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回神啦!”

    苏嘉欣娇嗔着努着嘴,这明明是自己的衣裳,就连步摇与发髻都是自己的,怎么自己从前穿的时候不见殿下多瞧几眼,到了枳实这里就挪不开眼了呢。

    李梓申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再看过去时枳实已经收回了视线,但他知道,刚刚她也在看自己。

    这正是苏嘉欣想看的场景,也不枉她起那么大早安排小秋几人给枳实打扮一番。

    她翘嘴故意问道:“殿下,阿枳今天是不是漂亮极了,您说是我漂亮还是她漂亮啊?”

    她眨巴着眼,满怀期待地看向李梓申,李梓申有些无奈地看着她,轻叹一声,“好了,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走吧。”

    没正面回答就是回答了呗,苏嘉欣心中一乐,悄悄用肘部捣了捣枳实,“看吧,我就说了,今天肯定让你惊艳全场。”

    这话虽然说的夸张了些,但苏嘉欣笃定至少在殿下眼中,今天绝对是再也看不到别人了。枳实长相清丽秀雅,身材高挑纤瘦,算不上明艳大美人,再加上她自身清雅,又不甚打扮,平日里才不怎么出众。

    她今日特地哄她穿上俏皮的衣裳与华美的首饰,保准殿下从没见过。

    枳实没理会她的打趣,不知为何最近苏嘉欣总是若有若无的撮合她与李梓申,这让她感觉很是奇怪。分明不久前还在因为不得宠而愤愤不平,怎得这么快态度就转变了那么多。

    有了李梓申的话,众人也不好再耽搁,枳实跟在苏嘉欣身边想要上马车,手腕却忽然被人抓住。

    她疑惑抬头,却撞入一双幽深的眼眸,紧接着李梓申手臂用力就将人拉倒了自己身边,“你坐我的马车。”他不容拒绝地命令着,拉着人就往车上走。

    枳实用力甩开他的桎梏,为他的强势感到愤怒,“我坐哪里,还不需要你来安排。我就愿意和她一起,你管得着吗?”本来就因非要赴宴而感到不满,现在就连这点小事都要规定,他的手是不是伸的太长了些。

    “哦?是吗?”李梓申笑着瞥了她一眼,心情似乎很好,他看了眼站在马车前不知如何是好的苏嘉欣,笑着说道:“苏良娣,阿枳她偏要同你一起,你怎么想?”

    枳实恶狠狠地抬头,他这分明是在威胁,“你不用在这里吓她,我上去便是。”她瞪了李梓申一眼,略带怒气的上了李梓申的马车。

    马车内部空间并不小,装潢的很是奢华精致,她毫不犹豫地坐下,直到李梓申坐到了她的对面,马车才开始缓缓移动。

    他一上来枳实便感觉到周遭的冷冽气息,李梓申一言不发地坐在她对面,目光灼灼盯着她,这让枳实感觉很是别扭,她想要背过身去,李梓申却在这时开了口。

    “你今天很漂亮,也很听话,我很喜欢。”

    他似乎有些疲惫,眼下一片乌青,声音轻飘飘地溜进枳实的耳中,让她一瞬间有些想哭。她这段时间的食欲很差,吃什么都是一种味同嚼蜡的乏味感,她常常把自己扔进床里,强迫自己什么也别去想,可一睁眼一闭眼还是李梓申的样子。她会对苏嘉欣说不要再向自己说有关李梓申的事情了,可每当她诉说时,自己又会无法抑制的去想他最近如何了。

    她们已经很久没见了,明明就在同一座府邸里,可彼此之间就像隔了条无望无际的银河,怎么也看不到彼此的身影。

    他还是像从前一样,喜欢义无反顾地将自己的爱意毫无保留地向枳实告知,可如今她却无法再从其中汲取幸福,她已经无法再从李梓申忽冷忽热的态度中弄清他的真心了。

    她不知该如何去回应他的话,就像她不知该如何思考为何事到如今自己还是爱着他的事实。

    “李梓申。”她抬眸,认真的看着他,“你要的漂亮,要的听话,那不是我,那是提线的木偶。”

    她很少这样直勾勾地看着她,不,她从前很爱看他,很爱调侃说阿凉能得偿所愿全靠的那张好看的脸蛋。她只是现在,很少看了。

    她不爱看那双时刻对她保持疏远的双眼,爱一个人是热烈的,是明艳的,不是这样若即若离的。

    李梓申的脸上没有了笑容,他前倾身子微微向她靠近,掌心贴上她的脸庞,火热的指腹摩挲在她的眼下。

    “你不用想那么多,只要乖乖待在我身边就好了。”他似乎对枳实今天的装扮很是好奇,温热的手掌从脸上移到发髻,又到耳垂,他似乎很享受这样的触碰。最后轻轻地落在脖颈间,那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珠花随着他手指的移动而晃动。

