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凉是很好用,但缺点就是每件事情都要先教上一遍。可自己哪有那些时间去一遍遍的教他,只怕还不等她享受到不用自己动手做事的成果那人就已经走了。

    经过做饭一事后枳实深刻的意识到了这一点,同时也放弃了将阿凉当做称手小工使用的想法。

    而阿凉还沉浸在自己顺利留下以及枳实对自己态度趋好的美梦中,完全没意识到自己闯下的祸端还没有解决。

    直到晚上二人睡觉时,他才对着自己那张空荡荡地甚至不能称之为床的草席愣神。

    他的草席还是那个破草席没有改变,唯一变化的就是之前那上面至少还有一床被褥不至于显得过于寒酸,可现在那上面就连仅剩的被褥也不见了,空空如也。

    不对,准确的来说,某人或许是因为良心不安还给他扔了两件衣裳在上面。没猜错的话,这两件看起来就不是很贵的衣裳就是他今天晚上唯一的保暖物件了。

    “阿枳......”

    他攥着两件衣裳慢吞吞地挪到床边,撇着嘴委屈扒拉的垂着脑袋,眼角垂着余光偷偷瞄着床榻上坐着的枳实。“只盖这点东西我会生病的。”他试图唤醒枳实的同情心。

    见枳实不搭理他,他壮着胆子坐到床边,“没有被子,我冷。”

    他吸了吸鼻子,又故意撩起自己的衣袖露出触目惊心的疤痕,见枳实依旧没有反应,他又准备掀起自己的衣裳露出肚子上的疤痕。

    枳实一巴掌拍在他的手上制止了下一步的动作,她微微抬眸扫了一眼他坐的地方扬了扬下巴,阿凉撇了撇嘴心领神会,却也只是往边上挪了挪即便只有小半边屁股抵在床边上,也不愿意站起来。

    他一手压着床边一手拽住枳实身边那床原属于自己的被子,“阿枳,我的被子呢?”

    言外之意,你为何要抢我的被子。

    枳实见他一副理不直气也壮的模样就生气,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你的被子,你的被子在外头晾着呢。”

    在外头晾着?

    阿凉眨巴着眼睛下意识反驳道:“外面晾着的分明是你的被子。”

    说着说着他嚣张的气焰逐渐熄灭,声音也逐渐低了下去。这时他才意识到,因为他早上将被子罩在身上的缘故,现在二人间只剩下一床被褥了,而剩下的这床被子自然轮不到他。

    他有些心虚地顺着床边滑坐在地上,低声质疑,“阿枳你怎么可能只有两床被子。”

    枳实冷哼一声,碍于最后的情面才忍住没将他赶出去,她咬着牙话语从牙缝中挤出,“两床被子还不够我用的呀,某人来后再不济也是有一床能盖的,至于现在我的被子为什么没法盖你难道不知道吗,现在居然还好意思来要你的被子?”

    不对,分明都是她的。

    这个床上,乃至整个家里的东西都是她的。至于阿凉,只不过是借用罢了,现在居然还敢来和她大小声。

    “那我也不能就这样过夜吧,表姐你就一点也不心疼我吗?”

    阿凉声音忽然软了下来,抬起一双乌亮乌亮的眼睛难过地望向她,仿佛枳实真变成了个狠心肠的坏姐姐。

    阿凉的声音并不软糯,反倒是成年男性特有的磁性,即便是此刻特意放软嗓音撒娇耍赖,依然透露着几分锐气。听得人心尖痒痒,酥酥麻麻的。

    只可惜他面对的不是孟秋,而是铁石心肠的枳实。

    她丝毫不为其所动,甚至更加坚信自己这是遭遇了飞来横祸而自艾不已。

    她双手稍加用力将阿凉最后的希望从他的手中夺走,胳膊肘轻轻一捣将人怼了下去。

    “说你是我表弟,你还真叫上姐姐了呀,你看看自己像是比我小的的模样吗?”

    简直就是得寸进尺又厚颜无耻!自己当初怎么就大了意将他说成自己的表弟了呢,现在竟是给了他恶心自己的机会。

    阿凉失魂落魄地瘫坐在地上,一脸哀怨的看着背向自己的枳实,希望她能够良心发现让自己到床上去。

    忽然背对着的身影动了一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阿凉黯淡的目光瞬间亮了起来,莫非她是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有多不易了?

