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中几人除了停下来休息了两次,其余时间全在赶路,因此在第二天的下午三人顺利到达都城。

    唯一让枳实担心的是李梓申的伤口,一路上他都紧锁眉头,丝毫没有半点好转的迹象。当初她为重伤的李梓申治疗时还在惊叹他惊人的恢复能力,没想到这次居然这么严重。

    到达都城后,马车外的喧嚣声也多了起来,枳实不禁撩开车帘向往张望。

    当初爹爹收下她并带回都城,之后自己便一直呆在深巷的小屋里,好不容易等到爹爹就要带自己回家,却没想到又发生了那种事情,以至于她对都城的印象寥寥无几。

    “很好看吗?”李梓申一睁眼就看见枳实趴在窗户边探着头向外看,脸上是他没见过的好奇与欣喜,顿时觉得有趣极了,嘴角也忍不住扬了起来。

    听见李梓申说话,枳实立刻收回了目光,伸手探了探他头上的温度,“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李梓申笑着摇了摇头,拉下她的手握住,“感觉不错。”他不着痕迹地向外暼了一眼,果然如他所料周围已经提前安插了许多眼线,只不过看来并不只有他们的人。

    “都城,还是这么繁华。”李梓申透过窗子望向外面,吆喝的小贩与游玩的人群,叫卖声不绝于耳,大魏自第一朝起已有百年之余,历代君主皆是励精图治,因而这个都城才会被称为繁华之都,不论男女老少,均穿戴整齐,衣食住行皆不缺钱物,更是难得一遇的商业中心。

    只不过……

    他看向面露笑意的枳实,眼眸暗了下去,若是放在从前他还可以自信道魏乃泱泱大国屹立于世而不倒。而凉山脚下的生活却让他不得不在意,在繁华闪耀的光芒下面还有人是吃不饱睡不暖的,还有人的生活依旧落后得不到优良的教育,甚至有些人根本不在乎自己魏人的身份。

    大魏,没能让他们感到荣耀。

    “怎么了?”枳实握住李梓申的手反问道。

    “没怎么。”李梓申摇了摇头,慢慢坐直身子,“再过些日子便是花灯游船盛典,到那时我们再一同来领略都城的魅力。”说这话时,李梓申的声音中满是骄傲。

    枳实抬眸,缓缓道:“好啊,那我等着。”她能感觉到离都城越近,李梓申的戒备心便愈强烈,他不愿说那她就不问。

    两人说话间马车已经驶出城门,向南方走去,穿过一条繁华的街市来到一家并不算高档的酒楼,至少在枳实看来,马车停下时的这幢酒楼相较之前在街上看到的那几家来说,并没有那么气派,甚至楼内楼外走动的人都少了许多。

    “几位爷是住店还是打尖啊。”许是店小二在问。

    陆林拍了拍马背,随口道:“爷的马乏了,想在你这儿落个脚吃个面。”

    外面的声音小了些,就在枳实疑心发生了什么时另一个声音又出现,她只听那小二低声喊了句“掌柜的。”

    那掌柜似乎是领着他们绕到了后门,进去后才听到他说,“二楼包间已然备好,还请各位爷随我来。”

    众人随着掌柜上了二楼,这时枳实才看清这其中装饰颇有特色处处透着贵气,一进门就看到了墙壁挂着的字画,还有桌案上摆放的茶具,甚至连墙上也悬挂着不少名画,枳实岁看不出个究竟却也知道绝非凡品。

    想不到这地方外面看着普通,里面却别有一番天地,枳实垂眸不禁苦笑,还真让她给说对了,李梓申还真是都城的富家少爷。

    上了二楼后,走到最里侧的那件隔间,掌柜轻扣了三声门后,才听里间传来一声不带情绪的回答:“进来吧。”

    那扇门打开前,李梓申推开了枳实扶着自己的手,递给她一个不用担心的眼神,枳实了然,跟着众人进了房间。

    房间里的陈设更是精贵,一位中年男子正坐在首座之位上,他穿着一袭青衫,脸庞刚毅冷硬,眼神锐利如刀,一双眼睛像鹰隼一般,一个仆从般的人站在他的身侧。

    可还不等她观察一番后背就被人抵了一下,之后一股拉力扯住了她的胳膊,枳实疑惑地立住脚步,余光瞥见拉住自己的正是陆林,此刻埋怨的看着自己,脸上的表情好像再说“你不要命了。”而谢逸良则是一副看笑话的模样。

    但不约而同的是,只有李梓申继续向前,而他们则停在了原地,枳实向陆林递了一个感谢的目光。

    “臣参见陛下。”

    “小人参见陛下。”