    他真的不适合呆在凉山。

    枳实脑海中忽然冒出这样的念头,在那里他的手总是冰凉的,怎样都捂不热。可就是那样一双冰冷的手,偏偏捂热了枳实的心。

    她笑了,笑得是两人难得坐在一起却没有争吵,“我从来没想过要离开你。”她淡淡说道,“可是,出问题的人是你不是我。一直都是你,在不遗余力地把我往外推。你是太子,就可以这样管束所有人所有事了吗?”

    枳实的眼前有一层水雾,看的面前的人不太真切,“你不能在把我往外推的同时,又不准我离开。”

    李梓申的手顿在那里,忽然双手穿过枳实的手臂将人抱了过来,坐在了自己的腿上。他拥着枳实,恨不得将人嵌入自己的身体。

    一会儿,就一会儿,不用去想额娘,不用去想长姐,什么都不用想。只要这样抱着她,就这么一会儿就好。

    “你看,我是太子,多威风啊。可是就在后面的那辆马车里,就坐在要害我的人,那还是我的良娣,可就连她都不愿意我活的自在,她甚至等不及今天就想要我的命。”

    他托着枳实,有一下没一下的玩着她的手指,就好像讲的不过是极为平常的一件事。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枳实绷直的身子彻底放松,声音带着探寻,“是赵捷,她,想做什么?”

    她不愿意承认自己在担心,可事实偏让她遏制不住地问了出来。

    李梓申轻笑一声,惬意的捏着她掌心的软肉,“今日长姐设宴,父皇特地派了柔妃前来祝贺。那柔妃是我不在都城的那一年进的宫,她与我额娘长的极为相像,我却从未见过。”

    说到额娘时,李梓申的脸上浮现淡淡得柔情。

    枳实不懂这件事与赵捷的计谋有什么关系,她忍不住问道:“既然你说你没见过,又如何知道她与你的娘亲长的相似?”

    她听苏嘉欣提过,后宫妃子极少在外露面,由此也不难看出皇上遣派柔妃到公主府祝寿,彰显了对于柔妃的无上恩宠。再加上前朝出现过皇子与妃子厮混,□□后宫的事情,宫内向来禁止皇子与妃子单独见面,因此大多时候皇子进宫,妃子每每都会提前避让。

    “呵。”李梓申轻笑一声,捏了捏她的鼻子,动作太过突然让枳实躲闪不及,不解他为何能够做得如此得心应手。不过很快就释怀了,两人好不容易能有像现在这一刻的安宁,就算是糊里糊涂,也安心享受这一刻的温存吧。

    或许,李梓申也是这么想的,枳实这样想着。

    “只要我想知道,就没有什么是查不到的。一个进宫半年没有任何背景,就能快速坐上妃位的女人,如果不查清楚,我又怎么能放心呢。”他说这话时,意有所指地看了枳实一眼。

    枳实没注意到他的眼神,她的思绪都放在李梓申的话上,不免感慨他的傲慢自大,“那这件事和赵捷有什么关系呢,遇上这种情况顶多是惊讶,好奇之余查清楚不就好了。”

    以她对李梓申的了解,见到一个与自己额娘长的一样的女子,或许会诧异,吃惊,但绝对不会有怀疑那是自己额娘的猜想,哪怕是一瞬间的错觉都不会,他就是那样该死的理智。

    “不错,我会好奇,所以当我在公主府上看到柔妃时,一定会因好奇而跟上去,即便我保持镇静不作为她们也不担心,因为那个时候我已经已经被下了药。只要我跟了上去,那里就一定会有被她们特地吸引过去的女子,或是今日被邀请的世家小姐,又或者是长姐府上的婢子。她们的身份不重要,重要的是堂堂太子在自己长姐的生日宴上强行玷污了无辜女子。这个消息若是传了出去,且不说太子之位是否保得住,只怕是皇子的身份都会在那一刻大厦倾覆。当然,我想她最希望的是我会对柔妃做些什么,因为这样的话她敢保证我这辈子翻不了身。”