    就在他期待的目光下,枳实将身上的被子拢的更紧,接着毫不犹豫道:“嗷对了,去把灯掐了,多浪费啊。”

    本就没多少银子,别在过几日连饭都吃不起了。她嘟囔着闭上双眼,徒留阿凉一个人瞪大双眼难以置信。

    果然,他的命运就是被使唤。

    他故意一步一跺脚走到油灯旁吹灭,又故意踢到板凳“哎呦”了一声,可不管他怎样发出声音,躺在床上的枳实都没给出任何回应,他最终只能泄气地坐到自己的破席子上。

    灭了灯的屋内一片漆黑,枳实面向墙壁什么也看不见,却知道阿凉此刻一定没睡,甚至没有躺下。而是像只被人遗弃可怜巴巴的小兽,不敢发出任何怨言也不敢有任何措施,只能自怨自艾地坐在地上暗自伤感。

    知道这些并不是因为枳实有多神通广大,也并不是因为她真多善良表面拒绝实际上却还在关注着他的行为。

    而是因为阿凉现在坐在地上背靠着她的床框,而她耷拉在床边的被子一角正被压在阿凉与床边框之间——

    她怎么拽都拽不动!!!

    如果现在墙上有一面镜子的话,枳实相信那一定能够看到此刻自己左右为难的模样。仔细想想阿凉闯了一天的祸,但似乎每一件都是因她而起,但自己则不曾给过他一副好脸色,现在到了晚上都不愿意给人家一床被子过夜。

    这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而现在阿凉似乎只是因为一天下来太累了,不小心靠在床边坐上一坐,她便用恶意的猜疑去揣测是不是有点太过了?

    半响后,独自沉思许久的枳实终于再度开口。

    “你左边第二个柜子里有床被子......有点薄,把衣服也盖上。”

    刚说完这句话枳实就后悔了,只叹息覆水难收说出去的话也再难收回,愤恨一定是晚上过于敏感自己才会对他起了同情的心思。

    作孽啊,又一床被子被糟践了,这会儿可真就是最后一床了呀。

    阿凉瞬间喜上眉梢,小心翼翼的想旁边挪了挪,悄悄将拉下的被角堆了上去。

    顺利拿到被子后他心满意足的躺在席子上却怎么也睡不着,这床被褥比先前那床薄多了,但再加上两件衣裳搭在上面,倒也应付的过去。

    他向下拱了拱只留出一颗脑袋在外面,接着又蠕动着向床边的方向靠了靠,是一抬眼就能看枳实的地方。

    “阿枳,被子好香啊。”他使劲嗅了嗅被子将双手抽出被褥百无聊赖的拍着。

    枳实睁开双眼盯着天花板觉得有些好笑,这被子不知道被她塞在柜子里多久了,只怕只有一股子樟脑丸的味道吧,哪里来的什么香味。

    “那是你闻错了。”她还说阿凉像小狗呢,怎么这小狗的鼻子也失灵了?

    她忽然有些想笑,睁着眼睛很快便适应了周围的黑暗,她微微侧目向床下望去,却一下对上了阿凉真挚的目光。他侧身躺着双手枕在头下,脖子小幅度地伸着看着枳实。

    枳实愣了一下立刻收回目光,没再说话。

    见枳实看了他,阿凉瞬间来了精神,他又向床边挪了挪,“阿枳,早上那个泼皮无赖为什么要找你麻烦啊,他还说......还说......”

    他啧了几声表情忽然有些懊恼,似乎是在考虑该如何讲话说明白还不惹枳实生气。

    “还说我看了他的身子。”枳实轻哼一声接过他的话茬。

    显然阿凉是误会了什么了,阿凉怎么想她其实并无所谓,只是她天生不喜欢自己被误会被冤枉。

    阿凉低喝了一声有些后悔,果然当时他就应该堵上那无赖的嘴,“你都听到了啊,你放心,有我在他绝对不敢再说这种混话污蔑你——”

    “他没说谎。”阿凉还在义愤填膺呢,就被枳实一句话堵的说不出话来了。

    枳实的心情似乎并没有因为这件事被提起而不快,反而侧过身来看着他,“清水村里就我一个医者。”

    她应该算得上是个医者吧,爹爹总会以医者自称,而如今自己虽然并未全得他老人家的衣钵,却也能靠这门手艺填饱肚子,枳实自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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