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没了吗？”
人群中不知是谁忽然喊了一声。
枳实的眼角颤动了几下，垂在两侧的手指像是被什么刺中一般，指尖有些麻麻的。
“看来，他是没挺过去啊。”耶律楠侧过脸，若有所思道：“不过也未必，说不定他是偷偷跑了呢，你说呢枳娘？”
枳实暗暗搓揉着发麻的指尖，以此来舒缓这种不适，忽然被问，她一愣，嘴巴张了张却没发出声音。
过了片刻，才听到声音传来，“这与我何干？”
就在众人遗憾之际，远处的牛棚忽然响起一阵奇异的声音。
那是一种皮肉分割开的粘腻声，顺着空气传到众人耳中，在无声的寂静下显得有些诡异。
枳实率先顺着声音看过去，并未发现什么异样，可那声音分明的还在继续着。
她的眸色渐沉，紧蹙了眉头，抬脚向声音处走去。
“诶，小心。”手腕被人拉住。
她低头看着耶律楠抓住自己的那双手，目光微闪，不着痕迹地抽回，然后朝他摇摇头示意自己可以。
“不一起去看看吗？”
她声音平静，却清楚地传到在场每个人的耳中，不止耶律楠，一行人也慢慢往那处围拢。
走近时，众人才发现在牛棚里侧，一只壮硕的大黄牛此刻正倒在地上，而那阵诡异的声音也正是从那里传出的。
“枳娘，那个牛牛死掉了吗？”那个送枳实山丹花的小女孩不知何时也跟了过来，凑着热闹不停张望，见那大黄牛毫无声息地倒在地上，不禁有些害怕，抓住枳实的手怯生生地问道。
她看着女孩害怕又好奇的小脸，故意凶着表情，“快回家去，这里不是小孩子该来的地方。”虽然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但她敢保证这一定与李梓申有关。
只可惜那群孩子都清楚枳实虽然严厉，却其实并不会真的惩罚她们，再加上小女孩实在好奇的紧。今日她是小伙伴中最先起的那个，如果看到了什么新奇的事情，他们肯定不知道会有多羡慕自己呢！
看出小女孩是绝对不愿意走的，枳实轻轻叹气，拉过女孩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后。“那就好好躲在后面。”
那女孩连忙点头。
忽然那牛的肚子蛄蛹了一下，众人呼了一声身体后倾，脖子却不自主地往前伸，想要一探究竟。枳实也能感觉到身后女孩抓着自己的手，明显紧了紧。
枳实屏住呼吸，一个大胆的猜测在眼前闪过，她一刻也不放松地盯着那动作幅度越来越大的牛肚子，不知不觉中咬住了嘴唇。
就在有大胆的人想要上前一探究竟时，忽然一只手从牛的肚子上破出，紧接着那牛的肚子上显现出一道巨大的口子，有人从里面爬了出来。
“呀！”
女孩从后面探出头来，正好撞见这一幕，惊恐地叫出声来。其实不只是她，在场的其他人也都被这一幕吓得后退了几步。
夜晚的寒风会如冰彻入骨的利刃直刺骨血，而动物的腹部则可以为受难的人们提供最温暖的场所。很显然，那个人很聪明，也很残忍，所以他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庇护之所。
枳实皱眉，看着那从牛肚子里爬出来，晃晃悠悠有些站不稳的人，抬手招呼着身后的小兵，“把她带回去，小心这些。”
那小兵闻言刚想上来拉走女孩，却不想女孩被吓坏了，竟死死地抓住枳实的手，躲在她的身后，连头也不敢探出去。
这也不可能强硬地把人拽回去，小兵看着枳实，脸上满是为难的神情。枳实叹了一声，冲他摆了摆手，示意不用他了。
再看去时，那人已经走到了跟前，虽然满脸污垢与早已干涸的血渍，身上还散发着难以忍受的怪味，但还是不难看出这正是被大伙儿以为逃跑了的李梓申。
他向枳实走来，可还不等靠近，就被耶律楠伸出去的手臂挡住了。他看着强硬的挡在面前的手臂，迷茫地冲枳实眨了眨眼，似乎有些委屈。伸手推了一下，推不动，又推了一下，反被用力挡了一下。
“你想干什么？”他抬头，有些不快地瞪着耶律楠。
耶律楠哑然失笑，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装疯卖傻的脏鬼，嫌弃的甩了甩手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吧，你不觉得自己应该解释一下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吗？”
在他的预想中，这个讨人厌的家伙该是冻死在外面了才对。
“我挺过去了不是吗？”
李梓申掀起眼帘，不耐烦地甩了他一眼，他实在是不愿意和这个啰嗦无比的男人说话。
“哼。”
耶律楠从鼻腔中发出一声不屑的哼声，他忽然有些后悔由自己玩起的那个游戏了，他就应该不声不响地把这个家伙杀了，这样所有的麻烦都免了。
“大王子。”
枳实看出他眼中的不怀好意，微微蹙眉。她看向面前生龙活虎的李梓申，心中油然而生一种可笑，“你说的没错，你可以留下了，可这头牛你却是不该杀的。”
刚刚还气势汹汹的李梓申，此刻就像是个被训斥的孩子，低头看着脚尖，一副情愿受罚的模样。
“嗯，对不起。我太鲁莽了......”
