枳实黑眸陡然一黯,步步逼近苏嘉欣,冷眼盯着她,“你什么意思?”

    苏嘉欣吸了吸鼻子,昂着头一抽一抽地回瞪她,自己有理,怕她做什么!

    “什么意思,你还好意思说我,你做的那些事情我都不好意思说。先是陷害太子妃不成,后又在府中传播太子妃陷害你的谣言,你真当大家是傻子啊,能被你这三言两语就骗了过去,太子妃娘娘为人宽厚,这些年为太子府大大小小做了那么多事,哪是你这种宵小之辈能理解的。”

    苏嘉欣入府比谢逸琪要晚,按理说她一个丞相之女不论是嫁给哪个皇子都应当是正妻的身份,可奈何宫宴上只见了李梓申一眼回府后就寻死觅活地要嫁给她。

    可那是谢逸琪已经是太子妃了,她若是嫁过去便只能是良娣,苏丞相那样宝贝自己的女儿又怎会忍心让她甘于人下呢,好言相劝不管用又不忍打骂,只能禁了她的足。本以为这样关上一段时间就能让她死了这条心,谁知家那几个小子从小宠她宠惯了,在她软磨硬泡之下将她放了出去。更没想到这丫头竟然在中秋宫宴上直接求到了陛下跟前。

    那时丞相与二皇子李梓诚相交甚好,皇帝已经不快,对家官员也都想着如何参她一本,这样一个好机会送到眼前自然要好好把握,当即赞扬太子殿下与苏小姐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气的苏丞相直想骂娘,可这也抵不过陛下的一道圣旨。

    小女嫁到太子府后与二皇子那边的关系网算是彻底断了,太子殿下那边避着结党营私的罪名更是极少参与事宜。自那之后丞相府的权利在皇位之争中算是彻底没戏了,皇帝自然喜闻乐见。

    嫁来之前她一直在担心会不会被府中的太子妃欺负,就算欺负她也不怕,她爹可是丞相,除了皇上谁最大,丞相最大!

    可没想到谢逸琪对呀不仅以礼相待还处处关心,前一个月的伙食更是全由她的小厨房安排,过的要多滋润有多滋润。

    也正因此当她看到谢逸琪被枳实欺负的哭泣不停时,她是憋了一肚子火没处撒,若不是昨日太晚她都不会等到今天才来找她麻烦。

    “你居然还好意思说太子妃娘娘陷害你,你以为你多厉害的人啊,真的让人笑话。”

    小秋把枳实玩味的眼神一一收进眼底,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总觉得那一瞬间枳实姑娘的眼神是在骂良娣是蠢货。

    她急忙扯了扯苏嘉欣,小声道:“娘娘,您……咱们还是回去吧。”

    陷害,她?

    是生日宴那日的事情。

    枳实微不可察地蹙眉,忽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看向苏嘉欣的目光愈加可笑起来,“苏良娣,我劝你在笑话我之前还是好好想想自己是不是被人当刀使了吧,免得这一腔热血空为她人做了嫁衣。”

    她早该知道即便现在谢逸琪没找到机会对付自己,也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的,原来方法用在这里了,只可惜她还是太高估苏嘉欣的智商了。

    “你不用在我面前诋毁太子妃,我是不会相信你的。”她的话苏嘉欣是半点也听不进去,一心只想找回自己丢的面子。

    她早听说了殿下总隔三岔五地到猗芳院来,可是一次也没去找过自己,自己几次三番到东樟院去,可连殿下的面都没见到就被陆林以殿下事务繁忙给劝了出来。

    哼,事务繁忙连见自己一面都没空,却有那么多时间来陪这个狐媚子,真不知道殿下是被她灌了什么迷魂汤,对她这样好。

    “我没想让良娣相信什么,我也没耐心招待各位,还请良娣带着人走吧。”说完,她转身就想回屋闭门送客。

    她不过是看苏嘉欣蠢了些才提醒了她,只可惜这人的脑子实在是不中用,空有一副好看的皮囊了。看她的样子只怕是自己说的什么都不会信了,既然如此自己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只不过下次她们若是再敢来造次,就不是简简单单的警告了。

    可苏嘉欣几次三番在她这里讨不找趣,现在又被暗讽一番哪里放的下这口气。她提着裙子不顾小秋的劝说,快速冲到枳实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趾高气昂地指着她,“不许走,你今天若是说不清楚就是故意诽谤太子妃,这个罪名我看你担不担得起!”她昂首自信满满地瞧着枳实,丝毫没有放过她的意思。

