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李宸砚肯定的回复,姜如意又瞥了越走越近的人,微侧身,借男子挺拔的身形半遮住自己。她不确定这陈家公子认不认得原身,不想在此时引起他的关注。

    李宸砚见她的动作,心底有所猜测,也移动了身子,将她挡在身后,对上陈天立疑惑的眼神,抢先开口道:“贤弟见谅,刚刚见这人图谋不轨,离开了半刻,让您久等了。”

    “无事。”陈天立站定,打量了一下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男子,见是个生面孔,便不在意地收回了视线,又带着深意看向李宸砚身后,试探道:“这位姑娘可是闫兄的旧识?可还安好?”

    “谢公子关心,妾身无事。”姜如意低垂着头,故意掐起嗓子,细声细气。

    李宸砚故作不悦地看了陈天立一眼,咳了两声道:“不过是有一面之缘,遇上了就帮一把。”稍顿,又假装技巧低劣地岔开话题:“贤弟身上这玉坠看起来品相不凡,定是心爱之物。”

    “哈哈。”陈天立摸了摸鼻子,收回了打量的视线,顺着他的意思答道:“这是家父特意寻来的玉石,请大师打磨,一分为二,我和家兄一人一块。长辈之赐,自当珍重。”

    “原来如此。”李宸砚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又道:“令尊慈父之心,令人称羡。”

    他突然话音一转:“说起来,今日怎不见令兄一同出游?”

    陈天立一顿,神情微僵:“家兄近日在外地盯着一桩买卖,未能赶回来。”

    “这样。”李宸砚点点头,又提起别的事,似乎只是随意一问。

    两人互相吹捧了几句,李宸砚寻着他分神的瞬间,偏头以眼神询问姜如意。

    姜如意一直用眼角余光看着这两人,自然没错过李宸砚的眼神,她点了点头,挥了挥手,示意李宸砚将陈天立引走。

    李宸砚见状,伸手揽过陈天立的肩膀,抬起脚往前走:“听贤弟所说,斋饭真是不可不尝的美味,我们这便过去看看吧。”

    “好呀,但这位姑娘……”陈天立回头看,却因比李宸砚矮了半个头,只看到姜如意虚掩的侧脸。

    “无事,有侍卫在这陪她等候家人就可。”李宸砚脚步不停,身形却一直遮挡住陈天立的视线。

    “好。”陈天立还有些疑惑,却也不放在心上,不过一个女子罢了。像闫家公子这样的身份,身边有一两个女子再正常不过。

    待他们走出一段,姜如意才抬起头,远远看向那道月白色的颀长背影,露出了一个清浅的笑容。这个总是板着个脸的闫公子,身上似乎有很多秘密,不过,应该对她无恶意。

    李宸砚似有所感,回过头来,正好对上姜如意的笑脸,女子双眸含着柔光,嘴角微扬,娇俏又明媚,他的心跳无端漏了两拍,似做贼般僵硬地转过头,竟然没留心到姜如意头上的好感度跳升至12。

    姜如意见他们走远,转过身,对上十一刀那敢怒又不敢言的面容,微微讶异,误以为他是因为被自家公子留下而不满,有些歉意地开口:“辛苦公子陪我稍等一会。”

    “无事。”十一刀深吸一口气,又恢复了惯用的高冷表情。

    他们现在站在一个比地面高出几步台阶的平台上,姜如意往前走了两步,眼睛不住地在人群中找寻,很快便锁定了着一身粉衫的姜如愿。姜如愿显然已经慌了神,带着几个丫鬟拉人就问。

    姜如意两手圈在嘴侧,扬起声音喊道:“姐姐!姐姐!我在这!”

    连着呼喊了几声后,姜如愿才抬起头,左右看了几下。绿柳眼尖,瞅见了站在平台上的姜如意,伸手指给姜如愿看:“二小姐在那!”

    几人急急穿过人群,朝姜如意走来。还有几步远,姜如愿一手掀起裙摆,顾不得闺秀的架子,朝姜如意奔去,一把搂住她,把脸埋在她的肩膀上,身子止不住地颤抖。

    姜如意没料到姜如愿这般紧张激动,僵了半晌,才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脊背,小声道:“姐姐,我没事。”

    半晌,姜如愿才缓过劲来,抬起头,胡乱地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意,哑声道:“你吓死姐姐了。你要再弄丢,我也跟着你去算了,免得……”说着,声音又哽咽了几分。

    姜如意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拉住姜如愿的手摇了摇,讨饶道:“让姐姐担心了,我没事啦。”

    姜如愿仔细打量了她几眼,见她确实安然无恙,长吁一口气。

    这才注意到站在一旁的十一刀,疑惑道:“这位公子是?”

