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任何的突破口,所有的证据就这样摆在面前,真实的就连枳实都要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就是幕后黑手。

    她再也无法支撑心中翻腾的激荡情绪,一步步向后退去,眼看着就要摔倒在地上,谢逸良眼疾手快地扶住她,“枳实,你怎么了?”

    他关切的声音唤醒了她,枳实茫然抬眸望去,现实像个爱开玩笑的顽童,每当她终于下定决心要释怀时,又再次给她当头一棒。

    “怎么直冒冷汗啊?我去叫医师。”谢逸良见她迟迟不回答,也有些着急,说着就要唤人。

    “不要!”枳实忽然抓住他,“我没事,不用担心。”

    可她这话在现在这种时候没有任何说服力,“都这样了还说没事,真把我当傻子不成?”

    枳实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压下翻涌地心绪,“我就是忽然想到第一次见到李梓申的模样,浑身是血,半条命都没了。却没想到原来在那之前他是真的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现在想想还是不禁后怕。”

    她经量让自己的话显得更加真实,但好在谢逸良也没有深究。

    “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就别再想了。再说了,你现在身体什么状况还不知道啊?医师都说了,要避免情绪波动,否则大罗神仙来了都救不了。”

    他故意将话说的严重,就是希望枳实能认真对待此事。

    见枳实缓缓点头他才满意。忽然他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猛然抬头,“如果你都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的话,是不是就代表太子殿下也不知道此事。”

    枳实愣了一下,点了点头。谢逸良若有所思的咋舌,“既然如此,我派人快马加鞭将消息送出去,你看如何。”

    毕竟这种时候,还是让李梓申知道好一些,可让他没想到的是,枳实却想都不想就拒绝了。

    “多谢你的好意,还是不用了。”

    “啊?”谢逸良皱眉,有些不解,“这是为何,这样的好事为何要瞒着,莫非你还是不相信我?”毕竟除此之外他再想不到什么其他的理由。

    枳实摇头,“不,我只是觉得这个消息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如今他身处险境,这样的消息只会扰乱心境,反而并非好事,此外我们谁也无法保证信件能否顺利送到他的手中,若被有心之人利用,只怕会酿成大祸。”

    听了她一番言辞恳切的分析,谢逸良不禁沉默,没想到在这种时候她还能如此冷静思虑周全。“也罢,那就等殿下顺利归来时,由你来宣布这个消息吧。”

    若说在这之前谢逸良还在犹豫是否要说,但在听完枳实的解释之后,他已经彻底放弃了这个想法。如今之际,还是要先以太子的安危为重。

    “好吧,既然如此,我也不打扰你休息了。”谢逸良起身,掸了掸身上不存在的灰尘。

    目送他离开后,枳实嘴角的笑意消散不见。谢逸良说的没错,自己的确不相信他,她并不怀疑谢逸良对李梓申的忠心,可这中间毕竟夹杂着谢逸琪这一层关系。如此一来,有关这件事的消息,她并不放心交给谢逸良来做。

    而更让她苦恼的是毒药的事,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凶手不是自己。最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的确很难接受,甚至陷入了自我怀疑的怪圈。直到后来细细思想,她方才稍微安稳了些。

    因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对于自己并不一定只能是件坏事,从前她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懂该如何为自己辩解。而现在,知道了问题出在何处,那她就可以将所有的误会都解除。

    枳实扶着镜台缓缓坐下,不知道是真的安稳了,还是在借此安慰自己。

    次日。

    醉客居前枳实余光扫到不远不近跟在身后的人,嘴唇抿起,快步闪入楼内,身后的人见状也快速跟上。

    步履匆匆地越过人隙,脚下的步子愈来愈快。身后人也紧张起来,步步紧逼跟上楼上,左右回旋不停歇,生怕一时疏忽将人跟丢了去。忽然,前面的人陡然停驻,躲闪不急猝然刹住脚步,险些与前面的人撞上。

    枳实立在包厢门前,并未回头,“跟了这么久,也该累了吧。李梓申让你跟着我,你就真不不跟随,如今我与苏小姐好友相会,你也想跟着一起进来喝上一杯不成?”

