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迟虽然教学比较严厉,但也奖罚分明,当即唤南星去厨房取了一盘早就吩咐做好的栗子糕。

    赵楚的情绪向来溢于言表,魏迟经常把他当成幼儿园的小朋友,没办法,他的性子实在让魏迟这个幼师爱心泛滥。

    而原主宋池,早已无力吐槽。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赵楚近日越发黏人。

    魏迟最开始,还勉强保持着原主说的那种态度,但后来也实在顶不住。

    于是就遭到了原主宋池一日一骂的洗礼。

    鬼知道这个明明说自己高傲优雅的古代淑女怎么变成这样的!

    魏迟也曾意识到过是自己不对,但再深入去想,却又觉得自己没什么错了。

    要完成任务,那必须先离开东宫对不对?再不济,也是让前任来东宫任职,那她现在所做,便都是对的!

    况且把太子拉回正轨,教成个明君,不仅造福百姓,她自己也能出宫,也能完成任务后回家。

    多好啊!

    世人都说妒意害人,但魏迟吧,还偏偏吃这一套。

    比如她记挂着任务,跟太子暗示让王大人入东宫任职,太子也不拒绝,只说:“我的话已经放出去了,再推荐王大人,总归不太好。而且两傅位置向来重要,不会让王大人这个没有出身也没有阅历的新人来当的。这样对王大人,也不太好。”

    魏迟觉得极对,太子也都是为了王大人好。

    宋池自然不这么觉得,但说不过魏迟。

    当然,魏迟也没忘记自己是用着原主的身体做事,总归理亏,还是安抚原主说自己记着任务的事,一定会想办法去接触接触王大人,让王大人自己争取一下东宫的少傅之位。

    至于那位宋二哥。

    反正宋二哥也不想来当少傅,她到时候煽个风点个火,事情很好搞定的!

    这件事,只能暗箱操作!

    就算是太子突然想顺她了,虽然不太可能……但如果太子真那样提议,那她也是要拒绝的。

    对此,宋池没有说什么。

    魏迟便信心满满继续对太子的教导,虽然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就是了。

    但太子的确已经很少去其他嫔妾那里了!

    离荒淫远了一步!

    就这样,太子妃和太子日日黏在一起,宫人从惊诧到习以为常,慢慢的日子推移,终于到了祭佛那日。

    只是这日,赵楚却发现——

    太子妃忽然又变成了高傲冷淡的模样,对他爱答不理。

    赵楚这些时日跟太子妃相处,早已不习惯这样的太子妃,不由得感到奇怪,也莫名有些落寞,平日里大家哄着他的小脾气、小任性,他知道都不是真的,都只是因为他是太子,是神童。

    但太子妃不一样。

    太子妃看他的眼神,如同天上清泉,浇灌着他干枯的心口。

    而后,开出了一朵艳丽的花儿。

    这时清泉却忽然断流了。

    赵楚不免感伤,在坐上去往佛寺的马车后,悄悄挪近了,靠在太子妃身边说:“我昨日去看良娣,良娣已经好很多了,你还想不想看她?”

    魏迟冷漠:“不需要太子引荐了。”

    赵楚转头看过去,张口想说些什么,又犹豫着把话给咽回去,手捏着衣料,手心不自觉都出了汗。

    分明外头还下着雪,分明这么冷。

    “……是不是这些日子一直与我在一起,他们传言多了,你不喜欢了?”赵楚轻声问,似是怕惊扰了什么。

    魏迟没有说话。

    赵楚慌忙解释:“那些东西,都不是我传出去的,我没有想害你的意思,现在没有,从前也……未曾想过害你如何。”

    魏迟却依旧肃冷,端端正正坐着,道:“赵楚,我一直对你如此,是你太过敏感了。”

    赵楚一愣。

    是……他太过敏感了?

    马车的车轮似乎撞到什么,猛地颠簸了一下,太子妃头上发饰叮铃一响。

    不等赵楚彻底反应过来,随着这响声,魏迟用这样冷冷的语调继续说:“这些日子我便一直在跟你讲道理,是你不听,你非要与我进行没有意义的辩驳。我说你会荒淫无度,难道不会吗?圣人可是为了你享乐,特意去增东宫妾位。”

    赵楚还没从前一句中转过来,就又被这一句“荒淫”打得束手无措。

    “我、我……”可他无力辩解。

    因为事实确实如此。

    他的太子妃看着他,眼睫微抬,阴影散去,他终究得直面这冰寒。

    “你以为我对你转了心意,以为我其实喜欢你,只是不愿承认。你有没有想过,我是开国功臣之后——我的骨头永远是硬的,我不可能愿与他人共侍一夫,我只为家国,为百姓,为让未来的君主开明大义。这些,才是我真正所想。”

    赵楚沉默良久,直到能听见寺庙的钟声了,他才缓缓开口,带着祈求:“你不喜欢我哪里,我去改。你想要我开明,想要我大义,我便这样做。”

    赵楚拉住太子妃的衣袖。

    “只要你别再用这样的眼神看我了,我怎么做都行。好不好?”

    “……松手。”魏迟这次顶住了这招,声色严厉,“让你松手,听见没有?”

    赵楚的手却抓得更紧了,眼中的泪摇摇欲坠,声音更是带上了些颤:“你不要……”

    然而魏迟这次格外绝情,一巴掌就把赵楚的手打下去,白皙的手被打得通红。南星在侧边骑马,似是听到车内响动,低声问了句:“怎么了,殿下?”

    赵楚忍住颤音,深吸口气道:“没事。”

    南星便没再说话了。

    魏迟打得手心也疼,打完就把手缩进了宽大的袖口,刻意偏过头,不让自己去看赵楚可怜巴巴的样子。

    宋池在脑中直夸她做得好:“……不过,还可以更无情些,我平日里要不是总有南星护着,他才不可能活到现在,也不知道他从哪捞来的这么一个高手,还忠心!”