    二人皆垂首跪了下来,表情恭敬,枳实没料到这副场景,连忙掩去脸上的疑惑跟着跪了下去,“民女参见陛下。”

    好在那人的注意力从开始就没放在他们三人身上,而是看着李梓申惨白的面孔,视线停留在那渗血的肩膀处时微微皱了眉头,“怎么回事。”

    李梓申跪在地上,背却立得挺直,回答的不卑不亢,“路上遇到了点意外,并无大碍。”他话说的轻巧,但毫无血色的面容和沙哑的声音分明宣告着这根本不是意外。

    枳实没敢抬头,本以为那人会问这一路的凶险,又或是李梓申为何失踪,失踪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却没想到只有无尽的沉默,过了许久她才听到那人回答:“回来就好。”

    “是,一路上多亏了陆林和谢大人。”李梓申应的干脆,仿佛并无他意,可枳实分明看到他藏在袖子下的手攥了起来。

    这或许,并不是他想要的。

    而李韫似乎这时才想起来屋里还跪着的三个人,随意抬了抬胳膊,“都起来吧。”接着轻笑一声赏识地看向谢逸良,“这一路上辛苦你了,有赏。”

    谢逸良起身作揖,满脸的意气风发,“谢陛下。”

    李韫哈哈大笑几声,似乎对大魏有这样英雄的年轻将军很是欣慰。

    枳实退居一侧没有出声,仅是淡淡地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站在一侧的陆林,相较于谢逸良,他连坐下的资格都没有。

    哦,她都忘了,自己也是站着的。

    “各位爷,小的奉命送了茶点上来,”门外传来三声扣响,枳实侧着身子避开。

    “进来吧。”

    那小厮端着一盘茶点走进屋内,枳实暼了眼那小厮心中不禁嘀咕。果然是都城内的大酒楼,就连店小二都那么多,这小厮与刚刚同掌柜一起的又不是一个。

    只见那小厮的盘子里只有三盏茶,越过陆林、枳实与李韫身侧的仆从,首先将茶送到了李韫面前。

    枳实低垂眼眸,看来在这里想要安生度日,最先要学会的就是审时度势,慧眼识人,何人是尊何人是卑,都得见识的清清楚楚才行。

    小厮在李梓申面前停下,恭敬的将茶递了过去,就在李梓申端起茶杯轻抿时,那人眼中划过一道阴霾,枳实的目光从始至终都落在李梓申的身上,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一幕,心中不由一紧。

    就在茶水即将碰到嘴唇的瞬间,李梓申突然放下了茶杯,那小厮脸上瞬间闪过一丝狠戾,竟从端盘下抽出一把短刀,猛地向李梓申刺去。

    枳实本就对他早有戒备,时刻准备着应对那人,此刻竟成了第一个做出反应的人,她一把抓住了小厮刺向李梓申胸膛的短刀,另一只手迅速握住了那人拿刀的手腕,使劲向上一拧。

    这个动作她见李梓申做过,那时那人的手腕当场碎裂,可此时的事实却是——那人的手腕纹丝不动。

    嗯,果然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技巧不值一提。枳实忙里偷闲的自嘲着。

    那人也没想到居然会是个小丫头冲了上来,意外地竟没有对她出手,而是拉扯着想要把他拽开。

    他的目的只有李梓申,知道这一点后枳实安下心来,死死地拉扯着那人,但在这种情况下的确也不需要她出什么力,因为其余四人很快反应过来,谢逸良一把拎住那人的后襟,猛地甩手就将人扔到了墙上。

    只听“咚”的一声骨肉与墙壁相撞,那人吐出一口鲜血。

    谢逸良没给那人一丝喘息的机会,把人拽起来就要砸下去。

    “住手。”李韫忽然开口,他声音很冷,脸上的表情也很难看,“把人关起来,我明天亲自审问。”

    说完他冷冷吩咐,“方颉你给朕好好看着他,若是出了什么差池,朕饶不了你。”

    李韫身侧一直没说话的那人,也就是方颉说了今晚的第一句话,“遵命,陛下。”他声音尖利,有些雌雄莫辨。

    枳实这时才看清他的模样,也猜中了他的身份,却没想到居然这么年轻的模样,顶多二十七八的年纪,许是因为阉人的缘故,看着是异常的白净。

    枳实收回目光向后退了一步,抬眸却对上李韫阴冷的目光,目光落下之处正是自己胸前。枳实心底一紧连忙低头,发现原来是拉扯中自己胸前的玉坠露了出来,那是爹爹给她的。

    她迅速整好衣服,玉坠也挂回里衣内,再抬眸时李韫以看回别处,就好似刚刚都是枳实的假想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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