“够了，假惺惺的话就不用说了。”
她不耐烦地打断李梓申，这种事后才想起来要说的话，听着实在让人感觉不适，更何况这些话还是从李梓申的口中说出，就更让她觉得恶心。
“你杀了大伙儿的牛，那头牛本该做的事就要分摊到人的身上。而你作为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从今天开始，营帐内一半士兵的换洗衣裳，都要由你来清洗。除此之外，还要每日挑满十桶水，砍够两摞柴火，并且......”
“枳娘！”
枳实的并且没能顺利说下去，耶律茹似乎早已忘了昨日李梓申对待自己的态度。她开口阻止枳实说下去，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在她印象里，枳娘虽然不近人情，偶然还会让人觉得冷得薄情寡义。可从来都不会步步紧逼，刻意为难别人的，她说的那些事情根本就是不给李梓申任何空闲的机会
不，甚至他根本就无法顺利完成每天的任务。
这简直
简直就像是在惩罚！
“枳娘，这是不是有些太......苛刻了些。”
其实她是想说这有些太过分了，可看着枳实公事公办的表情，她还是没敢说出来。而且，那个李梓申，为什么面对这样的要求，他居然没有任何一点不满？
她吸了吸鼻子，歪头嗫嚅着。枳娘的表情让她感觉太陌生了。
枳实没有回答她，而是愣了好久，才想起来要说些什么。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的，这些话就说出来了。可耶律茹的一句话一下戳破了她最阴暗的打算。
她就是故意的，她就是不想让李梓申好过。凭什么她要像个丧家之犬一样逃出都城，他却能在任何地方都遇到充满善意的人。
这样的想法像是一条可怕的毒蛇，凶猛的缠绕着她，意图将她整个人扑灭在黏腻且黑暗的黑洞中。
所以她没法回答。
还好耶律楠及时帮衬，“茹茹，忘了我们昨晚怎么说的了吗？你若再不满意，小心枳娘把一半的士兵增为全部士兵哦！”
他打趣着把耶律茹往后拉，总之对于现在的局面他是喜闻乐见的，他恨不得这小子一天都待在八百里之外才满意。
耶律茹缄口，她儿时最信赖的人是阿哥与父王，枳娘来后，就又多了个枳娘，以至于当这二人口供一致时，她便不会有任何怀疑。
她真将这一切不同寻常的做法，理解为是枳实为了让他能够合理的留在北狄，而不得不做的无奈之举了。
枳实觉得自己应该向耶律楠报以一个感激的目光，但此情此景之下，她实在做不到。一番思想交织下，汇聚出来的还是那句没说完的话，“并且，你还需每隔六日为牛棚中剩下的牛清洗干净，这便算是你对此的补偿。”
“好，没问题！我会好好弥补我的过失的。”
枳实这边话音刚落，李梓申就毫不犹豫地同意了，像是害怕她会反悔一样。就好似这不是苦不堪言的苦差事，而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似的。
“可是枳娘，牛牛还是死了呀。”女孩的心情平复了一些，从她的身后露出一只眼睛，语气中带着些哭泣。
枳实的手有了一瞬间的颤抖，那卑鄙地冒出来的自责感也在这一瞬间被压得无影无踪。
小孩子不懂什么弥补，与偿还。她们只知道牛死了，回不来了，不论对那个荒谬的杀牛凶手做出多大的惩罚，死去的牛都不会活过来。
人也一样。
她反手把女孩揽到身前，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好了妮儿，小孩子看多了坏事可是会变不漂亮的哦，快跟着哥哥回去吧。”
小女孩这次没有拒绝，乖巧地跟着士兵离开了。
李梓申目送着女孩离去的身影，心中莫名升起一种名为嫉妒的火焰，眸色渐沉，不知怎么的他拉住了枳实的手，嗓音中带着浓郁的沙哑，“枳娘，你待她们可真好，为什么偏偏不待见我呢，你也疼疼我，好吗？”