    当然,以她那种蠢钝如猪的脑子哪里会知道,如果柔妃真的出了什么事,以父皇如今对柔妃的宠爱,又怎么轻易放过这操刀之人。

    “可是为什么?她不是你的良娣吗,不该和你共荣如吗?”枳实疑惑道,这一点从谢逸琪就不难看出,她们自从嫁到了太子府之后,就是命运共同体,赵婕怎么会蠢到做出这种事情。

    李梓申闻言笑了起来,他轻轻点了一下枳实白皙光滑的脸蛋,有点滑。

    “赵婕和她们不一样,她从嫁到太子府那日起就是带着目的的。她是被赵家放在我身边的一个眼线,并且这么多年来一直做的很好,我也从来没戳穿过,可是我现在不想留个眼睛在身边了。当然可能她自己也看出来赵家准备放弃她了,所以她慌了,急需一个机会来表忠心,于是她选了今天。”

    不出意外的话,今天这场活动是她一手策划的,赵奕群一定不知道。只可惜赵婕是个忠心的探子,却不是个聪明的女儿。自己倒了,太子府里的所有人都要跟着倒霉,她居然痴心妄想在表忠心后赵家会救她出去,实在可笑。

    枳实被他这一串的说辞弄得目瞪口呆,脑子里面迷迷糊糊的。她抽出被李梓申挠的有些酥酥痒痒的手指,根本抽不出来,反倒被握的更紧了,她索性随他去了,“我承认你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可这些事都不过是你的猜想罢了,你有什么证据吗?更何况,我看到的都是她一见到你就抖若筛糠,你想害她更有说服力吧。”

    赵捷这个人她基本上没什么接触,为数不多的几次接触就是问诊那次与今日。可就从这两次的接触中不难看出她是个不但胆子小,还总病怏怏的人,根本无法将她与李梓申口中那个蛇蝎心肠的人联系起来。

    “没有,这些都是我猜的。”李梓申耸了耸肩,靠在她的肩膀上闷笑。结实的胸膛贴在她的后背上,有种暖融融的感觉。

    “阿枳,看人可不能光从表面出发啊,你这么单纯,离了我可怎么办啊。”

    “那我只会生活得更好。”枳实撑着脸回答,她翻了个白眼,不屑的嗤了一声。

    李梓申靠得太近了,他身上熟悉的气息萦绕在鼻端,虽然不是那种很香甜的香味儿,但却是一种让人安心的味道,她不禁为此感到有些可笑。

    “放心,她忍不了多久的,你若是真想看戏,只需再等上一等即可。”李梓申绕着她的发丝,将小秋精心设计的发髻揉乱了些,露出光洁白皙的脖颈。

    枳实闻言,立刻警惕的看向他,“你要做什么?”

    “我能做什么?自然是以德报德,以怨报怨了。”他说的云淡风轻,好似捏死一只蚂蚁般简单。

    赵婕可能会死,也可能不会,又或者这一切进展只是李梓申过多的猜测,其实这些事是不会发生的。

    枳实还想开口,但最终还是选择不说,二人难得的宁静她不想破坏,赵婕最后何去何从她也不想去猜。每个选择都会是经过深思熟虑后的最终决定,或许在赵婕看来这就是自己最后的出路,是万般无奈下最好的选择,却没想到也许这条路从刚开始就是一条死路。路是自己选的,不论通往哪里都没有回头处了。

    即便很久前就知道眼前人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天真少年,可听到他如此轻巧就决定了一个人的命运时,还是会觉得可怖。

    “怎么又出神?”李梓申弹了弹她的脸颊,好整以暇道。

    她好像总爱出神,从前这样,如今也是。

    枳实从他手下解救出危在旦夕的头发,今日一大早就被苏嘉欣揪了起来,还没彻底清醒就被按坐在镜台前,像个木偶人似的被小秋来回摆弄。费了好长时间才弄好的发髻,可不能毁在李梓申的手里。

    “没事,你松手我要睡一会儿。”她推着李梓申的手臂想从怀抱中挣脱开来,被苏嘉欣闹了一通,她现在觉得自己到头就能昏睡过去。

    这马车里侧较为宽敞,比起被李梓申这样别扭的抱着,她更想睡在那里。

    只可惜她没能如愿,李梓申揽起她的腿放在座位上,让她依在自己怀里,“睡吧,我抱着你。”

    从枳实的角度看去,正巧看到他适时翘起的嘴角。其实这样的姿势并不舒服,但就他那副不容置疑的语气,只怕是没有商量的余地的。

    “随你的便。”枳实干脆闭上眼睛,眼不见为净。

    难得见她这么听话,李梓申心情大好,手指有节奏地点在她的手背上,靠近她的耳边轻声道:“今日谢逸良也会在场,别同他说话。”末了又补充道:“听话些,别让我生气。”

    哼,好大的口气。

    枳实无声的吐槽,理也不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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