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6
两道男声同时响起。
姜家宝见众人纷纷转头，朝他的方向看来，心中一狠，用尽吃奶的力气将沉重的铁锹举过头顶，猛地往姜如意站立的地方一掷。
他的动作太过突然，以致于所有人都如吓傻了一般站在原地瞪大了双眼。
在众人没注意到的角落，一颗暗器射出，令铁锹滑过天空的角度微微偏了偏。
姜如意最先反应过来，眼神一凛，伸手扯住身旁的姜母及姜如意往旁边一推，自己却来不及躲避。
就在铁锹将要砸下来的瞬间，突然从一旁窜出了一道白色的身影，一把挡住了正向姜家四人俯冲下来的铁锹。
“唔。”
铁锹砸地的声响伴随着男子的一声闷哼，拉回了众人的神志。
姜如意惊魂未定地看去，见着砸地的铁锹旁，蹲着一个身穿白衫的男子，他一手扶着另一只胳膊的臂肘，低垂着头，看不清面容。
她正要走过去，却听到姜如愿的一身惊呼“徐公子——”
她微讶，偏头，被挡在身后的姜如愿满脸担忧地朝蹲在地上的男子身旁跑去，甚至没来得及留心脚下的路。
姜如愿原本就因两方的对峙心神紧绷，又被突降的铁锹吓得浑身僵硬，却不妨看见自己的心上人徐仲元如天降的英雄般挺身而出，拦下了那柄凶器缺受了伤。
那还有什么私相授受、男女大防的顾忌，一回过神，脑子里只剩下奔向心上人的冲动
姜如意见那男子听到声音，半抬起头，露出了一张有些眼熟的脸，再看姜如愿那明显关心则乱的样子，心底哪还有不明白的。
她与神色不明的姜父对视一眼，决定留在原地，姜母则朝着姜如愿的方向走去。
姜家奴仆一把将因为奔跑和投掷铁锹脱了力的姜家宝摁在地上，推搡几下，将他与姜家良拘在一处。
姜家宝的母亲和祖母自然也看不得自家孩子受苦，从人群中骂骂咧咧地冲出来，和姜家二房的女人一起对着家丁上下其手。
但是姜家培养的家丁也不是吃素的，任凭他们如何闹，也没有把两兄弟放开。
姜如意冷冷地打量了一眼被摁在地上、浑身狼狈、嘴里还不干不净的两兄弟一眼，嘴角勾起了一个讽刺的笑容。
她抬眼，看向对面脸色难看的姜家族长，声音冷冽：“姜族长，您口口声声斥责我父亲及我不孝不悌，却不看看您家的好孙子姜家宝，他刚刚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行凶！”
“在众人面前对自家族中长辈姐妹行凶，这可是大逆不道！”
“一个在嵩山书院求学的学子，竟然当着众人的面做出这种恶逆之举，可见其目无纲常、私德败坏！”
眼看姜族长吹胡子瞪眼，伸手指着她就要怒骂出声，姜如意冷笑一声，威胁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姜家宝今年的院试也下场了吧？”
“我倒是想知道，一个能对着自家亲族行凶的斯文败类，有何颜面获得秀才功名！”
她的声音穿透力极强，连正围着家丁哭闹的姜家宝的母亲都动作一愣，继而爆发出了更疯狂的哭喊：“不！你不能这样！”
“我儿苦读十年，你不能平白毁他前程！！”
“家主，您要为我儿做主啊！”
姜父双手抱胸，冷脸站在一旁，看向姜如意的目光闪过一丝不赞同。
他看出姜如意的打算，是要以姜家宝的把柄做威胁令姜家族长退步，但这样的恶人，他怎么都放心不下女儿的安危。
姜如意气定神闲地站在原地，明明只是十几岁的年纪，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无人敢小觑她。
她自然不想这么轻而易举地放过姜家宝和姜家良，但她更清楚，哪怕今日父亲顶着和宗族决裂的压力，将姜家宝送上县衙，有姜家宗族做辅证，姜家宝的罪名怎么也判不重。
但这么一来，反倒更激得姜家宗族凝成一股绳给钱庄添堵，给姜父泼脏水。
如果她将姜家宝的把柄握在手里逼姜族长让步了，那姜家大房二房之间肯定会起龌龊，而大房再想对她干些什么，也要顾忌一次弄不死她就会引起她的反噬。
至于这次的旧账，待钱庄度过这次危机，再来清算也不迟。
