枳实咬了一口手中的烧饼微微喘息,她靠在树干上滑坐下来,寒风吹得她不由打了个寒颤,可额头却因长久的徒步冒出细汗。

    看来之后还是得早点上山,今日匆匆忙忙的效率并不高。她伸着脖子咽下口中的烧饼,又不禁后悔出门着急忘记带水,只能随手抓了一把雪塞到嘴里,喉头这才稍微舒服了些。

    她抬头看了眼天脸色顿时暗了下来神色忧虑地喃喃自语:“看来是要下雪了,得快些下山才行。”寒冬腊月的,她可不想被困在山上,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阿凉那样幸运,晕倒都有人救。她自嘲着摇了摇头,却在目光不经意轻扫间浑身紧绷,离她不远处站着的

    ——是雪豹!

    **

    山下

    阿凉第三次加热锅中的菜粥,这次他做的很好,尝起来不会太咸也不会太过寡淡。他本想着枳实一到家便可以吃上一口热腾腾的饭菜,可这已经不知道是他第几次站在门口张望了,天色明显见晚,枳实却完全没有回来的迹象。

    他不安地来回踱步,在的这些日子里他是第一次见到枳实上山采药,不知道这么晚还不回来是常态还是异常,既担心她的安危又害怕枳实回来见不到自己会生气。

    “不管了。”

    他猛地顿住,忽然背起自己早就装好的背篓,夺门而出向着凉山的方向奔去。

    凉山远比他想象中要冷,行到半山他便开始后悔未戴斗笠,只能顶着大雪一路狂奔。上山路陡再加上积雪难行,双脚深深地踩在地上落下一处处深坑,越走下去他的心就越凉了几分。

    雪太大了,前脚刚踩出来的脚印再回头看已经快被落下的白雪填满了,他想要通过脚印寻人的念头也顿时成了痴想。

    糟了,走的太急大意了,这样的天气与环境,想要在茫茫大山中独自找人难如登天。再加上他根本不知道枳实是从哪条路上山,刚刚应该叫上孟泽一起的,也能多一份希望。这样冷的天,枳实若是再遇到什么危险可怎么办。这样想着,阿凉的脚步更加急促了。

    怎么办?怎么办?

    漫无目的的找下去根本不是办法,搞不好人没找到还把自己的命丢在了这里。

    喊,只能喊了!

    可枳实说过,山上多雪狼雪豹,这么一喊必然会招惹祸端,可现在除了喊他别无办法。

    喊,还是不喊?

    “阿枳——”

    根本来不及多想,而这一声也如同洪水开了闸口再也止不住,可厉声喊叫很快被空旷的雪山所包裹,他只能一边奔跑一边大喊。

    天色早已昏暗,只有月光折射在雪地上的点点光芒牵引着他的步伐。

    长时间高强度的精神集中并没有使他的意识消散,可刺骨的寒风与肆虐的大雪却让他手足僵硬,即便只是简单的抬脚都变得十分困难。

    阿枳总说他一定是南方来的小少爷,不然怎么会这样惧寒,在雪地待上没一会儿就手脚僵硬,一到夜里不升上火炉更是睡不安稳,恐怕连他自己都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寒夜中跑上好几个时辰吧。

    嗓子已经烧一样的疼起来了,他只能不停地吞咽着,可不仅起不到缓解的作用,反而更加加剧了撕扯感。

    他捏了捏嗓子用力地吞咽了几下,背靠着树干长吁了一口气眯上眼睛。就在他准备张嘴再一次尝试时,整个后背忽然绷直,双目冒光撑着树干全身上下的全部细胞都在此刻绷紧了。

    就在刚刚,他分明听到不远处传来沙沙的脚步声和粗重的喘息声,那不是人所发出的声音,更像是——狼,或是豹子。

    枳实常拿山上的雪狼雪豹来吓唬他,没想到居然在这种时候被他遇到了,落到野兽手下,被啃食殆尽,这个死法未免有些太不值了吧。若最后枳实看到的是自己是衣衫不整血肉模糊的,那未免也太不光彩了,怎么的也得是英勇战斗至死才对。

    他自嘲着捡起脚边的树枝,在手中掂量了几下,没太大杀伤力,但总聊胜于无。

    他向后退了几步靠着巨石块已做冲力,摆出作战的姿势转身就要冲出树木的遮蔽,忽然耳边传出一道轻微的叹息,紧接着一双手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臂猛地将他拽了过去。

    “什么......唔!”

    阿凉只觉脚下一滑就被人拽进了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刚想惊呼那人的手就捂住了他的嘴让他说不出话来,也就是这时他闻到了身侧那人身上淡淡得草药香,眼睛瞬间一亮,这个味道

    ——是枳实!?

