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禾继承域神部分神力之后,在虚白之地以血为媒,画下传送阵瞬移到了聚闲庄的山巅。

    山巅之上一片狼藉,火坑随处可见。之前幸存的那块写着“诸世苦难”的石块,被巨大的神力,震化成了一堆白色石粉。

    放眼望去,山间绿树全被橘红火焰包围。唯有那片枯树园,是安全之地。

    山脚下的人如同蚂蚁一般,绝望地跪在泥地上不停磕头。乞求老天爷护佑他们。

    岁禾带有些许神性的清澈眸光,从芸芸众生相上移开。纯俏面容上全是悲悯。

    她深深呼气,看向体无完肤,却仍然拼死护在她肉身前的拂渊。

    他血染白衣,一头乌黑发丝打结沾灰,乱糟糟的。额前两侧的碎发还“滴答滴答”地往下滴血。

    直挺鼻梁中间,一道横切的皮肉翻合的剑伤,晃眼得很。

    与他并肩作战的敖游的情况,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

    幽蓝健硕的龙身上,晶莹剔透的鳞片被大片大片刮掉。一道道血口子,将他雕刻成了一件血淋淋的艺术品。

    “回来了就别藏了,我们都快祭天了。”

    敖游仰天长啸,“咻”地一声幻化成人形。与颤颤巍巍的拂渊,相互搀扶。

    岁禾闭目沉思几息,现身挡在二人身前。手里紧紧攥着一条纯黑色,顶端带有弯勾的铁链,锁神链。

    她淡漠地瞥向飘在半空中,用鼻孔看人的雷神和水神。他们身上也挂了彩,虽然不多,但道道狠辣。

    “神尊相残,遗祸人间。你们还要脸面吗?”

    岁禾不自觉端起阎王的架子,习惯性训斥一句。见雷神,水神没有要收手,甚至还有要将她一并收拾了的狂妄模样。

    二话不说,甩出锁神链将二人围缠住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雷神与水神相视一笑,嗓音淡淡,“这便是你自己送上门的,怪不得我们心狠手辣了。”

    二人祭出本命法宝,一个雷弓箭,一个水扇。说话间,无数道水柱混杂着雷电,从天幕之上坠砸到岁禾身上。

    拂渊身体前倾,下意识要冲上去。身旁的敖游,死命拉住他。被砸伤的淤青唇角勾出一抹坏笑,“她有力自保,你只会拖后腿。”

    他抬起止不住颤抖的手,在拂渊脑袋上弹了一下。拂渊侧头,面无表情,“想死直说。”

    二人在打骂声中,不断闪躲击杀,藏在他们背后搞偷袭的黑衣人。

    雷神,水神在不断的攻击中,举剑刺向岁禾。岁禾淡定护在拂渊他们身前,单手捏诀,“勾魂索魄,神魂出!”

    话音落下,缠绕在雷神,水神周身的锁神链。倏然收紧,二人目眦欲裂,周身金光黯然失色,被迫停在岁禾面前。

    他们体内金魂被锁神链的尖勾吊出,化成杏李般大小的魂魄,飘到岁禾掌心。

    雷神和水神异口同神质问,惊慌失措的神情终于出现在了他们面容之上。“你怎会有此等实力?”

    域神是几千万年的神,因为他有管束众神的力量。被众神忌惮,合力击杀,他逃到地府才得以留下一道残魂。

    众神以为他死了,此后资料上再无一出提及过域神。

    岁禾是在过阎王试炼时,偶然与域神相结实的。

    “天道机缘。”

    岁禾一点一点握紧掌心。雷神,水神的金魂感到一股无可抵挡的压迫力。致使本体,喷出一口鲜血。

    二人面色苍白,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看向,一直驻足在半空看热闹的寻甄。

    他们此番前来,寻甄承认过拂渊必死。不然,他们才不会如此明目张胆击杀拂渊。

    “阿渊呐,你果然不会让为兄失望。这几万年,不可能找一个空有其表的废物。你送与为兄的惊喜,为兄记下了。”

    寻甄躲开二人视线,扫一眼拂渊。“父王下葬时记得回来。”

    他转动眼白比眼黑多的浑浊眼珠,看向岁禾幽幽感慨,“真像呐。”他捻起红色手帕,装模作样地擦一擦干裂红唇,轻咳几声,乘蛇而去。

    被他带来的黑衣人,见主人走了,闪身离开。

    “你这哥哥,临了临了还要将你一军。”

    敖游用胳膊肘捅捅,盯着岁禾背影,一动不动的拂渊。

    岁禾冷眼瞧着寻甄远去的背影,不愿与他有过多的纠缠。

    她能看出寻甄病气缠身,三魂四魄有枯萎之象,应是没有几天活头了。

    待他变成鬼魂,再行教育不迟。

    而且,她并没有继承域神的全部实力。现在还以仙体强行运用神力,仙魂早就承受不住了。

    能吓走一个便是一个。

    她思绪落下时,雷神与水神单手结契,念了一串她听不懂的复杂咒语。岁禾手上属于他们的金魂,蠢蠢欲动,要回归本体。

    岁禾为了震慑他们,在他们强行召回金魂那刻捏紧拳头。在魂魄之上捏出一条裂痕——俗称魂痕,一旦出现不调养生息百年,魂痕不会消失。

    雷神,水神怒甩衣袖。几件拦路宝物从袖间飞出挡住岁禾,岁禾趁势而为收回锁神链。

    雷神,水神闪回神界。心里谋划召开众神大会,拂渊及他身边人再留不得了。

    岁禾确定他们走远之后,仙魂一荡晕眩不止,飘回身体后陷入昏睡。

    拂渊轻轻将她抱起来,撤下山巅结界时,忍冬与风帆带着一大号人冲出。

    扑火救灾,各忙各的。

    “小师妹!”