姜如意眼里闪过幽光，看着姜族长的脸已经涨成猪肝色，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又不慌不忙地加了一把火。
“姜族长，院试可是读书人的一道坎，士农工商，能不能更进一步就看这一遭。”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宗族里还没有一个秀才吧，这每年的赋税和徭役……啧。”
姜家先祖是行伍出身，带兵打仗行，却与读书仕途上没有半分天赋，因此在前朝建朝后，便很有自知之明地讨了一堆赏赐和一个只能承袭一代的虚爵回了乡。
自此，功名就成了姜家全族梦寐以求的东西。
姜家宝为何在宗族里如此受宠，除了是长房长孙之外，更是因为他是姜家全族第一个童生，哪怕是以近三十的高龄成了老童生，在全族眼里也是宗族之光。
更何况，功名带来的赋税徭役免除，是可以恩荫全族的，不少人都打着自己的主意。
离院试的结果公布不过半月，若真把这妖女逼得紧了，她拼着鱼死网破到书院府衙大闹一番……
姜族长瞪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姜家宝，嘴里还不知死活地辱骂妖女去死，闭了闭眼，暗骂一声蠢蛋，然后转头，躲开姜如意那一脸笃定的神情，望向冷脸的姜父。
他咳了咳，提了提中气，努力保持着表面的威严：“文宇，此事事关重大，不可冲动，之后待你身体康健，务必回宗族再议。”
“至于什么与宗族断根之类的话，也莫要再提。”
姜父嘴角撇了撇，眼神讽刺地与姜族长对视，没吱声。
半晌，他说道：“我主意已定，宗族之事与我无关。”
“你……”
“啊呸，好你个徐仲元，整天装个正人君子，不近女色，背地里和我堂妹私相授受，被我逮住了吧！”
躺在原地骂了半天却无人搭理的姜家宝歇了火，转眼却看见姜如愿正领着徐仲元朝这边走来。姜如愿和徐仲元间隔了约莫半米，望向他的眼神却带着溢出来的情意和担忧。
姜家宝在嵩山书院求学多年，才从丙班升到甲班，有资格下场应试。
但这年初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徐仲元，年纪不到二十，却一举进入甲班，不但在学业上遥遥领先，还颇得山长和同窗的赏识。
向来眼高于顶的姜家宝自然不愿承认自己的学识浅陋，只觉这徐仲元好生可恨，总在暗地里诋毁他，可惜徐仲元风评太好，没什么人听信他的诋毁，令他更觉得徐仲元就是和他作对。
姜家宝恨得牙痒痒，这徐仲元平日在书院和他作对罢了，今日还这么恰巧地尾随他来到这，不但坏了他的好事，还看见了他的糗样！
他想到此，叫嚣得更大声：“原来不止姜如意那妖女，姜如愿这婊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见个男人就扑了上去，也不管那男的是什么路边的垃圾，都往嘴里吃！”
听到这话，三人的脚步一顿，姜母被气得浑身发抖，伸手指着姜家宝，横眉竖目：“姜家宝，你嘴巴放干净点！”
见姜母搭理他，姜家宝更为来劲：“呦呵，叔母，我可没说错，你也不看看姜如愿那样，半点矜持都没有，恨不得扑进人家怀里去了！”
“真以为自己捡到宝了，不过就是坨屎！”
姜如愿被他的话语气得红了脸，眼里顷刻噙满了泪珠，嘴唇嗫嚅着想开口反驳，喉咙却哽住。
“姜学文。”徐仲元站得笔直，面容冷肃地叫了姜家宝的表字，“我与姜姑娘清清白白，绝没有你口中的龌龊之事！”
“你不但意欲对长辈幼妹行凶，还空口白牙污人清白，此等恶行绝非君子、士人所为！”
“呵。”姜家宝冷笑，眼里闪着精光：“我污你清白！你自己说，你和姜如愿不认识么？你和她没点私情，今天怎么会在这？还为她出头？”
“你问问在场的谁信！”
姜如愿被姜家宝的话吓得手心发麻，眼神飘移，望向姜母的眼神里写着心虚。
姜母心中发急，她是女子，自然知道世人对女子有多苛刻，姜如愿刚刚的举动，她都看得心里发怵，本想趁着混乱把这件事蒙混掉，谁知道姜家宝不依不饶!