低沉的嗓音里是不容忽视的撒娇与依恋，说话时，呼出的气体吹在她白皙细嫩的皮肤上，痒痒的，让人想躲。他说的话很认真，一双明澈的眼睛里满含祈求，像是一只等待主人垂怜的小狗。
被触摸到的皮肤瞬间像是被雷电击中，一阵酥麻，枳实猛地把手抽了出来，恼羞成怒道：“滚开，离我远点！”
就连她自己也不敢承认，就在刚刚的那一刻，她想到的人是阿凉。这种名为回忆的东西让她感到非常不快，如今的李梓申不配自己任何一点的心软，哪怕是已经忘记一切的他。
“对不起。”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委屈。伸手想要去拉她，可指尖只够到愤然离去时被风带动起的衣角，有些凉。
看够了热闹，没一会儿大家就各自散去，只留下李梓申与站在远处的耶律茹。
这时，李梓申再也无法维持表面的镇静，齿间泄出一声痛苦的□□，被压着的伤口不断地刺痛着他的神经。昨夜他的金疮药只起到了止血的作用，可伤口现在似乎又裂开了，又经历了这一番折腾，他的脸色更加苍白了。
他的唇微微发抖，身形也摇晃了两下，伤口上早已是鲜血淋漓。他捂着胸口蹲在地上，脸色惨白，额头上满是汗珠。
“天呐，你又流血了！”耶律茹跑上前去扶住他，她看着这个男人，突然感到有点不忍心。
男人的脸庞苍白，唇瓣更是没有半丝血色，他的眉心深锁，明明看起来对自己的伤口毫不在乎，却又似乎正承载着极大的痛苦。
李梓申没有说话，而是抬眸不知道看着哪里，有些呆滞，又像是被定格了一样。
耶律茹担心的厉害，“你就别逞强了，已经熬到第二天了不是吗，你的伤口要快些医治的。”
她生怕李梓申会再拒绝，这次直接用手抓住他的衣袖，大有把人直接拉走的意思。
“唔。”李梓申捂着伤口，长吁了一口气，心知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对耶律茹微微颔首，“那就多谢公主了。”
人群中不知是谁忽然喊了一声。
枳实的眼角颤动了几下，垂在两侧的手指像是被什么刺中一般，指尖有些麻麻的。
“看来，他是没挺过去啊。”耶律楠侧过脸，若有所思道：“不过也未必，说不定他是偷偷跑了呢，你说呢枳娘？”
枳实暗暗搓揉着发麻的指尖，以此来舒缓这种不适，忽然被问，她一愣，嘴巴张了张却没发出声音。
过了片刻，才听到声音传来，“这与我何干？”
就在众人遗憾之际，远处的牛棚忽然响起一阵奇异的声音。
那是一种皮肉分割开的粘腻声，顺着空气传到众人耳中，在无声的寂静下显得有些诡异。
枳实率先顺着声音看过去，并未发现什么异样，可那声音分明的还在继续着。
她的眸色渐沉，紧蹙了眉头，抬脚向声音处走去。
“诶，小心。”手腕被人拉住。
她低头看着耶律楠抓住自己的那双手，目光微闪，不着痕迹地抽回，然后朝他摇摇头示意自己可以。
“不一起去看看吗？”
她声音平静，却清楚地传到在场每个人的耳中，不止耶律楠，一行人也慢慢往那处围拢。
走近时，众人才发现在牛棚里侧，一只壮硕的大黄牛此刻正倒在地上，而那阵诡异的声音也正是从那里传出的。
“枳娘，那个牛牛死掉了吗？”那个送枳实山丹花的小女孩不知何时也跟了过来，凑着热闹不停张望，见那大黄牛毫无声息地倒在地上，不禁有些害怕，抓住枳实的手怯生生地问道。
她看着女孩害怕又好奇的小脸，故意凶着表情，“快回家去，这里不是小孩子该来的地方。”虽然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但她敢保证这一定与李梓申有关。
只可惜那群孩子都清楚枳实虽然严厉，却其实并不会真的惩罚她们，再加上小女孩实在好奇的紧。今日她是小伙伴中最先起的那个，如果看到了什么新奇的事情，他们肯定不知道会有多羡慕自己呢！