    身后的人不曾回话,却的确有些犹豫不决,似乎是在思量她话的真实性。

    此时,里面的人像是听到了外头的异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后,包厢门被打开。

    “枳实姑娘您来了,我家小姐已经等候多时了。”小秋推开门探出一颗脑袋,略显疑惑地看着枳实身后一言不发地男人。

    枳实微微一笑,侧过身子让男人能看清屋内的模样,那人昂首向内扫视一圈,果真见到苏嘉欣坐在屋内,就在他还想细看时苏嘉欣怒瞪了他一眼。“你是谁,堵在这里做什么?竟敢如此无礼,小心你的眼睛。”

    男人面露囧色,微微向后退了一步。枳实耸肩望向他,“我想,李梓申应该没让你阻止我与苏小姐会面吧。”

    “枳实姑娘多虑了,殿下命属下跟着姑娘并非是想阻挠什么,而是担忧姑娘的安危。”那人不卑不亢道。

    枳实并未将这话放在心上,而是闪身进入包厢内,一手搭在门框上,“既然如此,我就当今日从未见过你,你也不必到他那请什么罪。往后你若愿意跟就继续跟,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我不喜欢多嘴多舌的人。”

    她自然知道这人必然会将今日与苏嘉欣见面以及自己暴露一事如数禀报上去,可她想要的是让李梓申知道,这个人的留下是最后的底线。摆在明处的安危,总好过暗处的未知了。

    苏嘉欣顺势挤了过来,一脸不快的斥责那人,“喂,你不会想在门外一直站着吧,还不滚到楼下候着去。”

    男人见状,在几人脸上快速扫视一圈又很快收回视线,毕恭毕敬地向后退去,“那属下就先退下了。”还不等他把话说完,苏嘉欣就用力将门关上。

    她努嘴表示不爽,“那人是殿下安排的吗?这算什么,分明就是监视嘛!”她们这些高管贵族身边最不缺的就是负责安全的侍卫,可保护和监视她还是分的清的。

    躲在暗处不让人发现的,那叫暗卫,可连自己都不知道,还是这副态度的,傻子才看不明白其中究竟呢。

    知道她必然又在暗自腹诽,枳实有些无奈地按住躁动的苏嘉欣,“怎么,我都不着急不在意,你倒先生起气来了。”

    这话并非虚假,以如今的李梓申来看,放任自由对她不闻不问才是让人生疑,如今这般倒没了那些未知的猜疑。更退一万步来说,能让李梓申放心用的人,自然不会是等闲之辈,可现在却能让自己稍加留意就引了出来,只怕是李梓申也未曾特地叮嘱过要隐形藏踪。

    “我不是,而且替你不值,殿下这是摆明了不相信你呀。这要是放在别人身上,早不知哭闹撒泼几回了,哪像你那么冷静那么不在意,活像个没事人一样。”苏嘉欣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可话语间却尽是对她的心疼和关切。

    离开太子府后,她反而想开了许多,也更加没法理解明明是两个相爱的人,为何非要将彼此困住。她更担心枳实会变得像她一样,在那种地方慢慢变成另外一个连自己都讨厌,感到陌生的人。

    枳实知道她的性格,平日里虽然刁蛮,但并非是坏心肠,而是一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而且这把刀还全然不伤人。

    她淡淡笑,说得坦诚,“我是没有你说的那么大气量,哪里会真的不在意,可除了让他不自在些我也别无他法。”在孟秋前她可以咄咄逼人,冷酷无情,对于谢逸琪耍耍心机也能让她瞬间颠覆。

    可对于李梓申,她没有办法了。亦或者说,她的办法,她的手段,悉数试不出来了。

    苏嘉欣不愿和她争论这些谁比谁更在意些的意义,最后只会把自己绕进去。

    “只不过……”她冲趴在门边的小秋使了个眼色。小秋顿时了然,耳朵贴在门上听了片刻,小心翼翼地推开一道门缝向外细看了一圈,又很快将门关上,“小姐,姑娘,那人的确走了。”说完小秋如释重负地长长出了一口气,自大小姐与枳实姑娘结交后,自个是越来越难了。这不,现在就说她是个极好的细作都没人会怀疑她的专业性。