“我……”徐仲元看了姜如愿一眼，脸上带了两分慌色，被众人看进眼里，脸上纷纷露出了猜疑的神色，望向姜如愿的眼神也更为不善。
姜家宝见众人纷纷转头，朝他的方向看来，心中一狠，用尽吃奶的力气将沉重的铁锹举过头顶，猛地往姜如意站立的地方一掷。
他的动作太过突然，以致于所有人都如吓傻了一般站在原地瞪大了双眼。
在众人没注意到的角落，一颗暗器射出，令铁锹滑过天空的角度微微偏了偏。
姜如意最先反应过来，眼神一凛，伸手扯住身旁的姜母及姜如意往旁边一推，自己却来不及躲避。
就在铁锹将要砸下来的瞬间，突然从一旁窜出了一道白色的身影，一把挡住了正向姜家四人俯冲下来的铁锹。
“唔。”
铁锹砸地的声响伴随着男子的一声闷哼，拉回了众人的神志。
姜如意惊魂未定地看去，见着砸地的铁锹旁，蹲着一个身穿白衫的男子，他一手扶着另一只胳膊的臂肘，低垂着头，看不清面容。
她正要走过去，却听到姜如愿的一身惊呼“徐公子——”
她微讶，偏头，被挡在身后的姜如愿满脸担忧地朝蹲在地上的男子身旁跑去，甚至没来得及留心脚下的路。
姜如愿原本就因两方的对峙心神紧绷，又被突降的铁锹吓得浑身僵硬，却不妨看见自己的心上人徐仲元如天降的英雄般挺身而出，拦下了那柄凶器缺受了伤。
那还有什么私相授受、男女大防的顾忌，一回过神，脑子里只剩下奔向心上人的冲动
姜如意见那男子听到声音，半抬起头，露出了一张有些眼熟的脸，再看姜如愿那明显关心则乱的样子，心底哪还有不明白的。
她与神色不明的姜父对视一眼，决定留在原地，姜母则朝着姜如愿的方向走去。
姜家奴仆一把将因为奔跑和投掷铁锹脱了力的姜家宝摁在地上，推搡几下，将他与姜家良拘在一处。
姜家宝的母亲和祖母自然也看不得自家孩子受苦，从人群中骂骂咧咧地冲出来，和姜家二房的女人一起对着家丁上下其手。
但是姜家培养的家丁也不是吃素的，任凭他们如何闹，也没有把两兄弟放开。
姜如意冷冷地打量了一眼被摁在地上、浑身狼狈、嘴里还不干不净的两兄弟一眼，嘴角勾起了一个讽刺的笑容。
她抬眼，看向对面脸色难看的姜家族长，声音冷冽：“姜族长，您口口声声斥责我父亲及我不孝不悌，却不看看您家的好孙子姜家宝，他刚刚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行凶！”
“在众人面前对自家族中长辈姐妹行凶，这可是大逆不道！”
“一个在嵩山书院求学的学子，竟然当着众人的面做出这种恶逆之举，可见其目无纲常、私德败坏！”
眼看姜族长吹胡子瞪眼，伸手指着她就要怒骂出声，姜如意冷笑一声，威胁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姜家宝今年的院试也下场了吧？”
“我倒是想知道，一个能对着自家亲族行凶的斯文败类，有何颜面获得秀才功名！”
她的声音穿透力极强，连正围着家丁哭闹的姜家宝的母亲都动作一愣，继而爆发出了更疯狂的哭喊：“不！你不能这样！”
“我儿苦读十年，你不能平白毁他前程！！”
“家主，您要为我儿做主啊！”
姜父双手抱胸，冷脸站在一旁，看向姜如意的目光闪过一丝不赞同。
他看出姜如意的打算，是要以姜家宝的把柄做威胁令姜家族长退步，但这样的恶人，他怎么都放心不下女儿的安危。
姜如意气定神闲地站在原地，明明只是十几岁的年纪，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无人敢小觑她。
她自然不想这么轻而易举地放过姜家宝和姜家良，但她更清楚，哪怕今日父亲顶着和宗族决裂的压力，将姜家宝送上县衙，有姜家宗族做辅证，姜家宝的罪名怎么也判不重。
但这么一来，反倒更激得姜家宗族凝成一股绳给钱庄添堵，给姜父泼脏水。
如果她将姜家宝的把柄握在手里逼姜族长让步了，那姜家大房二房之间肯定会起龌龊，而大房再想对她干些什么，也要顾忌一次弄不死她就会引起她的反噬。
至于这次的旧账，待钱庄度过这次危机，再来清算也不迟。
