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那广美公主,虽然从宴会后就搬到了东宫来住,日日与嫔妾们友好相处、饮酒论茶,但却没见到太子一面。

    因为太子这几日都跟太子妃泡在了麒麟阁。

    广美其实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她打听过,太子妃与太子从小便不和睦,才会以勾引太子的方式来对付宋池,她打不过宋池,只能以这种方式,让宋池彻底丢掉面子。

    她不甚在意什么清白之身,而且太子的确貌美,她亦不介意与太子共享天伦之乐。

    所以,在听说太子和太子妃居然这几日都在一起的时候,广美就心慌了,她生怕自己成了那推动二人感情的工具。

    那不是作死吗!

    广美把自己洗干净,独自走到太子寝宫的时候,南星正抱剑在门外守着。彼时星夜灿烂,月光铺洒,伴着一股兰花清香窜入鼻间,南星脑袋一痛,在心口叹气。

    果不其然,就看到那位广美公主扭捏造作地挪步过来,身上衣服也不算太少,只是歪歪斜斜,看着就不太正经,头发更不如往日一般卷成几根麻花,而是学着汉人的模样放下,披在肩头背脊。

    南星知道这个不太安分的广美公主,太子在广美公主入东宫前一夜就特地吩咐他盯着广美公主,为了方便在广美公主找来时躲起来。

    跟了几日后,南星便得出一个结论:人不坏,就是缺根筋。

    当然,这话太子不信。

    太子谁也不信。

    就连那位连夜跑来通(xiao)知(hua)他,说他被御史弹劾说不行的忘年交状元郎,都不完全信任。

    也包括知道太子一切事情的南星自己。

    看见广美走近,不等广美说话,南星当即转身敲了太子的门。

    应付女人这种麻烦事,太子应该更得心应手些。

    此时赵楚还丝毫不知道自己的寝宫今日要热闹了,还在扣脑门算题。

    “怎么又错了……要不算了吧?我现在改对了,明日三哥要是问我,我还是不会怎么办?那就露馅了!”

    “怎么会忘呢?!”魏迟面色严肃,“一定是我教得不对,我再多教你几遍,你只要发挥你过目不忘的记忆力,把解题方法记住就好了!”

    赵楚:“……”这能一样吗!

    这时,门“咚咚咚”被敲响了。

    是南星的声音:“殿下,广美公主来拜访。”

    赵楚先前有多不想看到广美,现在对广美的拜访就有多感激。

    他大概,或许,可以借着美色逃脱做题了!

    想到这,他开心地丢下毛笔挥挥手:“进来!”

    魏迟在一旁,看着他一脸期待的样子,不由得心中担忧。

    这真是要成为昏君的节奏啊……

    这几日她没多关注广美,竟真让广美趁虚而入了,难怪皇后娘娘宴会后的第二日便差人给她送了一大堆礼品,感情是察觉到广美的小心思了。

    昨日,皇后娘娘还给她送了避孕的药物,她那时不明所以,但不敢不收。

    现在她算是明白了。

    皇后娘娘原来是暗示她可以准备宫斗了!

    魏迟思忖。

    由此得出——

    太子真的是个准继承人了!!!

    太子看清内心放她出宫的日子,指日可待!!!

    于是魏迟也目光奕奕地看向门口。

    广美一只脚踏进门,便收到了四束快要刺瞎双眼的目光。

    顿了一顿,广美才硬着头皮,扭扭捏捏继续往里走。

    “妾身不知太子妃也在这里,叨扰……”

    谁知,提前准备的话术还没说完,太子妃已经提裙小跑到她身边,问:“你要不要来做题?”

    天才美女怎么可以沉迷宫斗!

    做题不好吗?增长知识不好吗?一个设计天才,算术肯定也不差,现在一起教导太子,以后她们就都是有天子罩的同志了!在外面随便怎么浪,多看几个男人再决定婚姻大事也不迟!

    管他别人怎么说,大龄也罢,剩女也好,自己活得开心最重要啦!

    广美:???

    这个宋池是魔鬼吧!

    在西域的时候,她那个中原老师就喜欢捧着个据说是三皇子所赠的算经摹本,日日跟她讲题,讲到兴起,便要给她布置作业。她从不听到不得不听,只用了一个晚上做作业的时间。

    现在!这破太子妃居然又要拉着她做题!

    绝对是故意的。

    一定是提前打听过,知道她在西域受老师折磨,现在也不让她好过。

    广美咬牙切齿地拒绝:“不做!”

    太子妃和公主二人就着做题一事开启了争论,而南星早已在太子的招呼下关上门,走到太子身边去,悄悄说了几句什么。

    听完,太子面色不变地摆摆手。

    “你在一旁待着吧,一会还拜托你把公主送回去。”赵楚依旧扬着纯净的笑容,看起来不甚在意刚刚南星说的话。

    南星拱手应声:“殿下客气了。”而后退至一旁一个不起眼的位置。

    彼时魏迟已经拉着广美的手,不顾广美的抗拒将广美拉过来坐着。

    为何广美没有拒绝?

    当然是因为聪明如她,特意把太子身旁的位置让给广美啦!

