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有什么小灾小病也都来找我,只要带够钱我都治。陆三那次啊也是昏了头竟敢乘着半夜去偷村长家的鸡,被他家那只大狗咬的个遍体鳞伤的还不敢声张。最后伤口发脓实在疼得不行了,这不就来找了我来了,他给了钱我自然要尽心,处理伤口时也就难免的脱衣露肉。”这话说完她顿了一下,接着补充道:“就像你当初一样。”

    阿凉瞪大双目一副被陆三恶心到的模样怒言,“太过分了,亏的我先前不知道,不然一定打烂他的嘴。”

    分明自己都是无家可归要靠人救济,居然还敢如此大言不惭,枳实勾起嘴角打趣道:“怎么,你还想像村长家的大黄一样看家守财扑咬贼偷啊,那我岂不是要每天好吃好喝养着你还时不时给你顺顺毛了。”

    枳实这话说的漫不经心听到阿凉耳中却又是另外一份意味,只觉得这话听着暧昧不清,活像只不安分的小猫探着猫爪直挠在他的心口处。顿时脸和脖子红成一片,亏有这黑夜掩饰了,不然叫人看去着实是闹了笑话。

    阿凉咽了咽口水伸着脖子,黑暗中他虽然只能看见枳实的黑影,却还是一阵心悸猛地翻了个身,憋了半天才憋出硬生生的一句,“反正有我在他就不敢。”

    他这样的回答倒是在枳实的意料之中,相处这些天她对阿凉也是有些了解的,表面看上去好像有些小心思,但想法还是很容易猜的,其实不论悲欢喜怒他都摆在脸上根本不用猜。

    也不知道怎么的,方才还十足的困意现在倒消散了不少,像是许久没有像现在这样想要说些什么。

    枳实将手伸到半空瞧了瞧,发现看不太真切后又觉乏味落下继续说道:“那次之后他也不知是怎么想的,非觉得我对他有些意思,死缠烂打了许多次都被我拒绝,应该是恼羞生怒了才有了今日的事。”

    “哼,他也配。”她话语刚落就响起阿凉冷漠的声音,没想到陆三居然是这般没脸没皮的登徒子,真后悔今日没多揍上几下。

    对呀,他怎么敢的。

    枳实冷哼道,她的确对这些情啊爱啊没什想法,至于将来自己是否嫁人,嫁的何人她也不是很在乎。只是陆三,呵,她还不至于沦落到那种田地。

    忽然她似是想起了什么轻笑了一声,语气有些轻快,“不过说起来若不是他骗我雪天上山,你还没机会被我就回来,你还得谢谢他呢。”

    说起来也是巧,她若没拒绝陆三,陆三也不回恼羞成怒骗她上山,她也没机会将这个人给拖回来,自己也没机会体会一下与这十几年来一成不变的生活所不同的体验。

    特别是爹爹去世后,自己每日的生活仿佛只剩下了吃饭睡觉,温习医术治病救人,唯一聊的来的也就只剩下孟泽了。哦——孟秋也能算是。

    阿凉虽说蠢笨,倒也着实单纯解闷。

    她本以为阿凉会惊讶又窃喜,却不想他竟腾的起身忿忿不平,“才不是,阿枳你一个人上山又是下大雪的,多危险啊!我才不谢呢,我恨死他了!”

    听到他这样幼稚而又无理的话,枳实竟然觉得心中一时暖洋洋的,黑暗中她眉眼弯弯是难得的俏丽。

    “哪像你说的那么可怕,好了,快睡吧。”

    *

    如枳实所料,接下来的几日内阿凉的确安分守己多了,哪怕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按捺不住想要出去的心思,却也一次也不曾忤逆枳实的指示。

    不过令人感到庆幸的是,自从那晚之后阿凉显然对自己的处境有了更多的认识,知道自己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最大的发挥自己的价值,让枳实看到把自己留下的好。

    于是次日午时枳实问诊回来后就闻到了家中一阵的糊味,她心头一紧猛地推开房门。入眼便是阿凉手忙脚乱的用勺子刮着噗出来米粥。

    或许这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吧。枳实这样想。

    “你那表弟何时离开?”

    “连着几日的大雪,近日才缓和些,就这几日里的。”

    枳实翻找着药柜,心里琢磨着昨日与孟泽的谈话,阿凉呆的这些日子也是足够了,也是时候该让他离开了。

    “阿枳,你在找什么呢?”