    忍冬,风帆飞扑到拂渊面前。满眼担忧心疼地看着,昏睡不醒的岁禾。

    “让她搞动静,也不至于搞出这么大动静罢?”

    忍冬懊恼地拍拍脑门,从拂渊怀中抢过岁禾。

    拂渊体内魔气躁动,对于现在的岁禾来说有害。他松开岁禾的那一刻,系戴于腕间的红绳,断成两半。

    掉在泥灰地上,被残留的火星点燃。

    忍冬扫一眼,撇撇嘴一溜儿地跑没了影。

    风帆在后面追,大喊,“大师兄!医修!快来!”。

    拂渊望着他们远去的身影,深沉地“唉”一声。

    手撑在膝盖上慢慢蹲下去,捡起红绳。掐灭上面残留的火星,轻轻抹拭掉上面的灰尘。

    眼底深处尽是不舍,惆怅,回味,留恋。

    “喏,本月老赏你了。”

    敖游将一根崭新的红线缠在拂渊手上,“话说,你跟她这根破红线断了…几百回了?”

    拂渊不语,几万年了他记不清楚了。

    敖游顿了片刻,正劲又莫名其妙地说:“回回生情,回回断。值吗?不如将人绑了,做笼中雀,掌中宝。”

    “这便是忍冬厌烦你的缘由。”

    拂渊慢慢起身,白他一眼。

    “那是我逆反天罡,让她活下来的代价,没什么值不值。她有自己的追求,我不能困住她。她值得被更多人爱,去见更广阔的天地。”

    哪怕她永远不会爱上他。

    他只愿有个名正言顺的身份,陪在她身边,见证她的喜怒哀乐便够了。

    拂渊说话间,将新的红绳,编缠在断裂的红绳之上。重新系戴于腕间。

    他速度之快,手法之熟练。使敖游咂舌赞叹,“厉害厉害。”

    话落不到两秒,他捏住下巴,后知后觉道:“你方才点我呢!”

    他面上浮现一抹转瞬即逝的悲伤,贼兮兮地勾住拂渊的肩膀,“你当初亲手抹除她记忆时是什么心情,说出来,安慰安慰兄弟。”

    拂渊用还在流血的肩膀撞开他,敖游见人被刺激到了,大笑出声。

    不是嘲笑,是无奈苦涩,感同身受的笑。

    二人身形摇摇晃晃地往悬崖边上走。

    “我滴娘嘞!小师弟,你这,这浑身是血,咋还笑得如此开心?”

    从悬崖下匆匆忙忙,御剑而来的方昭,赶忙掺扶住敖游。“你这种状态,明日还能在三宗大比上为咱们青丹宗……”

    他话未说完,被紧随在他身后的婧遥的大嗓门打断,“拂渊师弟——”

    婧遥夸张地捂嘴尖叫,跟在她身后的十几号灵音宗小师妹,有样学样。

    “这就是我们的小师弟!”

    “大补,大补!”

    “他一身伤的样子,看得我莫名心疼。难道我……春心萌动了?!”

    她们七嘴八舌地说着。

    “安静!”

    婧遥娇斥一句,人群瞬间安静。

    她骄傲地仰了仰圆滑下巴,冲在最前面刚伸手去扶拂渊。

    拂渊侧身躲开。

    “哎呦呦,可是你阿妹让我们来接你的。”

    婧遥双手环胸,话落拂渊果然多看了他两眼。她借机将自己的粉色软剑递给拂渊,“踩它下去。”

    拂渊没接,随手捡起一根树枝点化成剑,飞入万丈悬崖之下的聚闲庄。

    婧遥撇撇嘴,环视一圈山巅上的残破景象感慨,“也不知这场天灾祸害了多少人?”

    话落,她踩剑而去,“师弟,等等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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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聚闲庄,亭台屋舍遍布。

    身着绿色宗门服饰的人更是无处不在。

    因为,聚闲庄是药王宗弟子的住处。

    在此活动的每一个弟子,无一不在谈论岁禾。

    “我可听说了,镜花宗那个废物宗门收了个天才!以一己之力击退了百十个作乱的魔族!”

    “天才又怎样?她不是受伤了,明日谁和她比那便是胜之不武。”

    “此话差矣,天才岂是我们这种普通人能比。受再重的伤,也能秒杀我等,反正明日我一定要与她打一场!”

    一群年轻气盛的少年,坐在湖边怪石旁,拿着岁禾的画像挨个轮流观看。

    夕阳余晖晒照在他们身上,有种前所未有的生命感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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