姜如意眼里闪过幽光，看着姜族长的脸已经涨成猪肝色，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又不慌不忙地加了一把火。
“姜族长，院试可是读书人的一道坎，士农工商，能不能更进一步就看这一遭。”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宗族里还没有一个秀才吧，这每年的赋税和徭役……啧。”
姜家先祖是行伍出身，带兵打仗行，却与读书仕途上没有半分天赋，因此在前朝建朝后，便很有自知之明地讨了一堆赏赐和一个只能承袭一代的虚爵回了乡。
自此，功名就成了姜家全族梦寐以求的东西。
姜家宝为何在宗族里如此受宠，除了是长房长孙之外，更是因为他是姜家全族第一个童生，哪怕是以近三十的高龄成了老童生，在全族眼里也是宗族之光。
更何况，功名带来的赋税徭役免除，是可以恩荫全族的，不少人都打着自己的主意。
离院试的结果公布不过半月，若真把这妖女逼得紧了，她拼着鱼死网破到书院府衙大闹一番……
姜族长瞪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姜家宝，嘴里还不知死活地辱骂妖女去死，闭了闭眼，暗骂一声蠢蛋，然后转头，躲开姜如意那一脸笃定的神情，望向冷脸的姜父。
他咳了咳，提了提中气，努力保持着表面的威严：“文宇，此事事关重大，不可冲动，之后待你身体康健，务必回宗族再议。”
“至于什么与宗族断根之类的话，也莫要再提。”
姜父嘴角撇了撇，眼神讽刺地与姜族长对视，没吱声。
半晌，他说道：“我主意已定，宗族之事与我无关。”
“你……”
“啊呸，好你个徐仲元，整天装个正人君子，不近女色，背地里和我堂妹私相授受，被我逮住了吧！”
躺在原地骂了半天却无人搭理的姜家宝歇了火，转眼却看见姜如愿正领着徐仲元朝这边走来。姜如愿和徐仲元间隔了约莫半米，望向他的眼神却带着溢出来的情意和担忧。
姜家宝在嵩山书院求学多年，才从丙班升到甲班，有资格下场应试。
但这年初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徐仲元，年纪不到二十，却一举进入甲班，不但在学业上遥遥领先，还颇得山长和同窗的赏识。
向来眼高于顶的姜家宝自然不愿承认自己的学识浅陋，只觉这徐仲元好生可恨，总在暗地里诋毁他，可惜徐仲元风评太好，没什么人听信他的诋毁，令他更觉得徐仲元就是和他作对。
姜家宝恨得牙痒痒，这徐仲元平日在书院和他作对罢了，今日还这么恰巧地尾随他来到这，不但坏了他的好事，还看见了他的糗样！
他想到此，叫嚣得更大声：“原来不止姜如意那妖女，姜如愿这婊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见个男人就扑了上去，也不管那男的是什么路边的垃圾，都往嘴里吃！”
听到这话，三人的脚步一顿，姜母被气得浑身发抖，伸手指着姜家宝，横眉竖目：“姜家宝，你嘴巴放干净点！”
见姜母搭理他，姜家宝更为来劲：“呦呵，叔母，我可没说错，你也不看看姜如愿那样，半点矜持都没有，恨不得扑进人家怀里去了！”
“真以为自己捡到宝了，不过就是坨屎！”
姜如愿被他的话语气得红了脸，眼里顷刻噙满了泪珠，嘴唇嗫嚅着想开口反驳，喉咙却哽住。
“姜学文。”徐仲元站得笔直，面容冷肃地叫了姜家宝的表字，“我与姜姑娘清清白白，绝没有你口中的龌龊之事！”
“你不但意欲对长辈幼妹行凶，还空口白牙污人清白，此等恶行绝非君子、士人所为！”
“呵。”姜家宝冷笑，眼里闪着精光：“我污你清白！你自己说，你和姜如愿不认识么？你和她没点私情，今天怎么会在这？还为她出头？”
“你问问在场的谁信！”
姜如愿被姜家宝的话吓得手心发麻，眼神飘移，望向姜母的眼神里写着心虚。
姜母心中发急，她是女子，自然知道世人对女子有多苛刻，姜如愿刚刚的举动，她都看得心里发怵，本想趁着混乱把这件事蒙混掉，谁知道姜家宝不依不饶!
“我……”徐仲元看了姜如愿一眼，脸上带了两分慌色，被众人看进眼里，脸上纷纷露出了猜疑的神色，望向姜如愿的眼神也更为不善。