    身后传来的声响打断了她的思虑,枳实转头站起身来,越过他背起角落的背篓说道:“柜子里的药材没了,我到山上采点,你在家中老实看门明白吗?”

    知道他虽然淘了些,但向来听话这几日也不曾惹她心烦,自己倒也能放心放他在家中。

    “我同你一块去。”他赶忙跑上来,拉住背篓就想往自己身上背却被枳实一眼瞪了回去。

    她推阿凉坐下,为了能快些上山只能苦口婆心解释道:“我是去做正事,你本就是我从山上就下来的,若在让你去一次又给我添堵拖后腿我是要恼的。”

    阿凉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对上她有些疲于对付的目光还是泄了口气,闷闷的道了声好。

    刚出门便对上刚在河边杀了鸡的孟泽,他一手提着清理干净的鸡,一手握着有些斑驳的菜刀,额头处还粘上了不知何时弄上的鸡血。见她身上背着背篓就知道她今日是想往山上去了,他舔了舔干涸的嘴唇抬头望了望天,今日天气看起来不错,可此处向来阴晴不定。

    他有些担忧地问道:“这都快晌午了,怎么还往山上跑。”若搁在以往,她若是想要上山,哪次不是天还未亮就出门,哪里还有现在还能见到她的道理。不过深想一下他便明白了,只怕又是被家中的那只狐狸精绊住了脚步。

    不错,就是狐狸精!

    虽然枳实口口声声说着时机到了便会赶他离开,可这么些日子自己虽然没觉得枳实的态度有什么缓和,但确实深深地体会到了那小子的诡计多端。

    他那日在路口只是多嘴与那小子多说了句别和村中大婶有过多交集,他讲话容易出错,莫让枳实落了人的口实。

    哪知他转头回去就与枳实说自己话里话外全在撵他,还说他全无本事只会惹麻烦让他装聋作哑不许说话!!

    他说的是那个意思吗!?

    虽然这小子告状到了枳实面前也不曾给自己造成什么实质的伤害,但一想到阿凉那副故作可怜的嘴脸他就气不打一出来。

    什么表弟啊,要他看,分明就是那话本里满腹心机勾引人的狐狸精!

    “再拖下去,我这小本生意也做不成了。”枳实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回过神来也只能远远的瞪了一眼正故作乖巧坐在屋内半开家门目送枳实的阿凉,无可奈何道:“那我午时给他送点吃的,也免得他饿死在家中。”

    枳实一愣,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正对上阿凉期盼的目光,她微微一怔竟鬼使神差地遥遥冲他笑了一下,那人立即挺直了背笑盈盈地冲她摇着手臂。

    她收回目光耸了耸肩,“不送也行。”

    孟泽哼了一声表示不屑,语气中是难掩的愤恨,“我可不想再被某个狐狸精编排成冷漠无情狠心肠的了。”

    “啊?”

    枳实微微蹙眉,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狐狸精就是方才笑得春光灿烂的阿凉,顿时“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没想到这两人凑到一起居然连孟泽都变得幼稚了起来。

    她转身向山走去,忽然回头冲他笑道:“他是狐狸精,你不正好成了公鸡精去啄他,瞧你脸上那一抹红岂不是要飞升的迹象。”

    孟泽不明所以地站在原地见她走远才后知后觉地用手背抹了把脸,这才发现自己脸上不知何时粘上了鸡血,他急忙用手去擦却忘记了自己手中还抓着公鸡,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脸上的鸡血不仅被抹开了,还沾上一脸的鸡味。

    “啧。”

    手忙脚乱的时候忽然传来一声嘲笑,他猛地回头发现果然是阿凉,他满脸无语的紧握双拳,隔着这么大老远的也难为他能从牙缝里挤出这么大的声音了,想必是卯足了劲想要看他笑话吧。

    他皮笑肉不笑地转身想要想他走去,却见阿凉慢条斯理地站起身来,双手抓住房门,当着他的面笑容越变越大——砰的关上了房门。

    “阿凉!”孟泽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从灵魂深处怒吼出声,可回应他的只有无尽的沉寂。

    “你就等着饿死吧。”今日自己若是给阿凉送去一口吃的,他就不姓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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