    魏迟无奈:“够了够了,我以后还要教习他的,别弄得跟决裂一样。”

    随着寺庙的钟声越来越近,她望向帘外,想起前夜。

    祭佛前夜,讲题太过忘我的她再一次留在太子寝宫过夜。

    晚上,她与赵楚约法三章,各占左右两边,她在里赵楚在外。

    盖被纯睡觉。

    天都不聊。

    经过这么多日的相处,魏迟对赵楚是放心的,已经把赵楚归为“普通封建男子”一类,只要努力掰掰,是能正的!

    所以,虽然两人是盖的同一个被子,魏迟不久也安心进入梦乡。

    可再次醒来,却不是早晨——

    “你!快!醒!醒!”

    “他要动手了!你再不醒我的清白就没了啊啊啊!你快醒醒!醒!醒!”

    是被脑海中的宋池吵醒的。

    “呵呵,晚了。”意识清醒的时候,魏迟就听见宋池这么一句。

    魏迟头脑朦胧,只感觉整个身体像是被裹在毛发里,在这寒冷的冬日,是极致的温暖。她不自觉往里蹭了蹭,哼唧一声,然后,迎来了宋池更激烈的骂声。

    “【哔——】你!在!干!什!么!”

    魏迟一激灵,惊醒。

    身上禁锢着自己的什么东西好像松了松。

    魏迟:“……”装死。

    她好像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但是现在醒来的话,好尴尬。

    她紧闭双眼,装作自己只是稍微醒了一下。

    她已经睡着了!

    于是慢慢的,抱着自己身体的那条手臂试探着紧了一紧,片刻后,她没再动作,才将她整个身体都抱回怀中。

    那一夜,魏迟再没有睡好,光是去哄宋池就哄了一个时辰,宋池讨厌赵楚,是真真切切的讨厌。其实祭佛这天早晨,她很早就起来了,穿着自己的衣服回了自己寝宫,只是赵楚睡得沉,没发现。

    回去后,她想了许久。

    蝉衣给她更衣的时候,她就下了决定。

    往后一定要杜绝一切心软,这是原主的身体,太子是原主最讨厌的人,她怎么可以擅自做主去亲近。

    她不能这么做。

    如今太子怕是因为她的心软,误会了她的心意。

    她必须早些杜绝太子对她产生另外的感情!这对他出宫也不利啊!

    所以,就有了现在这个现象。

    魏迟和赵楚一路都不再说话,魏迟更是不敢再去看赵楚,生怕自己看到赵楚可怜的样子就忍不住去关心。前些日子,关心的已经够多了。

    对,够多了!

    再关心下去,原主真的会炸。

    祭佛这日,所有臣子和皇室成员都会到场,只有见不得人的妾室来不得,但后宫妃子不算妾室,都是有俸禄的“官职”,倒也可以来,一行可谓声势浩大。

    不过,仍与平民无关就是了。

    魏迟作为太子妃,还是被皇后娘娘喜爱的太子妃,衣着比后宫所有妃子都要华丽,几乎可与皇后齐肩。

    赵楚作为太子,衣饰自然也彰显着无尽贵气,穿的甚至是龙袍,就如魏迟之前所想,几乎已经是准天子了。

    夫妻二人这几月来,从“貌合神离”到“鹣鲽情深”,哪怕中途有个公主插上一脚,哪怕东宫太子的艳史不计其数,也不甚重要,妾这种东西不是很正常吗?太子妾多那就更正常了,那可是太子,能被太子宠幸,就算是妾也该心满意足了!

    总而言之,他们仍是被民众标榜成了模范夫妻。

    听说,帝后就盼着他二人什么时候生个大胖小子出来呢。

    当然了,这些种种,赵楚和魏迟都是毫不知情的,那些日子,他们眼里只有数学题。

    祭佛的步骤繁琐复杂,魏迟当时跟着皇后学习的时候就头昏眼花,宋池从小只爱习武,更是不通此道,所以真正到了祭佛的时候,魏迟便是手足无措,还要装作得心应手。

    只能是盯着皇后,一步步跟着做。

    寺庙的钟声又一下响起,魏迟盯着前面皇后的动作,丝毫不敢懈怠——

    就在这时。

    她忽然又隐隐约约听到了什么。

    “……了……该……”

    是什么?

    没听清。

    她微微蹙眉,下意识看向身旁的赵楚想问问,于是就见赵楚耷拉着眉眼,但她一看过去,又恢复平常,小心翼翼问:“怎么了?”

    魏迟双手交叠在身前,掐了掐自己冷下神情,转过眼眸说:“没什么。”

    身旁再没有声音了。

    魏迟想,或许是她听错了。

    接下来又是几声钟响。

    “咣——”

    “咣——”

    魏迟觉得吵得很,脑袋一阵一阵的疼。

    那声音却又出现,这回清晰了一些,但仍是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此时正要起身,魏迟脑袋一痛,脚步稍稍踉跄。

    恰时被一只手扶住了才没摔倒。

    魏迟偏眸看向赵楚,终究是止不住心头柔软,温声道了句:“谢谢。”

    赵楚立刻把手拿走,仿佛是不敢再碰她,只叮嘱说:“小心一些。”

    缓步一刻钟,众人来到庙中,跪在巨大的金身佛像前,魏迟和赵楚就跟在帝后身侧,与帝后一起率先跪下,后头的皇子公主和大臣们乌泱泱一片,也接连跪下。

    三拜后。

    那声音第三次出现。

    终于清晰。

    ——“天凉了,太子妃该破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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