    他顿时瞪着双目低下脑袋一步步向那人逼近,昏暗的环境下他的脸不断在那人眼前放大,想要将人的容貌看的清楚一些。

    感受着不断向自己逼近的气息,枳实皱了皱眉忍不住后退,可每当她退缩一些那人却会得寸进尺般逼得越近。虽然被捂着嘴吧说不出话,可喷洒在她颈部的气息与因为接近而将自己包裹住的气息无不在宣告着眼前人激动的心情,贴在掌心的嘴唇蠢蠢欲动,似有一股热气,烫的她坐立难安。

    在阿凉看不见的黑暗中,枳实脸色有些异样,她缩了缩手想要抽回来又担心阿凉会不知分寸的乱叫,只能用力按了一下警示他,“别动,安静点。”

    见阿凉连连点头她才犹豫不决的松开了手。

    洞穴内没有一丝光亮,唯一能够进出透光的洞口也被枳实用杂草挡住了,如果是早上或许还有一丝半缕的光照能顺着缝隙透进来,但现在到了晚上洞穴大半又在地下,自然形成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状态。阿凉快速的眨动双眼,好一会才适应周围的环境。

    枳实正坐在地上背靠着石壁,立在一旁的背篓从布盖边露出草药的枝叶,宣告着今日不菲的收获,而在她的面前是一堆不知熄灭多久的柴火堆,她手握木棍拨弄着火堆不知道在想什么。

    凉山这样的洞穴有很多,大家上山难免遇到意外的境况,为了防止有人被困在山上,平日进山时若遇到了山洞而自己物料充足,大伙便会留下一些以便后人使用。

    可山这样大,洞穴是这样多,她今天临时躲进来的这一个居然只有一块打火石和一堆杂木堆。打火石明显是被多次使用过的,已经很难打火了,可以用来取暖的木柴也不多,而现在外面还有两头不知道饿了几天虎视眈眈的雪豹。

    嗷,对了。现在自己身边还忽然多出来什么也不会的小废物......

    天要亡她?

    见枳实并没有要理他的意思,阿凉踌躇了几下忽然想到了自己背上的背篓,一路小跑蹲到她的面前从背篓里费力的取出......

    ——一条被子?!

    他压低声音小声道:“冷了吧,快盖上。我还带了烧饼和水。”说完他吧饼塞到枳实手里又拧开水壶的塞子送到她的嘴边。

    枳实下意识的抿了一口,吃了半天的雪,此时此刻她觉得自己喝的就好似琼浆玉液。

    见她喝好阿凉又将塞子塞了回去,仔细地将烧饼和水又放了回去重新盖好背篓。他学着当初自己卧病床榻难以动弹时枳实的动作,一下一下地顺着她的后背,低声道,“饿坏了吧,别害怕,它们找不到我们很快就会离开的。”

    枳实看着手中的烧饼心中一阵恍惚,盖在身上的被子有些凉气但却并未受到风雪的侵袭,而眼前蹲在自己身边的人却连睫毛上都落上了雪花,身上头上更是许多落雪,不停搓着哈气的手也被冻的通红。

    她忽然觉得喉咙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怎么也说不出话来,心中似乎有种酸涩的感觉涌动上来,咬着牙狠狠地吞下一块烧饼却像是咽下了一团火焰。

    她不是没被良善的对待过,只是这样满脸满眼通红着,却依旧在不断搓揉双手发热后小心翼翼敷上自己的手人,让她想到了被爹爹捡回来的那年,那年也是下了很大的雪,她倒在爹爹的车前呕吐不止,那时候爹爹形容枯槁满脸愁容,依旧留了她。

    阿凉重复着给她捂手的动作,本就通红的双手被搓的更加猩红。

    “你......歇歇吧。”枳实张了张嘴,又低下了头,她其实想说的是她很感动,可不知道怎么的一开口话就像是变了味。

    阿凉讪讪一笑也没有不开心的表情,老老实实的坐在一旁看着枳实,见她毫发无损的坐在自己面前就觉得很开心。

    他其实很想告诉枳实自己今天在家将家中打扫得很干净,还做了香喷喷的饭菜等着她。可他真的有些累了,喊了这么久的嗓子一路上没喝一口水,现在只要一用力就像是被利刃剌过。

    他只能闭嘴,索性就这么看着安然无恙的枳实就很开心。

    枳实摸索着身上的被子,将烧饼放到了阿凉的手中,声音有些干涩,“你傻吗,肚子叫的那么大声都听不到吗。”嘴巴也是,那么干是当她看不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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