    枳实蹙眉,不明白这样大户人家出来的千金小姐为何会如此不讲礼数。她毫不掩饰嫌弃之意,将苏嘉欣推离自己几分,仿佛在与她呆下去自己就会被她的愚钝气息感染。

    她厌恶道:“苏良娣,你说我陷害太子妃娘娘,可当日猗芳院中发生的事只有我,李梓申,太子妃,以及太子妃的一种奴仆知道,而我整日呆在猗芳院中,这些话又是如何能从我这里传出去的。亦或者,即便我想说,我又要和谁说呢,这府中不说你了,就是那些丫鬟小子,又是哪个能与我说上半句话的。再退一万步讲,那日生日宴上我受尽达官贵人的冷眼,除此之外还有谁受了牵连。你说我做这些事只是为了陷害太子妃,是不是太过于可笑了些。”

    苏嘉欣被她说得愣在原地,甚至都忘了对方才枳实推自己的行为生气了。其实除了那日在后花园对峙的那一次,她还来找过枳实几次麻烦,但每次不是被挡在院门外就是被院中自顾自做自己事情的人无视。从来没有向今天这样一股脑得说上那么多,一时间她想不出反驳的言语,只能呆愣的站着。我我我了半响也挤不出半句话来。

    倒不是说枳实有多在乎旁人如何看待这件事的真伪,而是自己一个人呆在院子中虽不算孤闷,但苏嘉欣多番的骚扰也算是给她不算欢快的生活里增添了几分乐趣。说到底,看着苏嘉欣着急跳脚也还算有趣。让她意识到自己被谢逸琪利用,就当是自己把人家千金大小姐当耍猴乐子来看的补偿吧。

    苏嘉欣被堵得面红耳赤,止不住得直跺脚,“你凭什么这么说,谁知道你是不是为了诬陷太子妃娘娘故意——”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慢慢哑了下去,是啊,她又何必陷自己与险地来设计呢,更何况太子妃娘娘似乎的确没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不不不,自己怎么能这么想呢,太子妃娘娘对自己那么好,自己怎么能这样怀疑她呢。

    见她已经开始犹豫,枳实就知道她是心里已经想明白些了,只不过是自己不愿意承认罢了,那何不干脆再下一剂猛药让她彻底醒悟过来呢。虽然对自己没什么影响,但能让谢逸琪难受难受岂不快哉。

    她轻哼一声,步步逼近苏嘉欣,声音却慢慢松了下来,一丝一丝地飘进苏嘉欣的耳中,让她不能抵御。“你说太子妃娘娘对你好,那为何偏要把这些苦恼告诉你呢,以她对你的了解难道猜不到你会来找我麻烦吗?”

    苏嘉欣摇着头似乎想反驳,可枳实却不给她这个机会,“还是说,她就是想看你来找我麻烦。像你说的,太子妃良善心慈手软不会将我怎么样,可她心里终归是气不过。那该怎么办,这是就需要一个冲动无脑得蠢货来帮她了,而那个蠢货,就是你。”

    “你敢骂我是蠢货!”苏嘉欣愤恨失声,可很快就不再说话了。枳实说她冲动,无脑的确不错。可她究竟是丞相府出来的女儿,从小尔虞我诈,后院争宠什么没见过,被她一番点拨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可碍于面子又实在不愿意对枳实低头,只能气焰不足得盯着她。

    枳实看着她拧在一块的眉眼,嘴角的弧度不由加深几分。苏嘉欣这样冲动的人一定会在离开猗芳院之后立即去找谢逸琪的,经她这么一闹,自己今日的计划也就更胜一筹了。

    她不再理睬苏嘉欣的话,而是越过她的肩膀看向院外逐渐走近的人。她眼底的笑意更浓,看来时间和自己计划的刚刚好符合。

    她侧目看向苏嘉欣,对小秋抬了抬下巴,“我这里来客人了,将你家良娣带走吧,再有下次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素珠隔着大老远的就看到鲜少有人气的猗芳院大早上就聚了一大波人,再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以苏良娣为首的一群人。当即停在院外踌躇,一时间不知道该进还是不该进。

    听说来了人,苏嘉欣顿时摆正姿态,顺着枳实的目光看过去才发现来人是素珠。平日里她常到东裕院去,可今日看到东裕院的人却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再加上枳实对自己这幅态度,却将一个小丫鬟看作客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她没好气地瞪了素珠一眼,瓮声瓮气道:“杵在那里做什么,难不成是想等人请你进来啊。”

    素珠也是没想到苏良娣会那么大的火气,忙忙道是,小跑着跑了进来。

    苏嘉欣咬着嘴唇似乎是有些不甘心,但一想到枳实刚刚说的那些话就忍不住想要立刻探明真相。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儿后,还是愤愤地甩了甩袖子,高声道:“哼,我们走。”