看出小女孩是绝对不愿意走的，枳实轻轻叹气，拉过女孩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后。“那就好好躲在后面。”
那女孩连忙点头。
忽然那牛的肚子蛄蛹了一下，众人呼了一声身体后倾，脖子却不自主地往前伸，想要一探究竟。枳实也能感觉到身后女孩抓着自己的手，明显紧了紧。
枳实屏住呼吸，一个大胆的猜测在眼前闪过，她一刻也不放松地盯着那动作幅度越来越大的牛肚子，不知不觉中咬住了嘴唇。
就在有大胆的人想要上前一探究竟时，忽然一只手从牛的肚子上破出，紧接着那牛的肚子上显现出一道巨大的口子，有人从里面爬了出来。
“呀！”
女孩从后面探出头来，正好撞见这一幕，惊恐地叫出声来。其实不只是她，在场的其他人也都被这一幕吓得后退了几步。
夜晚的寒风会如冰彻入骨的利刃直刺骨血，而动物的腹部则可以为受难的人们提供最温暖的场所。很显然，那个人很聪明，也很残忍，所以他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庇护之所。
枳实皱眉，看着那从牛肚子里爬出来，晃晃悠悠有些站不稳的人，抬手招呼着身后的小兵，“把她带回去，小心这些。”
那小兵闻言刚想上来拉走女孩，却不想女孩被吓坏了，竟死死地抓住枳实的手，躲在她的身后，连头也不敢探出去。
这也不可能强硬地把人拽回去，小兵看着枳实，脸上满是为难的神情。枳实叹了一声，冲他摆了摆手，示意不用他了。
再看去时，那人已经走到了跟前，虽然满脸污垢与早已干涸的血渍，身上还散发着难以忍受的怪味，但还是不难看出这正是被大伙儿以为逃跑了的李梓申。
他向枳实走来，可还不等靠近，就被耶律楠伸出去的手臂挡住了。他看着强硬的挡在面前的手臂，迷茫地冲枳实眨了眨眼，似乎有些委屈。伸手推了一下，推不动，又推了一下，反被用力挡了一下。
“你想干什么？”他抬头，有些不快地瞪着耶律楠。
耶律楠哑然失笑，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装疯卖傻的脏鬼，嫌弃的甩了甩手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吧，你不觉得自己应该解释一下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吗？”
在他的预想中，这个讨人厌的家伙该是冻死在外面了才对。
“我挺过去了不是吗？”
李梓申掀起眼帘，不耐烦地甩了他一眼，他实在是不愿意和这个啰嗦无比的男人说话。
“哼。”
耶律楠从鼻腔中发出一声不屑的哼声，他忽然有些后悔由自己玩起的那个游戏了，他就应该不声不响地把这个家伙杀了，这样所有的麻烦都免了。
“大王子。”
枳实看出他眼中的不怀好意，微微蹙眉。她看向面前生龙活虎的李梓申，心中油然而生一种可笑，“你说的没错，你可以留下了，可这头牛你却是不该杀的。”
刚刚还气势汹汹的李梓申，此刻就像是个被训斥的孩子，低头看着脚尖，一副情愿受罚的模样。
“嗯，对不起。我太鲁莽了......”
“够了，假惺惺的话就不用说了。”
她不耐烦地打断李梓申，这种事后才想起来要说的话，听着实在让人感觉不适，更何况这些话还是从李梓申的口中说出，就更让她觉得恶心。
“你杀了大伙儿的牛，那头牛本该做的事就要分摊到人的身上。而你作为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从今天开始，营帐内一半士兵的换洗衣裳，都要由你来清洗。除此之外，还要每日挑满十桶水，砍够两摞柴火，并且......”