    苏嘉欣也暗暗松了一口气,绷直的后背都松弛了许多。枳实见状不禁轻笑,看来她也没自己想的那么胆大妄为嘛。

    “你见的究竟是个什么人啊,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还要这么大费周章的我来给你打掩护。”苏嘉欣撇撇嘴,不满地埋怨起来。

    她向来就是什么事都要知道清楚的好奇品性,可这次无论她怎么缠着磨着,枳实就是不愿意告诉她,哪怕她以不同意这次见面来威胁都没用。

    笑得愈发轻柔,她伸手点了点着苏嘉欣的额头,“现在知道怕了,晚了。”

    知道自己没戏弄清楚了,苏嘉欣彻底死心。她起身招呼过仍旧心有余悸的小秋,走向包厢的一侧,轻轻一推竟是一道连通两间包厢的暗门,而那后面站着的俨然就是多日不见的孟泽。

    苏嘉欣路过时,瞥了眼噙着笑的孟泽,心中终究有些打鼓,“真搞不懂你们,我离开那么久第一次找我居然为的这个事,我还以为你真是想我了呢。”说完她也不听解释,反手就将门带上。

    枳实明白她心中有气,她离开太子府这么久,不曾有过一次联络,唯一的一次书信往来还是意有所图。这一点,的确是自己做的不对。

    孟泽望向关上的暗门,有些担忧,“这里安全吗?会不会有人偷听?”

    他未明说,但枳实知道他口中的人指的是门后那一侧的苏嘉欣二人。她脸上顿时浮上几丝不悦,“你的疑心何时变得这样重了?放心,此处隔音效果好得很,任你如何喧闹都不必担心被人窃听了去。”

    她这话说得直接,孟泽的脸色顿时变得尴尬起来,只得生硬的转移话题,“那位苏小姐与秋秋倒是像的很,都是大大咧咧的性子。我这一见,真是觉得亲近得很。”

    枳实却嗤鼻挥了挥手,不愿听他这刻意至极的话,“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嘛。”

    孟泽被揭穿,也没生气,笑眯眯地看着她,眼睛弯成了月牙儿形状,“好了,难得一见,不聊那些不开心的事了。说说你吧,这么着急的找我出来,是有什么重要的是吧。”

    知她者果然孟泽是也。

    枳实抿唇也不藏掖,点了点头。她认真的对上孟泽期许的目光,嘴角是不经意间扬起的浅笑,缓缓开口道:“我有身孕了。”

    这话像是在平静的湖面扔下了一颗石子,泛起一圈涟漪,却又忽然掀起了惊涛骇浪。孟泽的笑容一僵,眼神闪烁,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来,“阿枳,你莫不是在开玩笑。”他别扭地扬起唇角,笑得比哭还难看。

    枳实收起脸上的笑容,眼中闪过失望的思绪,有些落寞,又有些苦涩,“我原以为你会是高兴的,自打我知道这个消息以来,没有一个人是期待这个孩子的出现的,我原以为至少你……”

    “不是的!”孟泽急切地打断她,脸色也跟着变了,他的语速很快,像是要证明什么,“我没有不高兴,我,我只是一时间无法接受。这太突然了,我从没想过你会以一个娘亲的身份站在这里。”他语塞,没再继续说下去,而是牢牢地盯着枳实,像是要以此来证实这话的可信度。

    枳实见他这副模样不由好笑,终于卸下了狐疑,“其实不止是你,我自己都觉得这很是神奇。”说罢她的眉宇之间也透露出柔情之色。

    孟泽见状,也跟着她露出了笑容,“什么时候得的消息,怎的这样突然。”

    她微垂下眸子,眼中尽是柔光,轻声道:“已经一个多月了,我也是昨日才知的。”

    孟泽颔首,见她这副模样也是难得的有些陌生,许是依旧没能接受这一身份的转变。但这份陌生感也仅仅停留片刻,他话锋一转,“阿枳,我是真心替你开心的。但我想,这该不是你今日寻我唯一要说的。”

    “嗯,自然。”她抬眸看他,声音低沉却异常认真。

    “我要你,替我送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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