    枳实看着她转身的背影,又看了看低头不语的素珠,忽然说,“苏良娣,听说你在丞相府时虽被宠却并不骄纵,如今怎么会变的这般蛮横,这副模样可不招人喜欢。”

    这自然是从小秋的口中听说的,之前每次苏嘉欣来找麻烦时小秋总会为主子找补,说什么良娣从前在家中是很招人喜欢的。可如今话从枳实这里说出,就让人怎么听怎么觉得不对劲了。

    苏嘉欣的脊背猛地僵了一瞬,随即转过脸来恼怒地看着她,"本良娣的事不劳你操心。"

    枳实耸耸肩,“好走,不送。”

    看众人走后素珠才松了一口气,心有余悸地长吁一声,“枳实姑娘,苏良娣没难为您吧?”

    枳实抬眸冷冷地看向她,却没有回答。素珠连忙缄口,说到底自己不也为难过枳实姑娘吗,现在又怎么好意思说这种话。

    “你来是有什么事吗?”枳实也没太过刁难她,见她不吭声也没有继续追问,只是淡淡问道。

    素珠这才想起自己来此的目的,心下有些犹豫,但还是硬着头皮问道,“枳实姑娘,前段时间您给奴婢的安神香奴婢用完了,不知——”说到后面她的脸色微红,声音也愈发小了。显然也是意识到自己有些唐突了,只是那话都已经出口,再收回也不行了。

    枳实挑眉,嘴角微微勾起,果然是为了安神香来的,时间计算的刚刚好。

    那日素珠带着一拨人截胡之后,自己总觉得有人在偷看自己,原来竟是素珠因那日自己的所作所为心生愧疚,这才想找机会给她道歉。

    枳实自然是没接受她的道歉,那日发生的事哪里是一句简简单单的道歉就能一笔带过的。不过她也明白,素珠终归是谢逸琪的贴身丫鬟,又和云珠亲如姊妹,那样的情况下自然是要跟着谢逸琪的计划走的。

    这个道理她一早就明白,所以对于素珠的为难为没有什么震惊与难过。不过那时她自己送上门来,自己又何不成全她们呢。那日她左右劝了她不必太过放在心上,也不必郁结于心,她这里正好有些安神香,也就送给了她。

    今日想必是用完了,这才来再次讨要。这也不出枳实所料。这味安神香是爹爹特别调制的,普天之下除了爹爹只有她知道配方,再加上这副安神香不仅无味可以旁的香一同使用,效果还极佳,也难怪素珠会再次前来。

    只不过这次可要不如她意了。枳实下巴微抬,漫不经心地扫了她一眼,声音淡漠如水,“安神香没有了,若你还想要就请人另外调制别的吧。”

    素珠愣了半响,没想到她居然拒绝了,不免有些尴尬,“那......那奴婢多谢枳实姑娘了。”

    枳实面上不起波澜,心中倒是生出几分寒笑。迈步向屋内走去,直接下了逐客令,“既然没别的事,你就回去吧。”

    外头苏嘉欣了一拨人,只留小秋跟在身边。

    小秋盯着她难看的面色,张了几次嘴又闭上,最终终于忍不住开口,“良娣,我们都是跟着您从丞相府过来的,大家都知道您从前的模样。”

    小秋自小跟在苏嘉欣身边,自然看出此刻她的犹豫,“奴婢们私下里都觉得太子妃娘娘有些……有些太宠您了,以至于您的脾性都变了不少。”

    她仔细地斟酌着话语中的用词,可苏嘉欣地脸色还是肉眼可见地暗了下来。

    她牙齿磨的咯咯直响,半晌才狠声吐出四个字来,“去东裕院。”

    用完午膳后,猗芳院内。

    枳实收拾着自己的药箱,心情显然不错。

    不得不说从某些方面来看苏嘉欣的实践性是很强的,果真一离开猗芳院就到东裕院大闹了一场,动静之大实在让人无法忽视。

    前戏已经铺垫好了,接下来的事就得她来做了。

    她背上药箱快步向外走去,猗芳院再向后走些路程就是一棵大树,爬上树后很容易就能越过围墙出府。这样的事情这段日子里她已经做了许多次了,每每此时她就不仅感慨当年孟泽逼着自己和他爬树。

    就当她一如往常将药箱扔下去时却没听到意料之中的砸地声,药箱被人从下面接住了。她蹙眉向下望去,陡然于一双玩味的黑眸正对上。

章节目录

蒙钰莹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聊破小说网只为原作者只北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只北并收藏蒙钰莹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