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知野还是拒绝,林清一开始打感情牌:“你小子,在国外的时候是谁大雪天背着你去医院的?”

    江知野:……

    “地址发给我。”

    吃过早饭他们就准备出发去看南迦巴瓦的日出,江知野翻了半天自己的包拿出一瓶晕车药递给南浔,又从口袋里拿出一颗大白兔:“你上车就睡的毛病是不是因为晕车。”

    “我昨天咨询了医生,他说大概率是。”

    南浔确实晕车,所以每次刚坐上车就要睡,久而久之也都成习惯了。

    后来也体会不到晕车不晕车了,只要睡觉就行。

    南浔笑了笑接过大白兔:“不是,是习惯。”

    “像在摇篮里睡觉一样,很安心。”

    江知野把晕车药收回去:“有我在你身旁,可以一直安心睡觉。”

    南浔看着他面无表情地说出这话,实在无法和视频里那个生人勿近的人联系到一起去。

    可惜今天天气不好,南浔他们到达时,蓝色的天空被一层厚厚的云遮挡。

    太阳也不见了踪影。

    人们说,日照金山,见者好运。

    南浔不禁摇了摇头,果然啊,她就不是好运锦鲤。

    江知野不知道为什么她的情绪突然变得不好,只看着南浔的侧脸,看着她浓密的睫毛,微微泛白的唇,看着她被风吹起的发丝。

    可惜,一通电话打断了这幅画的描摹。

    还是林清一。

    “有事吗?”他有些不耐烦。

    “没,我要上飞机了,你能来接我吗?你那个地址在一个村子里,我怕不好找。”

    “带着南浔一起来接我啊。”

    林清一的飞机到达时确实很晚了,江知野不能让一个女孩子大半夜有人身安全方面的考虑。

    他点头:“嗯,我可以去接你,但当时很晚了。南浔要睡觉。”

    南浔听到自己的名字,看向江知野。

    江知野挂了电话解释:“心理医生来找我,我晚上要去接她。”

    “那我和你一起去吧,没事的”南浔说。

    江知野摇摇头,拒绝的干脆:“不行,太晚了,你在家好好睡觉。”

    南浔想起来一会要见到草草内心就有点慌乱。

    更加让人害怕的是那封迟到了两年的信。

    所以她是真的想跟着去,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江知野的手修长白皙,骨节分明,此刻正指着前方的雪山:“日照金山。”

    南浔转头去看,是日照金山。

    云雾渐开,太阳照了进来,让冰冷雪白的山渐染温暖的颜色。

    “江知野你好像是我的幸运神。”南浔笑起来,整个人看起来像个小太阳,好看极了。

    南浔很少漏出这样的笑容,看起来是真真开心的笑容,大多数都是挂着个扑克脸。江知野没说话,偷偷用手机拍下这一幕,他也跟着浅浅笑,像是被传染上了温暖的颜色。

    脸上笑着,心里却有些疼。

    他们就这样静静地坐着,时不时有风吹过,扬起乌黑的发丝。

    到了中午他们决定去餐馆吃饭,南浔实在太累了,走的很慢。

    她强打起力气努力跟上拉姆的步伐,江知野看到她沉重的脚步,上前握住她的手:“累了吗?我背你。”

    南浔摇摇头,不想麻烦江知野,走了这么久,他也会累。

    江知野不等她解释,直接把她抱起来:“不背就抱。”

    南浔妥协。

    江知野的背比想象中结实,他背着她走的也很快。

    到饭馆时,江知野轻轻放下可南浔,眉眼中有些无奈的神色,他一字一句:“可以多吃些饭吗?”

    南浔一愣。

    他继续说:“太轻了,硌得慌。”

    南浔被他的话怔了一下,她点点头,嘴上答应下来:“好。”

    可是,这令人梦寐以求的越吃越瘦的体质却是由她生病导致的。

    到达草草民宿时,夜色刚刚降临,从拉姆把车停在木门前开始,南浔的手就不自主的发颤。

    “走吧,进去吧。”拉姆拍了拍南浔的肩膀。

    没成想的是,门打开,草草就站在一棵合欢树下,直直地看着她。

    那眼神深邃,冷漠带着一种批判和审视。

    南浔无地自容,始终迈不开脚。

    江知野从半路下来打车就近去了车站,现在没有人能帮她。

    好想变成落叶,被风吹走,沙子也行…

    草草走了过去,一步两步慢慢靠近南浔,直到停在南浔眼前。

    还是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南浔。

    “你也会害怕吗?南浔。”