“枳娘！”
枳实的并且没能顺利说下去，耶律茹似乎早已忘了昨日李梓申对待自己的态度。她开口阻止枳实说下去，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在她印象里，枳娘虽然不近人情，偶然还会让人觉得冷得薄情寡义。可从来都不会步步紧逼，刻意为难别人的，她说的那些事情根本就是不给李梓申任何空闲的机会
不，甚至他根本就无法顺利完成每天的任务。
这简直
简直就像是在惩罚！
“枳娘，这是不是有些太......苛刻了些。”
其实她是想说这有些太过分了，可看着枳实公事公办的表情，她还是没敢说出来。而且，那个李梓申，为什么面对这样的要求，他居然没有任何一点不满？
她吸了吸鼻子，歪头嗫嚅着。枳娘的表情让她感觉太陌生了。
枳实没有回答她，而是愣了好久，才想起来要说些什么。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的，这些话就说出来了。可耶律茹的一句话一下戳破了她最阴暗的打算。
她就是故意的，她就是不想让李梓申好过。凭什么她要像个丧家之犬一样逃出都城，他却能在任何地方都遇到充满善意的人。
这样的想法像是一条可怕的毒蛇，凶猛的缠绕着她，意图将她整个人扑灭在黏腻且黑暗的黑洞中。
所以她没法回答。
还好耶律楠及时帮衬，“茹茹，忘了我们昨晚怎么说的了吗？你若再不满意，小心枳娘把一半的士兵增为全部士兵哦！”
他打趣着把耶律茹往后拉，总之对于现在的局面他是喜闻乐见的，他恨不得这小子一天都待在八百里之外才满意。
耶律茹缄口，她儿时最信赖的人是阿哥与父王，枳娘来后，就又多了个枳娘，以至于当这二人口供一致时，她便不会有任何怀疑。
她真将这一切不同寻常的做法，理解为是枳实为了让他能够合理的留在北狄，而不得不做的无奈之举了。
枳实觉得自己应该向耶律楠报以一个感激的目光，但此情此景之下，她实在做不到。一番思想交织下，汇聚出来的还是那句没说完的话，“并且，你还需每隔六日为牛棚中剩下的牛清洗干净，这便算是你对此的补偿。”
“好，没问题！我会好好弥补我的过失的。”
枳实这边话音刚落，李梓申就毫不犹豫地同意了，像是害怕她会反悔一样。就好似这不是苦不堪言的苦差事，而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似的。
“可是枳娘，牛牛还是死了呀。”女孩的心情平复了一些，从她的身后露出一只眼睛，语气中带着些哭泣。
枳实的手有了一瞬间的颤抖，那卑鄙地冒出来的自责感也在这一瞬间被压得无影无踪。
小孩子不懂什么弥补，与偿还。她们只知道牛死了，回不来了，不论对那个荒谬的杀牛凶手做出多大的惩罚，死去的牛都不会活过来。
人也一样。
她反手把女孩揽到身前，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好了妮儿，小孩子看多了坏事可是会变不漂亮的哦，快跟着哥哥回去吧。”
小女孩这次没有拒绝，乖巧地跟着士兵离开了。
李梓申目送着女孩离去的身影，心中莫名升起一种名为嫉妒的火焰，眸色渐沉，不知怎么的他拉住了枳实的手，嗓音中带着浓郁的沙哑，“枳娘，你待她们可真好，为什么偏偏不待见我呢，你也疼疼我，好吗？”
低沉的嗓音里是不容忽视的撒娇与依恋，说话时，呼出的气体吹在她白皙细嫩的皮肤上，痒痒的，让人想躲。他说的话很认真，一双明澈的眼睛里满含祈求，像是一只等待主人垂怜的小狗。
被触摸到的皮肤瞬间像是被雷电击中，一阵酥麻，枳实猛地把手抽了出来，恼羞成怒道：“滚开，离我远点！”
就连她自己也不敢承认，就在刚刚的那一刻，她想到的人是阿凉。这种名为回忆的东西让她感到非常不快，如今的李梓申不配自己任何一点的心软，哪怕是已经忘记一切的他。
“对不起。”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委屈。伸手想要去拉她，可指尖只够到愤然离去时被风带动起的衣角，有些凉。
看够了热闹，没一会儿大家就各自散去，只留下李梓申与站在远处的耶律茹。
这时，李梓申再也无法维持表面的镇静，齿间泄出一声痛苦的□□，被压着的伤口不断地刺痛着他的神经。昨夜他的金疮药只起到了止血的作用，可伤口现在似乎又裂开了，又经历了这一番折腾，他的脸色更加苍白了。
他的唇微微发抖，身形也摇晃了两下，伤口上早已是鲜血淋漓。他捂着胸口蹲在地上，脸色惨白，额头上满是汗珠。
“天呐，你又流血了！”耶律茹跑上前去扶住他，她看着这个男人，突然感到有点不忍心。
男人的脸庞苍白，唇瓣更是没有半丝血色，他的眉心深锁，明明看起来对自己的伤口毫不在乎，却又似乎正承载着极大的痛苦。
李梓申没有说话，而是抬眸不知道看着哪里，有些呆滞，又像是被定格了一样。
耶律茹担心的厉害，“你就别逞强了，已经熬到第二天了不是吗，你的伤口要快些医治的。”
她生怕李梓申会再拒绝，这次直接用手抓住他的衣袖，大有把人直接拉走的意思。
“唔。”李梓申捂着伤口，长吁了一口气，心知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对耶律茹微微颔首，“那就多谢公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