    姜如意摸了摸鼻子,极快地讲了一遍事情的经过,模糊了李宸砚的身份,只说是一个好心的公子出手相助。

    姜如愿听完,脸上表情惊怒交加,抓住妹妹的手又紧了两分,然后屈身向十一刀行了一礼:“我代父母谢过公子出手相助。”

    “不必。”十一刀答,一手拎起趴在地上还瑟缩了两下的猥琐男子交给姜家家丁,再抱拳颔首,转身离开。

    姜如愿恶狠狠地瞪了那男子一眼,又看了一眼表情淡定的姜如意,一股疲惫之感袭上心头,无力道:“妹妹,我们这就回去吧。把这人交给父亲,让他处理。”

    “姐姐,我们难得出来一趟,这就回去太可惜了。”姜如意有些歉意,她知道姜如愿对今天的春日宴有多期待,结果却因为她而没能尽兴游玩。

    她看到姜如愿有些心累的模样,想了想道:“好歹用过寒山寺的斋饭再走,就让阿丁去取斋饭回来,我们在前面的亭子等一会。”

    “好。”姜如愿点头。

    被点到名的家丁很快便取了几份斋饭回来,丫鬟们清扫拾掇出了桌子,摆上带过来的食盒,里面有糕点、水果、蜜饯,满满一桌,倒真有了一番春游野餐的样子。

    寒山寺的斋饭号称“吃荤不见荤”,菜肴里可见虾、鱼、凤爪、肉片等荤菜,造型逼真,咬一口才能尝出是以素食制成,入口便是食材自有的鲜味。

    姜如意吃得有滋有味,配上凉亭边春意盎然的景致,满足地微微眯眼,心想怪不得古人在诗词中对春日褒赞有加。姜如愿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不时打量着四周,不知在想些什么。

    -

    李宸砚显然不是个惜春之人,无论是用斋饭,还是观看蹴鞠比赛,脸上都没有多余的神色。

    有姑娘被他过分俊秀的面容吸引,努力忽视掉他拒人千里的冷然气场,大着胆子往他身上扔个花瓣、帕子,也被他无情地拂去,连个眼神都不给,恼得姑娘羞红了脸。

    “闫兄未免太不近人情了些。”陈天立伸手接住刚被扔过来的一朵鹅黄小花,偏头点了点那边看来的女子,调笑道。

    李宸砚微微皱眉:“我对她们无意。”

    陈天立摇头:“真不知道哪家闺秀能让闫兄动心。”倒是更好奇刚刚在寺庙门口被他搭救的女子,不过今日不是多嘴的时候。

    两人走到一处空旷的桃花林中,左右数米不见旁人。

    一阵风吹过,粉色花雨纷然而下,落英缤纷。

    陈天立伸手接过几瓣,递到嘴边轻吹一口气,似不经意道:“闫兄离家也有几月,家中父母应该甚为惦念吧,何时启程归家,定当告诉小弟,送闫兄一程。”

    李宸砚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我常年在外行商,只有年节时方归。”稍顿,又道:“在江宁城确实停留够久,不过尚有些琐事未了。”

    “哦?”陈天立故作不知:“若有小弟可帮上忙的地方,闫兄尽管开口。”

    “这……”李宸砚皱紧了眉头,故作犹豫:“只怕贤弟也并不了解。还是不给贤弟添麻烦了。”

    “无事。”陈天立故作大方地拍拍胸脯:“小弟不才,但在江宁城也有几分薄面,说不定能解闫兄之急。”

    李宸砚略作沉吟,才半带斟酌地开口:“贤弟可听说过,私船出海之事?”

    陈天立心道果然,却假装震惊,微张嘴巴,警觉地看了看左右,低低道:“闫兄怎么提起这个,私船出海可是大罪呀!”

    李宸砚咳了咳,用手抵在嘴边,一副自知失言的模样,背过身去,道:“不过随意一说,贤弟就当没听到罢。”

    “嗐嗐。”陈天立咳了两声,怀疑的目光在李宸砚身上停了半晌,才靠近他,拿腔作调道:“唉,虽是重罪,但既然闫兄都找到小弟了,小弟便多嘴几句,敢问闫兄可是有意在这此事上掺一脚?”

    李宸砚倏地回头,盯着陈天立的眼神利了两分,似要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对上他笃定的眼神,又狼狈地收回了眼:“只是问问。”

    “闫兄可不如小弟坦诚。”陈天立甩开拿在手中的折扇,摇了几摇,肯定道:“闫兄来江宁城,只怕就是为了此事吧。”

    李宸砚似被看穿般后退了半步,面瘫般的脸上浮过一丝尴尬之色,又很快收敛,沉声道:“是又如何?”

    “呵呵。”陈天立脸上露出几分得色,有些放肆地用折扇在李宸砚肩膀点了点:“闫兄的困境,只怕只有小弟能解。”

    “闫家实力雄厚,得到消息也不稀奇。不过……”陈天立说到这故意断了,挑了挑眉,待见李宸砚露出了半分急色才道:“想要入这门,还得找个领路人。”

    “不瞒闫兄,陈家定是最好的领路人。”陈天立万分笃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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