    这句话像一把剑,直冲冲地插进她最柔弱的部分。

    南浔一个激灵,脑袋开始嗡鸣,眼前的人忽然变得模糊不清,她腿一软直直地栽了下去。

    拉姆开车时间太长了,走到屋里就开始睡觉。

    草草看到这个情况吓了一跳,她转身往屋里跑,想去找拉姆帮忙。

    可…她回头看了一眼。

    南浔从地上爬了起来,额头上血液顺着脸颊爬行,最后滴落到地上。

    她好像没了知觉,用手摸了摸脸上的血。

    “没事的,草草,好像就是破了点皮。”南浔微笑着解释。

    草草确实被那场面吓到了,她跑进屋里把拉姆拉起来,回去时却又不着急了,她也想让南浔尝尝疼的滋味。

    拉姆看着她莫名其妙的行为,皱着眉:“让我睡会行不?”

    草草不说话,拉着拉姆往外走,步速迟缓。

    南浔两只手都是血,脸上也是,白色的长裙也染上了鲜红的颜色,看起来触目惊心。

    草草忽然看到她身后站着的李明奕,白色衬衫,黑色长裤,干干净净的脸上此刻正是一种严肃的表情,他盯着自己,仿佛质问,质问为伤害她最喜欢的女孩。

    拉姆几乎是冲过去,抱起来南浔就往车的方向走:“愣着干什么?走啊。” 他看向草草。

    江知野推着行李箱看了眼南浔短信发来的照片,确定是同一个地方后,他指了指:“这里。”

    林清一有些迫不及待,想要看到南浔。

    究竟是怎样一个人才能拉住一个无限堕落的男孩,阻止他的下坠呢。

    她回过神去寻找江知野时,发现他蹲在一摊血迹前,眉头紧皱,纤细的手腕上青筋凸起。

    行李箱被丢在原地,他跑到南浔提前告知的房间发现上了锁。

    林清一跟在身后,看着江知野愈来愈紧张的神态和越来越重的呼吸声,轻轻叹了一口气。

    江知野掏出手机给南浔打电话,是草草接的。

    “喂?”

    南浔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我来接吧。”

    “江知野,我现在在医院呢,但是你放心我没事。”

    “一会就回去了。”

    江知野心脏被紧紧揪起来,他声音发颤,有些焦急:“给我说个位置,我去找你。”

    南浔轻声安慰:“我真的没事,就是有些低血糖,不小心磕了一下,拉姆大惊小怪,非要来医院,我现在已经出医院门了。”

    “你过来我们就错过了。”

    林清一听到了这些话,她伸手握住江知野的手,像是要给他一些安抚。

    缓解他现在的无措状态。

    江知野一把甩开,眼睛通红,像是竖起刺的刺猬,碰一下就要让你受伤。

    林清一想起他在国外的状态,大差不差,她算是看明白了,他这病治标没治本。

    这小子一直在装。

    “江知野,不是你的错,宋爷爷,南浔都不是你的错。”

    “记住了,都不是你的错。”林清一掷地有力地的在他耳边说。

    江知野僵硬的身体有了些反应。

    拉姆的车停在民宿门口。

    南浔睁开眼看到坐在民宿台阶上的江知野还有陪在他身边的女生。

    女生有一茬没一查地说些什么。

    看起来知性温柔,两个人的气场完全不同。

    南浔把帽子带上,下了车。

    江知野刷的一下站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走向南浔。

    南浔抬把藏在身后的糖葫芦拿出来晃了晃:“铛铛铛铛,给你吃。”

    江知野顺势一把握住她的手腕,轻轻把她拽进怀里,一只手拢住她的头,一种近乎把她包裹起来的姿势。

    “对…不起。”声音哽咽,还带着刚才的颤意。

    南浔打了一下他的胳膊:“和你有什么关系,我自己…”

    “低血糖。”

    她知道瞒不住,也不想撒谎,但还是说了一个善意的谎言,病情恶化这四个字被折了一个小角,在南浔心里藏了起来。

    “你现在好帅,像…小心超人。”她故意开玩笑,想缓和一下严肃的气氛。

    可是江知野一下也笑不出来。

    林清一在背后默默打量。

    江知野,缺乏安全感的江知野,十分让人怜惜。

    林清一冲着南浔笑着点了点头,她走上前自我介绍:“你好,我叫林清一,是江知野的好朋友。”

    “估计也是最好的朋友。”

    “是心理医生,不是朋友。”江知野解释。

    林清一尴尬地笑了笑,得,这小子是不想让她误会一点。

    南浔点了点头,礼貌又疏离:“你好。”

    南浔也有些话想问林清一,所以她留了她的电话。

    草草从三个人身旁走过去,冷笑了一声:“呦,换的挺快啊。”

    南浔一怔,想着要不然还是说清楚吧,可是说清楚又怎样。

    人死又不能复生。

    她看了一眼江知野,拉住草草的手:“信呢?现在能给我吗?”

