上她的额头见没有发热。心下了然,故意戳戳她红晕不消的清瘦脸颊,轻笑几声,低声询问,“梦里的我对你做了什么?”

    “没什么!”

    “哦,那就是真的梦到我了。”

    “我没有!”

    岁禾赶忙捂住他的嘴,他趁机在她手心落下似有若无的一吻。

    她意识到被坑了,挡开他从来没规矩过的手。同手同脚地坐到饭桌前,“你别太自夸自赏,我怎么会梦到你。我根本没有梦到你。”

    她对上拂渊带笑眼眸,心虚地抱起瓷碗,一个劲儿往嘴里送粥。

    现在这等情况,只要是个有礼貌,有眼力见儿的人,都不会再多问什么了。

    毕竟食不言,寝不语。

    一碗白粥不到一息,被她喝得只剩下一小口。

    她思来想去,又看向一直盯着她傻笑的拂渊,转移话题道:“昨夜可有事发生?”

    “有。”

    拂渊单手撑头,含情脉脉地注视着她。“昨日半夜你恢复人形以后,一直喊我的名字。”

    岁禾被光速打脸,一口白粥没咽下去,呛到了气管里。猛灌了拂渊递过来的十几杯水,才缓过劲儿来。

    她如坐针毡,再次转移话锋问道:“忍冬和……”

    话问一半,她忘记那个有漂亮酒窝,和长生鞭的二师兄叫什么了。

    懊恼地捶捶脑袋,搜寻记忆时,忍冬和风帆一人端着几盘菜食。用屁股撞开木门,有说有笑地走来。

    “小师妹,我们都成功进入第二轮选拔了哦。”

    二人异口同声,语调里都是难以掩藏的激动。

    岁禾假笑,心想进选拔的都是老熟人,到时比起来岂不左右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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