    魏迟开心。

    广美勉强开心。

    太子:无语。

    看着太子妃张罗着又从胸口掏出一份与他之前做的那份差不多的卷子,赵楚麻了。

    赵楚手里还拿着笔,看了眼两名女子面前的卷子,又看了眼自己面前的卷子。

    他心中想着这些日子一直在意的问题:太子妃究竟是什么时候对算术感兴趣的呢?

    身旁的女子叽叽喳喳。

    “你看这个,这是三皇子从一本书上摘下来的,我解了一下,但总觉得不对,公主你要不要帮我看看?”

    “我看个什……”广美一脸嫌弃地瞥了眼卷面,话说到这,忽然一顿,“啧”一声,改了口说:“有点意思。”

    赵楚见识过三哥变脸的样子,此刻已经不稀奇了,目光来回转悠,最后定在了满脸写着认真的太子妃脸上。

    南星之前说,他对太子妃不似从前,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只是觉得太子妃这几日给他一种全新的感觉,不自觉就用上了酸溜溜的调调,也不会时不时说那带着刺的话语。

    只是觉得……挺有趣的。

    从来静谧的太子寝宫,今夜热闹得紧。

    不过,太子的热闹,与外人觉得的热闹,并不一样。

    那夜太子妃和广美公主都趴在他书桌上睡着了,他让南星拿着斗篷卷了广美回去,自己则把太子妃抱到床上,点烛坐在书桌前算了一夜的方程,还顺便瞧了眼她们讨论到忘记寝宫正主的题,结果就是——头晕眼花,瞧不了。

    于是外面关于太子不行的传言,就变成了,太子真行。

    赵楚本人原本不知道这件事,毕竟这种私密之事,谁也不会真的跑到太子面前说,但偏偏那当了御史的状元郎一次聚会醉酒,好笑的给太子这事提了两句诗:不晓燃烛照,只手御二姝。

    这种艳诗向来容易流传。

    人人都知这诗中写的是东宫靡事,但也人人都不敢明说。

    而太子本人看到这诗的时候,还在麒麟阁苦苦算题。

    赵燧似乎才听说这件事,兴冲冲抱着那两句诗问他这个当事人:“真的?真的真的?”

    赵楚看着面前的纸张,面无表情:“……你敢不敢在她面前这么问。”

    赵燧收起纸张,警惕地看看四周,又臭了脸:“我一会就跟她告状说你不想做题了。”谁不知道那宋池的功夫,他纵然再心高气傲,也不得惹宋池。

    赵楚没回话,低头继续看题。

    他们三人其实也不是日日约在麒麟阁,大多是三皇子派人送书、送卷子来东宫,帝后乐得看兄弟和睦的景象,尽管官员们一直说这样不好,也没有阻止,只暗地里让三皇子和太子都收敛着些,别再被抓小辫子。

    这样书信往来的日子持续了两个月。

    直到这一日,因为祭佛的日子快到了,皇后娘娘协同内官们与太常诸官操持此事,也是想着让魏迟这个太子妃多学学,便特地唤了魏迟入宫。

    赵楚和赵燧兄弟二人才又趁机凑在了麒麟阁。

    此时赵燧提到了这“龙戏二珠”的荒唐传言,赵楚也没辩解什么,而是好奇地问:“这事什么时候传出去的?”

    赵燧撑脸坐在一旁,无所谓道:“你居然不知道?我昨夜还去问父皇,父皇在这诗出来之前就知道了,宫人也都晓得,我还打探过,父皇一直没放广美公主回西域,就是等着你表态,好给广美公主一个位分呢。”

    赵楚笔尖一顿。

    “我表什么态?”他不明所以。

    “你都当了这么多年太子,怎么什么事都不知道?”赵燧皱眉,“近年,匈奴那边一直派人向西域投橄榄枝,父皇后宫中都多了个从西且弥来的女子。估摸着,父皇是已经将你选作继承人,要用你巩固姑墨了。”

    赵楚依旧是不甚明白的样子,却仍乖巧:“过几日便要过年,年前祭佛,我不好提这事,等年后了,我会与父皇商量的。”

    但赵楚不知道的是,赵燧的嘴其实碎得很,能把父皇的话说给他听,也能立马就把他的话说给父皇听。

    当夜,赵楚先回了东宫,魏迟很晚才被皇后娘娘放回来。

    魏迟一心牵挂太子的功课,回来后就火急火燎去了太子寝宫,这些日子她日日往太子寝宫跑,宫人们都已习惯,哪怕是有时广美公主一起去凑热闹,也都习惯。

    一路畅通无阻进了太子寝宫,魏迟才端正起来,清清嗓子,走到太子身边问:“今日学得如何?”

    赵楚抬头看着她,笑道:“好多了!”

    “如何好多了?”魏迟坐到太子身旁那特地给她添的位置。

    “你看看就知道了。”

    赵楚满脸自豪,把今日份的卷子都放到魏迟面前去。

    魏迟看了看,发现确实是好多了。赵楚做的卷子都是赵燧亲手所撰,自然也是赵燧批改,从前这些卷子几乎被赵燧批判得一无是处,画满了圈和叉,现在,倒是少多了。

    自动忽略那些刻意挑刺的批评,魏迟满意点头:“的确好多了。”

    赵楚高兴极了,赶紧凑上前拉住太子妃的衣摆,眼眸闪烁着星子一般。

    “那,栗子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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