    草草咬着牙,最后轻轻叹一口气:“喝酒吗?喝的过我就给你,明天晚上来找我。”

    “行。”她一口答应。

    江知野从不改变南浔做的决定,第二天早上南浔醒的很晚。

    江知野就坐在她的身边,一动不动,像个没有生命的物件。

    他起得很早,去挂经幡,撒隆达,林清一陪在他身边,和他说话,却得不到回应。

    回去时,拿了早餐上去等南浔醒,林清一却拦住他的路,用着那股自然熟的亲近语气:“跟我回去吧,我觉得你在她身边不太…好,昨天你有躯体化的症状,我有些担心。”

    江知野脸冷的不行,他喉结滚动有些不耐烦:“你是我的谁?摆清你自己的位置。”

    ——

    南浔醒了以后不太想吃早饭,她头有些疼,眼前也晕乎乎的,谁知道江知野把她拉起来就让她吃药。

    “我问了医生,你晚上要喝酒的话今天只能吃这些药。”

    南浔不想麻烦他太多,吃了药就想继续睡,谁知他开口:“出去走走吧,你不是想撒隆达吗?走吧。”

    “心情不好,出去吹吹风。”

    她想挂经幡是为了李明奕,她想替他许个愿望。

    南浔收拾的很快,啃了个包子就出门,没一会忙活完,两个人就坐在彩色的经幡前,看着手里的隆达越飞越远。

    薄薄的隆达像人的生命一样,对世界来说毫无轻重。

    江知野看着南浔,看着她微红的眼眶。

    希望我可以得偿所愿,他心里默默地想,也希望她可以得偿所愿。

    夜色降临,南浔看到街道的灯亮起立马跑下去。

    草草已经准备好了,啤酒,白酒,烤串,堆在桌子上。

    南浔二话不说,拿起一瓶啤酒开始往肚子里灌。

    江知野就坐在南浔身旁,看着她一口一口地喝。

    草草也对瓶吹。

    两个人都没说话,倒是草草先哭出来:“疼吗?你昨天疼吗?”

    南浔有些晕晕乎乎,她摇了摇头:“不疼,一点都不疼。”

    和她每晚睡不着觉时钻心蚀骨的疼比起来,差太远了。

    草草拉住她的胳膊:“可是李明奕出去追你的时候,一下子被撞得飞那么远,他要多疼啊。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很讨厌你。”

    南浔拿着啤酒瓶的手突然悬停在空中。

    像是被打开开关,眼泪开始不听话的往外涌。

    她猛地把酒瓶里的酒全喝了,喝的太快,呛的咳嗽的不行。

    江知野上前帮她顺气。

    “是,是我害死的…”南浔放声大哭起来,她用力拍了拍自己头:“对不起…对不…起。”

    草草抹了把眼泪,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塞进南浔手里:“给你。”

    “南浔,我真的很讨厌你,但是…对不起。”

    拉姆眼睛也红了,他摸了摸眼睛起身扶草草离开。

    南浔把信收好,继续喝酒。

    她开始自言自语:“看吧,南浔,所有人都讨厌你。”

    江知野把她手里的酒抢过来喝了口:“不,我喜欢你。”

    南浔又扒拉扒拉酒瓶子,发现一瓶红色的酒,那是江知野递过去的红茶。

    她喝了口:“也没事,反正你也快死了,讨厌你就讨厌你呗。”

    江知野眼前好像蒙上了一层雾气,他喉结滚动,嗓音低沉沙哑。

    “我不想你死。”

    南浔看着院子里别的客人快快乐乐笑着,也跟着假笑。

    可是笑着笑着眼泪就落下了。

    她哭的很大声。

    不远处的人像看傻子一样看她,她毫不在意。

    “南浔啊,为什么,你……这么糟糕啊。”

    江知野坐在她旁边,静静地看着,疼在心里。

    “你一点也不糟糕。”

    他不能再让她喝了。

    江知野把她拉起来,往外走。

    林清一这时出现在他面前:“怎么了?南浔喝醉啦?”

    江知野认真看了眼林清一:“你眼睛瞎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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